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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冰冷黑暗的长廊,门内则是……一处类似女子闺房的所在。
地上铺着的是白色羊绒地衣,左手边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株孤品兰蕙,右手边的角落安放着一把紫檀圈椅,四面墙壁各有不同,一面是书架,堆砌书籍,不乏珍本孤本,一面是多宝槅子,摆放着各类奇巧物品和珍惜古玩,既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片”之称的钧窑青花大碗,也有铜鎏金自鸣座钟,包罗万象。正对门的一面则是靠墙摆放着大料檀香紫檀福贵榻和一条降香黄檀顶横案台,横案后有椅,案上有一架清雅古琴,榻上有精巧小桌。
这等手笔,有雅气,更有贵气。
此时就有一位美人坐在福贵榻的右侧,捧茶轻啜。
李玄都这些年来见过的女子,从陆雁冰、张白月到苏云媗和玉清宁,再到宫官,乃至于陆夫人和苏云姣等人,各有各的风华,都是顶尖的美人,这便让他的眼界在无形中变得很高,能被他视作美人,可见这位女子的确很美。
不过李玄都也忽然发现一个事情,从白莲坊到听风楼,似乎都是以女子为主,难道是女子做买卖更容易一些?
这名美人微微一笑:“在下是此地的青鸟,这位客官请坐。”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十二部
听风楼有三个等级,分别是:渡鸦、夜莺、青鸟。蔡姑娘是夜莺,那些“伙计”和留在义庄外面的男子是渡鸦,眼前的这位青鸟就是此处听风楼的话事人了。
李玄都缓缓上前,坐在福贵榻的左侧。
这位青鸟以极为娴熟的茶艺为李玄都斟满一杯清茶,然后问道:“不知这位客官想要打探什么消息?”
李玄都稍稍沉吟了一下,道:“听风楼这些年来的信誉一直很好,否则我也不会来,不过我还是想要嘱托一句,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贵店一定不要走漏了风声。”
青鸟微笑着点头道:“这是自然。”
李玄都低头瞥了眼茶杯,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副百鸟朝凤图,说道:“我想打探一人的行踪,此人姓秦,单名一个襄字,历任兵部尚书、左军左都督、秦中总督等职,后来挂征虏大将军印,出任提督秦州和中州军务总兵官,于天宝二年被下诏狱,天宝四年经内阁首辅孙松禅的上疏求情,得以从诏狱中放出。”
青鸟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凝重,沉声道:“这位客官,你应该知道这位秦都督曾经是朝廷钦犯,就算现在已经不是了,可他仍旧是太后娘娘和青鸾卫的肉中钉、眼中刺,若是与这位秦都督沾染上干系,恐非善事。”
李玄都道:“我当然清楚,否则也不会来找你们。”
青鸟沉默了许久,然后开口都:“我不管阁下是朝廷的人,还是秦都督的旧部,亦或是四大臣的旧人,我现在提醒阁下一句,这条消息的价格很贵。”
李玄都问道:“价格几何?”
青鸟沉默着伸出两根手指。
李玄都沉默了片刻,叹息道:“两千太平钱,那可是六万两银子,不知能买多少粮食。”
青鸟的脸上又有了些许笑意:“若是客官嫌贵,我们听风楼也不会强买强卖。”
“买了。”李玄都面无表情道。
青鸟脸上刚刚露出没有多久的笑意骤然一僵,迟疑道:“客官你说……买了?”
李玄都没有答话,只是从“十八楼”中取出三张五百面额的太平票和五十枚无忧钱。
青鸟望着这些本该十分诱人的太平钱,忍不住苦笑道:“看来客官是心意已决,那么请随我来。”
说罢她从福贵榻上起身,来到多宝槅子旁边,轻轻拨动自鸣钟上的指针,然后就见另一边的书架从中分开,书架后的墙壁向上升起,后面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楼梯。
青鸟从桌上拿起一盏烛台照映道路,径直走入其中。李玄都没有犹豫,也跟着走入其中。
这段楼梯不算太长,总共有三百六十级,然后两人便来到一座地下大厅之中。
这座大厅占地极大,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书架,每个书架足有三丈之高,与大厅的穹顶齐平,书架共分九层,最高几层要用梯子才能触及,书架的每个格子中都塞满了厚厚卷宗,卷宗的书页之间又夹满了各色书签。
青鸟环视一周之后,推过一架书车梯子,来到靠西位置的一面书架前,然后登上梯子,从书架的第八层抽出一本卷宗。
青鸟跃下书车梯子,来到大厅中间的唯一桌子面前,找到其中的一页书签,将手中卷宗平摊在上面。
李玄都也跟着来到桌旁,大致扫了一眼,见书页上的许多内容墨迹有深有浅,显然不是同一时间写就,而内容更是五花八门,有朝局的最新动向,有内阁的票拟,有司礼监的批红,还有御使们的各种奏章。
青鸟的目光迅速扫过诸多不相干的内容,最终落在这一页的末尾,读道:“秦襄上一次公开露面,是在天宝六年正月十五的龙门府元宵灯会上,他应万象学宫的司空大祭酒之邀,前往龙门府,落脚于明升客栈,两人借赏月之名密谈至深夜,其密谈内容不得而知,自此之后,秦襄便未公开露面。”
李玄都皱起眉头,刚要说话,青鸟已经继续读道:“根据子部夜莺所报,秦襄在此事之后,几次打算动身北上,却又不知何种缘故而迟迟未能成行,终是于四月初六日经由龙门府前往荆州,又由荆州转道前往江州。”
她抬起头来,望着李玄都,轻声道:“如今秦襄正在江州金陵府的金陵城中。”
正所谓“十里秦淮,金陵一梦。”若是以繁华而论,江南更胜已经衰落的中州,作为江南第一等繁华之地的金陵府更是不逊于帝京。
李玄都皱眉道:“金陵何其大,如果贵店仅仅告诉我秦襄在金陵城中,不过是从大海捞针变成了大湖捞针,恐怕不值两千太平钱的的价格。”
“客官不要着急,请听我解释。”青鸟慢声细气道:“秦都督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死物,他有手有脚,行程不定,中州距离金陵又何止千里,来回传信也是一件难事。所以我们现在只能确定他还在金陵城中,至于他当下在金陵城的什么位置,接下来还会不会继续留在这里,我们也不敢打包票,可能就在我与客官说话的时候,秦都督正在十里秦淮,等到客官赶到金陵城的时候,他已经离开秦淮河去往圣人庙,甚至是离开了金陵城,客官扑了个空,却要说我们的消息不准,没有这样的道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玄都却是不能不认可了,不过他相信听风楼必然有解决的办法。
果不其然,青鸟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可以派人给客官带路,在金陵城中有我们的人手,到了之后,便可以直接领着客官去见秦都督。”
听到这里,李玄都忽然想明白其中一点关键,望着眼前的美丽女子,缓缓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都督是通过白莲坊的路子离开中州。”
青鸟猛然一惊,随即镇定下来,对于眼前这个年轻人再不敢有半分小觑之心,坦然道:“秦都督正是在白莲坊的护卫下离开中州前往金陵,听风楼、白莲坊、闻香堂、万笃门四家共存多年,有些时候难免要互通有无,所以我们这里才会有秦都督的行踪。”
李玄都并不意外,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被我一个外人知道了你们的机密,你们听风楼就不做些什么吗?”
青鸟深深地望着李玄都,问道:“客官想要我们怎么做?”
李玄都笑了笑:“比如说杀人灭口。”
青鸟一怔,笑道:“客官真是说笑了,若是擅杀客人,此事再传扬出去,那么我们听风楼的生意便不要做了。”
李玄都转头望向另外一个方向:“既然不是要杀人灭口,那就请现身吧,何必遮遮掩掩。”
话音落下,就见一道婀娜身影从大厅角落的黑暗中款款走出。
与身着宽袍大袖的美人青鸟不同,她虽然也是个美人,但却是长着尖刺的蔷薇,一身在江湖中并不常见的黑色皮甲,用多层皮革连缀而成,表面涂漆,再绘以各种符箓,不但可以抵挡各种箭矢暗器,还可以防御术法。
她的脚上是一双包有铁皮的长靴,不过行走之间却不闻丝毫声响,靴筒里插着一把匕首,腰间则是两把交错的带鞘弯刀。
她轻声道:“客官好厉害的耳力,我不过是轻吐了半口浊气,便被客官发觉。”
李玄都望向青鸟,等待她的解释。
青鸟微微一笑,道:“我们听风楼按照十二地支分为十二部,每部职司各有不同,她是辰部青鸟,而我是卯部青鸟。”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位青鸟
李玄都对于听风楼的所有了解,都是来自于胡良之口,胡良从未提起过十二部的说法,不过胡良是闻香堂的贵客,对于听风楼了解不多,未曾耳闻也在情理之中。
李玄都问道:“那不知两位的职司有何异同?”
卯部青鸟道:“我的职责是与客人打交道做买卖,而辰部青鸟则是引路之人。”
李玄都望向那位穿着皮甲的美人,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听风楼有没有男子?”
未等卯部青鸟开口,辰部青鸟已经柳眉倒竖,冷声道:“怎么,你瞧不起女子?”
李玄都摇了摇头道:“并非是对女子有偏见,只是男女同路难免有诸多不便,倒是不如两名男子便利。”
辰部青鸟冷哼一声。
卯部青鸟显然要比辰部青鸟更为圆滑,打圆场道:“请客官见谅,我们听风楼是有男子不假,但多半不会与客人直接打交道,这是规矩。”
“规矩。”李玄都轻声重复了一遍,没有强求。
卯部青鸟继续说道:“若是客官没有异议,那么接下来就由辰部青鸟为你引路。”
李玄都侧头望向辰部青鸟:“贵驾是归真境修为?”
辰部青鸟面无表情道:“事先说好,我们听风楼只负责寻人,不负责护人周全,那是白莲坊的买卖,若是客官对于此行有所疑虑,也不妨再走一趟白莲坊。”
李玄都道:“不巧,我就是刚刚从白莲坊那边过来的,可是典当了好些家当才凑足了银钱,现在已经没有多余银钱了。”
辰部青鸟冷冷道:“那阁下便自求多福吧。”
卯部青鸟道:“对了,我们听风楼还有一个规矩,无不可卖之消息,若是客官愿意再多花四百太平钱,那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秦都督的额外消息。”
李玄都望向卯部青鸟,稍稍沉默了一下:“我倒是真怀疑你会‘他心通’,能准确无误地知道我身上还剩下多少钱。”
卯部青鸟的一双眼睛眯成了一对弯弯的月牙儿,微笑道:“这条消息,可能有用,也可能没用。当然,我们听风楼也绝不做那强买强卖之事,买与不买,全凭客官自愿。”
李玄都稍稍沉吟了一下,从“十八楼”中取出三十个无忧钱和一百个太平钱,堆放在桌上:“请说。”
卯部青鸟作为此地的听风楼话事人,买卖的好坏与她也是息息相关,因为按照楼主的规矩,她可以从每年的收入中抽取一成,今天她做成了两千四百枚太平钱的生意,那便意味着她多赚了二百四十枚太平钱,那便是七千多两银子,于是她脸上的笑意更浓,道:“这个消息其实只是一个临时消息,除了客官之外,还有人在打探秦襄的下落。”
李玄都一凛,直接问道:“谁?”
卯部青鸟的回答也十分干脆利落:“青鸾卫。”
李玄都脸色微微一沉。
“瞧客官的样子,应该是秦都督的旧部或者是四大臣的旧人,与青鸾卫并不是一路人。”卯部青鸟既然收了钱,那么也不介意说得更详细一些:“早些年的时候,青鸾卫的确很厉害,天底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不过自从世宗皇帝之后,青鸾卫便一代不如一代,如今的青鸾卫更是只能局限于帝京城一隅之地,对于帝京城外,他们可就远不如我们听风楼了。不过话又说回来,据说我们听风楼的老祖宗也是出身于青鸾卫,只是后来分家出来单干,这才有了今日的基业。”
李玄都面无表情道:“当年的青鸾卫能够镇压江湖,自然是是势力庞大。据我所知,如今的六扇门、白莲坊、听风楼、万笃门、闻香堂其实都是从青鸾卫中分离出来,算是同宗同源。”
卯部青鸟赞道:“客官好见识,的确如此。认真说起来,我们才是正统青鸾卫传人,如今的青鸾卫中倒是鱼龙混杂,多是些正邪两道之人。”
李玄都没有答话,陷入沉思之中。
原本按照他的计划,应该是要动身返回齐州,不过得知青鸾卫也在追查秦襄之后,却是不得不先将齐州之行暂且放下,立即前往江州。好在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先天玉虚境的修为,大致相当于归真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