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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禾坐在侧位上,眼神淡漠:“陛下醒后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江城一噎:“可我们已经等了半个时辰,陛下这……”
他本就不怀好意,这侮辱臣女的罪名是要架在慕襄头上的,被师禾这么一说,慕襄反倒是成了要主持公道的那一方了。
眼看师禾没有搭理他的意思,江城又将目标转向了刚刚才到的宋晋身上,语气伤痛:“太师家中也有幼女,该知道这是何等悲戚之事……”
“节哀顺变。”宋晋头发花白,朝江城微微颔首,但也没有接茬的意思。
慕襄在外面听了一会儿,等到江城的独角大戏结束,他才走进来:“听闻江卿家中女儿跳湖身亡了?”
“是臣弟之女江舒岸!”江城一副悲痛神色,“舒岸生性活泼,谁料遇到这种荒唐之事?”
慕襄点点头:“是挺活泼,活泼到在庄重森严的皇城中脱鞋戏水。”
师禾朝他看过来,慕襄避开他的视线,直接走回主位上坐下。
江城自动忽略了慕襄口中的讥诮,狠狠皱了下眉头:“陛下果真见过家女?”
慕襄:“自然见过,不然怎么识得江家此般荒诞的家教?”
江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跟染了色似的:“那敢问陛下,可有对家中侄女做出越轨之事?”
此话一出,全场一静。
江城怕真是没把慕襄这位新皇放在眼中,才会如此大胆直白地质问新皇此等罪名。
慕襄问道:“江家女儿可算倾国倾城?”
江城:“……担不起。”
慕襄再问:“可算是国色天香?”
江城:“……”
“比如温家小女又如何?”
“……自是比不上。”
慕襄往后靠了靠,带着几分闲散几分讥讽:“那敢问江卿,孤何至于此?”
江城气得吹胡子,眼睛瞪着慕襄一副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慕襄将江舒岸评击得一无是处,既算不上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也比不上温家小女温英软,那慕襄是瞎了眼才会放着自荐的温家不要来羞辱江舒岸?
江城跪了下来,痛心疾首道:“臣知陛下与我江家心有隔阂,可也不该,不该讲气撒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宋晋微蹙了眉头,他本是欲言又止,但见师禾从容地端起茶杯放在唇边轻轻一抿,便因看不懂师禾的态度又沉默下去。
慕襄像是在对待一小丑的独角戏,冷眼望着:“江卿是执意要将这个罪名强加在孤头上了?”
“非臣执意……”江城跪伏在地,朝慕襄行了个大礼,“只是舒岸死前在地上划下一字……”
慕襄侧眸问:“却有此事?”
尚喜为慕襄斟了一杯茶:“却有此事,但却没有完全书写出来……”
江城眼中含泪:“可那字却正是陛下名讳的一部分……”
慕襄的慕只写出了上半部分,艹日大,下半部分不知什么原因没有写完。
慕襄眼神冰冰凉凉:“刑部怎么说?”
尚喜低声道:“经检查,江尚书的侄女生前遭受过侮辱,身上无外伤,应是溺水而亡。”
江城被慕襄的眼神看得心惊,不知为何,他觉得慕襄的神态眸色越来越与国师靠近了。
从慕襄进门起就一直没说话的师禾总算开口:“陛下从宴会结束后,便一直和本座一起。”
江城脸上闪过一丝错愕,慕襄有没有碰过江舒岸他自然清楚,但更清楚他身中合欢散,若是一直和师禾在一块,那是怎么解得药性?
他差点出口吐出了疑问,却在看到宋晋警告的神色后心里一惊,低下头去。
而慕襄也垂了眸,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师禾的称呼——陛下……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刑部尚书求见——”
刑部尚书左天佑进殿跪拜:“见过陛下,臣将江舒岸尸体带回刑部再次深入检查,发现该女口中几乎没有泥沙存在……”
江城一怔:“你什么意思?”
左天佑看都没看他,神情冷漠:“口中没有泥沙,意味着江舒岸落水之前就已昏迷或死亡。”
江城怒急,还带着一丝心慌:“你放屁!”
慕襄问尚喜:“你没派人看着她?”
尚喜回道:“奴才确实找了人,陛下见过,是上次新收的小徒弟小雨子,可他中途就被江尚书家中幼子叫走,他实在是……”
尚喜顿了顿:“小雨子已在殿外跪着请罪了。”
江城惊怒道:“狗奴才乱说什么?哪来的人看守,我儿怎么可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着殿中四双了然的眸色心里猛得一跳。
他说漏嘴了。
唯一的当事人已经死了,他怎么知道没人看守的?
慕襄站起身,走到江城面前俯视着他:“同样的伎俩用上两次就没多大意思了。”
“……臣不懂陛下的意思。”
“那双被砍掉的脚,原来江卿还没见过吗?”慕襄指的是宫变第二天,他代为上朝那日清晨遇见的前来服侍他,却脚滑贴进慕襄怀里的那位宫女。
后来他发挥暴君本色,道这双脚这边无用便砍了吧。
该宫女在宫变当日,还曾受命于江城试图去偷遗诏,却没能成功。
江城这才明白自己小看了慕襄,可若不是掌握了绝大部分势力情报,慕襄又怎么能这么快坐上皇位?
慕襄悠悠一叹,走到桌边拿起毛笔书写着什么:“江卿和弟弟关系很是不错,却残害他女儿至如此地步,于心何忍?”
江城脸色晦败:“臣绝不曾做过此事,还望陛下明察。”
“哦?”慕襄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缓缓道:“那就是令郎个人所为?”
江城猛得抬头:“小儿绝无这般胆量!”
慕襄将刚刚写好两字的宣纸展开在江城面前:“江卿觉得孤的笔迹如何?”
在场除慕襄之外的五个人都看向了这张宣纸,上面写着一个人名——张莫。
慕襄的字写得普通,因从小没有条件也没有老师加以教导的缘故,在一众才华横溢的皇家子弟中算不得突出,但却让江城脸上的汗液滚滚滑落。
张莫是他小儿子身边其中一名护卫的名字,也是害死江舒岸的真凶。
原本的目的便是要以江舒岸的死去栽赃慕襄,就算不能栽赃慕襄自己做的,也能说他是因和江家不合,从而找人去侮辱了江家女儿以泄愤恨。
这不是一个多机智的决策,但在侮辱女子贞洁、哪怕摸了一下手都可浸猪笼的襄国格外好用。
届时再多加宣传,新帝是一个连无辜臣女都能下手的暴君,不用太久,慕襄便会民心尽失。
这个计策漏洞很多,江城的目的也不是要朝臣相信。
他最没想到的是,丞相宋晋和国师一个都没帮他。
宋晋长叹一声:“既然事已解决,臣先告退。”
慕襄望着他的背影,朝江城道:“江卿以为自己是如何能活到今天的?”
江城:“……”
他本是前太子慕钰一派,还是母家,但却一直到慕襄登基都没动他,便天真以为是自己家大业大,新皇势薄,不敢轻易妄为。
慕襄道:“若不是许诺丞相暂不动江家,江卿以为今日京城还能有江姓?”
江城脸色煞白,嗫喏不语。
“不过江卿还是安分点好。”慕襄坐回原位,“孤暂时不动江家,不代表孤不能动你。”
这一道交锋来回以江城惨败告终,被人“请”下去时还死死盯着师禾的方向,不明白他和宋晋为何都变节得如此轻易。
慕襄给出通告:“工部尚书江城身受寒疾,将于家中休养一月。”
江城背影一颤:“臣领命。”
慕襄在江城即将踏出门槛时又道,“江家若是这么操心家中宫女素养,下次不妨直接把嫡出送来。”
皇城之中的宫女,江家至少埋入了数以百计的棋子,其中大半是趁着宫变混乱之时趁机渗透进来的。
许久不曾说话的师禾突然道:“殿下今日颇有帝王之威。”
慕襄:“……”
这算夸奖还是羞辱?他从入殿开始,头一回对上师禾波澜不惊的眸子,完全看不出他的本意。
“不过殿下这字却有些差强人意。”师禾起身准备离去,“殿下若是想学,可来未央宫。”
“……”慕襄有些不爽,“国师已经护了江城两次,孤不希望再有下次。”
第一次是登基当日,江城在祭台上突然出声,是为对先祖的不敬,若真要问罪可有的说了,但却被师禾先请了出去。
第二次便是刚刚,师禾直接打断了江城继续栽赃慕襄的计划,道他们先前一直在一块……
慕襄本是想让江城把话说说完,再一次性打完江城的脸,刚好工部尚书这个位置也可以换人了。
师禾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慕襄更不爽了,目光阴沉地盯着师禾,见他没打算搭理自己,半晌才道:“孤明日再去。”
师禾脚步微顿,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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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今夜下了一场大雨,一如宫变那日,将皇城洗刷得干干净净。
慕襄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被雨水打得极其蔫吧的花丛,默然不语。
夜色已深,只有烛火独自燃烧,凉意顺着皮肤攀岩一直渗入骨子里。
“陛下,该歇息了。”尚喜恭谨地劝道。
慕襄点点头,回到塌前,宫女低垂着眼帮他褪去衣衫,再规矩退下。
他突然唤道:“尚喜。”
尚喜一愣:“奴才在呢。”
慕襄:“孤若记得没错,你今年二十有三了?”
尚喜:“……正是。”
慕襄意有所指道:“若是寻常男儿,怕是早有妻妾环身,儿女双全了。”
尚喜面相不错,属于俊秀样貌,若是生在好一点的家庭,怕也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少年郎。
“……”尚喜不知道慕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斟酌着回答,“在遇到陛下之前,奴才也曾向往过,可如今能够伺候陛下,便是奴才最大的福分。”
慕襄侧躺在塌上,和尚喜隔着一个薄薄的屏风:“你当真觉得伺候我是福分?”
“陛下宽仁,能伴在身边伺候自然是奴才的福分……”
慕襄眼里闪过一丝古怪,他倒是没想到,第一位称他宽仁的会是一个奴才。
尚喜顿了顿,又道:“何况若是没有陛下,奴才如今怕还不知道在哪个阴沟沟里苟延残喘呢。”
别看尚喜现在一副卑恭的样子,但慕襄心里清楚,他们其实是一种人。
第一次见面时,尚喜还不是慕淮河身边的贴身太监,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谁都能在他脸上踩上一脚。
恰逢那日他被人堵在假山后欺辱,慕襄略施小计将他救了下来。
之所以救他也并非见他可怜,而是因为他被羞辱时眉眼里中藏匿的沉寂与狠戾。
后来两人便少有交流,只是慕襄时常听到风声,当时的太监总管收了一个干儿子,极其宠爱,还给对方随着自己的姓氏取名为尚喜。
再后来,慕襄已经开始计划着要动朝局时,又听闻前太监总管离世,其干儿子尚喜备受皇帝信任,成功晋升为新一任太监总管。
再后面的事便是顺理成章,即便先帝慕淮河对尚喜不错,他也依旧为了慕襄当初随手的救命之恩,毫不留情地给先帝下了长达两月的慢性毒/药。
“你是怎么进宫的?”
“奴才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重病,弟弟那年年仅六岁……”
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谁不想像个正常男儿一样有个根,能向寻常人家一样娶妻生子,为家中延续香火,老来儿孙满堂?
可像他这种人,生下来便注定了命运。
若不是尚喜足够心狠,都未必能在这吃人的皇城中活下来。
没人会把一个阉人当作一个真正的人来对待,对于那些个高高在上的主子来说,他们不过是地面上的一群蝼蚁,闲来无事逗个乐趣,就算捏死一只还有下一只顶上。
慕襄也没问尚喜他母亲如今怎么样了,而是突然转移话题:“你一个人在这宫中可觉得孤寂?”
“奴才陪在陛下左右,便是……”
慕襄打断了他:“别说这些套话。孤就问你,想找个人作伴吗?”
尚喜彻底摸不透这位新皇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了,他连忙跪伏在地:“奴才不敢有此妄念!”
慕襄无言,半晌道:“熄灯吧。”
“喏……”
慕襄躺在床上,即便是夏季,他身下依旧垫着厚厚的被褥,十分柔软。
这一夜极为难眠,或许是习惯了未央宫的那张塌,再回养心殿便觉得难以入睡。
又或是房里少了另一人的清浅呼吸,于是心里格外得空落。
翌日一早下完朝,慕襄便奔着未央宫去,步伐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