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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吉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话好转,仍旧失落得彻底。
她意识到宁苏意现在不走,以后也会走的,她不可能永远待在这里陪着他们。就像那些前来支教的老师,来来回回换了好几拨。除了周老师,他们最后都走了。
吃完了饭,宁苏意收拾碗筷拿去厨房。乐吉没离开,坐在堂屋外的台阶上,垂着脑袋偷偷抹眼泪。
月光照下来,她小脸上的泪痕清晰又晶亮,宁苏意走近,她就赶紧把脸埋进臂弯里,不让她看见。
宁苏意默默在她身旁坐下,手臂搂着她瘦小的身体,将她按在自己怀里。
乐吉只觉得自己被甜甜的花香味环绕,跟妈妈的怀抱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太美好了,她舍不得睁眼,害怕是个支离的梦。
宁苏意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像月光一般轻柔:“乐吉,你看看天上的月亮。”
乐吉慢慢从她怀里退出来,抬头仰望浩瀚夜空,今天是农历二十二,月亮的形状像极了一瓣切好的西瓜,没什么稀奇。
这样的月亮,乐吉经常能看到,她不懂宁苏意叫她看月亮的意图。
宁苏意轻声告诉她:“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你以后会学到这阙词,到时候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乐吉睫毛挂着泪珠,懵懵然:“可我现在不明白。”
“你看天上的月亮有时圆满有时缺失,人间也一样,有快乐悲伤也有分离和重聚,自古以来都是这样。你努力读书,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那些不能见面的日子,我们看同一轮月亮,是不是也觉得相隔得不是很远?”
乐吉大致能听懂,但是不能接受,她的情绪好不了了。
宁苏意也不强求她完全理解,只给她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我很久以前资助过一个妹妹,我们平时见不到面,她学习很刻苦,再过不久,要到我所在的城市读博士,以后我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乐吉这下明白了,倏地站起来:“从今天起,我也要好好学习!不对,今天已经快过完了,从明天起!”
宁苏意赞许地点点头,竖起一只手:“Givefive!”
乐吉:“嗯?”
“击掌的意思,相当于盖章,盖完章你就不能不认账了。”宁苏意没有笑,很认真的神情,“乐吉,你要争取走出这里,我等着你来找我。”
乐吉也绷着张稚嫩的小脸,跟她击了个响亮的掌,保证自己一定做到。
——
教乐吉他们班英语的女老师雨天路滑摔伤了腿,无法久站,请了十数天病假。学校教师资源紧张,宁苏意临危受命,暂代英语老师一职。
别的科目她不能胜任,英语老师勉强可以当一当。
周越说她太谦虚,他偷偷站在教室后门听了半节课,她那发音都能当翻译了,教这些小孩简直绰绰有余。
乐吉最积极,上课举手回答问题,下课还要追着宁苏意请教。因她跟别的小朋友相比,与宁苏意的关系更为亲近一些,惹得别的同学好生羡慕。
课余时间,宁苏意走访了乡里的几家医院,了解情况。
访问到最后一家,是院长腾出时间亲自招待她,两人在办公室里谈话。
老院长戴着啤酒瓶底那么厚的眼镜,拿遥控器调低了空调的温度,担心宁苏意热,又给她沏了杯茶。
“先前有一个姓邱的男人过来调查过,他是你们慈善基金会的人?”老院长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册子,上面记录着目前捐赠的医疗器械和药品。
宁苏意说:“他是我们的同事。”
“哦,我也不太敢信任,只粗略说了些情况,没全部交代。”院长把册子交给她,“我们这医院缺CT、核磁共振,小的器械也时常不够用,像是输液泵、电子血压计,这些都很急需。几个月前,有人过来做统计,我按照需求报了数目,后来就……”
他声音越发低下去,宁苏意清楚什么状况,是有人背着她玩探囊胠箧那一套。她眼神有些冷,低头翻看册子。
院长趁她查看的工夫,一面细细与她说明:“我们作为受赠方,支付了保险费、安装费等等,但实际上运送过来的器械和药品数目远没有达到当初核对好的数目。我知道,这毕竟是别人捐赠的,说到底是我们占了便宜。即使出了问题,我们也不好意思提要求、上报情况。”
宁苏意震惊,丢下册子,直愣愣地看着他:“您、您说有人要求你们交付保险费、安装费?”
“不止这些费用呢,还有什么……设备运输费?”
院长再次拉开抽屉,从里头拿出几张票据单子给她看。因医疗器械精密昂贵,所需的运输费等数目不低。
宁苏意霎时面覆寒霜。
若不是深入打听,她哪里知道,有人不仅仅是从中捞油水,更是打着捐赠的名义趁机骗取钱财。
运输费、保险费之类的费用,她一早就跟吴总商议好了,要提前支付给他,免得给小医院增添负担。吴太太念及她是为了慈善事业,当场做主给她免除了一应手续费用。吴总自然听太太的,笑着应允了。
宁苏意按捺着胸中腾起的火气,面上装作镇定,用手机拍了单据和册子。
“您放心,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新的医疗器械和药品正在运输过程中,不会收取受赠方任何费用。关于之前收取的费用,也会如数退还。”宁苏意站起身,面色清冷,话语严正,“我既是SUYI慈善基金会的理事长也是法人代表,说的话还是能作数的。出了这样的事,确是我们的疏忽,我深感抱歉。您放心,我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院长跟着站起身,激动得不得了:“单凭你亲自过来询问调查,我就知晓这件事不会没着落。”
顿了顿,他深深感慨:“以前也有民企给我们捐赠物品,都是作秀,请来一大堆媒体拍照采访,后期捐赠的物资根本没到位。还是那个原因,我们立场摆在那里,不好意思提。”
宁苏意保证:“我们绝不会那样。”
“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院长语气真诚,跟她握手,表示感激。
这件事算是有了新的进展,宁苏意回去就给梁穗发邮件,让她暗中清查慈善基金会内部的人。
——
周四上午有节英语课,宁苏意暂时把正事挪到一旁,专心给孩子们上课。
她教学生读英语书上的对话,为了让他们听清发音,她刻意放缓语速,每一个单词都咬得很清晰,改掉以往口语上连读的习惯。
个别难读的单词,她会写在黑板上着重教学,同样改了连笔的习惯,每个字母都写得像是打印出来的。
周越突然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朝里面喊了一声:“宁老师,有人找。”
宁苏意愣了愣,表情有些诧异,谁会在这时候找自己。
她把英语书放在讲桌上,走下讲台,出了教室,一眼望见台阶下颀长挺拔的男人,戴着鸭舌帽和墨镜,穿一件白色T恤、黑色束脚工装裤,脚边立着一个银灰色的大行李箱,贴满了奇奇怪怪的贴纸。
井迟歪了歪头,不露眼睛,薄红的唇翘起,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姐姐,快一个月没见,你怎么当起老师了?你有教资证吗?”
宁苏意手心里攥着的小半截粉笔头掉地上,骨碌碌滚下去。
井迟松开行李箱的拉杆,弯腰捡起地上的粉笔头,在走廊的水泥地面上写字:我来找你了!
第84章 你想好了吗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拂动了操场上鲜艳的红旗,拂动了宁苏意披肩的乌发,好似也拂动了她的心。
井迟摘下墨镜,手指抬了抬帽檐,一双澄澈眼眸锁定她,笑出声:“不是吧,这就认不出我了?”
笑容掩饰的底下是几分难以抑制的惴惴不安,宁苏意先前与他讲好条件,不许他过来找她,他给违背了。
若非公司没人坐镇,他该是早就来了。
在他这里,已是忍到极限,迟迟等不到她的归期,他便把自己送过来。
过了许久,宁苏意像是找回两分清明神智,深吸口气,平静问他:“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好了……”
井迟着急出口,截住她后半句话:“你也不看看你那手机信号,每回说不了几句话就卡住了,我哪能放心。你不回来,我只好来找你。”
潜台词仿佛是,你别骂我,都是网络信号的锅,别让我背。
宁苏意终于被他的抱怨语气逗笑,侧目望了眼躁动起来的教室,匆忙撂下一句:“你先等着吧,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周越站在两人旁边,听他们之间熟稔的交谈,心里微微地起了波澜,面上仍是和煦的笑容,问:“宁老师,这位是?”
宁苏意欲回教室,想起自己还未介绍他们认识,用手指了指井迟,话到嘴边却倏然滞住,不知该怎么定位他的身份。
从前总说“朋友”“弟弟”,现下实则有些许纠结。
宁苏意清了清嗓子,快速说:“他是井迟,SUYI慈善基金会的副秘书长,过来找我有点事。”
井迟心口堵了一下,不置可否,她倒是也没说错,比以往张口闭口就介绍“他是我弟弟”强多了。
宁苏意紧跟介绍周越给他:“这是学校的负责人,也是老师,周越。”
两个男人互道“你好”,手短暂地交握一下。
宁苏意让周越帮忙招待井迟,自己转身走进教室,站到讲台上,道一声“安静”,然后拿起讲桌上的英语书,继续上课。
走廊里,周越笑着对井迟说:“井先生,要不去办公室坐坐,我给你泡杯茶。”
既是慈善基金会的成员,便是宁苏意的同事,那也就是他的朋友,人家远道而来,合该盛情招待。
井迟何曾见过宁苏意当老师的画面,怎肯错过眼下千载难逢的机会,打死他都不愿挪开一步,却还要装模作样客气道:“不麻烦周老师了,我就在这儿看看,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理会我。”
周越心想,他可能是为了视察孩子们上课的情况,于是没有再多言,任他旁观。
离开前,他周到地说:“办公室就在一楼尽头,井先生想歇息尽可过来,我还有作业要批改,就先过去了。”
井迟颔首:“好。”
等周越进了办公室,井迟立马原形毕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功能,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对着讲台上的宁苏意录像。
学生们好奇,频繁扭头看教室外面的陌生男人。
井迟已摘了帽子放在窗台上,墨镜挂在T恤领口,一张脸完整露出来,录像时嘴角不自觉牵起浅浅弧度,面庞俊朗得像广告牌上的明星。
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然具有审美,好看的人当然忍不住多看几眼。
宁苏意背对大家写板书,转过身就觉察到气氛有些浮躁,似有所感,目光朝侧边窗户看过去,逮了个正形。
她脸色一沉,挥了挥手,示意井迟走远点,别妨碍她讲课。
井迟讪讪收起手机,步下台阶,长腿一跨,坐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等人,没去周越口中的办公室。
二十分钟左右,下课铃声打响,他听见教室里传来“起立”“老师再见”“同学们再见”的声音,恍惚觉得是记忆里暌违已久的场景。
宁苏意抱着课本走出来,教室里一瞬间由安静变嘈杂,一群小麻雀飞出了笼子,奔去操场做游戏。
井迟起身,手扶在行李箱拉杆上,定定地看她朝自己走来,心跳逐渐剧烈,尽管他努力克制。
宁苏意微微垂眸,瞧见走廊的地上留着他方才写的一句粉笔字,后面附一个大大的感叹号,只觉幼稚得可爱。
“上完课了?”井迟笑问。
宁苏意“嗯”一声,微抬下巴:“我先去放书,等会儿再来安置你。”
井迟被她的措辞引得发笑,肩膀都在轻颤——她那轻飘的口气,活像把他当一个物件儿随便“安置”在哪里。
宁苏意被他笑得几分莫名,瞪他一眼,先去了办公室。
英语老师的办公桌在周越对面,他面前放着两摞作业本,一摞正在批改,听到动静,他抬起头,问:“井先生呢?”
“在外面等我。”
周越放下红笔,呷了口茶,想起有件事亟需解决:“井先生要在这边住几天?我得看看还能不能安排出空房子,主要是他来的突然,没时间准备。”
宁苏意放下课本,拿起办公桌上自己的水杯,喝了几口红枣片泡的水,说:“估计待不了两天,别折腾了。我那里有间空的厢房,可以给他住。”
周越不清楚他俩到底熟识到何种程度,闻言,替她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