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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阳光逐渐高升,照在密林的葱翠的树木上,初发的树叶嫩绿如碧玉。夏初与边定一前一后走在树荫之下。
虽是二月近末的寒冷天气,在不停歇的疾走和偶尔的跳跃之下,也有着一丝闷热之意。
去年的荒草依然遍布林中,今年的新草只有两三寸长,枯黄中夹杂着斑驳的绿色,风吹来的时候,一层灰黄一层嫩绿,缓缓变幻。
这密林中虽然遍布毒草,可也四处都是罕见的灵药。
夏初一边赶路的同时还不忘拈花折草,将那斜挎的小包装的满满当当。
反之边定就没有他那副惬意的兴致,缩手缩脚的好不容易来到一处瀑布前,终于能够稍稍歇脚。
他看着潭旁开着一朵硕大艳丽的花朵忍不住伸出手去,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别碰!”
第739章 一技之长
边定被夏初这一声呵斥惊在原地不敢动弹,他刚刚才看夏初摘过一朵类似的花,这才一时兴起想要摸一摸这朵差不多的花蕊。
夏初迅速掠了过来,将他扒到身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个小镊子,三两下将那蕊中的尖刺都拔了下来,复又小心翼翼的装进瓷瓶中。
边定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看着他面上弯着笑意,对着他出口问道:“好东西?”
夏初收好了瓷瓶走到潭边去洗了把脸,起身后将手上的水往他脸上弹了弹,歪头笑道:“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边定抹了一把被他弄了一脸的水渍,顺手指向那朵花问道:“啥花啊,你这么宝贝。”
“离远点。”夏初又将他往后拖了拖,才继而接着道:“生于腐尸长于枯骨,片刻间就能致人于死地。”
他语气轻柔,边定身上却已经起了一阵恶寒的鸡皮,见夏初说话间又歪了歪头,露出几分天真的可爱,心中便升起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夏初顿了一顿后说道:“世人称呼它为,食人花。”
边定额上青筋跳了跳,指了指他怀中揣着瓷瓶的地方:“那你刚刚拔他的刺干嘛……”
夏初白了他一眼:“那不是刺!”
边定嗤了一声:“我看着你拔那尖尖的东西,不是刺是啥。”
夏初突然上手捏住了他两边的面颊,导致边定的嘴不由自主的凹了起来,夏初敲了敲他裸露出来的大门牙:“那是它的牙齿。”
夏初松手之后,边定摸了摸自己的牙,又看了看那朵硕大艳丽的花,身子不自觉的抖了一抖。
偏偏趴在夏初肩上的点点学着他的模样抖了一抖,嘲讽之意被一只红狐表达的淋漓尽致。
“趁着新鲜把花朵上的尖刺掰掉,方可入药。这尖刺就是它的牙齿,可比你的大门牙值钱多了……”夏初语带戏谑。
边定嘴角抽了一抽,目光从点点的身上收回:“这玩意还留着它干嘛,弄死得了,害人!”
夏初目光移向那朵硕大艳丽的花朵,花朵的背后是一落千丈的瀑布和苍苍远山。
边定见他侧面的轮廓,清丽秀美如远山近水,只是这么好看的面容上,蒙着一层似有若无的怜惜,仿佛烟岚笼罩,雨丝风片。
“能长出这么大的一朵花来,也不知吃了多少尸体,它也不容易。”夏初接着脱口而出的话,让边定额上又沁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真是瞎了他的狗眼,他刚才竟然会觉得,少爷赏花的那一幕,居然很好看……
“诶?小定定你跑啥……”夏初只见身旁的边定‘嗖’一下就弹了开去,连忙接着唤道:“你别瞎跑啊,哎哟,我只是说他吃了不少尸体,又没说是人的尸体,蚊虫鼠蚁也是尸体嘛,你别怕呀……”
边定的脚步顿了一顿,扭头看向身后跟来的夏初,眸中跳动着被戏弄后的愠怒:“少爷!你玩我?”
……
肩膀上的点点‘吱吱、吱吱’欢快的叫着,夏初轻咳一声,打着哈哈:“那是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怎么能怪少爷我呢……”
随着密林的深入,山脉连绵不绝,早中晚的景色也各不相同,随着时辰而绽放的奇花异草看的边定迷了眼。
可接连的几日,边定再也不敢乱摸乱碰,傲娇赌气的也不愿开口主动搭理夏初。
但是该伺候的,还是本本分分干的妥妥帖帖。
反倒是夏初时不时逗弄他几句,出了密林之后,两人进入了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岭。
此地地形复杂,树木遮天蔽日,易进难出。
山岭中的小路七拐八拐,难辨方向。边定和夏初行走在其间,阳光从枝叶间洒下来,铺满了一地散金碎银。
正当边定早已辨别不了方向,被绕的七荤八素,心中暗暗佩服夏初识路本领之际,前面领路的夏初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突然开口戏谑了一声:“是不是找不到北了?”
边定在他身后翻了个白眼,也不搭话。
夏初轻笑一声,扭头见他傲娇的撇了撇头,一边继续领路一边说道:“教你一招,山南水北为阳,山北水南为阴。枝叶茂盛这一面为南,另一边就是北了。”
边定哼哼了两声,琢磨了一下突兀开口:“如果山间野兽把茂盛那边的叶子啃秃了,结果是不是就相反了?”
夏初面色一怔,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肃了脸色认真道:“教你的都记好了,万一……”
边定面上心不在焉,其实都仔细听着,见他突然顿了一顿,本想开口催他接着说,又琢磨了一下他刚刚这话里的意思,越琢磨越不得劲。
这连日走来,夏初有意无意都在教导他如何在这密林里生存,哪些能吃,哪些又碰不得,现在又告诉他如何辨别方向……
“你可赶紧绝了让我一个人出去的心思。”边定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口吻也认真了起来。
……
夏初面上浮出一抹尴尬的笑意,嘴里却是对着他斥道:“瞎想什么呢,无非是想让你多学点一技之长。”
边定狐疑的瞥了他两眼,嘴里嘟囔着:“除非我死了,否则生拉硬拽也得将你带回萧国。”
夏初捏了捏眉心,不再开口说话,只是轻不可察的叹了口气。
他能知道西域皇宫的大概方向,还得多亏了萧慕白这些年来搜集到的情报,和秉文近些日子,从那些去往畨城,拿着药草兑换物资的西域百姓口中,套出的不少最新消息。
这一路走来,难怪当初寒飒跟他感慨,西域是不可能被侵犯的。
除了他,怕是能活着走进皇宫里的人都屈指可数。
这一趟西域之行,他并非为了皇上追棺而来,他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个真相。
蓝羽樱刺杀皇上的真相,究竟和当年皇上中毒是否有关。
不管是为了娘亲,还是皇上,亦或者是姿蓝山上的蓝曦林。
蓝羽樱是他带下山的,总不能莫名其妙的就这样被月风挽给带走了。
他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即便那交代,或许会残忍,或许会鲜血淋漓,或许会不忍面对。
但他这一生,不想再稀里糊涂的过一世。
可这毕竟是他的私怨,他不愿连累边定折在这里。
是以,夏初从一开始离京就训练边定的轻功,也是想着若真有个万一,也要确保着他能活着出去……
第740章 玓蓝公主
穿过山岭来到入口,地势险峻之下竟是一片偌大的山谷,谷中花树开遍,宛若绯红的云灼灼耀眼。
从入口处向下看去,已有人烟迹象。
夏初和边定在畨城之际,已经换好了西域的简易服饰方才入了密林,当初也是怕进去之后因着服饰的差异引人怀疑。
可如今这一路赶来,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枝条割裂的狼狈不堪。
两人相视一眼,看着对方身上的条条道道,同时默契的撇过头去互相不忍直视,嘴里却还强忍着笑意。
“进去吧,碎银应该能通用吧?”夏初打了个响指,狼狈之下仍是不忘耍,展现潇洒之姿。
“应该……能吧。”边定不确定的应了一声。
他又没来过,他哪里知道,实在不行,偷两套呗!
夏初见他面露狡黠之色,向着入口处边走边道:“看你那副贼兮兮的模样,打什么坏主意呢。”
边定面色尴尬,立马抬脚跟了上去:“哪有……”
夏初未曾回头,是以并没有看见边定臊红的脸。
他‘啧’了一声,对着身后方的边定宽慰:“大不了咱去偷两套……”
边定憋红的脸笑岔了气,一时咳嗽连连。
夏初抬手轻拍他的脊背:“哎呀,这不是事急从权,少爷我也是没有办法。”
边定顺了气后抬眸看他:“英雄所见相同,相同……”
夏初面色一怔,继而两人指了指对方,又会心一笑,这入谷的步伐便是加快了一些。
沿途偶有一两舍山郊人烟,奈何夏初看了看家徒四壁,晾在外面的衣衫怕也只是仅有的几件,始终下不去那个贼手。
这一路直走,眼看着皇城近在眼前,却是走了两日方才抵达城门。
夏初原本看着即将抵达的城门,还在发愁如何进去,这辰时才赶到了门口,总不能等到晚上在伺机翻进去吧。
他和边定不约而同的又相视了一眼,两人再次英雄所见相同的打起了路过往来百姓身上腰牌的主意。
正当夏初伸手不着痕迹的摸向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之际,眼前落下一抹男子身影。
夏初肩膀上的点点龇牙咧嘴的炸了毛,边定也早已拔剑相拦,男子向后退开,居然恭敬的行了一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问道:“该如何称呼呢?素冉公主,还是小侯爷?”
边定原本停住的剑势,在他这一句话之后又欺身刺了过去:“你瞎啊,分不清我家少爷是男是女吗?”
夏初轻咳一声,唤停边定:“住手。”
边定面色狐疑,不甘不愿的收剑回鞘立在一旁。
夏初走上前去,对着那含着笑意的男子也牵了一抹盈盈笑意,随即冷下脸来,厉色说道:“飞廉,我是你大爷!”
那唾沫星子喷了飞廉满脸都是,看的边定不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又往一旁挪了挪。
边定不认识飞廉,夏初对他却很是熟识了,他还记恨着飞廉手上沾了不少墨王府院落里侍卫的性命。
是以,开口的语气自然也没那么好。
飞廉的脑袋不由往后缩了缩,眼睛也闭了闭,待他唾沫星子喷完了方才拿衣袖擦了擦脸:“好歹我也给你卖过两次人情,能不能客气点。”
夏初抿了抿唇,倒也没有反驳他。
飞廉尾随了他去往保宁,见到了攀崖而上的寒凌和管西,没有痛下杀手。
再加上,那次掳走苏浅乐,也对寒凌手下留了情。
他若硬是恬不知耻的说这是人情,夏初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挤兑他,如今踏入的是西域境地,谁知道这种人情,以后还需不需要呢。
“带我去见他吧。”夏初语气温了两分,点点见他口吻软了下来,也收起了炸起的根根红毛。
既然飞廉候在了这里,便是说明月风挽知道他来了西域,躲躲闪闪也就没有必要,有着飞廉带路,他也省的自己翻墙入宫,挨个寝殿的去寻他们身影。
“是。”飞廉对夏初倒是极为恭敬的应了一声,可转身带路的时候瞥了一眼边定,就没有那么好的脸色,在边定的身前顿了一顿,嗤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眼瞎。”
边定被他这句赤裸裸的嘲讽,讥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追上夏初的步伐,指着飞廉的背影告状:“这厮这么侮辱少爷,怎么能忍?这不揍……”
“揍谁啊揍,也不看看你这双脚,刚刚踏入了哪座皇城。”夏初蹙眉剜了他一眼,低声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边定看着入目四处的幡旗上飘着西域凤城的大字,便是垂头耷脑的蔫了下去。
“我说飞廉……”
边定听到夏初开口,耷下去的脑袋瞬间又昂了起来,就知道少爷不可能受这憋屈!
“好歹领我们先去换身衣裳,这也太……”夏初顿了一顿,张开袖子,那已经不能叫袖子,宛若脏不拉几的泥带子……
边定原本以为夏初开口要训斥飞廉一番,扬着下巴等着他后面的话,结果冒出来这么一句,让边定不由也瞅了瞅自己,那脑袋便是比之前耷拉的还要低些。
“王爷早已为……”飞廉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捂嘴失笑,继而接着道:“为大爷你准备好了衣裳。”
他说完又看了边定一眼:“至于他嘛,回头拿件我的衣袍给他就好。”
边定翻了个白眼,嘟囔了一句:“谁稀罕。”
飞廉反唇相讥:“不要拉倒。”
两人眼看着又要拔剑,最后还是夏初伸手两边拦了拦,开口对着飞廉打了个圆场:“有劳了……”
西域的皇宫不似萧国的庄重巍峨,也不像梁国的宏伟雅致。
它坐落于凤城的西边,偏居一隅却宛若世外桃源。
经过古朴的木制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