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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认识蚩獴大妖?”
桑诺双手一张,结出一面巨大的气盾,将所有袭来的冰锥融化,闻言轻描淡写解释。
“百年前交过手。”
蚩獴听到这话气急,身形骤然缩小,消失在空气之中。
桑诺嘀咕了句。
“啊,好像生气了。坏了。”
嘴上喊着坏了,桑诺却半分没有放松,她的头顶竖起一对狐耳,敏锐地抓捕空气中所有的痕迹。
身后!
她身形一晃结印反手按下,立刻消失在原地。
蚩獴血盆大口就在她消失的原地用力咬合下,什么都没有咬到,蚩獴又一声咆哮。
桑诺有些无奈。蚩獴看起来像是真的要和她动手了。但是她只是想着把那三个小家伙找到,如果能顺便搞到一截蚩獴的魂骨就更好了。
她灵力恢复了部分,手中又有柳绍的魂骨。若是此刻拼一拼,倒是比两个时辰前的胜算要大。
她想得很多但丝毫没有耽误灵敏的身手,几乎在蚩獴喷出一口寒冰利刃的同时足尖一点,飞到伞菇的边缘,双手一捏将自己身形隐去,她身形与气息全然消失。那寒冰利刃无法寻找方向,无头苍蝇似的原地旋转。
桑诺隐在空中,还拍了拍胸脯。
“吓死了,可不能让它的口臭碰到我。”
伞菇已经无言以对。
“你怎么还挑衅它!”
伞菇跟了桑诺几年,那几年里桑诺能坑蒙拐骗就绝不动手,她究竟有几斤几两,伞心底都没有数。
空气中失去目标,但这并难不倒蚩獴,它身形忽大忽小,扭曲之中,化作半人半兽。狞笑着抬起手,向下一压。
在它的手掌下,一个偌大的圆润的气泡泡骤然出现。
说大的气泡泡的确大,但是里面东倒西歪挤了三个人。
阁也是姑娘家,谢长翎和谭智沅就算在这种危险的时候,都尽量给她架起一片空间,努力不碰触到她,也因此两个少年身体扭曲地,脸都紧紧贴着气泡泡鼻孔上翻。
“前辈!”
骤然看见桑诺,谢长翎喜不自胜,从瘴气里恢复的眼睛瞬间明亮,拼命喊着桑诺。
桑诺嫌弃地扫了眼气泡泡里的三个小家伙。
好好的走路都能走进别人的陷阱,叫都叫不住,徒生事端。
“你的同伴……哈哈哈……居然是胥离山的小崽子!”
又高又壮的蚩獴妖手上晃着气泡泡,咧嘴狞笑着:“还有熟悉的气味,我先戳穿他们,就像一百年前,我当着你的面的刺穿……”
“仲夏之灾——蝴祸!”
桑诺面色冷凝,双手一合再次打开,掌心飞出一只毛茸茸的蝴蝶,蝶翼一颤,洒落下无数金光闪闪的碎光。
盈盈碎光在空气中化作数不清的蝴蝶,同时扇动着翅膀,围绕着蚩獴上下飞舞。
群蝶振翅,天地之间隐隐有种晃动。
空气在撕裂,数不清的,细如针尖的气凝聚在一起,风场骤起,狂风掀起护城河的卷水,一圈一圈卷入风眼,刹那间河面水龙卷起十丈之高,狂风之下,骤雨倾盆。
“我本来没打算动手的。好不容易弄到的魂骨,我还有别的用处。”
桑诺垂着眸,掩去兽眸的冷凝,喃喃自语。
“但是你非要提那件事。”
桑诺从芥子袋中摸出柳绍的魂骨,不管不顾全部吸取精魂。
结丹修士的魂骨精魂满钵,瞬间就修复了桑诺的灵脉气海。
她再次抬起眸对上蚩獴,简洁宣告。
“——杀了你。”
杀机,从桑诺的身体里骤然迸出。
天空之中瞬间炸开一道金色的光泽,与空气中的蝴蝶碰撞,蝴蝶霎时变得巨大无比,群蝶翅膀一扇,十数道水龙卷齐刷刷朝蚩獴扑去!
桑诺抬手握住伞菇,消失在蝴蝶群中。
蚩獴哈哈哈一阵大笑:“你居然不顾同伴的死活,你不像你了。”
而后抬手先扔出气泡泡,泡泡里的三个人翻滚着迎面撞上水龙卷!
“啊啊啊啊啊!!!”
谢长翎没见过这场景,吓得面色发白。
一只指尖大的蝴蝶飞绕在三人身边。
“就是现在。”
什么意思?
谢长翎还未反应过来,气泡泡在迎面撞击水龙卷的瞬间,阁也立刻收起法器,而谭智沅手捏诀一手拽一个,撕裂空间移形换影,须臾中已经躲到了百米之外。
桑诺收回传音蝶。
他们活着就行。
群蝶再次汇聚在一起,水龙卷一道一道卷向蚩獴,水龙卷仿佛卷着数不清的丝线,寒光乍现。
蚩獴匍匐在地抬手狠狠按在地上,瞬间,冰封裂痕直接冲断地面,寒冰夹裹着泥土地块朝着水龙卷抵挡而去。
而后空气之中凝结出一道道冰裂,水龙卷直接被冰裂砍断,伴随着瓢泼大雨化作硕大无比的冰锥。
雨水强劲拍打着伞菇,桑诺在伞菇下强行提起灵力,双手再次结印。
“荧惑犯日——抖天开!”
黑夜无月的夜空,骤然被撕裂一道口子,血红色的半轮弯月硕大无比,却全然不像月光皎洁。甚至在出现在天空后,半轮弯月流淌出火星点点,火种如雨,于半空之中炸裂开,散成漫天火蝴蝶,萦绕着蚩獴而去。
冰锥在火蝴蝶的灼烧之下被迫化作水流再消失,萤火蝶越聚越多越聚越大,翅膀一扇,漫天火势无处可挡四处蔓延。
蚩獴是极寒之物,最怕火,见状也只能先避其风头,身形立刻忽远忽近调整,却被蝴蝶的萤光死死围绕,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到蚩獴的皮毛上,让蚩獴发出一声咆哮。
“你——该死!”
蚩獴不在避让,身形一晃化做原型。巨大的,身上长满倒刺的蚩獴大妖几乎有两个城门口大,巨大的兽爪一下一下拍打着地面,主街道路四分五裂,地势或塌陷或断裂,两侧房屋彻底坍陷,东倒西歪垮了一地。
“遭了!还有百姓!”躲在桑诺后面的三个少年发现房屋受到损毁,也顾不得太多立刻飞身扑上去,想去救两侧房屋里的百姓。
桑诺立于伞菇之下,她轻飘飘往后退让,飘到另外一侧的坍塌房屋残垣之中。
她回眸瞟了一眼。一片废墟。
“去死——”
蚩獴抬起两只前爪狠狠朝桑诺与谢长翎的两个方向挥来!
这一爪子蕴含了千年大妖的怒意,空气伴随着蚩獴大妖的攻击,隐隐有了一层滞空感。
桑诺十指交扣飞速反转结印,头顶狐耳冒起,身后巨大的狐尾蕴藏着狐族灵气大量灌入她的体内包裹着她。
“心月——狐……”
桑诺言灵术才到一半,忽地,体内流转的灵气一凝,一股强大的暗流瞬间袭击了她的灵脉!她刚凝结的灵气在刹那之间消失!
桑诺抬起头死死盯着蚩獴巨大而近在眼前的兽爪。
……啧,她讨厌意外。
桑诺掀起巨大的白色狐尾挡在自己面前。
死也要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不能让臭烘烘的蚩獴弄脏她。
铮——
不远处仿佛有一道剑意被激起。
那几个小家伙看来能活下去了。
桑诺闭上了眼,果然活着还是得有靠山……
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飞速划过。
噗嗤。
干脆地,又沉闷地划拉声。
而后空气中带着浓郁血腥气扑面而来。
桑诺下意识地移开了一点点狐尾,歪着头看向废墟之外。
废墟之中,血月之下,高挑窄腰的黑衣男人手持一柄窄窄银光剑,垂手而立,剑锋血流滴滴。
这个背影……眼熟到让桑诺愣住。
蚩獴大妖两只巨大的前爪不同时间被同样齐腕斩去,鲜血蜂拥迸出,喷溅出足足一丈高的血泉。
痛苦嚎叫之后,蚩獴大妖巨大的身体逐渐缩小,摔落倒地。
失去桑诺灵力控制的萤火之蝶失去灵力,翅膀扇动着化作漫天萤火,犹如雨幕缓缓从天降落。萤火之下的男人似乎是比萤火还要孤寂的,微弱到让人几乎不能察觉道的存在。
黑衣男人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视线,微微侧身。
男人双眼上蒙着一条黑色的窄巾。高挑的鼻梁撑起布条,隐隐能看见他眨了眨眼,睫毛合动。
下一刻,男人手中滴着血的剑抬起,直指桑诺。
仿佛许久没说过话的声音,低低挤出一个干涩的、沙哑的音节。
“——妖。”
第9章
那是一柄窄窄的银剑。
血槽滴着血,混杂着妖气与血腥气,极其不好闻。
剑尖几乎快要挨上桑诺白皙而细弱的脖颈。
萤火之蝶消失在空中,漆黑无月的夜空下,桑诺被一柄剑抵着,淡定地回忆他说了个什么字。
哦,他说她是妖。桑诺抬起眼皮,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
他的五官……该怎么说呢,一条窄窄的黑巾蒙在眼上,挡住了最具有个人特色的眼眸,而除开黑巾遮挡以外的相貌,则像是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怎么看也看不清。
声音……是她不熟悉的。干涩到几乎有些难听。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枯枝摩擦似的干哑。
桑诺垂下手,掌心落入一个小小的毛绒团儿。
相貌看不清但也不是她熟悉的。
但是……这个背影有种隐约的眼熟,几乎一眼让她厌恶到动了杀机。
想杀了他。
毛绒小团儿在她掌心试图跃出毛茧。然而她的灵力怎么催动,都有种凝滞感。
桑诺反应过来,应该是柳绍的魂骨里有脏东西,她一时不察着了道,如今灵气难以支配,倒是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了。
她抬眸直勾勾盯着那男人蒙着黑巾的眼。
“你要杀我?”
眼前这个男人能一剑斩断蚩獴大妖的前足,目不能视还能发现她是妖,就凭她现在灵气堵塞凝滞的倒霉状态,如果她和他动起手来的话应该是毫无胜算。
不知为何,若是换做旁的时候,旁的人,她也许又要插科打诨卖卖惨,玩些小手段来。但是眼前的男人背影太过扎眼,再加上被蚩獴提及旧事引起的厌恶,让桑诺烦躁至极。
想动手,哪怕打不过,还想动手。
杀机,在她眼底蔓延。
持剑的男人听见她的问话,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没说话。他手中的剑尖依旧抵着桑诺。
只是剑尖的位置稍微往下移了移。
废墟之中传来三个少年的声音。
“……幸好我师尊的剑意察觉到了我的危险,免得我们惨死蚩獴爪子底下。”
“前辈呢?”
谭智沅的一句话,引得三个少年从废墟里爬出来,站在烧得焦黑的木炭上张望。
却看见夜月下,白衣少女比一柄窄窄的银剑抵着,而持剑的男人,眼蒙黑巾。
“十五师叔!”
谢长翎看见那男人,眼睛都亮了,跌跌撞撞跑了过去,才喊了一声,察觉到桑诺和自己小师叔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桑诺垂着眸,难得没有什么表情,那冷冷的样子像极了天空的月,清冷,皎洁,却不可靠近。
而黑衣男人明明有着高挑而宽肩窄腰的身材,按理说该是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的存在,却像是月空下洒在角落倒影,安静,毫无存在感。
这样的两个之间,只有一柄剑的距离。
血水,滴答,滴答。
“十五师叔!您快把剑收起来,这位是桑前辈,救了我们性命的大好人!”
桑诺听见谢长翎的叽叽喳喳的声音,就知道打不起来了。无视了眼前的长剑,直接扭头转身。
却不想那男人手中的剑,随着她的动作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
她脚下站定,回眸。
被少年挡去一半身姿的男人垂下手,剑尖直至地面。血珠很快滴落凝成一个血水坑。
他被挡着眼睛,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桑诺有种奇怪的感觉,能从他平静的表情里看见一抹浅浅的困惑。
不打算杀她吗?那她可不一样。
桑诺环顾一圈。之前她与蚩獴斗法时,周围的路面房屋损毁严重。也庆幸当地百姓绝大多数早早都离开了这个危险的地带,剩余的人不多,废墟之中掩埋了一些。看起来都有救。
她从废墟里捡起自己的伞。
菌子已经变回水墨伞,落在她手上时,还在不敢置信。
“刚刚蚩獴……被一剑杀了?”
“好像是。”
桑诺语气淡淡地回答,捏着伞走到血流成河的前方。
蚩獴以巨兽的形态,两只前爪分别扑向她和谢长翎的方向。谢长翎遇上危险激起了他师尊留下的剑意,应该是那道剑意直接斩断了蚩獴的命脉。
至于挡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则是斩断了蚩獴的前足。
桑诺不得不承认,若不是他当时挡了蚩獴,她只怕是要变成狐狸饼了。
奇怪,明明算他救了她,可桑诺心里难以生出半点感激。
“这个黑衣服的……危险的男人干的?”
桑诺挑眉。倒是意外,菌子对危险的敏锐不亚于她,但是以往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