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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年他不常回来,也难得像今天这样跟几个朋友聚在一块儿,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这些年实在有些操蛋。
上次他被人这么评价,还是刚转学那年。
严杨自嘲一笑,拿着烟盒走到外面,挑了个没人的树底下,点了支烟。
今天没风,夜里也热的人能出一身汗,严杨盯着手指间明明灭灭的火星,低头看着被树根拱起来的石砖地面。
“什么时候养的这毛病?”
严杨抬头,跟正出来的季豪对上视线。
他又吸了两口,把烟灭在垃圾桶里,“记不得了。”
季豪走过来,跟他并排站在树底下,“在屋里待不住了?”
“没,”严杨笑笑,“就是烟瘾犯了。”
季豪不知道信没信,没再问,过了一会儿笑着说,“今天晚上难死聿聿了。”
严杨抿了抿嘴,问季豪,“你们都什么时候知道的啊?”
季豪看他一眼,“你俩挺明显的,我一开始就知道。”
严杨一愣,不再吭声了。
两人站的地方光线不是很强,季豪肤色白,就显得有些病态。
严杨没忍住捏了捏他的手,见没出汗也不凉就放下心来。
季豪知道他意思,主动说,“放心吧,我还早着呢。”
严杨一噎,想说他两句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转移话题,“你和蒲萄,你俩怎么回事?”
说季豪没有意,严杨是绝对不信的。
那年几人一起吃饭,葡萄说到兴头上,被季豪眼神一扫就闭了麦,他认识季豪这么长时间,没见他对谁这么情绪外露过。
说到蒲萄,季豪视线垂了一下,大方承认道,“挺喜欢的。”
“我当然知道你挺喜欢,”严杨问,“那你俩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季豪眼神看向远处,过了会儿才说,“我干什么耽误人家呢。”
严杨心里一疼,到底是什么都没问。
他们早都不是十七八岁的人了,一个个都奔着三字头走,心境大不相同,要考虑的事也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季豪这么好的性子,这么好的人,摊上一个这么破的身子,谁看了都说一句可惜,偏偏一个蒲萄,傻了一样往上撞。
那时候一帮叛逆少年,谈到爱情遮遮掩掩又跃跃欲试,长到这个岁数,凡事碰上一个情字,却谁也不敢动了。
严杨叹了口气,拉着季豪的手往里走,“进去吧。”
包厢门没关严,屋里也在谈论他和韩聿的事,韩聿醉着酒,问什么答什么。
高晨说,“聿哥,慢慢来吧。”
韩聿醉醺醺开口,“我真的等不了了。”
听他这么说,严杨推门的动作就顿在了原地。
季豪抬手搭在严杨手背上,他们听见韩聿说,“我跟他在一起不到一年,但我像是跟他过了一辈子,再没有人那样喜欢过我,我也没那样喜欢过谁了。”
两人推开门,对上一屋子不知所措的尴尬视线。
最坦然的反而成了严杨,他直接走到季豪座位上,挨着韩聿坐下,“豪豪,换个座儿吧。”
季豪点头,坐到严杨原本的地方。
韩聿醉眼朦胧,受宠若惊地看着严杨,像怕把人吓跑一样,压低声音喊他,“咩咩。”
“嗯,”严杨面无表情地应了,从他面前拿走杯子,“少喝点吧,醉成什么样。”
韩聿又变回醉了酒就异常话密的韩韩哥,他抓握着严杨的手,当着满桌人问,“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严杨给他倒水的动作一顿,抽回手,还有心开了个玩笑,“谁啊,把你们聿哥灌成这样。”
没一个人说话,严杨狠狠闭了闭眼,给韩聿倒了杯水,递给他,“喝了。”
韩聿拿过杯子,一饮而尽,呛咳几声之后又目不转睛看着严杨。
他盯着严杨抽回去的手,小心翼翼问严杨,“我做的不好,但是现在都改了,能不能再有一次机会呢?”
“我有钱了,”他絮絮叨叨说着,“我什么都不怕了,你别走了吧。”
他醉意明显,到后边就只会颠三倒四地重复,“咩咩,你别走了吧?”
严杨直听得眼眶发酸,他拉着韩聿站起身,“我先带着他回去了,谁知道他住哪儿?”
高晨立刻说了个位置,严杨偏过头问韩聿,“你开车了吗?”
韩聿盯着他看了半天,慢几拍点了点头。
严杨没办法,只能求救,“知道他车停哪儿吗?”
邢奕华干脆站起来,“你自己弄不了他,都吃好了,一块儿走吧。”
严杨点头,招呼邢奕华来搭把手,两人半托半抱着韩聿下了楼。
高晨从桌上拿了韩聿的车钥匙,在停车场按了几圈才找到他车,几人又拖拖拽拽把他塞进了车里。
严杨关上车门,目光扫了一圈,没忍住笑了。
他一笑,别人也都跟着笑,樊清说,“少爷,聿哥心思咱们都知道,你什么想法我们也都看得出来,差不多了吧?”
高晨接上,“这么大人了,小时候那点事还解决不了吗?俩人凑一块儿多不容易,要是还喜欢,就别管这么多了。”
他这话正说严杨心坎上,严杨低头叹了口气,又回头隔着车玻璃看了韩聿一眼,“我俩的事,一句半句说不清,留着我们自己解决吧。”
邢奕华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只拍了拍严杨肩膀,“快走吧。”
严杨按照高晨给的位置开了导航,预计要走二十分钟,他招呼韩聿,“安全带系好。”
韩聿脑子早就懵了,只知道瞪着眼睛看他。
严杨没办法,凑过去给他系好安全带,韩聿怔怔地说,“你换沐浴露了。”
严杨心脏一疼,推着他脑门让他转过去,“就你话多。”
韩聿确实话很多,这一路几乎都是他在说。
他歪靠在副驾驶,头偏向严杨,跟他说,“我给你讲讲我行不行?”
严杨正看灯,没顾上回,韩聿就又问,“行不行?”
严杨点头,“行”
于是韩聿就开始讲没有严杨的那些年。
“那年卖了房子之后,我带着奶奶去找了程卓,程卓帮我们租了房子,给奶奶请了做饭的钟点工,让我在他公司上班。”
提到奶奶,严杨问,“奶奶身体还好吧?”
韩聿过了一会儿才点头,“好,刚去那两年病了一场,现在好。”
严杨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于是韩聿继续讲,“我在程卓公司待了一年,前半年专心上班,挣的钱都还给了他,后半年攒了一点钱,除去房租后,都交了学费,后来我又回来办了转学,在程卓那边读完了高三。”
他说到这停了一下,看着严杨说,“那年我回来谁也没告诉,我怕我忍不住找你。”
严杨冷酷无情地说,“找我我也不在,上大学呢。”
韩聿点头,“我知道。”
他说,“我高考完,没再去程卓的公司,他那虽然好,但是我想挣更多钱,我就去送外卖了。”
严杨心里一紧,轻声问,“送外卖挣的多吗?”
“多,”韩聿像个孩子一样,很满足地点点头,有些骄傲地说,“我是那一批入职的人里挣得最多的,他们晚上都不跑。”
严杨车速慢下来,“你晚上也送外卖啊?”
“嗯,送到凌晨四点,回去睡一觉,第二天七点继续,”韩聿说着说着就笑了,他伸出胳膊朝严杨晃了晃,“那时候我晒得可黑了。”
严杨笑不出来,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后来我去上大学了,因为离住的地方远,就给奶奶请了保姆,但是第一年请的那个保姆不好,有一次奶奶从床上摔下来,她还瞒着我。”
“我后来干脆又休了一年学,前半年在家照顾奶奶,打点零工,后半年去了工地上干活。”
“当时我租了一个平房,环境还行,120块钱一个月,我在那住了半年,攒够钱后又继续回去上学。”
“大三的时候,我自己成立了一个项目,程卓帮我拉到了投资,从那时候,我才开始真的赚钱。”
“我运气很好,没有赔过钱,毕业后拿着那些钱开了一个小工作室,后来就有了现在这个公司,买了房。”
韩聿说到这就停下了,恰好严杨将车开进小区,他还给严杨指了下停车场的位置。
严杨将车停好,韩聿问,“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严杨沉默良久,说,“没有了,你呢,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韩聿点头,“我有。”
小区住户不多,停车场很空旷,严杨熄了火,两人在幽暗的车里默默坐着。
韩聿说,“我想跟你说,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能一次性说好多话,不用你再一句句问了。”
严杨点头,温声问,“还有么?”
韩聿说,“还有。”
严杨偏过头看他,韩聿紧闭着眼睛靠在车座上。
他说,“咩咩,我疼死了。”
第58章
韩聿醉酒不轻,说完那句疼死了就睡了过去,满车只能听到严杨略微急促的呼吸声。
严杨伏趴到方向盘上,心想,他也疼死了。
他觉得自己作死,抽风,到这个时候还不肯松口,惹得韩聿这么难受,但他也真的不想再来一回那样的恋爱了。
韩聿说分手的画面他一晃眼还能看见,他知道韩聿迫不得己,知道韩聿舍不得,但是韩聿松手的时候,谁能有严杨难过呢。
他睁开眼睛,就感觉看到严海川,看到陈静茹,看到严唯,看到林漾,可他偏一偏视线,又看到韩聿垂在身侧的手。
视线往上移,就看到那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那个他惦念了这么多年的人。
良久,严杨狠狠闭了闭眼睛,心想,“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下车绕过去,从副驾驶接了韩聿背到身上,低声说,“你要是再敢松手,我就真的不要你了。”
韩聿肯定是没听到他的话,死沉一坨瘫在他背上,压得严杨腰都直不起来。
万幸有电梯,严杨按照高晨说的楼层按了电梯,偏过头喊韩聿,“醒醒。”
韩聿没反应,严杨也就是象征性叫一叫他,电梯一停就背着他往外走。
韩聿住的地方是指纹锁,严杨一手背过去揽着韩聿腰,一手拉着他右手挨个试了一遍。
右手没打开,就换了左手。
严杨正拉过他左手,韩聿就醉醺醺地醒了,“嗯?”
严杨没好气地拍了他手一下,“嗯什么嗯,开门,背不动你了。”
韩聿刚才话太多,可能把词汇量都用光了,现在又开始听不懂话,只知道抱着严杨的肩膀用劲。
严杨索性不再问他,又拉过他的左手,准备一个个试上去。
韩聿要是听话也就算了,偏偏他醉了之后不太听话,见严杨拉他的手,他反而又往回缩,严杨本就背不动他了,让他一带,两人都砸到了地上。
韩聿这才清醒一下,翻身坐起来,慌慌张张地想要去抱严杨。
严杨一下就想起当年醉酒的韩聿了。
那时候两人打不着车,他也是像今天这样半托半抱把韩聿弄回了家,不过当年映辉路远没有这么亮,韩聿的身量也远没有这么长。
他们中间隔着旷日的分别,各自长成那时翘首以盼的大人模样,又在某天一个踉跄,摔回到了以前。
严杨坐在地板上,背靠着门板,低声问,“醒了么?”
韩聿坐在一侧,眼睛里满是红丝,“不知道。”
严杨偏头看他,“不知道?”
韩聿眨眨眼睛,犹豫着伸出手,却在要碰到严杨时又缩了回去,他颤着手反复几次,才拉到严杨的手。
严杨没有动,由着韩聿一言不发拉着他。
楼道里声控灯灭了,一片寂静,仅剩两颗乱跳的心。
韩聿拉了严杨一会儿,轻声问,“你还走吗?”
新小区就这点好,灯光敏捷,稍有一点动静就亮堂起来。
严杨看着韩聿小心翼翼的样子,明明没喝酒,却也像是醉了,“不是你先走的吗?”
不说还好,开了这个话头,却是怎么都忍不了了。
他坐直身子,“你先松手的,你先说分手的,你说的想好了,怎么现在又推到我头上了?”
他后半截话已经带了水汽,嗓音颤抖,“就你难,就你撑不下去,就你伟大,你要真为了我好,真舍不得我,就不能再等等吗!”
他把手从韩聿手里抽出来,哑着嗓子问韩聿,“凭什么?”
他这一句凭什么,问韩聿,问自己,问当年所有阻挠他们在一起的人和事。也把他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摊开放到了明面上。
韩聿被他挣开手,慌了神去哄他,嗓音一样的哑,“是我,是我先松手,我赶你走的。”
严杨又往后靠到门板上,仰头看着楼道明明灭灭的灯,轻声说,“懦夫。”
韩聿认了这一句指责,酒醒了八分,也坐到严杨身侧。
他们伸出去的腿占了半个楼道,韩聿又想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