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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第一天搬来,难不成是邻居?
她起身开门,看到沉野的一瞬间,本能地愣了一下,但很快,这种怔愣又转为了惊喜:“你们怎么来了?”
舒杳让开道,等他进来之后,就把门关上了。
沉野看了眼四周,古色古香的一间工作室,虽然称不上豪华,却也算是小巧精致。
靠近门的隔间是会客室,靠墙放着红木沙发和茶几,越过旁边的门帘,里面是工作室,侧面窗户开着,围墙镂空,可以看到贯通黎水镇的黎水河,偶尔有船只经过,传来几声船娘们悠扬的歌声。
木桌上放着花丝镶嵌的各种工具,最靠里则是一面红木玻璃柜,柜子里摆放着一些作品,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她师父的。
她好像正在进行创作,画纸上用铅笔画了草稿,一个弧形,像是饰品,但还未见雏形,猜不出具体是什么。
沉野把怀里的小饼干递给她:“今天不去公司,本来想着带小饼干去找你,结果邻居告诉我说你搬家了。”
“嗯。”舒杳微笑着接过,抱在怀里解释道,“后面就是卧室,我想着既然决定全职做手艺人,住在这儿会方便很多。前几天临时决定的,周末没去你家,就忘了跟你说。”
舒杳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帮他倒了杯水放在桌上,随即又坐下,右手拿起了铅笔。
小饼干本来趴在她腿上,却蹭一下跳了下去。
回到沉野身边,它趴在他脚踝处,脑袋靠在他脚背上,一动不动,像是这样才有一种安全感。
舒杳以为它是在陌生的环境里不太适应,便也没有再强行抱它。
“手机怎么关机?”沉野问。
“我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所以习惯了关机,你打我电话啦?”
舒杳拿过桌角的手机,按下开机,果不其然,屏幕上跳出了来自沉野的五个未接来电,她抱歉地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啊,我发你工作室的座机号码,你下次要是有事,可以打那个。”
说着,她低头摆弄起手机。
发完号码抬头时,沉野蹲在书桌前,右手抚摸着小饼干背上柔顺的毛发。
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舒杳隐隐约约察觉到他兴致不高,她想了想,起身拉开架子下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了一支棒棒糖。
柠檬薄荷口味的。
她递到他面前,柔声问:“吃吗?”
沉野似乎愣了一下,接过后,一边低头拆包装纸,一边问:“哪儿来的?”
“早上去买早餐的时候,路过小卖铺,看到收银台上正好有这个口味的棒棒糖,就买了几根,想试试究竟有多好吃。”舒杳苦笑道,“但是可能牌子不一样,这个有点酸。”
沉野把棒棒糖往嘴里一塞。
不知道是不是糖果的作用,他的心情看似有所好转,眉眼之间又透出几分神采。
舒杳蹲下,轻轻拍了拍小饼干的后背,有点担心:“它今天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沉野神色懒懒,靠在工作台上:“可能太久没见女神了吧。”
“怎么这么恋爱脑啊你。”舒杳戳戳它小脑袋。
桌上的手机屏幕再度亮起,俩人同时偏头看去,目光落下那串陌生数字上。
以为是骚扰电话,舒杳直接拒绝,但对方却没有放弃,又打了过来。
舒杳没办法,按下了接听。
“杳杳,我是北川。”
那头话音落下,空气仿佛凝滞了。
舒杳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
还没等她开口,周北川就急匆匆说:“你怎么删我好友了?最近还在辅川吗?上次见面太仓促,什么时候一起吃个饭?”
“我没时间,不要再打来了。”舒杳挂断了电话。
一抬头,沉野把棒棒糖的小塑料棒随手扔进了垃圾桶,空气里隐隐有糖果被咬碎的声音。
她第一次见沉野吃棒棒糖这么没有耐性,于是把桌上的温水往他那里推了推:“是不是太酸了?”
“嗯。”沉野喝了口水,冷声道,“这牌子不行。”
第30章
舒杳当下并没有意识到沉野情绪的异常是自己引起的; 等她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
在骤雨大厦的顶楼。
“江小姐,麻烦您在会议室稍等一会儿; 周总马上就来。”
由于以江岸的身份和骤雨科技合作; 周景淮的秘书不知道她的本名,所以对于这个称呼,舒杳并没有纠正。
她接过秘书递来的咖啡; 微笑着应了声“好。”
会议室的门是透明的; 偶尔可见人步履匆匆经过; 但并没有看到沉野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的办公室; 是不是在顶楼。
舒杳点开和沉野的聊天界面,想说正好来他公司了,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但邀请的文字只发了一半,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周景淮走在最前面; 一身黑色西装; 矜贵却也让他看着多了几分疏离; 紧随其后的,是几位工作人员。
舒杳连文字都没来得及删,就立刻收起了手机。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 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其他工作人员抱着电脑和笔记本陆续离开。
舒杳也准备起身; 却见周景淮换到了她对面的位置; 食指敲了敲桌面; 好奇地问:“你们这两天; 是吵架了吗?”
“啊?”舒杳又坐了回去,“没有啊; 为什么这么说?”
“我瞎猜的。”周景淮笑笑道,“他这两天,不太对劲。”
“比如?”
“比如,他今天没来上班。”
舒杳想了想:“这……还好吧?我看他上班时间本来就不是很固定。”
周景淮:“他昨天没有戴戒指。”
舒杳:“可能是忘了?我之前也忘过。”
周景淮:“我问他要不要吃棒棒糖,他说小孩玩意儿谁要吃。”
舒杳瞬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点头赞同:“那确实不正常。”
脑海中,那天的场景一遍遍重复,他看起来不高兴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从一开始问她搬家的事,他就看起来兴致不高,后来她接了周北川电话后,他没待多久就走了。
所以,是因为她搬家没有和他说,还是因为周北川那个电话?
或者,两者都有?
舒杳和周景淮道了谢,出了大楼后,本来想去找一趟沉野,但想了想,还是先去找了赵恬恬。
正是午饭时间,俩人约了赵恬恬公司楼下的一家餐厅。
舒杳把沉野来那天的事情简要概述了一遍。
颇有兴致地听完,赵恬恬叼着根薯条,满脸八卦地问:“所以,沉野就这么走了?”
“嗯。”舒杳拿着吸管,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巧克力,“恬恬,是我错了吗?”
“这不是错,只是每个人性格不一样,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有人想着自己,愿意和自己分享生活里的事情,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赵恬恬叹了口气,有些事,她从来没想过提起,但现在,好像不得不提了:“说实话,其实大学的时候,有段时间,我也因为你很多事不跟我说,有些不太开心来着。”
舒杳满脸惊讶:“你怎么从来没和我说过?”
“因为后来我自己想通了啊。”赵恬恬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有的人,买面被老板多放了一个鸡蛋,都巴不得跟人炫耀一下自己运气多好,比如我。有的人,就算被诈骗了一千万,估计也只习惯自己默默承受,比如你。”
“一千万——”舒杳忍不住插了一句,“那还是不能自己默默承受的,起码报个警。”
赵恬恬被她的一本正经逗笑了:“反正就是这意思,能成为朋友的前提,就是彼此舒适,如果总被对方强迫做不喜欢的事情,那迟早要完。所以我慢慢也就习惯了,甚至如果你现在突然变得什么事都跟我说,我可能反而还会觉得奇怪。”
舒杳咬着吸管,垂眸不语。
赵恬恬说的话,让她陷入深思,在某些方面,她好像真的有点迟钝,就比如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居然无意中,让赵恬恬伤心过。
“恬恬,对不起。”
“神经啊。”赵恬恬拍了她一下,“说什么对不起,我那时候都没觉得你需要跟我道歉,更别说现在了。”
舒杳其实一直都知道,自己习惯了独来独往、顾好自己就好的日子,所以不太关注其他人的生活,或者情绪。
直白点说,她甚至有点不太在意其他人的死活。
她并不觉得这种性格是错的,但现在想来,或许是会在无意中伤到一些重视她的人的心。
舒杳松开嘴里的吸管,犹豫着问:“所以现在沉野,是不是就是你大学时候那个状态?”
“可能吧。”赵恬恬安慰她,“没事啦,他比我聪明那么多,肯定也很快就能想通的。”
*
沉野想不通。
遇到前男友这种事,不跟他说也就算了。
搬家的事情,赵恬恬知道、邻居也知道,连她联系不多的赵昧儿都知道,她怎么就想不到跟他说一声?
他就这么不重要吗?
沉野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脑子里是舒杳那天坦然又无所谓的话——
“黎水到辅川有专线,很方便,所以我周末还是会去看小饼干的,不影响。”
是啊。
对于她而言,去他家唯一的目的,就是看小饼干,回老宅的唯一目的,也是公事公办,他要不是仗了狗和那份合约的面子,估计都难以得到她一个眼神。
她什么都考虑到了。
唯独没有考虑的,是他的心情。
就像那时候,她帮他这位“学生”辅导了大半年,虽然称不上关系多好,也只是网络一线牵,但他也曾自作多情地觉得,可以算是她的朋友。
然而结果就是,她说自己准备毕业,要找工作,没有时间再帮他辅导,于是给他介绍了一个学弟。
即便他提出,可以减少辅导的频率,她也不为所动,就这么把他扔了。
自那之后,聊天室内的那个头像再也没有亮起过。
沉野突然觉得喉咙口有点痒,不知道是不是那天的棒棒糖太酸了的后遗症。
他拿起酒杯,一仰头,杯子里的透明液体少了三分之一。
徐昭礼看得心里一惊。
对沉野来说,大白天喝白的已经很奇怪了,居然还喝这么大。
他皱眉,收起手机:“你怎么回事儿?”
沉野不答反问:“周北川回辅川了?”
“好像是,前两天听人提起过,说他现在是什么一线小花的经纪人了,有点东西。”徐昭礼顿了顿,“你怎么知道的?”
“他给舒杳打电话了。”
“他俩还有联系?”
“我没问。”
“你为啥不问?你现在才是她老公好吧?”
沉野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塑料老公也算老公?”
“哟。”徐昭礼一下看出了不对劲,坐到他身边拍拍他肩膀,“怎么?闹别扭了?”
沉野沉默片刻,神色有点颓:“你老婆,平时会跟你说她自己的事吗?”
“什么叫她自己的事?”
“比如,她接了新工作、今天吃了什么、路上遇到前男友。”
“会啊。”徐昭礼有一瞬间的智商上线,“你不会是因为舒杳不跟你说这些,所以在这儿喝闷酒吧?”
沉野没有否认,垂眸看着杯子里澄澈的液体。
“等等,因为搬家的事儿?”
沉野偏头看去,更郁闷了:“连你都知道她搬家?”
“我不知道啊,昧儿跟我说的,说你莫名其妙问她舒杳搬家的事情。”徐昭礼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根烟,边点边说,“哦对,她还让我跟你说,你那天挂电话太急了,她都没来得及解释,搬家的事情,不是舒杳主动跟她说的,是因为她请舒杳吃饭,要约时间,舒杳才跟她说的。”
沉野蹙眉:“她什么时候让你跟我说的?”
徐昭礼吸了口烟,袅袅白雾后,他回忆了一会儿:“前天晚上吧,我这不太忙了嘛,就忘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
“你还真在意这事儿啊?你这就有点无理取闹了啊。”徐昭礼有理有据地道,“舒杳这人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她就不是一个喜欢主动分享的人,但是只要不涉及隐私,你问她,她就会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这你不能强求呀,而且你问问自己,你主动问了吗?你没主动问,凭什么要求她主动跟你说啊?”
沉野目光灼然,盯着徐昭礼看了许久:“这话你背了多久?”
“十分钟……”徐昭礼一愣,“呸”一声,“老子自己想的好吧!”
沉野嗤笑:“得了吧,你自己要是说的出这种话,你管我叫爹。”
“行!”徐昭礼脱口而出后才意识到不对,抬腿踹他一脚,“靠!欠不欠啊你。”
沉野笑着避开。
心里却真的轻松不少。
不得不说,当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