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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周墨点头,衡玉垂眸正了正衣冠,在春冬的搀扶下从容走下马车。
周墨退回到宋溪身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宋溪觉得奇怪,问了两句。
周墨打了个哈哈:“主公正是慕艾之年,我看他似是与春冬姑娘情投意合。”
与春冬姑娘情投意合?宋溪先是一愣,随后别开头压住唇角泛滥的笑意,勉强应了声:“周先生莫要把这事传扬出去。”
不然他们那位主公不知道会露出何等表情。
周墨摇头,不赞同道:“我哪里是这种人,也就是与宋先生交情好才与你谈论一二,日后必不会再提了。不然如果主公和春冬姑娘没有成事,岂不是误了春冬姑娘的清誉?”
这下子,宋溪的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瞧着有人马从定城里出来,宋溪边忍着笑边走到衡玉身边。
衡玉抬眸扫宋溪一眼,有些不明所以:“遇到了什么高兴事吗?”
“没什么。”宋溪避而不答。
衡玉眉梢微挑,也不追问,她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祁澎……以及他身侧的贺家家主和贺瑾身上。
——贺家人怎么会出现在冀州?
“少爷。”春冬认出贺瑾后,声音有些紧张。
虽然她跟小姐都做过伪装,但贺瑾毕竟是小姐曾经的未婚夫,与小姐和她都有过不少照面,对方会不会把他们认出来。
“不必紧张。”
衡玉确定自己和春冬的伪装不会出破绽。
而且悠悠四五年时间,她和春冬的气质和身量都有了很大改变。
“不知阁下是并州哪位人士?”
就在衡玉思索之时,祁澎大步流星走到衡玉面前,抱拳一礼,爽朗微笑。
衡玉收起折扇,将折扇倒握于手心,同样抱拳回一礼:“我姓山,至于名讳,些许薄名,倒是不足道来。”
姓山?
祁澎心头一跳。
冀州与并州相邻,他听说过并州山先生的大名,只是没想到,身为并州牧副手的山先生居然如此年轻。
“山先生此次过来,听说是为了参加我侄儿的加冠礼?”祁澎试探问道。
衡玉两指交打,折扇打开,她以扇面遮住唇角:“去年祁公子前去为我们家州牧贺寿,今年我们并州派人出席加冠礼也是应有之意,祁大人觉得呢?”
她声音放缓,面露苦恼之色:“冀州的事,是祁公子和祁大人的家事,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很想过来,但总不能让我们州牧大人在外人面前失礼。”
“接下来这段时日,还请祁大人多多担待。”
她这番话落到祁澎耳里,就是并州的人原本不想来冀州,但为了礼数必须到来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不会出手帮祁珞对付祁澎,希望祁澎也不要刻意为难她。
一听到这,祁澎心中的警惕淡去几分。
虽然他没有完全相信衡玉的话,但如果他表现得太过忌惮并州一行人,这不是再把并州一行人往祁珞那里推过去吗。
于是祁澎爽朗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山先生远来是客,还请速速随我入城。先前之事多有得罪了,我代守门士兵们向山先生道歉。”
不少守门士兵听到他的话都面露动容之色。
衡玉缓缓勾唇,这祁澎也算得上是个豪杰了,手段不低,难怪能够把祁珞逼到这种程度。
与祁澎交谈完,衡玉的目光顺势移到贺家家主和贺瑾身上:“这两位是……”
“清河贺家,贺瑾。”贺瑾向她行礼,笑起来时,眉眼俊秀若山间溶溶月色。
系统在脑海里用它那机械音哼道:【长得倒是人样,就是人品狗样】
衡玉险些被它逗笑,勉强压住唇角笑意,看向祁澎:“祁大人,我们进城吧。”
在衡玉和祁澎离开时,贺瑾站在原地,目光落在衡玉的背影上,缓缓拧起眉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位山先生给他的感觉有些许熟悉。
但是如果他真的见过山先生,按理来说不可能会忘记的。
他心里存着事,眉心也有些紧锁。
贺家家主注意到这点,抽空询问他发生了何事。
贺瑾没把自己对衡玉莫名的熟悉感说出来,只是道:“并州这行人来的时机太关键了,我担心他们会扰乱当下的局面。”
“再看看吧,私底下还是要多提醒祁澎一二。”贺家家主倒是不太担心。
那位山先生是并州牧的副手又如何?
山高皇帝远的,这里可是冀州啊。
州牧府距离城门有点远。
这一路上,衡玉与祁澎共乘一辆马车。
祁澎话中有话,不断试探衡玉。
衡玉深谙打太极之术,一边把太极打回去,一边又在言语间暗示‘我不会插手祁家家事的’、‘冀州如何,与我们并州有什么关系呢’。
等马车终于抵达州牧府,祁澎对衡玉的戒心又减弱不少,他热情地把衡玉安置好,这才大步离开。
半个时辰后,安置下来的衡玉见到匆匆赶到的祁珞。
他神色有些许狼狈,一见到衡玉就连忙抱拳,苦笑赔礼:“实在不好意思,原本是我邀请大当家过来的,结果一直到大当家安置好了,我才知道大当家已经到了。”
为了防止他二叔对他爹出手,这段时间祁珞一直待在他爹身边侍疾。城门那里的守卫已经被调换成祁澎的人,所以祁珞才没收到消息。
“无妨。”衡玉的手在空中稍稍下压,示意祁珞先缓口气。等他缓过气后,衡玉端起茶水轻抿一口,“祁兄,你如今的形势相当不好啊。”
祁珞抬手抹了把脸。
一年前他还信誓旦旦说绝对没有求大当家的那天,现在就自己打自己脸了。
只能说,话千万不要说得太死。
“只是相当不好吗?大当家不必给我留面子,之前你已经提醒过我要小心二叔,但我没想到我父亲的心腹都被他收买了过去。”
他手中没有谋士可用,只能倚仗他爹的心腹,谁成想……
听到这,衡玉轻咳两声:祁珞当然没有谋士可用,墙角都被她用锄头挖光了。
衡玉正色,转移话题,询问起冀州牧的病情。
“我爹的病情,一半是因为陈年旧疾,另一半,似是因为中了毒。”
“似是?”衡玉敏锐捕捉到祁珞的用词。
“是的,这段时间里我延请了十几个大夫进府为我爹检查。其中有位祖籍清河的大夫说我爹的症状很像中了毒,他在清河时曾经见过同样的症状。”
祁珞抿紧唇畔,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肃杀冷色。
“而且这几天,清河贺家的人恰好来到府上拜访我二叔。这一切都太巧了。”
未免隔墙有耳,衡玉压低了声音道:“如果有机会的话,让我去探望探望州牧大人。”
祁珞先是惊喜:“你的手下里有精通医术之人?”
但很快,他的神色又黯淡下来。
他爹中的毒,一般的大夫估计都解不了。
“我带来的手下里没有大夫。”
“那你——”
“也许我就是你遍寻无果的名医。”
第21章 王朝因我兴替21
衡玉调侃一句; 随后正色道:“我需要先为州牧切脉,探查他中毒深浅,再思考解毒方案。我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解毒; 但慢慢施针逼出毒血; 让冀州牧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应该是不难的。”
这年头大夫的地位并不高; 祁珞完全没想过衡玉会医术。
他一开始有些惊讶,后来激动得险些坐不住; 恨不得马上把衡玉拽起来,带她去他爹的院子; 让衡玉赶紧为他爹切脉。
衡玉示意他保持冷静。
“你爹昏迷了这么久,想来毒素早已深入骨血。就算我能够解毒; 短时间内他也醒不过来。”
“如果我们现在过去,就太打草惊蛇了。狗急了还会跳墙,你二叔手里的势力不弱,不要横生太多变故。”
祁珞知道衡玉说得是对的。
他深吸口气,将脸上的喜色收敛干净; 又恢复成最开始时那憔悴、悲伤难掩的神情:“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做的,大当家你尽管吩咐。”
衡玉说:“短时间内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不出两日; 我要祁澎亲自请我去探望冀州牧。”
“请一次还不够,这不够有诚意。到时候祁澎知道自己引狼入室; 脸色肯定会非常有意思。”
祁珞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嘴角微抽。
但不知道为什么; 他居然丝毫不怀疑大当家能做到这一点; 他只是比较好奇大当家要如何达成目的。
“那我就在院子里安心等大当家的好消息了。”
从并州赶来冀州; 一共花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半个月; 衡玉基本没休息好。现在到了温暖舒适的室内,她睡得非常安心,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慢悠悠起床洗漱。
祁澎从下人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有些无语:这位山先生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在别人的地盘都能睡得这么沉。
“听说昨天傍晚,祁珞去见了山先生?”贺家家主问道。
祁澎捻起白子落到棋盘上,随口回答贺家家主的问题:“是的,待了不到一刻钟就离开了。他应该是想拉拢山先生。”
“那你觉得那位山先生会被拉拢吗?”贺家家主又问。
他们贺家可是在祁澎身上下了注的。
如果祁澎能够夺得冀州,整个贺家都能因此受益不少,所以他不希望中途出现什么变故。
祁澎缓缓拧起眉来:“我们二人昨日相谈甚欢,谈话之中,山先生倒是透露了自己不会插手冀州的事情,但是……我怕祁珞会不惜付出巨大代价来寻求山先生的帮忙。”
傍晚,衡玉跪坐在回廊底下吹箫。
一曲终了,身边有掌声响起。
衡玉侧目,看向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的祁澎,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不知道祁大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竟然没听到脚步声。”
祁澎心下自得。
他是练家子,脚步一直不重,这位山先生听不出他的脚步声,看来就算有身手,也只是武功平平。
“山先生刚刚在认真吹箫,没注意到我很正常。倒是我,惊扰了山先生吹箫的雅兴。”
“哪有什么雅兴不雅兴的,就是随便吹吹。”衡玉摆手。
祁澎夸道:“先生谦虚了,我也粗通音律,方才先生那一曲箫音可谓是余音绕梁,令我听之动容沉迷。”
两人商业互吹几句,衡玉才问道:“祁大人公务繁忙,怎么突然有空过来找我。”
祁澎哈哈大笑:“先生是聪明人,我想先生应该不会不知道我的来意吧。”
衡玉苦笑:“祁大人这就太为难我了……”
“这算什么为难,要我说,我那侄儿才是为难了先生。明明知道我忌惮他,他还去见了先生。”
衡玉抿紧唇,似乎是在迟疑。
祁澎两手抱臂,知道她已经心生动摇,于是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耐心等着衡玉开口。
有习习晚风吹进院子,这时已是日暮时分。
衡玉表现出一副终于下定决心的模样:“也罢。”
在祁澎自得之时,衡玉秉退周围的人,娓娓说道:“祁大人,你应该知道一山不能容二虎的道理。说实话,我们并州的情况,就与冀州有几分相似啊。”
祁澎一听,瞬间脑补:对啊,这位山先生是并州牧的副手,处境可不是与他完全一样吗?如果能够当老大,谁希望自己头上压着一个人呢?
衡玉掩面长叹:“说到这里,我想以祁大人的聪明才智,定然已经猜到祁公子许诺我些什么了。”
“没错,祁公子他许诺我,如果他顺利子承父业成为冀州牧,在将来时机成熟时,会与我互成联盟之势,助我逼并州牧退位,令并州易主。”
果然,祁珞是许下了这个好处。祁澎摇头失笑:“这有何难,我那侄子能够许诺的,我也能。而且我还会另外奉上黄金千两。”
衡玉心下啧一声:不,你不能,你家侄子为了干掉你,把冀州都送给我了。
面上,衡玉露出心动与迟疑之色:“这……”
祁澎志得意满地继续劝说:“山先生是聪明人,现在定城几乎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那侄子的许诺只是空口白话,永远没有兑现的可能。”
衡玉蹙起眉来:“我问过祁公子,他说冀州牧的身体已经有了几分起色。现在定城是在祁大人的掌控中,但冀州牧才是冀州真正的主人,如果他清醒过来,那些中立派肯定会重新倒向冀州牧的。”
祁澎忍不住大笑出声:“放心,我那大哥醒过来又如何,他出不去这州牧府,那他的命令就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