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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医-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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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面的巨响一道盖过一道,不人不妖的怪物们在地上乱窜,分食着尸体。
  随后,地面炸裂开来,肉眼可见的毒云带着火光逸散而出,飘入了外界。
  正在此时,应龙突然想起一件事:
  “这些毒雾散出去怕会引起不小祸患,布个结界挡一下吧?”
  楼画漫不经心应道:
  “与我何干。”
  但话虽这样说,他还是抬起手准备掐诀。
  也就是那一瞬间,一道青色灵流在他之前飞速掠去,在毒云中撕裂开一道口子。
  青色从那一点扩散,很快将毒云包裹住,最终笼罩了整个怀杏阁。
  近百年的罪孽就这样被圈在结界之下。
  是非对错也在两场血洗中消磨殆尽,说不清谁是谁非。
  火光明明灭灭,烧尽了那些不堪。
  楼画坐在黑蛟的脑袋上,瞥见那丝光流,眼睛微微睁大,这就拍了拍黑蛟的脑袋:
  “小瞎子,左下有处断崖,去那里。”
  雾青原本是打算直接回暗香谷,此时听楼画这样说,他在云上又转了一个圈,最终落到了断崖上。
  黑蛟落地,除却一身白衣的楼画,还有另一个人被丢了下来。
  温见贤一直被雾青用爪子拎着,刚在在半空中,他的喊叫也没人听见,直到现在被丢下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楼画才注意到原来这还有个人。
  “你没死?”
  楼画瞥他一眼。
  温见贤没死也在天上被吓了个半死,他脸上糊得都是灰尘,其上鼻涕眼泪横流,看着脏兮兮的,惹得楼画嫌弃地摆了摆手。
  他没再理温见贤,而是快步走到断崖边,看着其下的景象。
  怀杏阁建于阳川之上,用隐匿法器藏了数百年,此时地下的法器核心被破坏,这神秘宗门才重现于世。
  此时,那些毒云和烈火皆被青色结界包裹住,一烟青色身影乘风而来,手挽剑花,正以灵流加固结界,不让毒气继续扩散去别处。
  “秦东意?”
  楼画微微眯起眼睛打量那人,那身影他再熟悉不过。
  但秦东意现下显然不该出现在这里,这死病秧子不应该还躺在疏桐院奄奄一息吗?
  “嘶,好像确实是他哈。”应龙的语气略显尴尬。
  楼画挑眉道:
  “中了上古凶兽的毒,还活蹦乱跳跑这里开结界收拾烂摊子?”
  “的确匪夷所思,但,我说了你别生气。”
  应龙小心翼翼道:
  “他好像,好了。”
  “好了?”
  “嗯,毒解了。”
  “没事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但是,他现在完全没事。”
  楼画勾起唇角,凉凉地笑了一声:
  “我费那么大工夫,大老远跑到这来,又是被针扎又是落水,现在你告诉我,这人根本没事?”
  应龙完全不敢吭声。
  “今天他没事也得有事。”
  楼画眸色更艳一些,他抬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了金犼骨刺。
  “乖宝,冷静,你要干什么!”
  “简单,让他再中一次毒,我做的这些不就有用了?”
  “为什么要给自己加工作量!!”
  应龙在楼画识海中撕心裂肺地劝他放下屠刀,然而完全没用。
  眼见着这人就要解开骨刺的封印,应龙闭眼不愿再看,然而周遭灵力波动却忽地停滞了。
  有个黑影扑到了楼画脚边。
  温见贤抱住他的大腿: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楼公子,慎重啊!!”
  楼画看着温见贤脸上身上的脏东西蹭到了自己的衣衫,神色一时都有些僵硬。
  他毫不留情一脚踹开了他:
  “滚!”
  正在这时,断崖边,一道烟青身影落下。
  楼画察觉到了,却并未回头,他像是在思量什么事,半晌,默默收回了手里的金犼骨刺。
  “楼画。”
  秦东意语气似是警告,又压着些许怒气。
  他盯着楼画的背影,下一刻,视线却被另一人挡了去。
  黑发青眸的男人迈出一步,挡在楼画身前,手中黑色雾气缠绕,最终化成一柄弯刀。
  他青碧色眸子无甚波澜,却一直紧盯着秦东意的动作。
  “疏月君,幸会。”
  作者有话要说:
  毒为什么突然解了后面会解释的哈~


第019章 夜阑
  楼画将金犼骨刺收了回去。
  他熟练地弯起唇,是个温柔无害的笑容。
  而后,他笑眯眯转过身来看着秦东意:
  “师兄,是过来找我的?”
  说着,他抬手握住雾青手腕,下按。
  雾青这便心领神会,收了弯刀,从他身前让开。
  但楼画并没有去秦东意身边,他看了看自己,手上全是血,白衣上纵横着些裂口,虽然伤好了,但血痕看着依旧触目惊心,但更多的还是溅上去的血渍。
  看上去很像一个刚杀完人的坏家伙,事实上,他也确实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
  “你在做什么?”
  秦东意的话让楼画一愣。
  那人语气清淡,似乎只是寻常的问询,但楼画却从中听出了警惕的意味。
  确实,他本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刚才又是毒云又是爆炸,还横尸遍地,他的好师兄该是又生气了。
  楼画心里原本就闷着气,此时更是微一挑眉,故意笑道:
  “我在杀人,你不是看出来了吗?怎么,疏月君要替天行道,要为民除害,要杀我啊?”
  这话一出,他注意到秦东意握紧了手中的清寒。
  楼画眼瞳中艳色渐浓。
  他心中阴暗情绪悄然增长,人游离在失控的边缘。
  他再一次意识到,眼前人和三百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以前的秦东意会拿剑保护他,现在的疏月君,只会为了别人与他站在对立面。
  这不是他的师兄。
  楼画似是突然觉得无趣了,他敛起笑意,上下打量秦东意一眼:
  “你怎么找到我的?哦,忘记了。”
  说着,他撩开袖摆,随手扯下手腕上那串银铃,丢给了秦东意:
  “借来玩玩,疏月君别介意。”
  银铃在空中翻了几番,最终落到了秦东意手里。
  他垂眸看着手上不知道遭了多少罪、早已看不出原本模样的铃铛,眸色渐深。
  这银铃是他自己做的法器,其中滴了一滴他的心头血,只要佩戴者遇到危险,他便能听见警示,也能辨别危险的方位好快速赶到。
  那天常楹说,他将银铃送给楼画了,莲垚又说楼画逃出了清阳山。
  他当时意识不清,只听得耳边银铃响动时大时小,几乎从未断绝,昭示着佩戴者危险的处境。
  秦东意知道自己不该去管这件事,楼画早就跟他没关系了,这人是死是活是去是留,都轮不着他来操心。
  但秦东意最终还是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然而过来了,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楼画从火海中脱身而出,满地都是血和尸体,正如他自己所说,他在杀人。
  秦东意缓缓抬眸,对上楼画那双暗红色的眼。
  手中清寒剑缠上青色灵流,使得草叶无风而动。
  他再次忽略了一件事:
  眼前人不是清阳山的十三,他是暗香谷的楼画。
  就算不为别人,单是他们自己之间,也是该做个了结。
  “哎,气氛怎么这么奇怪,别这样啊。”
  正在一片死寂之时,一边一个人声小心翼翼开口道:
  “别打打杀杀的啊,是清阳山的疏月君吗?您好像……误会楼公子了。”
  …
  此时天色已晚,在温见贤的劝说下,剑拔弩张的一群人最终放下各自武器,去最近的镇上寻了间客栈住下。
  到了地方,温见贤便拉着秦东意讲故事去了。楼画懒得理会他们,只向店家要了壶酒,独自爬上屋顶看月亮。
  今夜天晴,圆月被繁星簇拥着,给夜布了清清冷冷一层光。
  楼画从储物戒中拿出应龙逆鳞,放在眼前对着月亮看了一会儿。
  莹白色的鳞片在月光下散着浅浅的光,隐隐可见五彩斑斓的细闪,比楼画见过的所有珠宝都要好看。
  “怪漂亮的。”他随口夸道。
  “那可不?”应龙语气中带着满满骄傲:
  “我可是最漂亮也最强大的龙,你小子生晚了,要是早个那么几万年,你还能看到我的真身。我可比你家那小黑龙霸气多了,不仅鳞片好看,我还有一对超级大的翅膀,振翅便是地动山摇。那一声龙吟,天地所有元素都得听我号令!”
  “嗯嗯嗯,你好厉害。”
  楼画多少有点敷衍了事的意思。
  他将那片逆鳞在指间转了一会儿,问:
  “这有什么用?”
  “逆鳞,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它不代表某个属性,它的效用是‘加强’。”
  应龙没有计较臭小孩的敷衍,他认真解答道:
  “比如你的灵力是冰属性,它能让你的冰更加纯粹。我想温思齐要把逆鳞放进丹炉里也是这个原因,提纯火焰,火焰更加纯粹,才能彻底炼化那些半妖,让他们成为合适的药材。”
  楼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沉默一会儿,突然叹了口气,伸个懒腰,躺在屋顶的瓦片上,有些怔神:
  “我还挺羡慕它们。”
  应龙一愣:“羡慕谁?”
  “那些半妖。生下来什么都不懂,只要呆在笼子里乖乖混吃等死就好了,多美好。”
  应龙想了想:“虽然都是半妖,他们长得可远没有你好看。”
  楼画叹了口气:
  “好看有什么用,没有与其相配的实力,美貌不过是负担,倒不如丑着。”
  他顿了顿:
  “老长虫,你说,那九个脑袋的怪物造这么多半妖是为了什么?不成功的用来炼药,那我呢?”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提起这个,应龙有些心不在焉。
  他沉默片刻,略显凝重地开口:
  “乖宝,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嗯?”楼画微一挑眉。
  “我不知道相柳想做什么,但我想请你尽可能阻止她。我已经帮不了这人世太多了,但我不想看着我曾经努力守护过的东西毁在我眼前。你就当帮帮我,好吗?”
  相处这些天,应龙差不多发现了楼画是个极为冷漠的人。
  他的冷漠不仅对外人,对自己也一样。不分善恶不分感情,做事全凭心情。
  让他去为苍生而战,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即便如此,应龙还是想试着劝劝,虽然没抱太多希望就是了。
  但令他意外的是,楼画却淡淡地“嗯”了一声。
  应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接着他就听这人强调道:
  “我会的。”
  圆月剥开云雾,在他身上洒了淡淡一层光。
  楼画微微眯起眼,暗红色的眸子里映了一片星辉:
  “我是疯,又不是傻。我比你更想找见那九头蛇,问问她为什么要造出我这样的东西来。”
  “现在既然找见了。那她想做什么,我偏不让她如愿,她让我痛了,那她也别想好活,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老长虫,这可不是为了你。”
  楼画将逆鳞重新放回了储物戒中,又想起一节:
  “对了,你的残躯有六块,龙息龙髓逆鳞找见了,龙筋龙魂龙骨又在哪?”
  “这……”应龙多少有点尴尬:
  “我得靠近到一定距离才能感知到。”
  楼画叹了口气:
  “没用的老东西。”
  说罢,他将酒壶送到唇边,仰头喝下一口。
  清澈酒浆映着月光,淌过他的唇角,经过喉结落入锁骨处的起伏,最终消失不见。
  月光下,房顶上独自饮酒的白衣美人自成一道风景。
  他在看月,也有人在看他。
  秦东意收回目光,望向身边的温见贤。
  那人还在滔滔不绝地讲着:
  “事情就是这样了,虽然世人皆传怀杏阁是楼公子所屠,但其实根本不是,这可能只是背后那个什么玉骨教的阴谋吧。楼公子帮了我很多,也让那些凶手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如果不是他,我可能到临死前还被我弟弟……也就是温思齐,蒙在鼓里。”
  温见贤刚刚从小世界出来,人又被迫接受了那么多颠覆认知的事,还又经历了一次尸山血海。虽说他性格本就大大咧咧,但到了现在也还是有些怅然。
  他猛地灌了一口酒,被辣得龇牙咧嘴:
  “其实楼公子挺好的,也没有传闻里那么不堪,疏月君你不了解他,别对他有偏见。”
  温见贤说话都有点不清楚,也不知是醉话还是真心。
  秦东意藏在袖下的手微微蜷起。
  不了解?他是不了解楼画。
  记忆中、传闻里、亲眼所见,似乎哪个都不是真正的他。
  当他以为楼画真如外人所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时又有人跳出来,说他是好人,你别误会他。
  秦东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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