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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孝国神色一收:“我知道方天与洋人浴血奋战,这也是我内心所想。但他违抗了朝廷的命令!朝廷日益艰难,么抵抗洋人?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下奉命追杀,合乎道理。”
一五三章 九方上海条约
只这几句话的功夫,陆恒已看清楚了阎孝国的为人。
是个忠直之人。
可怜,他忠直的对象是满清!
抵抗洋人他所欲也,但他的立场,是满清朝廷;其他抵抗洋人的人,不论原因,不论对错,违背了满清朝廷,那便是大罪!
跟这种人几乎没什么好扯的。
陆恒直言:“方天我陆恒保了。阎孝国,你待如何?”
阎孝国正色道:“当前首要大事是斡旋陆先生与洋人的矛盾,这是朝廷的命令。阎某既受朝廷之命,自然不敢有违。朝廷要阎某令陆先生满意,陆先生开口,阎某自无不从。”
顿了顿,道:“不过方天毕竟是叛贼,今日我不拿他,朝廷早晚还会派其他的人来拿他。”
陆恒道:“那就让其他人来拿。可千万别让我撞见。”
便拿起桌上拟定的条约,伸手一托,一缕真炁挟着纸张平平飞到阎孝国手中:“这是我拟定的条约,你拿去给洋人看,洋人若想安生,便须得与我签了这条约不可!”
条约?!
阎孝国来不及吃惊陆恒托纸的厉害,立时被条约二字震惊,他忍不住低头一看,一目十行,迅速看完之后,他猛地大喝一声:“好!”
狠狠抱拳:“陆先生,您是第一人!”
转身大步离开。
方天一旁也瞪大了眼睛,条约?这是要逼着洋人签条约?!开天辟地的壮举!
林黑儿则呆滞起来,片刻之后:“先生,您真要逼着洋人签订条约呀?”
她还当陆恒开玩笑呢。
陆恒笑道:“我越想越有道理——洋人逼着清廷签条约,夺了我们多少好东西!我这次非得找回来不可!”
林黑儿笑起来:“先生,您果然是第一人!”
陆恒摆了摆手:“什么第一人,空头虚名。我只遵从心意,使念头通达。此外别无其他。”
便对方天道:“看样子清廷不会善罢甘休。你只消呆在上海,量那清廷无可奈何。”
方天感激道:“陆先生的恩义,方某人铭记在心。”
陆恒浑不在意:“举手之劳。似你这样的义士,我不知道则罢,知道了不能视而不见。”
斟酌了一下,道:“正好,妇幼协会壮大,离不开更多力量的支持。你与林姑娘既是旧识,不妨先挂靠在妇幼协会下,帮她一把。”
陆恒又问林黑儿:“义和团如今到了哪个地步?王前辈呢?”
虽然道不同,但陆恒还是有点记挂着。
林黑儿听了,微微黯然:“快要不行了。。。至于王前辈,近半个月已经失去了联系。”
陆恒微微摇头:“你没教他南来?”
林黑儿叹气:“他说谭复生在前,他当随之而去。我劝不动他。”
陆恒无言以对,人各有志,如之奈何?
揭过此间,又聊了几句,林黑儿与方天神态轻松的离开了徐府。
。。。
洋人的军舰停在长江出海口外,着实也被吓着了,不敢靠近。此时,出海口外的军舰,已汇聚了数十艘,各国都有,比当天声势更浩大许多。
但声势再大,也不敢接近。
实在是损失惨重——三艘战舰,那不是小舢板,是军舰。每一艘都是钱啊!
给沉到海里,打了水漂,谁也受不住这损失。
最关的是,敌人只是单独一个人。这就特别恶心。军舰再多,那也是大炮打蚊子,怎么打?
尤其这人无法无天,无所顾忌。你要有所顾忌还则罢了,还可以从其他方面威胁牵制。但这人连慈溪都杀,杀了慈溪又来杀他们洋人,是谁都不放在眼里。
一旦闹开了,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接受的事。
反正洋人们是接受不了。要是再被沉几艘军舰,甚至被这人摸着到了他们的国家,大搞一通,这样的事,谁也吃不住劲儿。
洋人已经有了对陆恒服软的心理准备。
但当阎孝国拿着陆恒草拟的条约来到他们的军舰,他们看了之后,还是炸了!
太过分了!
“谢特!”工部局总董安徒生怒极大骂:“这人就是个疯子!看看,看看,这是什么鬼条约?!无法接受!我无法接受!”
他甚至要撕了这草拟的条约。
得亏旁边的美国董事把他拦住:“总董先生,我们不要冲动。条约嘛,就跟做生意一样,讨价还价。”
他说:“这些条约的确过分。我们这么多国家,被单独一个人逼着签订条约,的确是大伤颜面的事。但对比起未来更大的利益,我认为可以退让。”
他们一番唧唧歪歪,各国此事的负责人都聚在一起,最后商讨了很久,拿出一份新的条约,交给阎孝国,让他带回去。
于是第二天早上,陆恒看到了这份条约。
只看了一眼,就撕了个干净。
“想得美!”
当即找来纸笔,又给拟了一封。
如此你来我往,花了七八天时间,终于达到双方都还算满意的程度。
这份条约后来被人称之为‘九方上海条约’,所涉的双方,一方是单独的自然人,一方是联军八国。
这是世界上从有条约这个形式以来,第一份由个人对国家签订的条约。而且还是个人占上风,八国捏着鼻子吃亏的条约。
其实也不能说八国吃了亏,只是把他们从上海夺走的东西,那些特权拿了回来而已。
唯一吃亏的地方,就是现金赔偿。
陆恒要求八国赔偿他一百万两银子。
早先提出的是一千万两,抠抠索索,削削减减,你来我往,最后定下的是一百万。
其中涉及关税、工人待遇、歧视、法律等诸多条文。
一举扭转了上海滩的对外形势,虽然没有达到陆恒最先提出的那些要求的地步,可也将外国人在上海的特权几乎尽数夷平。
对外出口的关税降低到合理水平;进口的关税稍有提升;工人的待遇、人身健康和安全得到了一定的保障;外国人所谓的法律豁免权,被陆恒拿回来一大半;租界的特权被削减到了极致。
零零总总十几条!
当这份条约被登上报刊之后,整个世界为之哗然!
上海滩炸了,神州跟着炸了,全世界一起炸了!
无数人在思考,这份条约上,属于神州一方签名的‘千钧’二字,这个人到底是谁!
一五四章 再见金铨
金铨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九方上海条约。
北方的局势决定了道路的不通畅,即使金铨,也磨磨蹭蹭了好几天,才顺利乘船南下。
可当他抵达上海的时候,满大街报纸上,已经刊登出了九方上海条约的所有内容。
捏着报纸,看着周围欢呼雀跃的人群,金铨一声长叹,无可奈何。
徐宝山派人来接他,将他接到徐府,此时陆恒已准备离开。
他这两天多盘桓于妇幼协会,看看那些孩子,看看那些姐妹。了解一下妇幼协会如今的状况。
总的来说,挺好。
林黑儿的能力有局限,摊子大了,她不大照应的过来。不过有青帮和马三打下手,加上现在的方天和他手底下的百十来号战士,以及经常带着同学来帮忙的顾如卯,妇幼协会的框架彻底搭建起来,进入平稳状态。
妇幼协会在上海,开办了近百间成衣铺和布料铺子,安置了近五百个没有着落的姐妹,同时办了七家幼儿园,以照顾救出来的那些婴儿,也对外开放,取代育婴堂,成为真正的孩子的乐园。
林黑儿还告诉陆恒,等这一阵子缓过来,她还要开办学校,教导孩子们学习知识。
她如今的状态,比起红灯照时的神神叨叨,那是截然不同的焕然一新。
陆恒把从洋人那儿敲来的一百万两银子尽数予了她。
不论是为生活困难的姐妹们找生计,还是把那些婴儿养大,开办学校教导知识,都需要很多的钱。
而钱,对陆恒来说,一如既往的不值一提。
他并不缺钱用,这些钱,留在自己手里的作用很小,交给林黑儿,用处才大。
陆恒越是这样,尊敬他的人越多;尊敬他的人又更尊敬他。
当然,陆恒自己是不大所谓的。
遵从本心嘛,如是而已。
念想着这里又是半个月,陆恒了解完妇幼协会的状况,便打算离开上海,回皂山镇。这时候,金铨照面来了。
陆恒笑道:“金先生还真来啦。”
金铨苦笑一声:“没赶上时候。”
陆恒开门见山道:“袁宫保的打算,我知道。不过与我无关。我既不会再迁就他,也不会为难他。你若早来,好处你自取;你来晚了,那也是命运使然。”
金铨哀叹:“是啊,命运使然啊。”
他是紧赶慢赶,却没沾上边,白跑了一趟。
说:“陆先生这段时间一向可好?”
掉头过来叙旧了。
陆恒道:“我一直好得很。除了在京师,被你们憋了一段。不过现在不会了。若再有那般憋屈,我便寻着袁宫保,宰了他。”
金铨神色一滞,道:“陆先生言重了。”
便说:“先生在京师的产业,我一直盯着,便洋人打进城,也不曾遭到波及。”
陆恒笑着摇了摇头:“我当初思虑太过,其实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我产业有无人照料,皆无所谓。洋人坏了我产业,我就去找洋人的麻烦;清廷坏了我产业,我就去找清廷的麻烦。我怕谁来哉!”
金铨无言。
他发现,此时的陆恒,与当初的陆恒,心态已截然不同。
已经不能说什么牵制、威胁了。他人就在这儿,随便怎么搞,到时候他直接上门,一并找回去就是。
就这么简单。
金铨心念转动,道:“不知陆先生可还记得白雄起?”
陆恒诧异:“倒是记得。怎的?”
金铨道:“我与白雄起一见如故,他去日本留学之后,一直有通信。他屡屡问起陆先生,问陆先生是否已去金陵,说他家的白秀珠,可一直等着陆先生您呢。”
陆恒笑了起来:“白雄起野心勃勃,向往权力。他怎么个意思我知道,你也知道。你怎么个意思,我也知道。诚然,白秀珠是我母亲与我外祖父给我定下的亲事,不过我已与白雄起说了明白。我已有妻,白秀珠是不可能了。”
金铨笑道:“先生此言差矣。如今新时代将至,古旧的习俗何必在意?论什么妻妾?只消合得来,自然在一起。”
陆恒哈哈大笑:“你这便是双标。既不在意旧俗,那我订亲之事亦可不论。”
金铨道:“那陆先生与宫家姑娘也是这般呢!”
好吧,这种东西,总是说不明白。
他便直接抛开,道:“我懒得与你闲扯淡。金先生,我上海诸事已毕,您呐,告辞。”
走了。
金铨脸上笑容收敛,轻轻叹了口气。
陆恒离了上海,先到苏州。
当初买的园子,说来到现在,就住过两回。每回也只一夜。
也不知道算不算亏。
偌大一座园子,养着一帮仆斯,每月花着钱,却不去住。
倒是只有一桩好处,就是每月给山上的师伯送些生活用品去。这样算倒是不亏。
对陆恒来说,师伯是他这个世界唯一的长辈——宫羽田不大算得上。正如师伯所言,陆恒的心理年龄,不比宫羽田小,因此交流的时候,往往很难发自内心的尊敬他。
只有师伯周称心,百岁高龄的得道高人,这尊敬是打不得假的。
这回到了苏州的园子,气象倒是崭新了许多。园子养着的仆役看样子还算尽心竭力,该修复的地方都已修复完成,里头整整洁洁,环境十分舒适。
玉红高兴的很。
上回给了陆恒,只一夜,便牵肠挂肚。
这些天心中难免郁郁,生怕陆恒忘了她。
好在陆恒又来了。
自是一番云雨不提。
陆恒在苏州的园子盘桓了几天,其间坐地虎赵老爷知道他来了苏州,赶忙来拜见。陆恒三言两语把他打发走。
这厮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等哪天青帮过来,拔了他势力,这厮便也没了存在的意义了。
这种货色势力,有个青帮就够了。再多,陆恒怕脏了眼睛。
与玉红好生相处了几天,这婆娘郁气全消,面容光泽,红光满面的。
直到陆恒说起带宫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