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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背后的人是谁,已毋庸置疑。
陶汝衡更是当即拍板决定自己亲自去跑一趟。
何家门口的众人可谓是好奇得要命,心里跟猫挠似的。
前几日他们就听说什么九皋书院的山长要找个什么少年,却万万没想到那少年竟是张衍。
众人交头接耳间,有人大着胆子问了一句。
“山长老先生,你这回找衍儿为的是什么事儿?”
陶汝衡捋了把微潮的胡须,平易近人地呵呵笑道:“自然是来送帖子的。”
帖子!!
顿时,这一片的居民都炸开了。
竟真的是来送帖子的?
何夏兰自觉祝保才入了九皋书院,怎么也能算得上陶山长底下的门生,便多了几分自矜之色,笑着道:“衍儿这个时候估计在家里念书呢,这雨下得太大,许是未曾听见扣门声,我这就去喊他。”
言罢,拿了把伞就走过去扣门。
笃笃笃——
不移时的功夫,门开了。
何夏兰和门里说了些什么,便让开了身子。
张衍抬眼,不由怔住。
陶山长和之前那位先生?
他不敢有所耽搁,忙快步走到了何家屋檐下,躬身行礼。
“学生见过陶山长。”
目光落在面前这一双青袍黑履上,视线向上,俞峻也掀起眼帘看向了他,沾着水汽的眼睫微微一颤,湿漉漉的。
看得张衍心里一突,不自觉又紧张了起来:“先、先生”
俞先生“嗯”了一声。
陶汝衡看着面前的少年,温声问道:“令堂不在?”
张衍如实道:“家母今日一早就出去了。”
陶汝衡微笑地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了。
少年丰神俊秀,沉静温和,方才冒雨前来,足可见这恭敬与诚意之心。
他心中喜爱,越喜爱张衍,便越对张幼双生出了股赞许佩服之意。
需知,孤儿寡母立世不易。能将一手将这少年拉扯长大,培养成如此模样,可想而知要克服多少艰辛。
今日没能见到这张娘子,实在是可惜了。
陶汝衡笑道:“这张衍非但是个少年英才,其母更是颇有林下之风呐。”
俞峻微微侧目。
林下之风,这四字出自《世说新语·贤媛》,“谢遏绝重其姊,张玄常称其妹,欲以敌之。有济尼者,并游张、谢二家,人问其优劣,答曰:王夫人神情散朗,故有林下风气;顾家妇清心玉映,自是闺房之秀。”
这王夫人指的便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大名鼎鼎的才女谢道韫。另一位被赞有林下风致的则是又一位知名的才女——薛涛。
陶汝衡此言,可谓是赏识有加。
没见到张幼双的身影,陶汝衡心中低叹了一声,可惜他今日这一番手痒,还欲与这张娘子手谈一局。
陶汝衡抬手摸进袖口,竟是露出了一张长五寸,宽两寸半的泥金帖子,这正是九皋书院的“录取通知书”。
在众目睽睽之下,陶汝衡笑呵呵地将这一张泥金帖子递给了张衍。
“收好了,若弄掉了可不赔换的。”
目睹这一幕,何夏兰整个人几乎都是懵的。
前来送信的并不是什么寻常的报子,而是九皋书院的山长陶汝衡。
衍儿何时这么大的排场,竟然能令堂堂的书院山长亲自动身前来?!
在场的众人平日里哪有机会与这声闻四方的大儒交谈,此时此刻,俱都热切地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俞峻和陶汝衡很快就从这纷乱的交谈之中,把握到了重要的信息。
张幼双未婚先孕,诞下一子,这几年来,在街头巷尾的风评不算多好。
张衍又是五岁时才勉强学会了说话,平日里默默无闻,并不起眼。
俞峻对于张衍这一家的私生活更没置喙过问的意思,脑子里过了一回,便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转了个身,深黑的眸底清明如霜,看向了张衍,他没说话,只静静地望着,看得张衍心头不自觉一凛,先低声喊了句先生。
“嗯。”
“你写的卷子我看了。”
张衍还没松口气,俞先生冷不防地说出了个令学生们悚然一惊的话出来。
张衍也不例外,听到俞先生提起他的卷子,张衍整个人都绷紧了。
忐忑不安地屏着呼吸等了片刻,张衍听俞先生平静地,视若寻常般地说:“你这卷子写得不错,能进明道斋,入我门下,你可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这位俞先生就觉得亲近。
张衍深深行礼:“能拜入先生门下,是学生之幸。”
既然入了他的门下,俞峻顿了半晌,觉得自己理当要提点两句,便开口道:“旁人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焉用佞,孔门之重在德不在佞。
“行在言先,言随行后,讷于言而敏于行,闲默自守,不求闻达,是为君子。”
张衍眼睫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抬起了眼。
这句话又是出自《论语》了。
有人说:“冉雍有仁德,却没有口才。”孔子说:“要什么口才?尖嘴利舌同人辩驳,经常被人讨厌。他仁不仁,我不知道,但用得着什么口才呢?”
孔子一直分外欣赏这种“讷于言而敏于行”的性格,称之为君子。
俞峻神色平常,纯黑的瞳仁虽无波澜,这句话实际是却是在驳斥众人讥诮张衍他五岁才能言。
意思是,君子都是言语谨慎迟钝之辈。他五岁能言并非愚钝,只是早慧,言语谨慎,所思甚多。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然而没有人比张衍更清楚这句判语的意义!
若能得名士一句品评,一句赏识,可以说闻于士林,流芳百世都不是梦。
他虽然不知道这位俞先生的背景,但必定也是享誉一方的大儒,能得他这句品评,想必在此之后,无人敢说他是个椎鲁无能之辈。
张衍轻轻吐出一口气,站直了身子,目光自众人各异的脸上寸寸掠过。
在这雷声滚滚,风雨交加之中,心情难以自抑地感到了一阵激荡。
少年一向明澈如琉璃般的双眼,爆发出堪比星子般明亮的,意气风发的光!
第39章 第 39 章
等张幼双回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啥。
她竟然为了; 错过了老师家访!错过了张猫猫的打脸高光时刻。
虽然略有点儿沮丧,但很快张幼双又满血复活了,并且发自内心地为自家崽子感到高兴; 特豪迈地一撸袖子:“今天你娘给你做顿丰盛的大餐。”
张衍忍不住微笑起来。
夜色渐浓; 青瓦黑墙之内,烛光微漾。
张衍跽坐在桌前; 眉眼疏朗动人。
长长的桌案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一桌子菜。
虽然屋里只有她与张衍二人; 但听着江南的春雨,也别有一番温馨清朗的意境。
这么多年过去了; 张幼双也压根没想过要找她那位一夜情对象。
张幼双一边端着碗,一边侧耳听着张衍细细说起今日的经过。
俞先生?俞先生又来了?
回想起其行为举止,貌似是个好人; 长得又帅,张幼双心中好感蹭蹭蹭直往上冒。
默默在心里合十; 发自内心地祝好人一生平安。
咳咳。
第二天一早,张幼双就替张衍准备好了行礼和束脩,送他出门去上学。
起床的时候,张幼双往外看了一眼。
春雨细细; 还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雨雾朦胧。
翻出家里的斗笠和蓑衣,给张衍披上了; 在微雨中,张幼双送张衍出了门。
俗话说; 儿行千里母担忧; 第一次送张衍出“远门”; 还是住宿; 不是走读; 张幼双顿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
望着已经出落得如霜雪般风姿隽秀的张衍,眼睛忍不住一热。
艾玛。
察觉到张衍正看着自己呢,张幼双老脸一红,心虚地迅速在眼睛上揩了一把。
干咳了两声,状似严肃地嘱咐道:“到了学校,要好好和夫子念书,和同学相处,知不知道?”
张衍静静地看着她,琉璃色的瞳孔干干净净的,嘴角微弯,眉目清冽,长身玉立:“儿晓得,娘你在家中也要照顾好自己。”
张幼双实在不大习惯这种告别的场面,咬咬牙,将张衍扫地出门了。
大抵上,中国式的家庭都不大擅长表露情绪,哪怕她这个时髦的90后也不例外……
收起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张幼双独自一人返回了屋里。
竟然第一次觉得屋里这么空。
望着这空荡荡屋子,又忍不住要掉金豆豆了。
她其实是个挺娇气的姑娘,家境优渥,沈兰碧女士和张廷芳先生对她都不错。
往前走了几步,这时,屋外忽地传来一阵隐约的笛声。
越过这江南的飒飒的春声,一直传到了这阁楼上。
张幼双愣了一下,似有所觉地蹬蹬蹬冲到了阁楼上,推开窗子向外望去。
却看到张衍站在这淅沥沥的春雨之中。
少年眉目清冽,如高天朗月,半垂着双眸,横笛在唇前,呜呜地吹奏了一曲。
笛声清透,如夜雨敲竹。
此时天色还没大亮,周围人家的屋檐下挂着一盏一盏牛皮灯笼。
拳头大小的光芒,照亮了巷口被雨水冲刷得亮堂堂的青石板砖。
天色是这昏暗的,迷蒙蒙的一片。
隔雨相望中,一曲已罢,少年收起笛子,朝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双袖摆动,转身就走进了这朦胧的江南春雨之中。
张幼双愣了一下,忍不住微笑起来,心情一片轻松,目送着这道贞逸隽秀的背影远去,这才抬手合上了窗子。
算了。
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到脑后,张幼双深吸了一口气,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还是干正事儿好了!与其操心这个,不如先把手头的活儿忙完,再去九皋书院旁边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学区房”,这样猫猫以后来回也方便。
目光一瞥,落在桌上这本《四书析疑》上,张幼双翻开书页。
自从上次送信之后,那位不知名的巨巨就鸽了她得有小半个月。
这回终于有了回复,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首先对自己鸽了她的事表示了歉意,说是诸事繁忙,一时抽不开身。
三言两语句,性冷淡中透着点儿温和。笔力十分遒劲,力透纸背。一笔一划犹如刀凿般刚健。
说不好奇这位巨巨是假的。不过,这位巨巨十分清醒克制,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
她也不是没想过拜托张衍打听一下。毕竟好奇心,人皆有之。不过在对方没有打算透露自己真实信息的情况下,那她还是尊重对方的意愿吧。
揉了揉脑袋,将信纸往四书析疑里一夹,张幼双目光又落在刚开了个头的第六章内容上。
张猫猫入学的事儿靠他自己就解决了,那接下来就是《镜花水月》出版刊行的事儿了。
《镜花水月》这个名字,还是吴朋义绞尽脑汁替她想出来的,原谅她这个取名废。实在想不出来什么正儿八经的名字。
张幼双嘴角一抽,如果真要她想,饱读绿色文学的她很可能取个什么白月光替身,女配翻身,追妻火葬场。
等到天色大亮,雨水渐渐地停了,张幼双迅速收拾收拾,揉了揉还在一突一突直跳的脑袋,准备出门,
她今天和吴朋义约好了,先去宝晋堂调查市场,再去找一位越县美术界的大手子,一位姓唐的触触,请他给《镜花水月》画插画。
在此之前,张幼双还曾经写信征求过那位巨巨的建议,那位巨巨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她一块不大的玉佩,道是那位唐触触看到了就会明白。
其沉稳可靠,如果不是她已经有了猫猫,大概可能捋起袖子就上了。
等张幼双风尘仆仆地赶过去的时候,吴朋义已经在宝晋堂门口等着了。
吴骚年头戴毡笠儿,一袭白衣,腰别短剑,鬼头鬼脑的。
“怎么这么晚?”少年扶住毡笠儿,十分不满地蹙起眉,目光触及张幼双这憔悴的面容时,又忍不住愣了一下。
“你生病了?”
“差不多快好了。”张幼双也不想多加谈论这个,不就是感冒么,社畜还怕这个。
吴朋义却往后倒退了一步,皱着鼻子,嫌弃地说,“要不今天还是算了吧?”
“来都来了,怎么能算了?!”张幼双义正言辞,正义凛然地拒绝。
“说起来你这样打扮不热么?”张幼双终于默默问出了刚刚一直想问的问题。
吴朋义顿时僵硬:“……这、这是为了暗中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