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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在御前多年;严公公还是个纯朴的人。
而他的反应,姜握想;也代表了绝大多数朝臣的反应。
先一口气扔出三件事,刘仁轨才挨个说来。
一来,每日常朝。其实贞观初确实是每日都行常朝。但贞观十三年后;房玄龄房相以‘天下太平;万机事简’为由;请改了三日一常朝。
当时,魏征魏相,还就此上谏过太宗,不要有懒政享受的苗头;太宗依旧采纳了房相所谏。
之后;三日一常朝,就延续至今。
除了……有一段特殊的时间。
姜握不期然想起了先帝——高宗永徽年间初;大约是觉得反正上朝也是看舅舅决断诸事,看着也心烦;先帝果断改成了五日一朝。
长孙无忌当时还毫无此事与自己有关的自觉;只是无奈:陛下又在任性什么?
又把先帝谏着给改回来了。
姜握略微有点走神:其实,若是从俸禄、封官、休沐等事看,先帝哪怕放到现代去,也算个良心上司了。
等她回神的时候;就听圣神皇帝已经在拒绝刘仁轨了。
“郡公,朝臣若无正事启奏,上朝不过虚耗光阴。”
在刘仁轨刚要开口前,圣神皇帝已经抬了抬手,提前打断了施法——
“我知郡公要说什么。你欲复每日常朝,是顾虑事关办学,诸多事要朕决断,是不是?”
刘仁轨点头。
圣神皇帝点了点案上累累公文:“朕从没有停止决断。”又点了坐在一旁明显又有点走神的人:“大司徒亦然。”
上朝,在姜握看来,就是开大会。有利也有弊。
俗话说得好:开大会说小事,开小会说大事。
据圣神皇帝多年摄政的经验来看,觉得自家大司徒之前提起的‘精简朝会,提高会议实效’‘按事增朝,百官奏事不可泛泛’等意见,比起恢复每日常朝,就更合适。
刘仁轨听完后,对每日常朝倒是没怎么坚持。
毕竟,他提这件事,尤其是在御前一开口就先提这件事,其本质的出发点,就跟当年魏征一样:只是侧面的提醒帝王。
作为国家执掌者,可不能懈怠。
上朝可以三日一次,但皇帝接对文武百官、料理庶务朝政,可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如今刘仁轨亲眼看到了圣神皇帝案上堆着的公文、奏表,又想到皇帝登基以来,当即下令宰相办学,又创各种选拔人才的新制,必然是勤于政事的。
即如此,刘仁轨也就不再纠结于‘卷’皇帝非要每日上朝了。
卷完皇帝,刘相自然又把目光转移到朝臣身上来了——
“陛下,如今朝上的当值制,亦应随改!”
这次,圣神皇帝没有表态,而是看向姜握:“大司徒,你来说与乐城郡公吧。”
其实姜握早就想过,请刘仁轨回来做教导处处长,是把双刃剑。
她需要的是刘相的认真与‘卷’,但她怕的就是刘相这种把所有人都当成他一样卷的行为。
因此,必须有今天这次彻谈。
在刘仁轨正式走马上任前,她必须得让刘仁轨接受她的一个理念。
这个理念就是,不能按照刘仁轨自己的步调和想法来安排所有人,当然,也不按照姜握的个人想法来,而是——
按规章制度行事。
说来,刘仁轨的想法和步调是什么?
用他出征辽东时奏疏上的一句话,就可以概括:进思尽忠,有死无二,公家之利,知无不为!'1'
这也就是为什么,王神玉完全接受不了刘仁轨的做法,但无论怎么吵,他心底都是很敬重刘相的。
刘仁轨不是严于律人,宽以待己,逼着下属去卷,还会摘下属桃子的那种领导。
他之所以这样要求别人,是他确实自己做到了。并且迫切地希望,别人跟他一起做到。
因在他眼里,做事的人永远不够。
许多人,最让刘仁轨惋惜的是,许多有能力的人却没有尽全力做事!(王神玉:你点我名吧。)
但……
姜握直言道:“
郡公,这次我与王相想法是一样的。”
不是每个人都是你。
亦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成为你!
别说王神玉不想做第二个杜如晦杜相,就算他想,姜握其实都不甚赞成。
刘仁轨依旧是蹙眉,勉强按捺性子等姜握继续说。
*
说来,今日刘仁轨与王神玉就‘勤’之事争吵的时候,姜握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有点寂寞的是,依旧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的人。
韩愈。
没错,就是那个写出那句出名的‘业精于勤而荒于嬉*’的韩愈。
这句话姜握在读书的年代听过很多次,就像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之类的劝勤话一样。
但韩愈虽然这样写,落在他本人身上,太‘勤’了他也受不了——
韩愈有段时间,在给徐州给节度使张建封打工。
这位节度使,虽然姓张,但在某种程度上继承了刘相的‘血统’,给所有隶属于他管辖的下属,定了严格的‘上班时间’和‘考勤制度’。
上班时间:晨入夜归,从早到晚。
这还不说,什么旬假和休沐,听听就好,根本不存在哈。
标准的古代九九六,甚至是零零七工作制度。
当然,也不是完全不能休息。毕竟人吃五谷杂粮,怎么会不生病呢?
张节度使‘勉为其难’决定,要是下属生了病还是可以请假的,是为‘非有疾病、事故,便不许出’。
这位张节度使若是生在现在,便可以跟刘仁轨组成完美的闭环。
大概是古代信息到底闭塞的缘故,没办法在入职前先了解一下企业文化,韩愈应聘的时候,也不知道这‘岗位和上司’这么不正常。就这么懵懵地上岗了。
然后,在坚持了五个月后,‘业精于勤而荒于嬉’的韩愈忍无可忍,直接上演了发疯文学——
是真·发疯:“(自受牒为官后)皆晨入夜归,非有疾病事故辄不许出……非愈之所能也!抑而行之,必发狂疾!”*
韩愈:这破班,是一天也上不下去了,再上,就疯给你看!
所以,职场人,哪有不发疯的呢?
*
当然,此时姜握没法举韩发疯,不是,韩愈的例子。
但还有更现成的例子。
“乐城郡公与王相多年同僚,是了解他的。”
“郡公觉得,逼王相早出晚归,就能让他多做事吗?”
不,只会把王神玉逼到逆反——原本由着他自我发挥,有时候他有了动力,说不定能考到八九十分,但逼他到这个不自由的份上,哪怕他还不得致仕,保管以后也就是六十分,多一分没有。
对寻常朝臣来说,也是如此。
“郡公,朝堂选官,并非是看谁能在朝堂坐的更久。”
“不是所有人都如您一般,坐在那里,就是在兢兢业业地料理公务。”
还有一种加班,叫做磨洋工。
“人,有所能有所不能,自当度才而处,不强使为。”
姜握很诚挚道:“郡公,我请您回来任学校的监事者,是想以您的铁面无私,以您多年来总掌诸事的经验,帮我监督完善学校的各项教学和考核制度。”
“完善到,哪怕有一日您致仕,我致仕……”姜握毫不避讳地说起:“甚至咱们都不在了,后来者也可以依照此做下去。”
*
之后,王神玉有次还随口问起姜握,是怎么跟刘仁轨沟通的。
姜握认真脸:“靠真诚。”
**
夏去秋来。
上阳宫已经先改建出了三处宫殿群。
三座学校的第一批老师与学生,也都已经定下——这第一届,就像一个大型游戏的体验服,在运行中用来试错和改进。
因此,师生的数量定的都不多。
而姜握则带着一点特殊情节,定下了九月一日开学日。
*
八月的最后一日,在观风殿大殿中洒扫的宫人,便见圣神皇帝、大司徒、镇国长公主一并到了。
宫人们行过礼,连忙退下。
说来观风殿正殿,也并没有改成教室,而是改成了大礼堂,正好可以用于开学典礼。
作为即将上任的【历史学院】院长,姜握想:她会希望后人如何看待这段历史呢?
这会是个被记住的,充满改变与灿烂的年代。
但她绝不希望,后世人,尤其是女子们,把这段时间看作是‘鼎盛’。
她希望千年后的人,看待她们,如视萌芽。
*
明天。
就是开学日了。
第309章 开学的早晨
九月的清晨;已经带了凉凉的露水。
临近重阳,坊间许多食铺,晨起的早点;都开始卖起了麻葛糕、米锦糕、菊花糕等重阳花糕。
道光坊是离皇城颇近的一个坊子;住的多有朝臣富户,故而门户都修的鲜亮。
在街头划出的指定片区支摊子卖花糕的胡阿婆;就见一扇黑油宅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女娘;各色早点都买了些,最后停在她的花糕摊前。
无论是行止还是口音,一打眼都能看得出这个分外利落飒爽的女娘;绝非本地人;更不是寻常人家的娘子。
到底哪里不像……
胡阿婆仔细想了想:是了。此时太阳还未升起;天儿还黑蒙蒙的。寻常人家的娘子或是小女孩子,摸黑出门是极少的。
虽说皇城中昼夜有金吾卫巡逻(尤其是夜里,会抓犯宵禁之人),但女娘们出门;自然还是更小心些。
胡阿婆常年摆摊;也见过早起不得不出门买早点的娘子,若是找不到伴;不得不单人出门,一旦被蹲在街角候着拉驴车马车的力工;或是在街上游荡的闲散男子多看两眼;都会露出难以抑制的紧绷。
这时候,胡阿婆往往会招呼她们过来吃块糕。
她怎么不明白,有时候也不是真有危险,但;总是让人害怕。
不过这位女娘就不同了。她生的虽不如何高大,但看起来很有力气,哪怕就这样随意逛着早点的摊子,步伐也稳健而扎实,最难得是身上还有种她说不上来,但能感觉到的摄人的气势。
胡阿婆直觉:路上闲逛的男子,见了她反而要怵上一怵。
至于这位女娘是外地人这点,胡阿婆倒没有多在意——今岁四月,可是有圣神皇帝登基典仪,那九日取消了宵禁,她还去南市摆过食铺,南来北往的人的外地人她见多了,连‘外国人’也没少见。
在女娘来买花糕的时候,阿婆只是好奇且关心地问道:“天儿凉了,你穿这么少,不冷啊?”
陆棘笑了笑:“不冷。”
趁着阿婆给她包糕的时候,还道:“我们安西都护府那边的昼夜冷热可比洛阳大的多。”
开始她到洛阳城时,会具体说起诸如疏勒等西北地名,但发现很多人会再问:那是哪儿呢?
陆棘就全都改成说‘安西都护府’了。
她说完后,看向了今日的糕:重阳糕的表皮上,多会用草汁或是花汁染成红红绿绿的颜色。
陆棘看向其中一枚绿色的花糕,像是荆棘丛:这些年生活充实的很,她很少想起过去。倒是此番到了洛阳,适应了几日无事做,又在与西北截然不同的异乡,她才想起了许多往事——
她的家乡在于阗,被引月部与吐蕃洗劫一空。她是躲在荆棘丛里活下来的。
“娘子,糕包好了,你拿的过来吗?”沉甸甸的花糕落在手上。
陆棘想,如果那时候的她,没有勇气出声,叫住带着女兵路过的大都护,她一定是默默化作荆棘丛中的白骨。
但后来,哪怕被李大都护救下来,她也只是庆幸自己活下来了,根本没想过这一天。
圣神皇帝,神都洛阳,军事学校……
哪怕走到了这里,陆棘有时候回想过去,都不可置信。
*
“我自己去买早点也罢了,你们门都不给我开?”
双手占的满满的,陆棘还是自己提膝开门进来的。
院中,正在两两捉对训练的女兵,这才停下来,其中一个跟陆棘最熟的,如今正是镇守四镇之一于阗的守将,她笑道:“谁让这次咱们来了五个人,两两为训,抽签总有一个人要落单,得去买早点。”
陆棘招呼她们:“那就快点吃吧,今天开学第一天,总是赶早不赶晚的。”
说来,这几位已经在安西之地,做到能够镇守一镇一城,放眼朝堂虽然还是七品的下级将领,但在安西已经算是中级将领的女兵。对于大都护李文成忽然召她们来到洛阳,进入军事学院深造,心态也是不一样的——
“唉,这千里迢迢,让咱们连手里的兵也暂且交给副将,来到这神都‘念书’。也不知学什么?且咱们可是大都护教出来的,难道还有人比大都护教的好吗!”这是喜欢实战不喜读书兼力挺自家将军派。
“不一样的!听说裴相也是军校的老师,会教授战略学。他可是师承自李靖大将军和苏定方大将军。不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