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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鸟都是很烦人的,比如乌鸫会对惹到他们的人数十年如一日的锁定攻击,比如迦陵频伽总是抑制不住嘴贱,于是他立刻开口道:“这一听就是美人唬你的。”
他的分析听起来还很头头是道:“你想想,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喜欢美人,恐怕光礼物人家每天都要收一大筐,等到人家想起你的时候,黄花菜都要凉了。”
洛长鹤闻言,忍不住皱起漂亮的眉端,淡淡开口道:“胡言乱语。”
“真的啊。”迦陵频伽嘴贱完之后,理智重回大脑,开始提一些建设性意见,“我觉得你不能这样干等……要不你送些东西,写几封信?美人看见了,自然又会重新燃起对你的感觉。”
迦陵频伽数千年来都没遇到过什么梦中情鸟,因此还是一只纯情小鸟,理论知识却似乎十分丰富,很能口花花,听起来也很具有说服力。
洛长鹤终于纡尊降贵般抬起了眼。
他有些犹疑:“但这几日,我得去一趟北漠。”
魔族近来动静愈发的大了,得他亲自去瞧瞧。
“这有什么。”迦陵频伽摇摇头,“在路上写也行,写信又不是闭关,费不了什么事。”
洛长鹤觉得不妥。
写给阿霜的信,那绝不能轻易马虎,熏香斋戒再动笔尚不为过,怎么能一边赶路一边匆匆写就,实在有些不妥当。
但……迦陵频伽说得也有些道理。
阿霜实在善良,又心软,总有些轻狂之人故作可怜得了阿霜的怜惜,万一…万一真的又忘了他怎么办?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小孔雀不能犯两次同样的错误。
洛长鹤敛目,轻声吩咐了门外学僧,准备纸笔。
*
相凝霜已经在栖霜谷内闭关修行了很长一段时间。
人在迷茫的时候,干些正事至少能让状态好一些。
因为温逾白的事,她手足无措了好一阵子。要找的人根本没死,想报的仇也是假的,她一时之间甚至想不到自己该去干嘛,在谷内一个人酩酊大醉了好几场,直到想起了折月宴才强迫自己打起了精神。
也还是有事要做的。
她于是没日没夜修行了许久,连洞府都没出,直到有一日想起了楚白还在那里替她炼器,这才出了一趟门前去,回谷的时候看见谷口已经堆了一大堆东西,便都囫囵带了进来。
还是些乱七八糟的人送来的礼物、书信,她一贯是不细看的,只是随意堆在谷内,这次更是没什么心情,她草草翻了翻,便打算丢去一边。
没成想正打算收回指尖之际,她动作便一顿。
刚刚那一沓书信中,怎么有几封竟然触手生温。
好些日子心境都无波无澜,她此刻难得生出一点好奇,随手抽出一封来细看。
这信纸…竟然是重台水泡过的。
重台是天上星宿名,上古时期众神溃乱,月灭星熄,重台因此坠落人间,落入一汪泉中,触生温,饮之可通灵感神,珍稀异常,寻常修士一生或许都只能耳闻,竟然还有人用这种东西制信笺…
真是暴殄天物。
这信笺实在是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她还在想这兴许是哪个世家的纨绔子弟,随手拆了信,草草掠过一眼——
“…施主。”
雪青色压雀羽纹的纸上隐隐有暗光浮动,这是重台的光辉,因此也更衬得其上清俊字体皎皎。
等下……施主??
这竟然是洛长鹤写来的?
作者有话说:
“不愿勾起相思”句出自胡适
宝贝们七夕节快乐!!七夕在从前是姑娘们的节日,乞巧就是祈祷获得更厉害的生产力,希望小可爱们能在工作、学业上取得超棒的成绩,么么么!
第51章 暖风迟迟
相凝霜的第一反应是正襟危坐起来。
洛长鹤竟然会给她寄信; 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
她满心的正剧画风严阵以待,还特地坐在了洞府中悬着的明珠旁边,借着亮光打算仔仔细细看下去。
没成想信中第一句却半点无关正事。相反; 是一句安静的、平和的、甚至温柔的问候。
“…别后日久,不知施主一切安好?”
“……前日过北漠,经过一片湖泊名叫翡塘; 极阔大极浩荡,湖如碧玺,常常有白鹤于湖心栖息,风过白羽纷纷; 仿若落雪。迦陵探查出湖中有异石; 言其烟光缤纷; 美丽绝伦; 青蓝更甚雀羽。
我因此便去寻了湖底其中成色最好的一枚石; 念及施主或许未曾见过,随信附上,赏玩、簪发均可; 若是不得眼缘; 随手弃之便是。”
翡塘…相凝霜眉眼轻轻一动; 她知道这片湖; 位于北漠边境,要横穿过渺无人烟恶兽肆虐的库齐沙漠才能到达,从前也多的是修士折在这条路上。
这样的困顿; 这样的险途,他字里行间却半点未提到。
她略顿了一顿; 这才将手里的信笺翻来翻去了好几遍; 却还是没看到宝石的影子; 又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捏起信纸摇了摇——
叮咚一声,一枚湛蓝宝石跌落于地。
相凝霜忙捡了起来,捏在指尖,对着光细看。
确实很美。
剔透湛蓝,晕出一片朦胧光辉,比群青色更清冷,比羽扇蓝更妩媚,一看这枚宝石,她顿时便能想象到茫茫沙漠之后,那片澄澈安静的翡塘湖究竟是何景象。
……也能想象到,那个素衣如雪、风姿宛宛的人如何穿云渡水,白鹤雪白的翅膀拂过他流水发尾,澄澈碧蓝湖水沾湿他素色衣袖,山山水水,隐隐迢迢,只有他浅浅低眉,于是天上月色,众生都在他眉眼间病了一场。
相凝霜有些出神。
她收过太多人的书信,兴致正浓时也写过不少,无非是甜言蜜语,情话作誓,话说的再多最终也要落在撒娇讨乖上,总之是千篇一律,不过她从前也没觉出什么不好。
但洛长鹤不太一样。
她心知她上次临门一脚跑路有些不地道,许的事后寻他的诺也早被忘到一边。然而他此时人在北漠,一字一笔、遥遥传信,兴许这一行凶险万分,他却半句没有提及他本身,只说了碧湖、云鹤、白羽,以及专注而温和的、与她分享千尺碧潭湖底,一颗不为人知的美丽异石。
只是因为她可能喜欢。
小孔雀小心翼翼的连句好话都不敢向她讨要,只敢说些最平常的话,其实心里已经垂着尾巴,委委屈屈的希望她能想起他。
相凝霜觉得自己快被他用温水泡化了。
她将这枚湛蓝宝石在指尖转来转去看了许久,连日阴雨的心情也被软绵绵的云朵包围起来,想到什么,急急忙忙跳下来,翻出了纸笔。
铺纸研墨,她兴冲冲趴去窗边,连剩下的信都没来得及看,只是想先写封回信。
然而刚下笔就犯了难。
要怎么称呼呢…长鹤?不行,有点奇怪。小孔雀?不行不行,这个更奇怪了。
她苦思冥想了好大一会儿,忽然又瞥到信笺上的称呼,轻轻挑了挑眉稍。他还在干巴巴的叫她施主,算了……那她就写上座吧。
于是她专心致志地下了笔。
“…上座,展信佳。您送过来的石头很好看,不过…”
她本来是想写,不过颜色还是比不上你的尾巴。写到一半却顿了顿,突然想起一则典故来。
《南异录》中写,孔雀雄者毛尾金翠,殊非设色者仿佛也。
性故妒,虽驯久,见童男女着锦绮,必趁啄之。
嗯……虽然洛长鹤总一副光风霁月高山白雪的模样,但本体小孔雀却真的很容易嫉妒呢。
相凝霜突然想逗逗他。
于是她将这句话改成了:您送过来的石头很好看,迦陵频伽说得果然没错。
言下之意便是,这石头颜色确实比你的尾巴漂亮许多。
嘿嘿嘿,没办法,她就是这样一个坏女人。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却情不自禁弯起来,眼波澄澈,是一个难得的温柔弧度。
“…您说的簪发也不错,不过总觉得做了簪花就离我太远了,还是镶成手镯比较好,低下头就可以看到。”
相凝霜咬着笔,难得有些苦恼,想到什么又觉得好笑,接着写道。
“…但我到底未细看过您的尾羽,所以难以做出准确的比较,下次让我仔细看看吧…”
洞府内悬珠光辉明亮温润,她在浅淡的光晕中以肘支额,琥珀色的眸子湿润又澄澈,弯起的弧度不甚明显,只有颊侧一点梨涡宛宛。
她继续写道:“…不知道上座意下如何,要是您不愿意,那下次见面时,您便将持珠佩在左腕吧。”
这其实又是句玩笑。
佛家认为左手是净手,右手是浊手,因此持珠本来就应一律佩在左腕。
妖女深谙推拉之道,上句看尾巴有些过火,这句就往回收了收,委婉的表示自己不过开句玩笑。
“…提笔至此,言不尽意,漠北蛮荒之所,唯愿上座平安。”
最后一句又画风一转变得十分正经,相凝霜满意的搁下了笔 ,想起什么又停下来添了几笔,这才抬手拈了个诀,让这封信又乖乖飞回来处。
嗯……洛长鹤读时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她半趴在窗边,懒懒支着额,伸手去折窗外开得繁盛的白梅,在一室花影浮沉中,静静想着心事。
*
北漠极北之地,气候诡谲,不遵常理,穿过茫茫酷暑的库齐沙漠后,便是连绵一片赫连雪山。
此时正值夜中,缺月昏昏,映上连绵雪山一片冷光湛然,厚厚积雪浮动月光,晕出一片云翳霜雾般的光晕,北风穿山而过,带起雪落之声,极静,极冷。
而缺月之下,一方斜飞孤崖之上,正有素色衣袂散在风中。
明月雪山巅上,淡色衣襟自松树枝头垂落,悠悠,宽大袈裟衣袂散飞姿态翩然,叫人想起九天之上鸾鸟暂歇,清冷月光照亮他微微侧着的脸,光辉潋滟,更胜月色三分。
他坐于单薄树梢,明明应该局促,却极从容,仿若流云轻轻落在枝头,双手不急不缓,结了一个莲花印。
刹那光明。
遍地玉白雪中生般若莲花,氤氲蒸腾起纯白雾气,于是这千里连绵雪山中一切蠢蠢欲动即将破土而出的邪祟魔气,立即便又气息奄奄。
整整七日七夜,终于涤清这片魔气肆虐的雪山。
洛长鹤抬眸,面色透明仿若佛前一株玉簪花,在浓浓淡淡的月影雪光中有些倦色。
良久,他一动不动,微微垂着眼,神色也淡淡。
忽而像是突然有了什么动静,他指尖不可自抑的一动,几乎是下意识般,他极快的一抬手腕,掌心便落下一封信来。
洛长鹤微微一怔。
仿佛半晌反应不过来一般,他慢了半拍才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拆信,却又犹豫,反反复复数次,才终于极慢极慢的拆开信件。
他想要将这从未有过的欢欣期盼一刻,努力延长得久一些。
月白压纹的信纸被夹着细雪的风吹得簌簌,他借着天上一轮皎洁月色,仔仔细细看着她写给他的回信。
其实不过百十来个字,他却反反复复读了百遍有余。
一遍读完,神色便温软一分,其实还根本没将信的内容看进去,只是像是终于找到了主人的小狗,晕晕乎乎只知道把自己的脑袋往她柔软洁白的掌心里蹭,哪里还顾得上质问主人为什么现在才来找他。
阿霜竟然真的给他回了信。
他晕晕乎乎读了好多遍,许久才镇定下来,打算再好好读上几十遍,看看阿霜到底在跟他说什么。
方才还神情倦怠眉宇微凉的男子此刻目光潋滟,似一段脉脉横波,让人想起一切温软而甜蜜的心事。
然而他刚读了第一句,眉心便轻轻一皱。
阿霜怎么能这样觉得…
他之所以将那枚湛蓝异石送过去,是因为那枚石头能温养阿霜的身体,而且……他送之前还私底下比对过,明明是…他的尾羽颜色更好看些。
小孔雀蔫了。
明明是自己先在心中提了迦陵频伽的“更甚雀羽”,此刻相凝霜真的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他却顿时又低落下来。
其实不过是想听阿霜说一句他的更好看罢了。
……唉。
虽说立刻就蔫答答,但信还是要读完的,他又慢吞吞读了许多遍,这才害怕信笺被风吹坏了,便伸手将信小心翼翼的又折了起来。
折至一半,他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般一顿,又慢慢拆开来,试探性的轻轻一点纸面——
又有东西,悠悠掉了下来。
其中还藏着一封信,他轻轻拆开,看到了纸上寥寥两行字。
是一首诗。
腹中愁不乐,愿作郎马鞭。出入擐郎臂,蹀座郎膝边。
一首坦诚的、直白的、能逗得小孔雀脸红的情诗。
洛长鹤的呼吸果然顿了一瞬。
他因方才那个讨人厌的石头生出的闷闷不乐,此刻全然消弭,只剩下手足无措的欢欣。
他珍惜极了,简直想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