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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有,他生前身后不管是否能自控都只惦记着他人生死——他的爱人,他的亲朋,他所处世间这些芸芸众生。
如此温柔良善之人,说出这般大彻大悟的话才叫人生气。
天道何其不公!
汤怀恩还在恳求:“阿溯若一心报仇,仙长自可将道理说与他听,他是明理智信之人,总有一天会明白的,他若不肯打晕带走便好,待他醒了,仙长好生劝劝,怀恩乃世人厌弃的罪人,此生报不了大恩,只能许诺来世,还望……还望二位成全。”
结果鹤不归听罢倏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道:“要劝你自己劝。”
而那时瑞溯的手动了一下,鹤不归瞧准时机,拂袖而去。
玉无缺追着人出门,一句都没多问。
他知道鹤不归夺门而出,一是不愿见着生死离别的凄楚场面,二来也是拿定了主意,他要给蛮陵岛讨个公道,不会让它就这么消失,而自己必然会追随师尊的脚步,将这笔血仇亲手报回去。
玉无缺又问:“师尊故意将瑞溯丢在那里,是觉得瑞溯可以劝服怀恩?”
“不会。”鹤不归道,“若非一路性子,两个人怎么能相知相爱,瑞溯冷静下来会认同怀恩的想法。”
“那可麻烦了,到时候一对二,两个人一起跪在师尊面前哀求,你待如何?”
鹤不归顺口一答:“那是你的事。”
玉无缺:“?”
见他噎住,鹤不归反问:“有什么问题?”
玉无缺两手一摊:“师尊要当甩手掌柜,把这对可怜的小情人甩给我去安抚?”
一人一尸凄凄楚楚地跪在面前哀求,想想那个画面就让人头大。
鹤不归理所应当地问:“那不然呢?”
什么使个眼神你就冲,使个眼神就带我跑之类。
难道又是马屁?
被师尊理所应当地甩锅甩得内心超级熨帖,玉无缺当即拍胸:“好好好,交给我,师尊想做什么做就是了,无须有后顾之忧。”
这还差不多,鹤不归勾勾他的手:“去海边看看。”
海面碎冰漂浮,和骨螺叮叮当当撞出清脆声响,这却是勾人性命的锁魂音。
从山上一路走到海岸,别说四肢已然冻得没了知觉,连吸入的每口气都像是带着刀子,刮得鼻腔和嗓子又痛又麻,是血还是海腥都闻不出来了。
“就是这里。”
空知在前头带路,他在已经刨开的大坑前站定,四周有傀儡举着火把,空知遥遥一指。
“像这样的坑挖了数十个,头颅随意埋着,很多空着,不晓得留作何用。”
鹤不归不忍多看,他只能望向海面:“燮淼提到尸库,兴许是想把其他地方的尸首也带回来处理。”
据汤怀恩所言,这群恶人已经浩浩荡荡去往临近的海岛了。
恐怕又要制造更多的血腥屠杀。
玉无缺皱了皱眉:“师尊,他们还醒着。”
深坑里魂灵之间的动静都很清晰,有人低声哭泣,有人撕心裂肺地叫喊,有见到仙长前来半疯半傻地哀求,交杂在一处早已辨不清具体内容,具体的只有如出一辙的哀痛,和汤怀恩已经沉入死水的语调一样。
这就是鹤不归没有办法干脆利落答应怀恩的原因,即便尸山成堆,这些魂魄却困锁在原地意识清晰,他怎么下得去手?
一把火把他们烧成灰烬,魂魄却还在这,每一个人的爱恨情仇都是鲜活的。
明明都还活着。
玉无缺蹲在深坑外,闭目听了一会儿。
鹤不归:“你做什么?”
玉无缺:“被魂术蛊惑的魂灵会被打上印记,许是法力不强,这些魂魄上没有神女的名姓,只见经文缠身,不过也入不了轮回了。”
他缓缓睁开眼,心里有了主意,便问:“师尊想救活蛮陵岛,原打算如何做?”
鹤不归道:“与外界隔绝,将这个岛彻底藏起来。”
用傀拖离镇守,用大阵封住,总之,让这个岛从世人眼前消失,存在在谁也不知晓的地方。
魂魄流连孤岛,被彻底藏起来,他们的魂魄也就不能被歹人所用,外界寻不到孤岛,也就不会被岛上孤魂野鬼的阴鸷之气所害。
这是唯一的办法,否则要鹤不归出手把满岛无辜魂灵打得魂飞魄散,他也不可能愿意。
玉无缺轻轻一笑,师徒俩的想法不谋而合。
果然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不是,师徒。
“凭空再造一座浮空岛,天下也只有师尊能做到如此。”玉无缺道,“不过新岛只有魂灵,恐会徒增怨煞,徒儿有个法子可以补足不全,让桃源再现。”
鹤不归挑眉:“哦?说来听听。”
玉无缺蹲在原地招招手,贼眉鼠眼地道:“师尊先答应我,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能打人。”
鹤不归刚迈出去一只脚,一听这话感觉有诈,立刻把脚收回来:“那算了。”
“唉唉,我不是开玩笑,真的有个绝妙好法子。”玉无缺只好自己站起来,凑到师尊耳边叽叽咕咕。
他说得眉飞色舞,太微上仙冷冰冰的俊美面容却越来越扭曲,眉头也是越皱越深,直到玉无缺大言不惭道:“我要借尸还魂生造一座活死人岛。”
说完一脸「你快夸我,是不是特别妙」。
结果换来鹤不归瞪着眼睛的一记爆栗:“着实胆大妄为!”
玉无缺立刻闭了嘴,旋即听见鹤不归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说:“却也是个办法。”
那你打我干什么?玉无缺捂着脑壳心有不甘。
鹤不归投过去一个我只是手痒的眼神。
这个臭小子聪明是真的聪明,但思维逻辑有点剑走偏锋的意思,这种法子寻常人想都不敢想,因为太邪门,太有违天道,太离谱。
好在鹤不归也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邪门离谱都无妨,只要能解决问题就是好法子。
玉无缺:“师尊不会觉得我大逆不道吧?”
“此事乃不得已而为之,不过给人寻个容身之地,诸天神罗若是连他们都容不下……”
那也着实配不上芸芸众生的虔诚敬祷,哪怕为这事要降下天罚,鹤不归凭着一己仙躯也能扛下。
他觑一眼死寂夜空,还在耿耿于怀蛮陵岛的无妄之灾,很是不屑。
“为师便同你一起,逆一回天道又何妨?”
作者有话说:
上周身体不舒服,家里老人又突然病逝,周末也一直忙着老人后事,所以更新耽搁了实在不好意思。
本来今天要入V的,后台收藏还是不够,苟这五百收藏好生艰难,那只能再等几天,就提前跟各位小天使说一下,快要入V了,谢谢你们来这里,也希望入V以后你们还在呢。
笔芯。
啊呀对不起我是个猪,放存稿箱忘记设置时间了。
第49章 魂境
逆天行道的法子一旦确定; 师徒二人当即忙活起来。
一人主内——解除魂灵控制,让他们认主。
一人主外——起阵隐蔽,建岛悬空。
可谓是分工明确; 各司其职。
热火朝天地干着一件不容于世的勾当。
以至于玉无缺心理压力稍微有点大; 毕竟他第一次用魂术被鹤不归抓包时; 被打得皮开肉绽,对方甚至威胁他,再敢乱用必杀之而后快。
如今他要纳下整座孤岛的魂魄,除了一句「胆大妄为」,鹤不归非但没有半句责怪,还伙同他狼狈为奸得十分起劲; 这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转变; 让玉无缺总有些惴惴的。
玉无缺将后续安排告知深坑亡魂; 各种因由简单讲过; 无人有异议,鹤不归旋即放出大量低阶傀儡,一队去山上收尸; 一队去海里捞骨螺; 空知带了几个人去打扫一间干净屋子,其余负责清空村子,以备施法和建造悬岛的设施。
鹤不归分秒必争地布阵; 手边有什么便用什么; 抹了自己的血迹放好阵石; 待天一亮功法恢复,大阵立时就能竖起。
所有环节紧紧相扣; 有序推进; 玉无缺的惴惴不安又多了几分。
一人荒唐也罢了; 师徒一起荒唐,事情败露,会不会给鹤不归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
担忧如影随形,以至于他把鹤不归送回小屋,准备去劝说瑞溯带回怀恩开始下一步骤时,腿脚开始不听使唤,走三步退两步,最终站定在师尊面前。
鹤不归回过头:“磨蹭什么?”
玉无缺:“师尊,当初在无量斋,宗焕大师也叫你立誓了吧。”
鹤不归:“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是否和我有关?”
玉无缺直视过来,介于一种又想知道又怕知道的情绪之间。
鹤不归怔了下道:“与你有没有关系,很重要吗?”
“重要。”玉无缺道,“因为我立了一个毒誓,事关禁术,如今再次动法,若师尊的誓言和我有关,我就不可能心无旁骛地用它。”
鹤不归觉得好笑:“赤金山下你可没这般婆妈过,今日倒瞻前顾后起来了。”
玉无缺嗫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一去不返,现如今不是你……”
后面的话哽住,暂时没有想好怎么形容比较恰当,他只好住了嘴。
现如今患得患失,瞻前顾后,不都因为自己突然多了一个师尊。
多了个牵挂的人么。
他对宗焕方丈立的毒誓里虽然有言在先,大包大揽在自己身上,可当初无量斋网开一面都是因为鹤不归挡在身前。
他很怕自己的行为有半分差池,孽力回报也被鹤不归担去,那可怎么办?
“算了。”自觉难堪又啰嗦,玉无缺揉着脑袋转身,“我去找瑞溯了。”
鹤不归目视他缓慢挪远的背影,眸光却落了一片温柔的影子。
宗焕曾说,此人白纸一张任人描画,当真不假。
当初赤金山下他行事莽撞无所顾忌,动法也罢杀灵兽也罢,振振有词全然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劲儿,现如今好像也没怎么教过他,却有了自己的心事和……
牵挂。
因为牵挂,才会顾虑,才会每做一件事三思而后行,想一想对错,掂量该进该退。
婆妈不过戏言,当鹤不归意识到他牵挂什么,心里难免一动。
也不知是自己没教好,还是这小子理解能力有问题。
要他顾念苍生以天下为重,他倒好,只想着自己是不是发了跟他有关的毒誓。
不过心有牵挂总归是好的吧。
鹤不归想。
“我立的誓确实跟你有关。”
他微微抬起眸光,落在少年舒朗的背影上,只见玉无缺看似颓丧的脊背突然绷直,站在原地愣了一瞬,旋即猛地回头,那表情说不上来到底是兴奋还是吃惊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他在玉无缺脸上看见了一种热烈明艳的生机,是好看且让人难忘的笑脸。
鹤不归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担保能教你一生向善,做个良善之人。这次的事,你怀的是一颗怜悯之心,并没有错。”
玉无缺受到极大鼓舞,犹豫一扫而空:“我知道了,不会让师尊失望的。”
“嗯。”鹤不归掀开门帘,跨进去时嘴角的笑浮得很浅,“那就放手去做。”
……
空知打扫出一间干净宽敞的屋子,在院落中提前布置好做法事的物事,和其他木傀儡一齐将深坑里的首级运过来放好,陆陆续续打捞起海岸的长刺骨螺,村落里留存的也都搜刮过来一个不剩,尽数堆放在院落中。
鹤不归已经烧着炭盆,窝在案前叮叮当当地修磨器物了。
只有活死人居住的蛮陵岛是不能被人发现的,要在世间凭空消失。
单单用阵法隔绝还不够,鹤不归要将它整个拖起来,悬在海面上——和生灵相隔,阴阳不至于失衡,也就不影响彼此生息。
手边虽带着自用的大型偃甲,可从此要归了蛮陵岛,从驱动来源上就得有较大改动,起码得保证鹤不归离开或身死,这里的一切也不会受影响,还有驼铃和寂波两岛让人放心不下,今夜必须尽快做完。
半个时辰后,玉无缺回来了。
身后跟着低眉垂眼的瑞溯和汤怀恩,不晓得他废了多少唇舌,不过看样子这两人已然彻底被说服,还想进屋跟鹤不归再拜谢一次,玉无缺听见屋里叮叮当当的声响,抬手制止:“师尊在忙着明日的事,不必进去了。”
瑞溯瞧着满院子首级和海螺,着实焦心:“那我——”
“回家去等,外头雪大冷得很,等术法结束,怀恩自会回家的。”玉无缺将汤怀恩小心地带入院中,让他坐于廊下,自己也盘腿坐在一边,“闭上眼就好,一会儿听见什么,顺从我意便是。”
这话也是对着院中首级所说,他知道大家听得见。
他刚要动法,屋里叮当声止息,一股暖风随着门帘被掀开扑到玉无缺后脖颈上,他缩了缩脖子,扭头看过去:“师尊。”
鹤不归给他披了一件大氅,内里捂得热热的,而后再次牵了一股灵丝直入后心,他兀自在玉无缺身后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