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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火烧出声响,疯狂地吞噬着整个大厅。
鹿之绫就这么坐在地上,靠墙沉默地看着他,一双眼睛平静极了,好像根本不是身处大火中,好像就算这火吞没掉她,她也满不在乎。
从前,她是最想活下去的。
薄妄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冲到她面前蹲下来。
在她淡漠的注视下,他察觉将她置身于火场的自己无耻到极点,人都有些难堪,“这物业的火警系统真是一点用都没有,是不是吓到了?”
“……”
鹿之绫没有回答,沉默地看着他。
“我现在就带你出去。”
他边安抚着她边去拉她的手,鹿之绫捂着被铐住的手一动不动,拉拒一般不给他碰。
薄妄看她一眼,以为她连求生的意志都没了,也不再拉,只托着她的手拿出钥匙给她解开锁铐。
锁铐被打开。
“乖,我们走。”
他正要将锁铐取下,取不下。
再定睛看去,锁铐根本没有铐住她,而是被她牢牢攥紧。
薄妄怔神的一瞬,她反手握上他的手。
下一秒,锁铐铐上他的手腕。
锁眼咬紧。
“……”
薄妄蹲在地上,眸光凝滞了一下,长睫僵硬掀起,无法置信地看着她,眼里似掀起惊涛骇浪。
她的手从他掌心抽离,顺势将钥匙取走扔向远处。
动作做得利落漂亮。
她看着他,从地上慢慢站起来。
火光映红她的长裙。
薄妄低眸看着自己被锁住的手,忽然笑起来,笑得嘲弄又悲凉,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几秒后,他仰起头看向她漠然的一张脸,笑得眼底生出泪光来,“鹿之绫,你这么会骗,我薄妄真是被你玩死都不稀奇。”
她那么聪明,即使身陷囹圄,还是轻易将他玩弄在鼓掌之上。
火舌吞没房子,他的声音嘶哑而发颤。
或许是他的样子太过可怜,或许是他的声音太痛苦,鹿之绫的心口一钝。
牵牵绊绊的疼。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他往后退了一步、两步,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薄妄目光一滞,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去抓她,一只手堪堪摸到她的裙边就伸不出去,他转眸,这才发现设计得很长的锁链绕了中央的圆柱几圈,已经没有长度让他自由活动。
他刚刚冲进来的时候,只想着救她,完全没看到这些。
鹿之绫站在那里,低眸看向他抓着自己裙角的手。
她看向他苍白的脸,然后弯下腰从他手中攥出自己的裙子。
“……”
薄妄死死抓住,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可她的裙子质地很滑,柔得似水一样。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鹿之绫将裙子从他手里一点一点抽走。
他忽然意识到,她这一走,他就不可能再抓紧她了,别说三分之一,他想要她三十分之一的关注都是做梦。
他慌了起来,他近乎惶恐地看着她,眼眶通红,无措极了……
火光照进他的眼底。
他不顾一切地拉扯锁铐,金属冰冷的边缘在他的手腕摩擦而过,顿时磨出极深的红印,鲜血渗出来。
鹿之绫目光一震,“薄妄,你别再闹了……”
大火中的一个闹字,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前到后所做的一切都解释成孩子一般的胡作非为。
别说爱,她对他,连恨都淡。
“你不能走——”
薄妄死死攥着手里最后那一点裙角,双瞳死死地盯着她,脸上的青筋都狰狞起来,“鹿之绫,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
不能。
绝对不能。
鹿之绫用尽力气将裙子抽出来,裙角从他手里滑走。
薄妄惊慌地看着,眼底愈发充血,“不要……”
她走了,他就什么都没了。
鹿之绫往后退了一步,转身。
“我错了!”
薄妄忽然歇斯底地吼出来。
鹿之绫转眸看向他,才发现他的手腕已经被锁铐勒得鲜血淋漓,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一紧。
见她停下来,薄妄仿佛于绝境中看到一点光亮,急切地道,“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拿走你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拿了!”
第267章 最卑微的告白
“……”
鹿之绫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夺走的时候那么狠,认错得又这么快。
薄妄半跪在地上,盯着她还在疯狂地将手挤出锁铐,他好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被刮掉一层皮还在挣扎。
他在和这锁铐比谁的骨头更硬。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胜过周围的火。
薄妄眼里的血丝都狰狞出来,他盯着她,整个人只剩下慌乱,“真的,我也不会再要你为我做这做那,就算你一直不爱我都没关系,只要让我呆在你身边,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
“鹿家的东西,我都还给你,我全部还给你!”
他继续死命挣扎,硬生生用自己的骨头将锁铐挤出一丝空隙。
如果他手上有刀,她想,他这一刻会毫不犹豫砍了自己的手掌。
“……”
鹿之绫低眸看着他的歇斯底里,嘴里品尝到苦涩。
这个本该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薄家继承人,因她而变得时暖时冷,分裂狰狞,面目全非。
对薄棠,她从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可对薄妄,她不敢认一句清白。
整个大厅被大火烧着,浓浓的烟雾圈着火苗,火光游移上墙,烧向她曾经手写的那幅字…——
衔胆栖冰、来日方长。
一个字一个字地烧过去。
她一步一步往门口的方向退去,声音微哽,“我想,我是真的错了。”
“……”
“我骗你的时候没想过你会成今天这样……早知道的话,我一定换个方式同你生活这一年。”
她是真的害了薄妄。
鹿之绫开始觉得后悔,可已经无力补偿。
薄妄看着她仍然后退的步子,忽然不惜一切地朝她扑过去。
鹿之绫缩脚往后,他重重地摔下来。
“砰——”
一声巨响。
锁链牢牢将他束缚住,被铐住的那一块已经血肉模糊。
他身后的火还在燃烧着。
薄妄趴在那里,一只手在地上挣扎着想去够她的脚,可怎么够都还是差了一点。
她的裙摆微荡。
他猩红的眼睛湿了,整个人都在发抖,发哑的声音颤得厉害,“之之,你不能往我心脏捅一刀,然后告诉我没想过我会死……”
“……”
“我不怕死,可我也怕疼……”
“……”
鹿之绫低眸看着她,眼眶泛湿,短暂的沉默后,她轻声道,“薄妄,你恨我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
不管怎么样,她不要他,也不会留下来。
“……”
他仰头看向她,看火光撩动在她的周围,看火光将她单薄的身影映得虚幻,虚幻得就像一道他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摸到的月光。
火势越来越大。
呼吸已经有些困难了。
鹿之绫看着四周起的火,没再犹豫,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一直走到火苗燃烧的墙边,伸手按下被她操作暂停的火警系统。
顿时,警报声环绕响起,水从灰烟乱满的天花板上砸下来,像是一场大雨淋下来。
两人瞬间被浇透全身。
鹿之绫脚边的火苗被水淋下去,一头长发黏湿地贴着,裙子单薄沁凉入骨。
她整张脸被打湿,借着模糊的视线,她又看一眼薄妄,看着他手边的地上聚起一滩令人心悸的血水……
“薄妄,以后,你多爱自己一点。”
她轻声说道,转身毫无留恋走出门口。
“鹿之绫!”
水声与火声夹杂在一起,他嘶吼出来的声音撕心裂肺。
身后顿时传来锁链剧烈颤动的声响。
鹿之绫僵了僵,还是忍不住回头,就见薄妄趴在满地的血水中,被淋得满身不堪,一张脸上湿漉得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水疯势而下。
薄妄身上再无平日的戾气,有的只有野狗一般的卑微、低贱,以及哀求,“你不能不要我……当我求你,鹿之绫,不要抛下我……”
“……”
看着这样的薄妄,鹿之绫的喉咙涩得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样,难受得厉害。
他用尽他的方式留她,偏执的,讨好的,强势的,卑微的……
薄妄趴在那里,手被勒得几乎见骨,他眼睛发红看着她,卑贱极了,“我不用你教了,我自己学,我会学着爱自己,学着爱你,爱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只要你给我时间……”
“……”
“我会学得很快,真的。”
“……”
“别抛弃我,之之,求你,我求你……”
“……”
鹿之绫站在门口定定地看着他,听着他的每一个字。
他卑微到骨子里的告白像一场巨大的洪水向她狂涌而来。
她就这样静静地目视着,任由滔天的洪水将自己吞没,吞没她的呼吸、吞没她的五感、吞没她的一切……
而她,无力抵挡。
只能溺死在漫天的洪水中。
她凝视着他,流着泪苦笑一声,好久极轻地道,“真希望你遇见的是那个没有走过人生岔路的鹿之绫。”
那样的鹿之绫有勇气爱上任何模样的男人,不惧荒唐,满身温暖。
她没有。
所以,抱歉啊,薄妄。
在他苦苦哀求的视线中,鹿之绫一步步后退,伸手摘下无名指上戴了快有一年的婚戒。
她弯下腰,将戒指放在草坪上。
“……”
薄妄趴在血水中凝望着她,眼中的哀求逐渐变成彻骨的绝望。
楼梯里传来喧哗的声音——
“搞搞搞,让你们乱搞,两台电梯都搞坏了,44楼啊,我们爬上来是找火烧吗?我只是个物业,我容易吗我?”
“别抓我的衣服,你老抓我衣服干什么?”
“哥们,我怕你冲太快啊,不是说顶楼有火吗?你这急吼吼地冲上来,万一火没救到烧死了怎么办?”
“滚!再抓着我开枪了!”
一群人气喘着闹闹哄哄地从楼梯间爬上来。
仅还有一层就抵达。
鹿之绫抹了下眼泪,不再耽误时间,抬起脚就往明显已经修复好的电梯走去,用她重新输入好的指纹下行。
电梯极速下行。
鹿之绫站在电梯里,听到一群人吵吵闹闹上楼的声音,听到有人惊慌地大喊“妄哥”……
她抬起手抹掉脸上的眼泪,看着电梯数字一格格下去,直到开门。
门外有人正等着接应她。
第268章 雪点在他周围狂舞,伞面摇晃
见她浑身湿透地出来,有人立刻拿出准备好的一套衣物递给她。
“车上换。”
鹿之绫接过来抱在怀里就往外走去,一出门,她才知道江北的天气已经冷到这种程度。
帝江庭这种奢华小区闹出火灾,整个小区一下子就乱了,到处是人在奔走逃命。
大雪茫茫。
无数形形色色的人从她身边经过,鹿之绫被薄峥嵘的人护着往小区外走去,迅速钻进一辆房车。
小区内外人越来越多,等活死人追出来时就只看到人山人海。
……
鹿之绫在房车上换了一身黑色的不扎眼的运动服,她将一头长发扎起,戴上口罩,又换乘另一辆车。
在城市里转了几圈后,车子停在一处四周都没什么建筑的郊区。
鹿之绫从车上下来,对面就停着一辆商务豪车,车门开着,薄峥嵘面无表情地坐在里边看文件。
须臾,他转过头睨向车外的人,落在那一双泛红的眼睛上。
“说什么有办法,还不是要闹到这地步?”
薄峥嵘冷嗤一声,拿出一张卡和一张新证件递给她,施舍一般,“这里的钱,够你下半辈子过活了。”
鹿之绫一眼都没在那张卡上停留,只接过那张新证件,问道,“谢谢您的好意,浮生她们呢?”
“已经给他们换了一批证件,现在我就让人送你过去,和他们一起走。”
薄峥嵘道。
“我和封叔回江南,不出国。”
鹿之绫拒绝他的安排。
她不想出国,封叔的身体更不适合出国。
闻言,薄峥嵘拧眉,“江南是你老家,薄妄肯定会派人去查,你准备东躲西藏着过日子?”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鹿之绫抬眸看向他,“您还是好好善后吧,别让薄妄发现我能出逃有您的手笔。”
她并不想让薄妄受到更多所谓的背叛。
“……”
薄峥嵘冷了冷脸。
鹿之绫转身朝旁边的车子走去,薄峥嵘见她走得真是一点留恋都没有,眉头不禁拧紧,开口道,“鹿之绫。”
鹿之绫回头,眼神淡淡地看过去。
外面下着雪,细雪一下一下地打在她身上,就跟柳絮一般纤弱不堪,却又充斥着不容人救的笔直刚硬。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爱薄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