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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跑。
但娄娄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他只能努力挥动翅膀,往清阳山外去。
身后有许多修士御剑追在他身后,娄娄不敢回头,他像当初逃离乌鸦时一样,努力地想逃离这里。
但他早已没有当初那份幸运了。
娄娄往前飞着,然而,就在即将逃离清阳山的地界时,他整个人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拦了下来,人撞在了上面。
同时,结界上有类似雷电的东西席卷了他身体每个角落,那电光带来的是剧痛和酥麻,仅仅在碰到它一瞬间,娄娄便不受控制地向下落去,最终,重重摔在了地上。
娄娄眼前一黑,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身上却无一丝力气。
他耳边一阵嗡鸣,身上每处都是烧灼的痛感,他甚至能闻到自己头发上的焦糊味。
他闭闭眼睛,抬眼时,他看见自己身前不远处围了一群白衣修士。
别说这些人一起上了,单是其中一个,就足够要了他的命。
但那群人谁都没有上前。
下一刻,他们退往旁侧,让开了一条路。
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老头手持巨斧,从人群后走了过来。
娄娄抬眸看了一眼。
他认得他,这人是当初测他灵根的人,也是秦东意的师尊。
“混进清阳山这么久,有什么图谋?”
戊炎居高临下地看着娄娄,问。
娄娄不说话,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戊炎冷哼了一声,随后他便察觉到一丝带着杀意的灵流出现。
戊炎举起了他手中的巨斧。
娄娄闭闭眼睛,不敢看。
他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他不知道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对他抱有没来由的恶意,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他的命。
明明他已经在努力学着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为什么还是不放过他。
那些问题带着怨怼填满了娄娄的心。
实话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娄娄手上逐渐用力,抓紧了地上的草叶。
如果伪装出来的善良没有用,那就只有真实的恶意能保护他。
娄娄是低着头的,那一瞬间,谁都没有看见他那双暗红色的眸子,颜色逐渐鲜艳,最终变成了一片猩红。
戊炎的巨斧高高扬起,随后,携着强大灵流、带着一击必杀的意图重重落下。
周遭的温度也在那一刻下降了些许。
娄娄咬牙,他感受着体内那股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灵力,不知道怎样去用,但却知道怎样去毁。
他抬眼看向戊炎,但就在他对上戊炎视线、准备引燃自己时,他的视线却被另一个人挡住了。
金属相接之声响起,记忆中那股清浅的檀香再一次护住了娄娄。
他微微一愣。
“秦东意,你反了你?!”
耳边传来戊炎的怒骂。
秦东意被戊炎的力道逼得微微后退半步,却是不卑不亢道:
“这是我带回来的孩子。”
有很多人像娄娄一样,从未做过害人之事,但为何这世道偏要以不能选择的出身和种族,来定一人的生死。
这是秦东意一直不能理解的事,也是他一直想要去改变的事。
所以今日,若有人想伤他,那就先跨过他。
而他身后的少年,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眸中颜色由猩红逐渐暗淡,最后竟恢复成了与往日一般无二的墨色。
他体内原本汹涌的灵流平息了。
他怔怔地看着秦东意的背影。
也就在那时,秦东意回头看了他一眼。
娄娄下意识有些躲闪,想遮住自己身上那些妖化的部分。
但令他意外的是,看见了那些,秦东意并没有疑惑或者厌恶。
相反,他只是轻轻冲他点了点头,甚至还似乎微微弯起唇角、安抚似的笑了一下。
娄娄愣住了。
人群里传来很多窃窃私语,大多是质疑秦东意为什么要保护这样一个怪物。
他们质疑秦东意的选择,质疑他是不是叛徒,甚至质疑他往日的行事。
那些话秦东意也听见了,但他从始至终都没退一步。
娄娄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那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即使自己是这副模样,也依旧有人会坚定地选择他。
—
那天,娄娄不记得戊炎都和秦东意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回过神时,人已经被上上下下套好捆仙锁,被丢去了清阳山的议事殿中。
这座殿很气派,娄娄以前只在打扫时来过,不过自己做主角跪在中央倒还是第一次。
议事殿的大门紧闭,左右两侧各坐着两位长老。
而秦东意一直站在他身前,将他们从相识到现在的所有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那有什么用,他现在还小,等他成长起来,谁知道是个什么模样。妖这种东西不可信,多的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家伙,别等被背刺的时候再后悔!!”
戊炎痛心疾首,将椅子扶手拍得震天响。
“你这死心眼,凡事不能以偏概全。谁能证明妖族就都是混蛋?”莲垚出声怒道。
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有个与妖打过交道的老医修奉命上前查看了娄娄的心脉。
但往他体内注入灵力后,老医修却是皱紧了眉,似是遇到了难题,倒吸一口凉气。
随后,他像是不敢置信,又注入灵力看了一遍。
“怎么了?”戊炎看见他的表情,皱眉问。
老医修这就摇摇头,站起身子,冲殿中各位道:
“奇了,奇了。我活了这几百年,还没见过这样的情况。”
“别卖关子,快说。”戊炎揉揉眉心。
老医修这就点点头:
“按理来说,妖有妖丹,人有心脏,这两者一般不兼容,也因此造就了两族构造以及修炼体系的差异。但奇怪的是,这孩子身体里居然同时存在妖丹和心脏。”
老医修顿了顿,又道:
“不过这孩子体内属于妖的部分被人下了封印,显露出来的只有人那一半,所以他在清阳山藏了这么多年才一直没有被发现。别说咱们了,他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直到今日因为天祭圣光的力量,他体内的封印被破开了一半,这才露出马脚。”
这话一出,议事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落在娄娄身上的视线更多了些。
“这怎么可能?”
戊炎奇道。
到了这时候,向来泼辣不饶人的莲垚突然没了声,她一脸烦躁地用手指骨节敲着座椅扶手。
老医修耸耸肩:
“不信你自己来看看嘛。”
戊炎久久未动。
“哈哈哈……”
一片沉默间,一旁的玄松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他晃着酒壶,看向戊炎,目里多少带着些讽刺:
“人命高贵,妖命该死。现在这孩子一半人一半妖,戊炎老东西,这官司你要怎么断?”
戊炎一张脸气得涨红。
他不信那个邪,自己上前试了试娄娄,结果的确如老医修所说,这孩子还真是个半妖。
在座各位谁都没见过半妖,谁也不知道半妖的成长方向,这个决定,谁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做。
直到议事殿内进来了另一个人。
娄娄抬眸看了一眼,见是那天他见过的崇桦掌门。
崇桦坐在主位上,一派正气的模样。
他上下打量了娄娄一眼,问:
“你们刚说,这孩子是半妖?”
老医修应是。
崇桦这就又看向秦东意:
“你说,他天性纯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秦东意郑重点头。
得到了回答,崇桦微微垂眸,似是在思索什么事。
半晌,他沉声道:
“既然如此,便留下吧。半妖闻所未闻,若是能够教化,也算是清阳山一大功德。”
“掌门!”戊炎没想到他定得如此轻易。
他对这一决定不敢苟同:
“妖始终是妖,谁知道他以后会成什么模样?未知的危险还是要扼杀在摇篮中的好,三思啊!”
崇桦却是摇摇头,叹道:
“总要有人踏出这第一步。”
说罢,他看着在场四位长老,也不绕弯子,直接问:
“你们,谁想要个徒弟?”
这对于戊炎来说又是一记重锤。
戊炎原本以为崇桦的意思是把这小杂种留在外门,结果听他这意思,是想直接把这家伙提成亲传的意思。
他知道崇桦的决定自己改变不了,只能气呼呼一甩胳膊:
“我不要!”
崇桦又看向另外三位。
宗泽还在睡觉,玄松仰头喝酒,莲垚低头看着手,谁也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
崇桦微微眯起眼,看向了大殿中央跪着的娄娄。
那一下,他刚好和那双清澈鹿眼对上了视线。
崇桦弯起唇:
“好,你们都不要,那就让他跟着我。”
这句话一出,殿中众人都是一惊。
崇桦几乎从不收徒,这么多年了,他的亲传弟子也只有一个。
这一个连人都算不上、也尚不知灵根如何的少年,怎么就被他看上了眼。
与众人的惊诧不同,此时娄娄心中想起的,却是他当日在树林中的所见所闻。
他垂眸,又试探着抬头看了一眼。
崇桦的笑容慈祥:
“还不叫师尊?”
“……”
娄娄沉默片刻,试探着唤了一声:
“见、见过师尊。”
困扰众人的难题,因着崇桦一句话,就这样轻松解决了。
众人心中各有各的考量,但谁都没再质疑崇桦的决定。
那天,娄娄换上了跟秦东意一样的白衣。
他正式告别了杂役弟子生涯,拜入了崇桦座下,成为了清阳山内门弟子之一,也成为了秦东意的师弟。
排位,第十三。
第063章 拨雪
清冷月光穿过茂密枝叶撒在地上; 在地面拉出一大一小两个影子。
常楹走一步跳两步地跟在楼画身边,听他讲当初秦东意在天祭剑舞时的故事。
常楹听入迷了,他等楼画说完; 突然又有些奇怪地问:
“不对呀小画哥哥,你的故事里,你和师尊的那位七师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听见他这话; 楼画缓慢地回忆了一下。
随后他才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淡淡道:
“他啊; 死了。”
这回答显然是常楹没预料到的。
常楹还从来没有面对过生离死别,也不知道楼画为什么会这么平淡地说出这种事。
他张张嘴; 又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只好沉默地拉住了楼画的衣袖。
过了一会儿;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又问楼画道:
“小画哥哥,为什么你一直在说师尊的事,却从来没讲过你自己呢?”
听见这话; 楼画愣了一下; 随后才说:
“我的事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会呢; 总会有开心的事呀。”
常楹争取道。
楼画有点不耐烦。
他想快点让小孩闭嘴,于是十分敷衍地说:
“我运气太差,总是遇到坏事; 没什么有趣的故事。最好听的那些已经都讲给你了,乖一点; 别吵了。”
这句话说完; 旁边的小孩果然闭了嘴。
四周一时只剩了树叶摩擦时的响动; 和二人的脚步声; 楼画很满意。
后山那块空地和疏桐院离得有些远,两人散步似的走了很久才回去。
后半段路上,那小孩真就一句话没说。楼画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来慢慢有些烦躁。
这小烦人精怎么不烦人了,他话说重了?
问题篓子突然没问题了,令楼画着实有点奇怪。
所以在进疏桐院后,他没忍住想侧目看一眼,瞧瞧这小孩究竟是什么情况。
但在他转头前,却是先有一只温热的小手牵住了他。
楼画被自身的冰属性灵力影响,体温常年低于常人,这就显得拉住他的那双小手格外温暖。
常楹牵住他的手,似乎是被冰得轻轻缩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躲开,而是用两只手一起握住了楼画。
他一双圆眼睛亮晶晶的,眸中含笑,多少带了些小骄傲。
他说:
“小画哥哥,我从出生开始运气就很好。你别难过,我把我的运气都分给你,你一定能遇到很好的人,也一定会经历很好的事。你的好事都在后面呢。”
楼画愣住了。
直到一阵夜风拂过,弄乱了他额前的碎发才令他回过神来。
他看着常楹,一时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片刻后,他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大概是知道他不喜欢和旁人碰触,常楹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乖乖松开了他的手。
他后退一步,冲楼画挥挥手;
“那我回房间啦,小画哥哥明天见!”
楼画看着他,随后微微弯唇,也朝他轻轻挥了挥手。
他看着那孩子进屋关上门,自己却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看了看刚被他碰过的手。
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