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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是洛阳大族,赵霁又是当朝丞相,今日云集赵府的宾客会有多少,可想而已,光只敬酒这一轮,就足够赵霁折腾大半夜。
思及敬酒,居云岫神思一恍,竟想到了跟战长林大婚的那一日,黄昏时,他们在青庐里行完大礼,她前脚才被喜婆领走,他后脚就被一伙人拽进了筵席间,酒是论碗地灌,起哄声震得人耳膜欲破。
她心里恼极了,偏偏没法发作,等在新房里时,都做好他烂醉如泥、不省人事的打算了,谁知天还没黑透,窗户突然被一个“登徒子”撬开,定睛一看,这“登徒子”竟然就是新郎本人。
“你……”
“嘘。”
新房外还有喜婆、丫鬟守着,他一双眼在灰蒙蒙的薄暮里贼亮贼亮,食指竖在唇前,屋外紧跟着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嚷嚷道:“新郎官是不是跑这边来了?酒都还没敬完,这就急着洞房了?”
喜婆推开门,维护道:“这位郎君可别胡说,我家姑爷最乖,最守规矩,怎可能做这等无礼之事?”
丫鬟也道:“就是,我跟嬷嬷一直守在这儿,可没看到姑爷过来!”
外面那一伙人半信半疑。
“可我明明瞧见他朝这边来的……”
“那定是你瞧错了,又或者你撒谎,想趁姑爷不在来闹洞房!”
“岂敢岂敢!”
“……”
喜婆、丫鬟轮番上阵,屋外那伙人落荒而逃,新房里,他躲在她身后,笑不拢嘴,被她一眼瞪着,才肯收住。
然后压着声,可怜巴巴地讲:“灌太狠了。”
他脸颊泛着红潮,她伸手一摸,果然是烫的。
他便顺势躺在婚床上,再把她拉下来,昏昏夜色里,睁着似清醒、似迷离的眼睛看她,看得她脸颊也腾腾生热,整个人也像微醺了。
“一定要敬完酒才能洞房吗?”
他仍是压着声音,也因为压着声音,更令人心悸。
她说是,他便说:“那我先在你这里躲一躲,躲一会儿我再出去。”
她不忍心再看他被人灌酒,默许了。
他们便面对面、眼对眼地躺在婚床上,罗帐里,躺到天彻底黑下来时,他说:“我走了。”
她心里不高兴,嘴上说“嗯”。
他坐起来,没忍住,躺下又亲了她一会儿,这才翻窗离开。
再回来时,是亥时,他身上酒气明显重了许多,又是把她拉进罗帐里,躲一躲,亲一亲。
亲完,再偷溜回去。
第三次溜回来时,他步伐都晃了,这一次的亲吻没能收住,等外面的喜婆、丫鬟发现时,洞房里已是春光旖旎,衣物散落一地。
……
“灼灼?”
赵霁站在车外,因居云岫半晌不回应,低声相唤。
居云岫眼睫一眨,回神。
“你忙就是了。”
因为刚才的遐思,居云岫两靥上晕开薄红,赵霁看在眼里,只当她是因今夜洞房而羞赧。
意外之余,他胸口不由一热。
昔日高不可攀的洛神,今日终于要向他折腰。
既如此,他心里还有什么可空的?
赵霁摒开一切杂思,道:“等我。”
乐声再次奏响,赵霁上马,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欢呼声里,领着一队仪仗拨开人潮,返回赵府。
※
欢庆的乐声从远处传来,走马街上,人群逐渐在大街两侧聚集起来,齐福斋大堂里,食客已寥寥。
角落里,一个头戴斗笠的僧人茕茕而坐,喝着酒,吃着肉,在他斜对面,是一桌刚刚上菜的食客。
“快别吃了,赵丞相的迎亲队伍就要过来了,你等会儿再吃!”
“哎呀,饿了一早上,好不容易有口热乎的,你就不能等会儿再看?”
“等会儿?外面围观的人都快挤进大门里来了,你再等会儿,稍后连个眼睛都没地方放!”
那人被友人拽离桌前,抱怨:“不过就是迎个亲,有什么可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赵丞相鸣驺清路,盛列羽仪,诚心诚意迎娶长乐郡主为妻,这样隆重盛大的婚礼,洛阳城有史以来仅此一次,这次不看,下次指不定要等到下辈子!……”
“哎,快看,来了,快来了!”
大街上人声更吵,大堂里已空空荡荡,角落那人拎起酒坛,给碗里倒酒,倒酒声被外面的欢声一衬,愈发寥落清冷。
在柜台前擦灰的伙计走过来,低声道:“公子,到了。”
战长林道:“到哪儿了?”
伙计道:“再有十丈,就能到大门口了。”
战长林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第58章 大婚
居云岫坐在障车上; 听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鼓乐声、欢庆声,脑海里总有一些挥之不去的画面。
行至人潮最汹涌处时,队伍突然停止前进; 聒噪在耳边的乐声也跟着停下来,慢慢地,大街两侧的欢呼声也停了。
居云岫神思一凛; 目光从羽扇底下掠出,望向前方。
长风穿街卷过,仪仗上的华盖、流苏簌簌飘曳; 诡异的安静里; 众人瞠目结舌; 目光全部聚焦于大街中央。
赵霁坐在马背上,双眼也一瞬不瞬地盯着拦在队伍前方的人; 抓着缰绳的手慢慢显出青筋。
只见青天白日下,来人一袭僧袍,一顶斗笠,右手抱着一坛开封的酒; 左脚踩着一个□□的扈从; 吊儿郎当; 酒气冲天; 悠悠吟道:“三生石上注良缘,恩爱夫妻彩线牵。春色无边花富贵; 郎情妾意俩缠绵。”
吟完,他目光从斗笠底下掠出来,笑道:“赵大人; 恭贺新婚啊。”
日光照着他俊美白皙的脸; 眉目间一股痞气; 哪里有半点庆贺的虔诚,四周的百姓逐渐议论开来,围绕着他的身份窃窃私语。
“这和尚是谁,竟敢拦截赵丞相的迎亲队伍?”
“看他那口气,像是丞相的旧相识。”
“旧相识?赵丞相何等尊贵之人,怎可能会有这等不入流的旧相识?”
“等会儿,这人瞧着怎的有几分眼熟……”
围观在两侧阁楼上的有不少从长安来的贵人,一人的角度恰好能看到斗笠底下的那张脸,叫道:“战长林!是苍龙军小狼王战长林,长乐郡主的前夫战长林!”
众人紧跟着惊叫。
“战长林?就是那个在长乐郡主身怀六甲时抛妻弃子的战长林?”
“对,就是三年前那个背恩负义、禽兽不如的白眼狼战长林!”
“……”
伍里的扈从警钟大作,延平拔出佩剑拦在赵霁马前,其余扈从紧跟着亮出兵器,团团围住战长林。
战长林全然不觉,盯着马上之人,唇畔仍是那一抹充满戾气的笑,挑上来的目光戏谑而嚣张。
赵霁径直迎上,想到他上次出没于奉云县骚扰居云岫的事,心底恼怒逐渐胜过惊愕,冷然道:“你终于憋不住了吗?”
战长林笑着道:“什么叫‘憋不住’?大人今日跟我前妻新婚大喜,我心里激动,跑来跟道一声恭喜罢了。”
赵霁蹙眉。
延平斥道:“我家大人跟郡主的新婚不需你这畜生来恭贺,还不快滚开,误了吉时,你岂担待得起!”
战长林眼神渐冷,唇角仍挑着笑:“急什么,我就敬个酒,不耽误你大人跟我前妻拜天地,入洞房。”
众人听及此,议论声更大,有人质疑道:“战长林真是来敬酒的吗?可别是借着这由头来抢婚的吧?”
有人附和道:“哎呀,那今日可有一场好戏看了!”
有人驳斥道:“少胡说,他战长林当年连身怀六甲的郡主都能休,没出生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三年来对肃王府更是不闻不问,就这德性,能拼着性命来抢亲?照我看,多半是又发那白眼狼的疯,看不惯郡主今日寻得佳婿,故意来闹事罢了!”
四周非议声像一口炸开的油锅,滚烫的油溅着战长林双耳。
赵霁冷冷地睥睨着他,警告道:“让开。”
战长林不挪脚,道:“不急,就三口酒。”
四周议论声愈演愈烈,众人眼睛里也愈放精光。
战长林道:“这第一口酒,就先敬大人跟我前妻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赵霁眼神冰冷。
战长林笑着,当着众人的面把第一口酒咽下。
人群里发出低低的嘘声。
战长林揩了嘴角酒渍,头一歪,继续道:“这第二口呢,敬大人跟我前妻早日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人群里嘘声愈大。
战长林照旧举坛饮酒,喉结“咕咚”一滚。
饮完,他扯唇一笑:“至于这第三口……”
众人的心被他扬高的语调悬起,赵霁眼睛微眯。
战长林坏笑着,压低声道:“敬大人*妻妾成群,艳福不减昔日,莫被那只母老虎拴住裤*裆。”
众人一怔,紧跟着爆发出洪流般的哄笑,战长林也放声大笑,笑完,举起酒坛仰首痛饮。
酒液顺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汩汩而下。
“我就说吧,这混账哪能来抢亲,不把长乐郡主的名声彻底搅坏,他是不会善罢甘休!可怜肃王救他养他,又是培养他做军中大将,又是把掌上明珠许给他生儿育女,如此呕心沥血,换来的竟是这般下场!”
“造孽啊,造孽啊!”
“……”
人声似浪,居云岫坐在障车里,羽扇后面的双眼眼眶通红,寒声道:“叫他滚。”
扶风守在车外,脸上肌肉绷得发青,用力一睁眼睛,向前道:“郡主有令,战长林,滚!”
人群里再次发出嘘声,紧跟着响起众人的拥护。
“战长林,滚!”
“战长林,滚!”
“战长林,滚!”
“……”
拥护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一时间,整条长街都是义愤填膺的叱骂。
战长林饮尽满坛酒,放下酒坛。
日头从长街那头射来,箭镞一样地刺在眼里,战长林眯了下眼,然后笑,越笑越疯,越笑越狂,笑完以后,他压低头上的斗笠。
“哐——”
战长林把酒坛一扔,转身走了。
※
却说在林春阁里,四殿下因三殿下不肯陪酒,扫兴而去后,雅间便只剩下三殿下一人临窗而坐,筹谋着报复赵霁的事宜。
承顺看他还是一副憔悴面孔,想到他这两日几乎没有进食,便吩咐侍从去外面买了一份点心来。
呈送时,承顺特意道:“殿下,这些都是硬的,冷的。”
承顺准备的乃是一份冰糖硬糕。
三殿下瞄他一眼,拈起一块硬糕塞进嘴里,用牙一咬,果然硬邦邦的,不是那等令人作呕的触感,便放下心来吃了。
雅间里满是“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半晌后,一个侍从推门而入,禀告道:“启禀殿下,茅坑里的屎尿都已经挖……”
三殿下正嚼着,面庞突然一青。
侍从被三殿下一记刀眼杀来,身躯一震,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说错,只见三殿下的脸逐渐阴云覆压,紧跟着“噗”一声,吐尽嘴里糖渣。
吐完后,三殿下抬起一双阴鸷的眼睛,怒斥道:“滚!”
侍从落荒而逃后,承顺忧心忡忡,跑到外面问清楚事情进展,再折返回来对三殿下禀告道:“殿下,那些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后厨昨日剩余的……那些,也全部收齐了,您看接下来是……”
三殿下道:“赵府的筵席大概有多少桌?”
承顺道:“以赵府的人脉,恐怕至少也有个三十桌。”
三殿下道:“那就吩咐后厨用那些东西做三十道菜。”
承顺目定口呆。
三殿下阴鸷的目光掠过去。
承顺挣扎道:“殿下,您这是要……”
三殿下道:“我要怎样你不用问,照着办就是了。”
承顺到底不敢忤逆,硬着头皮出去传令,三殿下舔舔嘴唇,对雅间里另外一个侍从道:“去给我拿一碗水来。”
格外叮嘱道:“冷的。”
侍从应是,很快,捧着一大碗干净清凉的泉水进来,三殿下很快饮下,饮完这一碗,感觉不够,又吩咐他倒了一碗。
两大碗水下肚,承顺回来了。
三殿下对那侍从道:“去取一壶酒。”
“是。”
侍从很快又送来一壶酒。
三殿下冲承顺道:“喝了。”
承顺一怔,对上三殿下明显不耐烦的眼神,拿起酒壶,喝光酒后,把空酒壶呈上。
三殿下拎着酒壶倒了倒,确定里面不再有半点琼酿后,这才起身,道:“陪我去一趟茅房。”
承顺酒量并不算好,嘴上应着,身体反应多少有些迟钝。
碰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