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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知晓这一切都是圈套后,会如何?”
战长林眉头没松,望着居云岫的眼睛里是难以掩饰的担忧和犹豫。
居云岫不做声。
战长林道:“你没有想过。”
居云岫能从他变冷的声音里听出肯定和失望,望着虚空里浮游的微尘,道:“你不是说,会跟我站在一起?”
战长林道:“可我会回长安,没法时时刻刻都护着你。”
居云岫道:“那就相信我。”
屋里陷入沉默。
那日在河边,居云岫谴责战长林当年所犯之错时,用词最铿锵的便是“不信任”,这一句“相信我”一下像一支羽箭,扎住了战长林的喉咙。
“还有别的事吗?”
居云岫开始下逐客令,战长林胸口更堵,千言万语梗在喉间。
“晋王多疑,你大婚,我露面,少不了一场戏要演,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难听的话,你别听。”
他知道联姻这支箭他拉不回来了,那就必须确保这支箭能够射准、射狠——居云岫的安危是他最后的底线。
居云岫闻言沉默。
他说“演戏”,她自然就想到了三年前,说“难听的话”,她脑海里便浮现出了那句“没意思”,眉头本能地蹙深。
战长林伸手在她眉心一按。
居云岫掀眼。
战长林认真道:“你我已两清过,不许再翻旧账。”
居云岫想到那夜在病床前对他承诺的话,哑口无言。
三年前他骗她一回,伤她一次,后来她也骗他一回,伤了他一次,互不相欠这类的话,的确是她亲口说的。
战长林道:“从今往后,我会信你,爱你,会跟你并肩进退,生死相依。这条路走到最后,你可以继续选择不原谅,不接受,但在那以前,你不能再瞒我,骗我,抛开我。”
居云岫的手被轻轻一碰,低头,是他伸着小指要来跟她勾手,这是以前他们最喜欢的承诺方式。
居云岫百感交集,没有动。
战长林不等她废话,径自勾住。
“海岳尚可倾。”
居云岫指节微凉,被他牢牢地勾紧,昔日的誓词重响在耳畔,有一刹那,久压于心的秘密濒临决堤。
居云岫深吸一气,轻声回应那句誓词:“口诺……终不移。”
战长林笑,熟稔地把她拇指一扳,盖上去。
※
夜幕四垂,灯明如昼的明华宫里,一群内侍宫女急得满殿里打转。
一个贴身伺候三殿下的内侍从里头走出来,外面的人连忙拥上去。
“殿下还泡在浴池里不肯出来吗?”
“这都泡一天了,饭不肯吃一口,茶也不肯喝一盅,再这样折腾下去,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小周公公,你倒是劝了没有呀?”
“……”
那被唤“小周公公”的内侍也是一脸愁容,哪里顾得上答这些,只是往承顺那屋里走。
三殿下是今日黎明时被侍卫从城外河边找到的,虽然没有什么要紧的外伤,但送回来时的惨样可是吓坏了不少人,要不是御医放话没有大碍,贵妃娘娘肯定要拿明华宫里一半以上的宫人撒气。
可是,没有大碍归没有大碍,醒来以后的三殿下明显很不正常,话不肯多讲便罢,一下床后便脱了个精光泡在浴池里,不吃,不喝,还不准底下人问缘由,整个人就瞪着眼睛,木愣愣地杵在水里,宛如中蛊似的。
思及此,内侍心头一跳,忙加快脚步,走入承顺屋里请他前去。
承顺因昨日被人痛扁,现在还躺在床上养伤,听闻三殿下这个状况,立刻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也顾不上整理仪容,急匆匆赶去探望。
及至浴池外,三殿下竟出来了。
他在浴池里泡了整整大半天,整个人像褪了层颜色,灰白灰白的,加上一天没吃没喝,模样简直憔悴得像个虚弱的鬼。
承顺的心痛一下盖过了身上的伤痛。
“殿下……”
“本殿下饿了,拿吃的来。”三殿下喉咙沙哑,也没多看承顺一眼,吩咐完后,径直朝榻前走去。
承顺拖着瘸腿、悬着心跟上。
三殿下一日没进食,膳食自然是一直在后厨里温着的,很快,宫女们把殿下平日最喜爱的佳肴一道道地送上来,摆满食案。
三殿下信手拈了一箸烧鹅,送到嘴前,尚且是焦香四溢,吃进嘴里后,一股熟悉的恶臭再度袭来。
紧跟着,嚼烂的鹅肉变得又烂又软,溢出的汁也仿佛昨夜被灌下的那玩意儿,温温的,臭臭的……
三殿下脖颈蓦地暴出青筋,沉默片刻后,吐出嘴里肉渣,一脚踹翻食案。
“殿下——”
全殿宫人大惊失色,三殿下目眦尽裂,一脚踹完不够,恶狠狠盯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又把翻倒的食案踢开数丈。
殿里又是数声惊叫,紧跟着落响三殿下的怒喝:“滚!都给我滚!”
众宫人魂飞魄散,连收拾都不再敢,全部落荒而逃,只有承顺一人仍然留在殿里,悲声道:“殿下,您到底怎么了?!”
三殿下颓丧地坐倒在柱前,胸脯剧烈起伏,平复以后,哑声道:“我要杀了他。”
承顺惊道:“谁?”
三殿下道:“赵霁。”
承顺醍醐灌顶,愕然道:“殿下的意思是,昨夜殿下并非醉后迷路,而是被赵霁派人掳走了?!”
三殿下盯着烛影斑驳的地砖,神情森冷。
昨日回城遭到算计时,他立刻想到了赵霁,后来侦查的侍卫禀告,这两日他身边的确出现过赵霁的探子。
可是,昨夜绑走自己的那人显然武功高强,不是赵霁本人,既然如此,他怎敢逼迫自己喊他一声“爹”呢?
他爹是谁?
那可是当朝圣人,大齐天子,赵霁派来的这只走狗究竟要有何等大的胆量,才敢在羞辱他时逼迫他喊出那一声声“爹”?
另外,他怎么总感觉那人的声音有一些耳熟?
“到底是谁……”
三殿下搓着脸,绞尽脑汁,还是没法想起那个声音究竟是在哪里听过。
承顺道:“刚刚殿下不是说了,是赵霁?”
三殿下眼眶发红:“不止,还有。”
“还有?”
“对,一定还有。”
三殿下的记忆一点点复苏,那些狗屎,狗尿,那一句“叫一声爹我就放过你”……他脑海里电闪雷鸣,终于想起一人来。
“居云岫。”
“长乐郡主?!”
三殿下眸底迸射寒芒。
承顺如实道:“可是侍卫说,长乐郡主是在殿下走后才抵达客栈的,一路上都在殿下后头,这……似乎没有机会向殿下下手啊。”
三殿下道:“那就是他二人狼狈为奸,里应外合。”
承顺一愣。
三殿下眼神怨毒,一定是赵霁先派人抓了他,后来从居云岫那里知晓他羞辱那小畜生的事,便借机替他娘俩报了仇。
狗屎、狗尿、喊爹是替那小畜生出气,踩他进河里溺水是替心月出气。
这样,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对贱人……”三殿下的拳头攥得咔咔作响。
承顺忙劝道:“殿下莫要冲动,既然知道是赵霁那贼人所为,等查实以后,陛下定会给殿下讨回公道。赵霁在朝堂周旋多年,城府极深,殿下草率撞上,恐怕会再次吃亏啊!”
三殿下阴狠地瞪他一眼:“你要胆敢把赵霁抓我之事外泄,我扒了你的皮。”
承顺悚然。
三殿下收回目光,道:“赵霁跟居云岫的婚礼是在什么时候?”
承顺道:“明日。”
三殿下点头,想到明日那场万众瞩目的婚礼,冷哂道:“很好,那我就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第57章 迎亲
次日的驿馆繁忙而热闹; 张灯结彩的府邸里,王府侍从忙着搬嫁妆、列仪仗,驿丞忙着引领赵府来的丫鬟婆子。
行至居处时; 一个鲜眉亮眼的侍女打帘而出,向着他们行了一礼:“嬷嬷稍候; 郡主还有些体己话在与跟前人讲,讲完便出来。”
赵府来的喜婆笑道:“左右是要陪着郡主一块进府的,有什么话不能到时候说?莫误了吉时; 相爷怪罪下来; 嬷嬷我担待不起哟。”
璨月也笑道:“嬷嬷放心,郡主心里有数,这吉时一定误不了的。”
府外的锣鼓声此起彼伏,阳光透过窗柩铺陈在镜台上; 镜前; 居云岫盛装而坐,手里捧着一份参加婚宴的花名册。
“确定他会参宴?”
居云岫目光停留在“居胤”这个名字上; 再次向身边的扶风确认。
扶风回道:“三殿下今日一早就邀着四殿下一块从宫里出来了,目前歇在林春阁,期间一直有侍从在替他打探赵府情况; 报复的意图很明显,如果迎亲路上没有意外,那他一定会跟着四殿下出席婚宴。”
居云岫继续翻开花名册的下一页,看到四殿下居昊的大名。
跟居胤一样; 居昊乖张跋扈; 好勇斗狠; 是晋王又爱又恨的儿子; 不一样的是; 居昊比居胤聪明,至少是真的长了脑子。
居云岫问道:“居昊也在林春阁吗?”
扶风道:“三殿下到林春阁后,不肯陪四殿下吃酒,四殿下受不住闷,就跑到邻街的万源赌坊去了。”
居云岫道:“叫人到林春阁和万源赌坊盯着,有情况,随时汇报给乔瀛,你今日跟着我,就不要再参与此事了。”
“是。”
居云岫关上花名册,交还给扶风,想到另一事。
“战长林那边怎样了?”
昨日他说他要演戏给晋王及世人看,这戏不是别的时候演,正是今日演。
扶风道:“公子在齐福斋,等郡主的障车过去,就会行动了。”
齐福斋门口的走马街是城里主要干道之一,也是今日迎亲仪仗的必经之处,居云岫想到稍后战长林要演的那一场戏,额心深蹙。
扶风道:“郡主可有什么话,是要交代给公子的吗?”
扶风知道做戏是假,可是戏虽假,戏中人的心却是真,要一对明明还相爱的人在戏里互相诋毁、伤害,何其残忍!
居云岫道:“该怎样演,他心里有数,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扶风颔首。
这时,门帘被人打起,熟悉的声音从外传来:“郡主,吉时要到了。”
居云岫望着镜中的自己,一默后,应道:“来了。”
※
驿馆外,锣鼓喧天,赵霁头戴皂冠,身着红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身后是绵延数里的迎亲车队。
这是洛阳成为皇城后规格最高的一场婚礼,场面之盛大自然不需赘述,前来观礼的老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赵府跟王府的侍从夹道拦着,必然要造成拥堵。
赵霁身处于喧嚣的管乐声、议论声里,思绪倏而有些空渺。
他等这场婚礼等了整整五年,今日终于等到,可是等到的滋味似乎并不如想象里那样快乐、满足。
反倒像是失落了什么。
失落的会是什么呢?
赵霁蹙眉,无法从内心寻出答案,思及另一事,暂且把这莫名的思绪收拢,转头望向大门。
人声喧哗,一行人簇拥着新妇从里面出来了。
日光荧荧,一双金叶裁云笏头履跨过门槛,绣着彩绘深青色的礼裙一摆,金光流溢的鸾凤振翼欲飞,府外嘈杂的议论声霎时屏住。
赵霁眸光一凝。
居云岫身着嫁衣,头戴凤冠,面贴花钿,精心描绘垂珠眉下,一双翦水秋瞳微微低垂,纤纤玉手持着一把羽扇,遮着眸下光景,在喜婆的搀扶下迤迤然走下石阶。
府外人声更静,天地一寂间,赵霁心神跟着一晃,久违的心悸声再次在胸腔里鸣响。
五年的辗转反侧,五年的寤寐思服,五年的求而不得、念念不忘为的是什么?
为的,不就是眼前这一位绝世佳人,这一刻怦然心动,这一个终于触手可及的梦?
赵霁想到刚刚的惘然,暗笑多情,翻身下马,走到居云岫面前,伸出右手。
居云岫伸手覆上去,赵霁握住,一时间没舍得动。
“刚刚还派人催我,现在就不怕误吉时了?”
居云岫的声音里是一如往常的倨傲,赵霁甘之如饴,道:“不怕,从此以后,都不会怕了。”
居云岫的目光从扇底挑上来,赵霁笑,牵着她乘上障车。
出发前,赵霁有意交代:“进府行完礼后,还有许多事要忙,你且在房里等我,我会尽快处理完的。”
赵家是洛阳大族,赵霁又是当朝丞相,今日云集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