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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明白,陛下。”姜弈秋冷冷地盯着他,“你自以为自己掌握了所有化身的心思,可你连自己都从未真正了解过。”
紫微大帝漫不经心地看着他,并不将他的忤逆放在心上。毕竟,谁又会对自己生气呢。
“你不会又要跟我老调重弹,说你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了吧?”
“当然不是。”姜弈秋直接当着他的面拔出了那把青铜剑,“多说无益,我不如选择更加直接的方式。”
紫微大帝的神色一僵,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自己的化身脱离掌控,生出了独立的自我意识。
“阴天子,你这是弑君。”
“我明白。”
“还是你其实更想也被流放到非天界去,和他团聚?”
“我从未这样想过,你不会把我流放到那里去的,陛下。”
紫微大帝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到了某种趣味,于是他开口道:“我可以允许你去非天界一趟。”
第91章 哭唧唧鬼王(13)
非天界就像一处世外桃源。
如果单从外表来看的话。
那些被剥去仙骨的囚犯们笑眯眯地上前来和姜弈秋打招呼,通常来说,他们身边还环绕着些许淡粉色的光球。
其中有些人更是姜弈秋的旧时相识,亦或部下,见到了他,也只是笑眯眯的。
“阴天子,怎么你也被送到这里来了?为了你的小情人?”
姜弈秋没有回答,他并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一点时间。
毕竟是自己的化身,紫微大帝甚至专门派了一位使者给他引路,以便他能够更快地找到晏明修。
“大人,别看他们现在这么轻松,嘿嘿,其实那些光球都是他们丹田里最后一点气。”
“等到了固定的时间,这点气足够将他们折磨得痛不欲生。”
使者不知是否因为常年伴随在紫微大帝身旁,他的神态让姜弈秋格外厌恶。
“大人,我劝您还是听陛下的话,好好做鬼王。等到三千年任期一过,陛下自然不会再为难你。”
不远处的楼阁里,隐约可以听见灵魂的哀嚎,这样的惨状,与酆都地府受酷刑的犯人们无异。
使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毕竟陛下也不希望您被送到这种地方来。”
楼阁越来越多,远远望去好像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城镇。
如果不是来到这里,姜弈秋甚至不知道,原来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有这样庞大数量的仙君被流放到非天界。
他们已经走了整整两个时辰,可这些房子的数量丝毫没有减少。
姜弈秋依旧沉默着,无论使者怎样在他耳边描述非天界的各种传闻,或者是路过的某个仙君到底犯了怎么样的罪过。
这些都不是他感兴趣的东西。
使者一人唱了很久的独角戏,终于他也开始觉得厌烦,决定聊一聊阴天子的小情人。
“从您当上酆都鬼王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打了个赌,赌您什么时候会被流放到这里来。”
“是吗?”姜弈秋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可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比您更早地来到了这里。按照规矩,他应该在酆都的地狱里,可咱们都知道,他只能来到这里。”
使者的语气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丝趣味:“就连仙君都会饱受折磨的地方,他连仙籍都没有,您说他会变成什么样呢?”
姜弈秋并不会因为这种粗浅的挑拨而生气。
在晏明修消失的八百一十五天零五个时辰里,他从没有一次提到过这个名字。
只有在幻梦中,他才会偶尔因为呓语而念出这三个音节。
他曾想过或许自己能熬到三千年后卸任这个该死的鬼王职务,等到那时,再度与晏明修相遇。
他会奋不顾身地投入轮回池中,在一世又一世中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或许是在柳梢头遇见的少年郎,或许是在崎岖山路上遇见的独行侠客,或许是商铺中遇见的店小二。
但知道晏明修被流放到非天界之后,姜弈秋彻底明白了他们的处境。
他也许会有一日不再是鬼王,但晏明修将会永远地停留在这里,受尽永生永世的折磨。
姜弈秋想到这里,突然停下了脚步。
使者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那只是非天界数不清的楼阁中极其普通的一座,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他不在这里。”使者没有感受到晏明修的任何气息。
“是吗?”这是姜弈秋今日开口说的第二句话。
他根本没有理会使者,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棵树,树下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诧异地看着闯进来的姜弈秋和使者,将手中的笔放下来:“弈秋?”
“是我。”姜弈秋本以为自己会流泪,可他没有。
“你来这干什么?”晏明修问道。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而沉闷:“来带你走。”
“大人?”使者难得露出慌乱的神情来,他没想到姜弈秋竟然冒如此大不韪,敢从非天界将人带出去。
“姜弈秋,你不能这样做!”使者焦急起来,直接叫出了阴天子的名讳。
姜弈秋并不理会他,直接拉住了晏明修的手:“跟我走。”
“就凭你们?也想离开这里?”使者的面孔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渐渐显露出一张和紫微大帝完全相同的容颜。
在一开始,姜弈秋就知道。这位好心派来引路的使者,不过也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大帝分出来的化身之一。
他伸手想要去拔剑,可腰间已是空无一物!
那把阴天子专属的青铜古剑,赫然出现在使者手中。
只是片刻的晃神,剑已经架在了他的颈侧。
这把剑是紫微大帝御赐,可以斩鬼诛神。姜弈秋从没想过,它竟会有一日被用在自己身上。
使者眼中的狰狞神色渐渐褪去,那张面容再度恢复到温暖和煦的模样。
他缓缓将冰冷的剑刃从姜弈秋的颈侧移到下巴,迫使他抬头:“我的这么多化身中,只有你,胆敢三番五次违抗我的命令!”
姜弈秋冷冷地看着他:“我情愿自己从来不是你的化身。”
使者的眼中满是刻骨的厌恶:“很好,既然这是你要的结果,那我就成全你。”
他突然伸手在虚空中握了一下,姜弈秋感觉到骨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几乎有些站不稳。
倚靠在他怀中的晏明修坚定地握住了他的手心:“弈秋,你怎么了?”
“没什么。”姜弈秋的神色没有改变,反而有一种由衷的欢喜,他望着面前的使者,竟是轻声道了句谢。
使者盯着他,凌厉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腐朽衰败的样子,很好,看在你甘愿如此的份上,我放你们离开。”
离开非天界的时候,几乎所有被囚禁与此的魂体们都叫嚣起来。
千百年来,晏明修是第一个被关押在此处的人类,也是第一个能离开非天界的魂体。
重新回到酆都,还没来得及和身边人说上几句话,姜弈秋就看到了连绵不绝的阴兵。
大军盘踞在酆都鬼城之前,浩浩荡荡的规模让姜弈秋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确实,紫微大帝答应放他们离开非天界,却没有再答应更多。
第92章 哭唧唧鬼王(14)
只可惜他现在还不能死。
好不容易将晏明修从非天界带出来,他又怎能死在此处?
万千阴兵突然一齐吼啸起来。顿时如风云怒卷,溅化成腾腾的杀气,潮水般向两人涌了过来。
姜弈秋脸上的神色依旧寡淡,没有那种拼死一搏的愤慨,也没有孤注一掷的勇气。
他只是转头看向身边的爱人,轻声说道:“我们初遇的那个晚上,也有着这样的月光。”
晏明修一怔,旋即也笑着点了点头。
酆都无日月,那月光在何处?
月光在两人的心里。
无数阴兵攻上来,晏明修的长发在夜风中飞散,他却也没有丝毫的担心。
两个人的目光,都如同皎洁的明月一般清澈。
紫微大帝站在山上,远远地俯视着这一场战争。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身影如同白鹤般翩然飞舞,手中古剑怒斩而下,飘飘然落在了他的身前。
恍惚间,紫微大帝还以为看见了自己。
他面沉如水,看了一会晏明修的脸。分明是一个全无法力的凡人,脸上却一丝惊惶也没有。
紫微大帝的目光缓缓移动,瞧了一会晏明修,居然露出一丝笑容来。
“这次算是我输给你了,所以我决定送你一样东西。”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针来,交到姜弈秋的手中。
后者当然认识这个东西,它叫做定魂针,可以阻止魂体常年在酆都停留导致的虚弱。
“你又想要做什么?”
紫微大帝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你们所谓的爱,到底能够维持多久。”
“如果有一天你们其中的一个人对这段关系感觉到厌倦,我会立马感知到。”
他就像是看好戏的观众,上前来拍了拍姜弈秋的肩膀:“你毕竟还是我的化身,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只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就可以随意丢弃的化身罢了。
姜弈秋心里想着。
姜弈秋回到正殿的时候,六天宫的朝臣都在那里等着他。他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扫过去,突然觉得很好笑,无论是成仙抑或成魔,兴许都不如在尘世间做一个凡人来得逍遥快活。
定魂针只能让晏明修不再像从前那样从成人变成稚童最后消失,可是他的记忆依旧会受到影响。
变化是从某个午后开始的,忘川水从酆都的山上流下来,无数的游魂在奈何桥前排队等着那碗孟婆汤,目光试图去探究更远的地方,可只有永恒的黑暗。
晏明修从鬼王的怀中醒来,下意识地站起身来,他离姜弈秋只有几步之远,可鬼王突然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晏明修眼中的神色,是惊慌和恐惧。
魂体们对鬼王都有着本能的恐惧,晏明修自然也不例外。
姜弈秋感觉到心狠狠抽痛了一下,尽量放低了语气:“别怕,我是弈秋。”
“弈秋,弈秋。”晏明修喃喃自语,重复着他的名字,又抬起头来:“你不是个傻子么?”
“对,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他牵过他的手,再度把他揽入怀中。
晏明修这次没有再抗拒,而是天真地盯着他的脸,旋即笑了起来:“弈秋,你好像变得好看了许多。”
鬼王也笑起来,亲昵地吻了吻他的侧脸:“你喜欢就好。”
晏明修有些羞恼,似乎上一秒自己还活在尘世,他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我好像……忘记了些什么。”
“忘了便忘了罢,也好。”姜弈秋捧着他的脸,鼻尖抵着对方的,“你只要记着,我是你的爱人。”
东平二年,正月,晏明修却丝毫没有新年来临的喜悦。
他和他的部队们已经被困了整整三个月,大军压境,这座城池如今只是一个孤城。
他非常清楚,自己早已被当作弃子抛弃。
可城中的百姓又如何?
很快粮仓就要见底,晏明修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发生易子而食的故事。
于是在那个除夕的夜里,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开城门投降。
在做下决定的那一刻,他却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好像肩头的担子一下子卸下来,变得无比轻松。
投降的那一日,晏明修站在城楼上,远远地望着为首的几个将军。
姜弈秋,听闻是姜家长子,继承了父亲高贵的皇室血统,听说人长得文质彬彬,不像个武将,倒像个文臣。
旁边传来下属们小声的讨论,说的全是这位姜将军爱民如子,应该不会苛责他们这些降将。
谁知道呢,晏明修纵横军旅数年,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都见得多了。
外表友善与内心阴毒实在是半点关系都没有的。
或许是作为降将的不甘,他用着恶毒地方法揣测着这位从未谋面的敌国将军。
“姜将军。”他想着想着,对方已经到城楼下。
晏明修拿过早已准备好的降表递上去,也算是看清了领头那位将军的模样。
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岁上下,人生得英俊挺拔,在一众将军中尤为出众,他粗略地浏览了一遍降表,神色却是友善的,直接就看向了晏明修。
“这位便是晏将军了?”
晏明修已经记不起来他们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只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很亮,能把人的心都照明白。
就像姜弈秋的眼睛那样。
按照规矩,姜弈秋自然是该摆宴三日以做庆祝,正好还未出元宵,将军们个个喝得烂醉如泥。
好像只要醉过去,就能忘记这场战争所带来的苦痛。
晏明修礼节性地喝了几杯,寻了个酒醉的借口去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