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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襄君掐眉,指腹揪紧衣袖,压着情绪冲门外问:“这就来,外头可还下雪?”
一脸小性拧的要死,却又一派羞娥凝绿。
黎至心头震撼,头埋得更低,指尖不住磋磨着衣袖里层。
白衡低声:“还在的娘娘,雪又见大了。”
许襄君瞧眼黎至,身上棉衣已换了新厚的,那不会冷。
“席嬷嬷,带他下去吧,锁牢,陛下不走不得开门。”她杏手取件斗篷往外走。
犹如坚韧赴死般,未有迟疑。
此时她周身清冷,全然与屋内温煦相悖。
打帘瞬间白衡接过她手上棉帘,一柄伞撑开在她头顶。
许襄君袅娜身影随着帘子落合斩尽眼中相,黎至陡然瘫软在地,随后双膝并拢朝席嬷嬷跪正,一个祖宗叩拜大礼磕在她身前。
“求嬷嬷解眼下局,不能让襄君。。。 。。。娘娘这样执惘,会招致杀身之祸的。”他严腔辞色,恳切得只差剖心以证。
席嬷嬷听得润湿眼角,胸口激烈起伏。
最终一只手叩住心门,颤抖说:“在她心里你值得以命拼之,不然老奴能拦着她入宫,拦住她自荐为妃,拦得住你出现在她眼前。”
“她在你‘斩首’之日悬梁自尽,只是老梁折断,第二日听见你活着才撑到如今。”
“黎至,你若真有心,便陪她余下这路吧。”
“她入宫本就没想过活,你们有一日,算一日吧。”
黎至握紧拳,塞进口里狠狠咬住,眼泪混着血狂往嘴里流。
他佝肩朝胸廓里缩,簌簌没完个抖落,呜咽声都不敢出屋。
许襄君走在台阶上,这么放眼一望,除了墙头琉璃瓦还是一墙的琉璃瓦,无边无尽好似没个完。
真像个一望无涯的囚笼。
伸出手接了雪,瞬间在指尖滑成水。
许襄君声音浸着凉:“陛下可是要到了?”
白衡垂颈:“约莫是,应许等不上一盏茶了,娘娘我们快去门前候着吧。”
一婢子从她右边伸出一盏七色琉璃灯,映照在她脚下。
地面映出一朵光影牡丹,倒是精致。
许襄君点头,穿廊踏院走到殿门前时,梅树上挂着的红色身影已是冻了个半死。
她垂眸看眼自己右手,指下青素:“上天有好生之德,放她下来吧,喂两碗热汤,别真冻死在本宫院里。”
许襄君伸手取走白衡手中伞,留她处理,自顾自去了殿门。
风雪里没站到半炷香,一架龙撵出现在宫道尽头。
许襄君举着伞往那方向奔走,身后婢子迎着骤风急雪步步难行。
离龙撵还有一丈远,许襄君迎风大嚷:“陛下。”甜腻声音被冷风刮去大半。
人踩着雪滑还趔趄两步,一脚拌在冰上当即摔坐雪里,染了一身冰凉。
伞也拖了手。
夏明勤听见声音拨开棉帘,瞧见一身粉白妆娇俏得朝他疾奔而来,望清来着,夏明勤赫然叫人再抬快些。
龙撵四周脆碧玉环击罄之声不绝于耳,待到了许襄君身前停下。
许襄君倒‘嘶’着疼,跪好给夏明勤俯首请礼,声音袅娜细碎:“襄君拜见陛下。”
夏明勤扶人起身,“你怎不再殿中侯朕,这风雪出来作甚。”伸手将她头顶发髻上的雪扫掉。
几许雪花飘在她睫毛上,染了热气润成珠,从眼角滑落,万分怜爱由心生出。
许襄君垂眸拉紧他衣袖:“妾身想尽快见到陛下。”手环上他臂膀,将下颚垫放在他臂膀上。
随即又嘀哝,“这等求而不得滋味早晚襄君也要陛下尝尝!”
一个咬牙挑衅动作逗得夏明勤放声大笑,手抄住许襄君身子将人抱上撵,放腿上。
“朕自今日可谓尝尽了襄嫔口中这求而不得滋味。朕在偏殿批阅折子时总想看见你,苦于抬眸望不见佳人。”
说着放帘,浩浩荡荡队伍朝上辰宫去。
夏明勤搂紧她,清香从许襄君颈侧传来,他眯眸,凑近在她颈侧印了个吻。
惊得许襄君莺啭一叫,吓得要推。
看清他一身明黄后,许襄君特意用右手捂住左边颈子,颦眸:“陛下真坏。”一个音十七八个转。
指腹不动声色狠狠蹭擦两下,心下觉着恶心。
右手背上的伤痕一下引起夏明勤注意,一把捏住她指尖,厉声:“这是怎么回事,今早从含元殿出去还没,你这是。。。 。。。”
许襄君颤缩下指尖,埋进夏明勤颈侧,将自己缩好,免得又给了夏明勤无故轻薄机会。
“是妾身刚入宫不知规矩,宫里姑姑告知时不小心伤着我。。。 。。。是妾身不小心伤着的。”
随后加强、笃定的声更是强行遮掩。
这种小伎俩在宫内屡见不鲜,夏明勤揉揉她指节,轻哄到:“襄君可知是谁指派来的婢子在你面前作威作福?今日让你受了委屈,朕一会儿自会替你出气。”
许襄君摇摇头,咬着唇闷了声细的,实在惹人心疼。
夏明勤提声慰哄:“朕在你怕什么说,你若任由人今日作践你,明日自有人变本加厉。你这么乖巧的人不适合吃这种苦,来,乖乖告诉朕。”
许襄君依旧摇头,“陛下疼爱我就够了,这些不必的,只要陛下常来,自然无人敢欺负我。”
她笑出声,“若真有人欺负我,我就让陛下教训他们,行吗?但今日襄君错在先,怎有脸叫陛下替我主持公道。那不是妖冶祸国么,陛下乃是天下大大的明君,怎能如此。我既在陛下身侧,自也是要学规矩、懂规矩的。”
一腔乖巧惹得夏明勤心头灼热,狠狠将人往怀里揉了几把。
到了上辰宫,她依偎在夏明勤怀里进殿时浑身僵硬,生怕黎至在某个角落看到这些。
她咬牙不动声色四下打量,直到看见席嬷嬷。
席嬷嬷朝她递了个眼色后,她才松下紧张,长吁口气。
与夏明勤一起用饭,刚准备布菜,白衡突然进门跪她脚边:“娘娘,奴才犯上打扰了。”
她朝许襄君跟夏明勤叩个头,继续道:“您特意吩咐的那道菜需要您亲自看火候,奴们不太熟,您要不要现下去看看?”
许襄君心里一个嘀咕,她何时分户过什么特殊菜色?
瞧着跪伏的白衡,她轻声放下碗筷,朝夏明勤轻笑屈身:“陛下,容妾身看看就来。”
夏明勤还一个高兴,喜不自胜:“襄君竟给朕亲自备了菜?那快快端上来。”
“是。”
说着许襄君由白衡带着出了门,拐到廊下,她叫住白衡:“无中生有来的菜色是哪一出?”
白衡跪地‘砰砰’磕头:“奴才没防着青素教她跑了,眼下这时刻,怕是到了皇后娘娘殿里。”
许襄君一听此事,浅浅‘哦’了声,“又不是什么大事。”转身又回去。
白衡惊诧,陛下都来,青素回去一告状,皇后娘娘必然要将陛下拉走,届时襄嫔便会在后宫落下个笑话。。。 。。。
怎会不重要?
许襄君打开寝殿棉帘前,她看眼上辰宫宫门,徐徐一笑。
青素不去找皇后娘娘,谁能把陛下请走啊。
她本意就是要青素跑,只是青素动作太慢、太慢。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8章 不在乎么
◎那奴才定会拼尽毕生所学,护襄君九十九无忧。◎
许襄君一直强忍陪笑,数着皇后殿来上辰宫时刻,结果一再估算失策,形色便蔫起来。
心下惊然,皇后娘娘不会这都忍了不来吧?
神思一下子晃走,许襄君无意识一筷子将菜劈成两半,丢了一半到对方碗里,动作自然娴熟。
夏明勤看见她这动作时惊住,停箸瞧着许襄君。
她游神若有思的模样应和烛光,别然一股风味,娴静下竟有几分凌厉锋利破眉而出。
一旁康公公赫然厉声:“襄嫔娘娘您犯上冲撞陛下,还不快跪下告罪。”
许襄君碗筷狠狠一搁站起身,循声一瞪,“什么罪?”结果发现是一位着紫袍绞金盘绣的太监,她连忙住了嘴。
扭头看见夏明勤正含笑挑眉看她,碗里是半颗丸子,剩下半颗在她碗里。
“。。。 。。。”她倏地朝拜跪下,“那,那个妾身刚才晃神了,妾身跟爹爹用膳好吃的都是分食。。。 。。。”
一出口她又匆忙找补,“陛下,妾身不是说您年纪大。。。 。。。”
一门心思放门外的许襄君现在怎么说都是个错,最后实在懒得找补,‘唔’了两声作回应,脑袋耷垂。
青丝散开,在地上晕了片。
这副模样惹得夏明勤笑出声,“襄君起来,地上凉。”伸出手。
转头冲康公公喝声:“你看将人吓得,滚出去。”目光却停在她身上挪动不开。
许襄君看着眼前粗润指节,慢悠悠搭指勾绕上去。
瘪嘴叹气:天杀的皇后什么时候才来,是青素不够委屈打脸吗?
夏明勤将人揽腿上,下颚点她肩颈处,嗅着软香:“襄君若不习惯给人布菜以后便不做了,这苦差交给他人亦可。”
许襄君咬牙,转而一脸笑贴他怀里:“才不,妾身爹爹说了,女子当给夫君布菜。”她揪揪夏明勤领口,撒娇般问,“陛下是妾身夫君么。”
夏明勤手顺着脊梁摁住她腰窝,轻轻揉捏两下,垂眸轻问:“襄君认为呢?”
一层微薄的酒气熏得许襄君蹙眉,指腹勾带时不禁没控住力,扯得夏明勤一个颠动。
许襄君连忙仰头甜腻腻道:“那自是夫君的。”
夏明勤禁不住这种娇哝软玉在怀,神魂颠倒地佝颈往下垂。
看着压下来的脸许襄君真想一掌掀翻,她往旁边一躲,让夏明勤扑了个空,但人在他怀里。
夏明勤只当与他闹情趣,笑盈盈摁紧她腰:“小妮子,还敢躲!看朕怎么罚你。”
夏明勤掌心几分用力便将她锢得不能动弹,许襄君咬舌忍着。
正落下要亲她,康公公声音在外适时响起:“陛下,皇后娘娘贴身婢子来报说是娘娘旧疾犯了。”
许襄君可算歇口气,心下宽慰,终于来了——
扰了夏明勤好兴致,自然没个好脸,他雷霆厉声:“旧疾找御医,朕看一眼还能好不成!”
“滚去太医院!”
门外一阵无声,许襄君牵住住他衣袖,又伸出指腹抚平他眉心:“若皇后娘娘当真病重陛下便去吧,您看娘娘都着人寻到这处了。”
望着许襄君天然不谙世事神色,夏明勤摇摇头,臂膀将人收紧。
谓叹:“襄君果真还小想法天真,你可知今日朕来了不过半个时辰便走,明日宫里自有你的闲话。”
许襄君柔声:“皇后娘娘乃陛下发妻,就是比妾身重要,有什么可闲言碎语的。”
“陛下若因他人而轻乎国母,日后百姓知晓该如何看重家中正妻,陛下与娘娘是天下夫妻典范,自然出不得错的。”
夏明勤眼眸一亮,指腹挑拢她鬓角发丝,赞道:“襄君虽年纪小,可心思却比宫里大把人要清明。”
“朕今日便依你一言去立政殿看看,改日再来瞧看你如何。”指腹顺着发丝又捏上她耳垂。
许襄君得了嘉许,面上自是一派喜气。
她伸手钩走夏明勤指节盘玩,鼓囊着两腮:“妾身其实并不希望陛下走,但娘娘今日旧疾复发恐是忧心明日上元节,陛下要忙国事,其实不必如此记挂妾身。”
许襄君轻捻着笑,扬唇道,“妾身自然会偷偷去含元殿看陛下。”笃定之意颇有誓言模样。
夏明勤掌心揉紧人,心里无比舒。爽:“你爹爹教的好。”
才舒展的眉眼被门外一陌生婢子声传进来截断。
“陛下,明日上元节事多繁杂,娘娘此时旧疾复发,尚有一处需要陛下相看做主,故而让婢子寻来。惊扰陛下是奴婢该死,陛下若实在忙,奴才便在门外候着就是。”
许襄君心头大惊,这婢子在混说什么,她莫不是谁暗插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奸细,这种给正主抹黑的话头绕着弯儿也不会?
想到这处许襄君心下一个大喜,差点乐笑了。
要是后宫乱七八糟,岂不是无人管她与黎至了?
这话果然引起夏明勤不适,愠怒当即嵌进眉心。
许襄君又柔顺道:“看,娘娘当真是忙病了,陛下快去快去,接下几日若是忙得不可开交,也不必记挂妾身。”
话到这儿,夏明勤里外进退不得,只好松开人起身。
一对比怀里温软可人,周身萦着怒意非常。
他朝外迈走几步骤然转身,看着桌面:“今日未曾吃到襄君精心准备的菜,改日襄嫔身子大安,便亲自送到朕案头吧。”
许襄君心头一刺,细碎地咬着牙,笑着点头:“是。”
又婉转着调,“那妾身这些时日必定好好养身子,争取早日为陛下送这道菜。”
夏明勤眸中颇为赞许,点点头,却垂看她未走。直到许襄君屈身跪送,夏明勤这才朝外走。
“外头天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