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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雄谁是英雄系列全集-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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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紧握拳头。
  ──如果外面那两排树,真的是人──
  他立即就想破门而出,但蓦然警觉,茅房的门也发出轻微“笃!笃!”二声。
  ──敌人已到了茅厕之前!
  茅厕内只尺余宽长,根本无处躲闪。
  唐宝牛立即想往后冲。
  他毕竟是江湖上叫得响字号的铁血汉子,长期跟沈虎禅在一起,就算是百战百败,也有百战的经验。
  可是茅房后墙上,也响起“笃!笃!笃!”三声。
  这时分。他什么急都忘了,只急着要冲出去。
  他也马上发现,四面都已遭人包围,这小小的一个茅厕,无论上面或左右前后,全教人用利器抵着,只要一声号令,立即就会一齐搠进来……
  ──他不敢想像,当这茅厕上面和四周的利器都一齐戳进来的时候,他会变成怎么个样子。
  外面滂沱大雨,喧哗而嚣。
  外面除了雨,还有敌人。
  不知是谁的敌人。
  可怕的敌人。
  还有雷电。
  又是一响!
  雷响在电闪之后。
  因为距离远在天外,所以雷鸣和电闪,才分得出先后,可是那一刀只有刀风,没有刀声,张炭算来算去,在京城里,只有一个人能发得出来。
  同样的,那只有干净利落的一响的刀声,和那绵延悠长的刀声,也只有两个人可以发得出来。
  第一个人,拔刀无声,必是“五虎断魂刀”的顶尖儿高手彭尖。
  第二个人,拔刀只一声,刀声陡然而起、戛然而止,便是“惊魂刀”习家庄庄主习炼天。
  第三个人,拔刀作龙吟,比琴鸣筝响还动听,就是“相见宝刀”当代传人孟空空。
  张炭知道必定是他们。
  所以他只有长叹。
  趁他还能够叹出来的时候。
  “你们好!”张炭道,“在京师里,在王小石还未来之前,最可怕的五把刀,没想到后面三把今天都到齐了。”
  他这句话很有效。
  张炭正是要他们说话。
  ──对方不动声色,来意便难以捉摸。
  果然习炼天立刻就问了下去:“还有两把?”
  张炭道:“而且是排第一和第二的两把。”
  习炼天冷哼一声。
  他的刀,薄如纸,突然发出厉芒。
  五彩的厉芒!
  ──难道他的刀也似人一般,竟会有喜有怒?
  这次是彭尖问:“是谁?”
  他说话的声音好像被人用手掐着咽喉快要窒息似的,但他整个人,又精壮得像头牯牛一般。
  “苏梦枕的红袖小刀和雷损的不应宝刀。”张炭答。
  张炭这样一说,那三个人的脸容都放松了下来。
  ──本来,张炭那一句话,等于是侮辱了他们,而今,张炭一道出了那两人的名字,反而像是恭维了他们。
  而且还是极高的恭维。
  所以三个人的心里都很舒服。
  “苏梦枕的红袖小刀跟雷损的不应宝刀,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孟空空悠闲地道,“你认为呢?”
  “他们还没有比过,”张炭道,“我不知道。”
  孟空空优雅地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张炭道:“我只知道你们来了。”
  盂空空悠悠地道:“你可知道我们来做什么?”
  张炭又叹气了。
  他每次叹气都想起他的好兄弟张叹。
  因为“大惨侠”张叹也老爱叹气。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知道你们已拔出了刀。”
  孟空空笑了,“通常拔刀是要干什么的?”
  “杀人。”
  张炭只好答了。
  孟空空以一种悠游的眼色看他。这人无论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幽雅好看。“这儿有谁可杀?”
  张炭又想叹气。
  “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如果你们不想杀掉自己,好像就只有我可杀了。”
  “对了!”孟空空愉快地笑道,“你猜得一点也不错!”
  人生有些时候,对比错更痛苦。
  张炭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这个答案却使张炭说什么也愉快不起来,任何一个人,只要是面对这三大刀客,谁都不可能愉快得起来。
  张炭也不例外。 
  稿于一九八六年《明报》《南洋商报》《时报周刊》连载《杀楚》期间。
  校于一九八八年圣诞节,与小方、梁四、何七、志明、志荣、惠芬共度;台湾首播《霹雳神捕》。
  再校于一九九零年十一月,台湾“皇冠”、“万盛”、“远景”分别推出新作;取得香港永久居留身份证。   
        
第五篇 大进击
        
第53章 号令
     外面的雨,下得更紧密了。
  中午时分,京城里的一流高手,围攻关七之际,是天地色变,风雨交加,而今,也是雷行电闪、风大雨烈!
  ──这真是见鬼了!
  ──竟被包围在茅坑!
  唐宝牛额上、脸上,湿漉一片,本来是被雨淋湿,现在又冒起了豆大的汗珠,彷佛用刀一刮,就全可以簌簌地落下来。
  ──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的兵器已抵住茅厕四周!
  ──他们在等什么?
  唐宝牛被困于茅房之中,上有敌人,四面八方都有敌人,只要他一冲出,兵器就会戳进来,扎穿他的身子,把他扎成茅厕里的一只刺猬。
  唐宝牛可不想变成刺猬。
  他也不想死。
  ──他更不想死在茅坑里。
  ──堂堂巨侠唐宝牛,居然死在茅厕,这算什么话?!
  他要活。
  ──他可也不要活在茅厕里。
  他想活。
  ──生命如此美好,他为什么要死?
  ──世上还有这许多恶人,为何他们不死,却先轮到他先死?
  可是他又冲不出去。
  在这种形势下,冲不出去就只有死。
  至少也任凭人宰割。
  ──这些人在等什么?
  ──难道是在等待号令?
  ──一声令下,即可要了他性命的号令?!
  唐宝牛全身都湿了。比刚才淋雨还湿。
  而且也僵住了。
  他已忘了他为何要进茅房来了。
  他急极,但此急不同于刚才的急。
  他急着出去。
  他想高声大唤张炭来助,但也深知这一喊,只怕声音还未传到张炭耳里,抵住茅房的兵器已足可把他扎出十七八个窟窿了。
  他在茅厕里急促地喘着气。
  他不知怎么办好。
  张炭苦笑道:“你们要杀我,那我该怎么办?”
  “我看你只有两个法子,”习炼天道,“被我们杀了或杀了我们。”
  张炭滚圆的眼睛道:“我不想杀你们。”
  习炼天一笑道:“就算你想杀也杀不了。”
  张炭道:“可是你们为啥要杀我?”
  习炼天冷笑道:“你人都快要死了,还问来做什么?”
  张炭道:“因为我不想带着疑问到阎王殿去。”
  习炼天有些犹豫,望向孟空空。
  孟空空淡然道:“你问也没有用,我们也不知道,而且,知道也不会说。”
  “那我倒是明白了,”张炭道,“不是你们要杀我,而是有人派你们来杀我的。”
  孟空空的笑容已有一丝勉强。
  “能请得动你们三位来杀我的,”张炭道,“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方应看方小侯爷。”
  孟空空笑得有些勉强,“太聪明,不见得是件好事。”他岔开了话题:“我倒想知道,你怎么会警觉到我们来了?”
  “我不知道,”张炭坦白地说,“我根本就不知道你们来了。”
  “哦?”
  “我只是看你们在桌上的酒杯,习庄主摆了三星向月形,意思是说:几时动手?彭门主三杯并齐,一杯覆前,是亮出暗号:现在!你则出两根筷子,交叉置于五只杯底上,表示:先等一等……”张炭笑道,“我一看便知道是道上的人来了,但不知座头上是你们,便故意装醉,先把那头大水牛支走,出语探问,以为能独个儿摆平,便出口试探,不料……”
  习炼天轻弹刀锋,“你要是早知道是我们,就不会让那头大水牛离开了。”
  张炭也诚实地道:“对,多一人帮手,总好过只有我一个人。”
  习炼天冷哼道:“但多一个人,也一样是死。”
  张炭一笑,笑充满了自嘲:“也许,有些人觉得多一个人陪他死,比较划得来。”
  孟空空斜瞄着他:“你是这样的人吗?”
  张炭反问道:“你看呢?”
  孟空空忽道:“我们用的是江湖上极其隐秘的暗号。”
  张炭道:“我知道。”
  孟空空道:“但你却看得懂?”
  “除非那暗号是他发明的,而且又是自己摆给自己看,”张炭一脸谦虚的神情,“否则,连我都看不懂的暗号,那也就不算是暗号了。”
  “你真聪明,”孟空空的笑容很勉强,“可惜聪明人往往都是短命的。”
  “可能是因为他们用脑过多,”张炭笑道,“我一向懒得用脑,只不过事事留心。”
  习炼天冷冷地道:“多心的人也活不长命,容易心脏患病。”
  “你也很多话,”孟空空道,“话说得太多的人也不容易长命百岁。”
  “那是因为他们出气太多,”张炭的话充满了讥诮,“所以我争取时间呼吸。”
  习炼天道:“可惜你很快便不能够再呼吸了。”
  “这不可惜,可惜的是,我再聪明,也想不透,方小侯爷为何要杀我。”张炭像在问人,又似自问,“我未曾得罪过他,他到底是为了当年我得罪了他的同僚龙八太爷,因而杀我,或是为了我是‘六分半堂’的人,而动杀手,还是因为我是‘桃花社’的一员,他要下此毒手?”
  “也许都是,也许都不是,”孟空空抚刀道,“反正你问不着。”
  张炭又在叹气:“这三张桌上其他几位,自然都是你们带来的人了?”
  彭尖忽道:“他在拖时间。”
  他的声音沙哑,出现以来,只说过两句话。
  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说中了张炭的意图。
  他一开口,就道破了张炭的用意。
  张炭心一沉。
  他本来就是要拖延时间。
  因为他自知不是这三名刀手的对手。
  他知道拖下去,仍然不是他们的敌手,不过他也只有一力拖延。
  他至少要拖延到唐宝牛回来。
  如果自己在唐宝牛回到店来之前就被杀害,唐宝牛回来之际,猝不及防,断无活命的机会!
  ──自己说什么也得撑持到唐宝牛回来!
  ──只是那头死牛,为何老是不回?!
  ──他急什么急的,竟急了这么久?!
  彭尖这下一叫破,张炭便不能再拖了。
  他只有发声大叫。
  他希望自己的声音能冲破风声雨声,传入唐宝牛耳中。他也希望唐宝牛不致于大醉,茅坑也不要离得太远,假使唐宝牛能听得见他的叫喊──如果大水牛立时逃走,或许还来得及。
  他暗运气──
  正要大叫──
  这时候,忽然传来一阵此时此际,绝不可能也不应该听得到的声音。
  打更的声音,打的是三更两点。
  这只不过是酉时末梢,怎会有报更之声?更何况打的是三更两点?
  紧接着,后头透过风声雨声传来了几声狂嚎和怒吼!
  张炭脸色一变。
  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们又怎会放过唐宝牛?
  ──这些人早在后头伏袭他了!
  张炭很后悔自己为何不早些发出大呼。
  ──也许唐宝牛早一步接到自己的警示,说不定就能逃过厄运,可是现在……
  张炭却发现了一件事。
  习炼天也变了脸色,大概就跟自己的脸色一样。
  彭尖握刀的手紧了一紧,望向孟空空。
  孟空空的笑容,已变得极其不自然起来。
  ──要是后头的格斗是他们的安排,这些人为何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又一声雷响。
  但雷响掩不过咆哮的声音。
  ──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天晓得。
  唐宝牛不明白为何外面一下又来了这么多都要置他于死命的敌人,也搞不清楚他为何会被困死在此处。
  他喝过酒的脑袋热烘烘的,乱得找不到头绪──此一刻里,他打从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那些什么充好汉壮胆气的黄汤了!
  此刻他只想大喊。
  喊声未发,却传来打更声。
  三更二点。
  更鼓声越风破雨,清晰入耳。
  更声一响,号令即发。
  十三支长枪,枪尖一齐穿破茅厕,同一时间戳了进来!
  唐宝牛却在这一瞬间作了决定。
  他不能冲向前,前有伏兵。
  他不能向后退,后有强敌。
  也不能往左右闯,枪尖正准备戳穿他的胸腹!
  更不能冲天而起,敌人的兵器正候着他的脑门!
  既然前无去路,后无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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