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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聿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肩膀有些僵硬,因为没有风,连发丝都很安静。
昨晚韩聿掉眼泪时,严杨没有哭,此刻他看着背对着他的韩聿,眨一眨眼睛,眼前的韩聿就一片模糊。
他想起昨晚韩聿问他,“咩咩,我怎么看不清你了?”
严杨想,这些年,他其实也没有一次看清过韩聿。
因为分开时太小,所以每每想起他,这人也都是一副寡言的少年样,但殊不知,时间往前,韩聿也往前。
记忆里那个深刻又模糊的身影,被眼前同样沉默的背影覆盖,严杨定了定神,轻声喊,“韩韩哥。”
韩聿肩膀颤了颤,隔了两秒才回过头,他没有起身,朝严杨伸出手,“醒了?”
严杨走过去,自然地将手搭在他掌心,在他旁边坐了下来,“嗯。”
韩聿说严杨换了沐浴露,其实他自己也换了,不过两人身上是同样的乳木果味道,倒也和谐得很。
他们很默契地没有说话,远处似乎有了日光的影子,云红了,严杨的眼睛也红了。
韩聿偏头轻轻按住他的眼角,“咩咩,你不要哭。”
严杨笑着打开他的手,“我是你什么人?你管这么多?”
韩聿问,“可以做你的什么人?”
严杨反问,“你想做什么人?”
韩聿看着他,神色温柔,像严杨无数次梦见过的那样,重复以前说过很多次的话,“咩咩,我爱你。”
严杨眼睛里含了水汽,“嗯。”
韩聿问,“我重新追你,可不可以?”
严杨说,“我很难追的。”
“嗯,”韩聿抬手抹掉严杨划过侧脸的眼泪,“那追你的话,要怎么做呢?”
“追我的话……”严杨张了张嘴,剩下的话却像是被一扇门关在了舌尖外,怎么都出不了口了。
他像是昨晚的韩聿,眼泪直直地往下掉,烫到韩聿手背上,烫进两人心里。
严杨往前凑了一点,将额头抵到韩聿肩膀上,韩聿顺势抱住他。
“韩韩哥。”严杨轻声喊。
“嗯。”韩聿也轻声地答。
严杨没再说话,韩聿的肩膀湿了一片,远处天灰了又白。
韩聿抬手在严杨的后背上轻轻拍着,“少爷。”
“嗯。”
“咩咩。”
“嗯。”
“宝贝羊崽。”
“嗯。”
韩聿问,“追你的话,要怎么做呢?”
严杨嗓音沙哑,“我的胃坏掉了,没办法再喝冰水了,你知道吧?”
韩聿说,“知道。”
严杨又说,“我变了很多。”
韩聿说,“我不觉得。”
严杨又是一阵沉默,他从韩聿肩膀上抬起头,红着眼睛看着他,“追我的话,要永远都不跟我分开,你敢不敢?”
韩聿说,“敢。”
他笑着问,“严杨同学,给个机会吧?”
严杨扯出一个苦涩的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那好吧,我宣布你追求成功了。”
他们就着熹微的晨光接了个长吻,严杨没骨头似地瘫靠在韩聿肩头,“我现在要问一件煞风景的事。”
或许两人真的足够默契,他还没开口,韩聿就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韩聿抢先说,“韩志勇身体不行了,现在在养老院里了。”
严杨有些意外,“怎么回事?”
韩聿提起韩志勇时并没有很多情绪波动,像是在讲述一个无关人的一生,他问严杨,“余惠惠,你还记得吧。”
严杨虽然没有和余惠惠接触过,但这人其实算是诸多导致两人分开的原因当中,相当重要的一人。
严杨点头,“记得。”
韩聿目光看向远处,变得有些深远,像是在回忆,“当时她婆家人和韩志勇要30万,韩志勇没钱,我卖了房子。”
“房子太老了,面积小,地段又差,着急出手,总共只卖了47万,我一分都没有要。”
“都给韩志勇了?”严杨皱了皱眉,当初如果韩聿要走一部分钱的话,他前些年不会过得这么难。
“嗯,”韩聿说,“我以为他会把钱给了,但当时他拿了钱就跑了。”
“不过他没跑多久就被人发现了,他气不过,拿余惠惠撒气,余惠惠当时已经要生了,被他一折腾,孩子没有了,以后都没有生育能力了。”
韩聿说到这甚至还笑了笑,像是真的觉得滑稽,“他在监狱里待了一年半,出来后竟然又和余惠惠搞到一起。”
他声音不高,语速很慢,“不过余惠惠也只跟了他半年,他从监狱出来后,脾气更不好,余惠惠走后,他心梗进了一次医院,现在行动都困难,更别说打牌。”
严杨不知道这个结局对韩志勇算不算好,但最起码对韩聿来说,韩志勇老实下来,比什么都好。
“养老院那边……”严杨想了想,直接问,“那你现在会去看他吗?”
韩聿摇了摇头,“只有每年交钱的时候去。”
他拥着严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他现在做什么都影响不到我了。”
严杨没再多问韩志勇,转而问起自己关心的人,“奶奶身体好吗?”
“好,”说到奶奶,韩聿笑了一下,“这几年没什么压力,她身体倒是比以前还要好了,现在的保姆很好,奶奶也满意。”
严杨听韩聿说着这些,终于确定了韩聿确实没有再吃苦了,心满意足地抱住他,开始说自己。
“我爸妈复婚了,”严杨说,“公司那边请了职业经理人,他们不那么忙了,有时间也去旅旅游。”
“那你……”韩聿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不可避免,继续问,“我们这次,你准备和他们说吗?”
严杨点点头,“已经说了。”
韩聿有些吃惊,“说了?”
“嗯。”
严杨这次回来参加婚礼前,严海川就和他谈过。
这几年他工作不算忙,和陈静茹复合后似乎也越发顾家了,但多年前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弭的,夫妻两人和严杨间的关系也不似以前那么亲密了。
以前严杨有什么事情都和他们说,唯一瞒了韩聿的事,但现在,他什么都不和父母说,只谈韩聿。
严杨自己也想不起来,什么时候,韩聿已经从他们家的一个“违禁词”变成了聊天的切入点了。
这次他回来,甚至是严海川先提起的,“这次能遇到韩聿吧?”
严杨当时在电话里,听着严海川的试探,语气平静地说,“能。”
严海川沉默了很久,问严杨,“儿子,这些年,你是不是还怨我和妈妈?”
自从那年的事情后,严海川其实很久没有这么亲密的叫过严杨了,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堵透明的墙,严杨把自己关起来,谁也不许靠近。
他今年28岁了,严海川也不再意气风发,他们再谈起韩聿时,没有人再歇斯底里。
严杨说,“我没怨过你们。”
他这是实话。
严海川又问,“这次遇见他,你有什么打算?”
严杨没有隐瞒,他说,“我没有打算,我全都听他的。”
他们的谈话就到了这里,严海川没有再强烈的反对,或许严杨这些年的疏远真的寒了他的心,也或许人过中年,对儿子的选择无力再干涉了。
韩聿听严杨这么说,也是一阵沉默,他站起来走到一张桌子旁,拿了一个钱夹,又走过来坐好。
钱夹一打开,两人青涩的面孔映入眼帘。
严杨拿过韩聿放在一旁的手机问,“要不要再拍一张?”
韩聿点头,打开相机,两人默契地摆出和钱夹里那张旧照相同的姿势,快门按下时,两人的眼睛却都发了涩。
韩聿收起手机,问严杨,“那张影子的照片,可以发给我吗?”
严杨说,“怎么早不来要?”
“嗯,”韩聿好声好语,“我后悔了。”
明明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藏了两个人十年的心绪。
尽管身不由己,可谁又敢说没有后悔过呢。
严杨轻声喊他,“韩韩哥?”
韩聿侧过头跟他对视。
严杨问:“跟我分手那天,你做什么了?”
韩聿视线移开,又微垂着眼睛看向窗外,严杨猜想,他刚背对着自己时,也许是一样的表情。
他似乎不欲回答,过了很久才说,“也没什么特别的……”
严杨:“嗯?”
远处霞光笼聚,阁楼亮了起来,夏日晨间的日头也很足,蒸晒着无处避暑的人间,烘烤着所有的别离。
韩聿说:“买了一张套票,放了一天风筝。”
第61章
跟韩聿和好后,严杨自然没有再回他那间空调都没有的毛胚房,韩聿也不提让他回去的事,巴不得整体跟他黏在一起。
严杨休假期间,除了偶尔接个工作电话,就没有别的正事了,倒是韩聿,因为不在公司,每天开不完的视频会议。
他开会时不会避着严杨,严杨就盘腿坐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笑意吟吟地看着他。
韩聿结束会议后,严杨走过去弯腰撑在他椅背上,调侃他,“韩总这么忙?”
韩聿拉着他的手仰头看他,“别闹。”
“谁闹了,”严杨往后靠到桌上,指了指他的笔电,“不回去真没事儿?”
韩聿在邻市经营一家软件公司,公司规模不算大,但盈利可观,业务很忙。
韩聿果断道,“公司这么多人,不需要我回去。”
他这话说的颇有些资本主人的味道,严杨失笑,继续打趣他,“韩总好派头。”
韩聿无言,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说,“李岱哥叫吃饭,中午没事儿吧?”
严杨问:“李岱哥现在忙什么呢?”
虽然他和李岱关系很不错,但毕竟中间隔着一个韩聿,那年跟韩聿断了后,严杨也没再跟李岱联系过。
“他开了个连锁酒店,”韩聿说,“前几年结婚了,这会儿都当爸爸了。”
严杨挑挑眉,“挺好。”
两人收拾好后,按照李岱给的位置开车过去,知道他带着孩子,路上又绕去商场给孩子买了点东西。
还没进门,严杨就被久未见面的李岱呛了个跟头,“哟,舍得回来啦?”
李岱这几年相貌没怎么变,穿衣打扮也还是以前的风格,头发长了点,在脑后扎了一个小揪,气质比开烧烤店那会儿更出众了些。
严杨看着他,一股恍惚感油然而生。
这些年他身边的人变化都很大,高晨和邢奕华那群人更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乍一见着李岱这种没什么岁月痕迹的,他都有些怀疑这些年是真是假了。
他跟韩聿对视一眼,笑着迎上去,“哥。”
李岱睨了他一眼,正准备再发作几句,就被旁边杵着的小姑娘抢了声。
“叔叔好。”
严杨愣了一下,才看到桌子旁边站着个三四岁的孩子,他从韩聿手里接过从商场买的东西,半蹲下逗她,“你叫什么?”
“向南。”
李岱在旁边解释,“随妈姓。”
向南小朋友接过礼物走到一边拆着玩去了,严杨问,“怎么嫂子没一起来?”
李岱从刚才就没起身,这会儿听他说话,直接往椅背上一靠,“没随份子就喊嫂子?谁许你改口的?”
严杨赶紧认错,“哥,我错了。”
韩聿在一旁说,“哥结婚的时候给你打电话,你换手机号了。”
严杨惭愧,当年他做的事确实太不对,分个手就觉得天都塌下来了,就好像除了恋爱就没有别的事了。
他顺势坐到李岱旁边,倒了杯茶递过去,低眉顺眼的,“我赔罪行不行?”
李岱也就是唬一唬他,毕竟当年那事闹得这么大,两个小孩子也没法收场。
李岱让韩聿也赶紧坐下,问严杨,“还走吗?”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李岱这块比他们大了七八岁的老姜,一开口就把严杨堵严实了。
他这几年不肯回来本就是因为和韩聿的事,当年填报志愿,毕业找工作,都想着离这个伤心的地方远远的。
现在他和韩聿又凑到一起,他却还在那么老远的地方飘着,怎么都不太利于家庭和谐;但是……
严杨看了看李岱,又看了看韩聿,“我这工作……”
他这工作,根本就不可能在哪个地方踏实下来,有几个跑工程的能天天着家的。
韩聿现在事业已经稳定下来了,让他跟着严杨到处跑也不太实际。
严杨正犯愁,李岱问他,“项目经理难干吧?”
当着韩聿,严杨没敢点头,只含糊带过,“还行。”
“拉倒吧,”李岱嗤笑一声,拿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你才多大?到这个位置上,不拼命能行?”
严杨原本还能笑着,李岱这话一出,他突然就觉得难受了起来,也可能是这次和韩聿再遇见,被人宠着,人也变得矫情了。
确实很难,证难考,关系难通,刚入行那两年,手机24小时都开着机,吃住都在工地上,一年到头没有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