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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正邪之辨
虽说这块玉牌并非李玄都捡来,但的确不是李玄都之物,李玄都更不是什么正一宗弟子,只是他行走江湖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就算被人无意中道破了真相,也面不改色,只是轻笑不语,似是不屑反驳这等无稽之谈。
胡良和沈霜眉也不见脸色有异,唯独小丫头涉世未深,还不懂得掩饰自己情绪,脸上流露出几分慌张,虽然只是一瞬之间,但也落到了苏姓道人的眼中,他森然一笑道:“我看你的确不是正一宗的弟子,今日之事,与正一宗没有半分干系,你不须扯到正一宗头上,我倒要问你一句,你与这些邪道中人有什么勾结,设下了什么阴谋来对付我正道各宗?”
千年以来,正邪两道势不两立,双方互有胜败,缠斗不休,从而结仇无数,历数正道各宗,哪家没有血海深仇,有的师兄弟被杀,有的师长受戕,一提邪道十宗,自是人人切齿痛恨,正道十二宗之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邪道十宗。
此时苏道人指责李玄都与邪道十宗勾结,便是要在言语中将他置于死地。
李玄都神情不变,淡然道:“这位胡兄弟早已脱离补天宗多年,所谓的‘西北一枭’也已经是陈年旧事,在帝京一战之后,江湖同道赠其‘西北一刀’的称号,这都是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情,苏长老咬住这点不放,由此认定我们是邪道中人,怕是有失公允。”
苏道人冷笑道:“一日为邪魔,便是终身为邪魔,邪道中人最是擅长伪装欺诈之术,包藏祸心,无所不用其极,如何能信!?”
“此言差矣。”李玄都毫不相让,针锋相对道:“岂不闻佛法无边,回头是岸?岂不闻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
李玄都轻笑一声,似是不掩饰自己的轻蔑不屑之意,“我正一宗可以不计前嫌过失,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故能独尊为十二宗盟主,太平宗可以无欲无求,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故能贵为十二宗副盟主,反倒是神霄宗,呵!”
一声轻呵,尽在不言之中。
自始至终,李玄都一直都是以正一宗嫡传弟子的身份说话行事,处处秉持大义名分,若不是胡良和沈霜眉早就知道他的底细,恐怕也要被他骗了去。
苏姓道人勃然大怒,不过这份怒气也是半真半假,毕竟是混了这么多年江湖之人,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不至于因为一番话就大动肝火,之所以要做出这么个姿态,说到底是他给自己找了个出手的借口。
万一此人当真是正一宗的弟子,日后正一宗追责起来,他也好有个“含怒出手”的说辞。
这便是老江湖和愣头青的区别,老江湖在出手之前,不仅仅把铺垫做好了,而且还要提前想好如何收官,能放不能收,那是莽夫行径,注定在这个江湖上活不长。
就在这思绪几转之间,苏姓道人已然出手。
他既然能成为神霄宗的七位长老之一,一身修为自然不容小觑,乃是不掺杂半点水分的归真境,别说区区一个玄元境,就是胡良和沈霜眉这两个先天境一起联手,他也丝毫不惧,先前不曾主动出手,说到底还是因为脸面而已。
道人一步跨出。
缩地成寸,于刹那之间,道人直接来到李玄都的面前,相距不过三步而已,几乎就是面对面了,一掌平平推出。
货真价实的“无极劲”。
李玄都无动于衷,一记“九宫拳”打出。
道人挨了李玄都的一拳,身形岿然不动。
反观李玄都,却是被这一掌打得向后倒滑出去。
道人嗤笑一声,“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正一宗的嫡传,难道就这点本事?看来你这个正一宗的身份,的确不怎么靠谱。”
然后不等李玄都说话,他又是一掌拍出。
只见李玄都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向后倒飞出去,只是在半空中强行扭转身形,似是踏水凌波,脚下踩踏出一圈圈气机涟漪,竟是在空中稳稳倒退滑行,仓促却不狼狈,然后飘然落地,不曾激起半分尘埃。
道人略微讶异,“有些本事,只是不像正一宗的‘踏罡步’,倒像是玄女宗的手段!”
“那你看这个是不是正一宗的本事?”李玄都一指点出,指尖之上有赤色气息凝聚,在赤色之中又透出一抹重紫。
道人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几分凝重。
玉牌可以作假,可这“纯阳紫气”总做不得假,难道今天还真遇上了一个正一宗的嫡传子弟?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骑虎难下,他想要收手也是不能,总不能让他这位堂堂长老去给一个小辈认输服软,那神霄宗的面子可就真掉到地上了。
道人心一横,原本只是出力三分,此时却是要出力八分。
见此情景,胡良和沈霜眉也不能再袖手旁观了,沈霜眉伸手搭住腰间雁翎刀的刀柄。胡良则是直接拔出“大宗师”,双手握刀,手臂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如小丘岩石。
李玄都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摒弃疑惑杂念,全力运转“纯阳紫气”,然后踏出一步,双袖大张,一青一紫两道长虹掠出。
三人在瞬间形成了联手合围之势。
只可惜他们面对的是一位归真境五重楼的宗师人物,可能较之牝女宗清慧姬尚且差之一线,可比起龙哮云却高出不止一筹。
道人运转起磅礴气机,大步向前,一掌拍烂了“青蛟”所绽放出的剑罡剑气,使其四散炸开,然后五指成钩,死死握住“青蛟”,就像是抓住了一条小青鱼儿。
然后他又反手一掷,“青蛟”一剑直接掠向沈霜眉,手持雁翎刀的女子不得不停下脚步,轻抖手腕,手中的雁翎刀横扫而出,砸在“青蛟”飞剑之上,砰然巨响,两者各自朝反方向弹去。
紧接着,道人又故技重施,再次伸手握住飞剑“紫凰”,缩手屈指一弹,将“紫凰”恰好弹向“大宗师”的刀锋,迫使胡良不得不横刀身前,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抵住刀背,然后与被道人强行灌注了磅礴气机的“紫凰”角力。
不过翻手之间,他便破去了三人的联手。
这便是一位归真境五重楼宗师的手段。
安然无恙的苏道人扯动嘴角,朗声笑道:“正一宗的高足?不过尔尔。”
暂时无法驾驭两柄飞剑的李玄都吐出一口浊气,咽回一口已经到了喉头的污血,然后手指掐灵诀,一道电光直冲云霄,瞬间风起云涌。
苏道人嘿然道“你莫非忘了我们神霄宗才是用雷法的老祖宗?这‘五雷招来咒’换成颜飞卿来用还差不多!”
下一刻,一道雷霆从天上降落人间。
这并非是李玄都的本事,而是那块玉牌自身携带的神通,因为在玉牌上刻有隐秘法阵,日日夜夜自行汲取天地灵气,储存其中,所以待到一月期满之后,便能将其中的灵气释放开来,通过玉牌上的符咒激发出“五雷招来咒”。
面对这道“五雷招来咒”,苏道人只是伸出手臂,轻轻弹指。
然后来势汹汹的天雷便彻底消散无踪,然后苏道人再次一步缩地成寸,来到李玄都的面前,以蕴含“无极劲”的一掌重重拍在李玄都的额头上。
李玄都的头颅猛然后仰,整个人向后腾空飞起,划出弧线轨迹,撞入庭院围墙之中,背后出现一圈蛛网状裂痕。
第一百四十二章 乘舟而至
滚滚大江东流水,经过江陵城外,奔赴入海。
大江不比“暴躁易怒”的长河,多数时候还是“平易近人”,所以更为繁华热闹一些,既能行驶三层之高的楼船,也能行驶一叶扁舟,放眼望去,便是百舸争流的景象。
大江岸边有一座直立江上的山石,高达十余丈,三面临空,形似苍鹰振翅欲飞,故名苍鹰矶。登临矶头,看滚滚大江,浩浩荡荡,一泻千里,蔚为壮观。西面有铁锁横江,如长虹横跨江上,尤其是月夜,皓月当空,江面波光粼粼,江帆点点。
矶顶存有御碑亭一座,亭中石碑正面刻有“苍鹰矶”三个大字,为前朝高宗皇帝亲自题写。
每逢八月十八大潮,苍鹰矶是一线潮最佳观景点,来自天南地北的观潮游客齐聚于此,有负笈游学的书生士子,也有带剑闯荡的游侠,在太平年景的时候,还会有水师检阅,荆楚总督亲自坐镇此地。江南的名士巨贾与达官显贵都拖家带口前来观潮,可谓盛事。
此时不过刚刚进入八月,距离观潮时节还有些许日子,所以苍鹰矶上颇为冷清,只有一名紫衣道人立于崖畔,俯视脚下,惊涛拍岸,波涛如怒。再抬起头来举目远望,江天一色,风帆片片,风景如画。
道人忽然掐指默算,脸上流露出忧虑之色,他又是闭目凝神片刻之后,睁开双眼后,望向江陵方向,怔怔出神,默然无语。
片刻后,他从腰间悬挂的锦囊中取出一艘小舟,舟首尾长约八分有奇,高可二黍许、中轩敞者为舱,箬篷覆之。旁开小窗,左右各四,共八扇。启窗而观,雕栏相望。闭之,则右刻“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左刻“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石青糁之。
道人将小舟抛向江水之中,小舟迎风而涨,落水之时,已经与寻常舟船无异,溅起无数水花,好似卷起千层白雪。
然后道人从苍鹰矶上一跃而下,大袖飘摇,落于船头之上。
船上无有舟子,却自行而动,顺江而下。
江上行船有人看到此情此景,刚想要上前近观,小舟已经是披风破浪,消失无踪。江陵号称“七州通衢”之地,江上往来船只不计其数,这一日,无数人看到仙人乘舟而行,于大江之上一掠而过。
小舟激射如箭,道人立于船头之上,任凭被激起的水雾扑面,却不能沾湿他的道袍分毫,只见得紫衣大袖飘摇,在碧绿江水之中,平添一抹紫色。
青莲剑仙曾言:“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虽然略有夸大之嫌,但也可见从大江顺流而下的迅捷。
转眼之间,江陵城已经遥遥在望。
不断以“紫微斗数”推算天机的道人心绪复杂,微微叹息一声。
他抬起脚,云履轻轻踏在船头之上。
方圆百丈之内的江面在这一瞬间光滑如镜,不起半分波澜,继而下压三尺,好似一个凹进去的水碗,与之同时,小舟船下升起一个浪头,如一朵静止不动的祥云,将小舟整个托举起来,使得小舟停在浪头之巅。
在凡夫俗子之眼中,这可不就是实实在在的仙人神通。
哪怕许多登堂入室三境的江湖人,也要瞠目结舌。
道人不再掐指推算,两只大袖轻轻一抖,从站立转为盘膝坐于船头之上。
小舟头部微微上翘,就像是一片树叶,轻飘飘地飞起,然后整条小舟就这样离开了浪头,也离开了大江,向高空飘荡而去。
小舟越来越高,从十丈之高到数十丈之高,再到百丈之高,脚下大江已经变成一条粗壮的青色长线,整座江陵城也不过是一个方盒一般。
小舟凌空御风,往江陵城中“驶”去。
江陵城的城头上有守城士兵无意中见此奇景,尤其是看到那艘小舟上的道人,消息顿时传遍,整个城头立时轰动,无数士都涌上城头制高点,拼命瞪大了眼睛,果真瞧见一名丰神如玉的道人乘舟御空而行,当小舟从城头的上方高空驶过之时,这些习惯了大嗓门呼喝的糙汉们,竟是无一人敢发声,只是痴痴抬头养望仙人风姿,不敢有半分不敬言语。正是:“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江陵城乃是东南重镇,繁华鼎盛,城内不乏三层之高的酒楼,尤其是第三楼,多为名人雅士或权贵世家的专用,每每在此召开酒会诗会,酒酣胸胆开张,诗兴豪情大发,凭栏而望,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意味。
每三年的秋日,在各州的州城举行一次乡试,因为在秋天举行,故名“秋试”、“秋闱”。凡考中之人,便可由秀才变为举人,得以参加来年春日的会试,又叫做“春闱”,“春试”、“礼部试”。考中者称“贡士”,取得参加殿试的资格。殿试之后,一甲三元赐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大魏官场上素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不成文规矩,故而周听潮才会说自己只是一个同进士出身,从未奢求能够位列台阁。
今年刚好是秋闱之年,江陵城又是州城,秋闱刚刚结束,放榜之时,正值桂花飘香,故又称桂榜。
放榜后,按照惯例由巡抚在一座三层酒楼上主持鹿鸣宴,一群新晋举子在此唱鹿鸣诗,跳魁星舞。
人生四大喜事: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此时得中桂榜,就算日后考不中进士,那也有了举人的士绅身份,士子们自是难掩欢喜之情,酒兴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