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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泽面色发黑,眼中神色波动,拍着桌子站起来,说:“你开什么玩笑,不战便高挂降旗,绝对不是我们段家人的所作所为!”
段明过笑:“你别着急,你虽然请辞,但不代表正泰再不姓段。我也是正泰的股东,又始终游离在漩涡之外,只要有你的举荐,段家还能在正泰保有一席之位。”
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段明泽自然想过这样的结果,却在段明过红口白牙说出来的时候,仍旧被震了一震。
他有片刻的晃神,嗫嚅:“你的意思是……”
段明过忽然收敛笑意,便如夏日暴雨,艳阳高照便收尽雨渍。他也随着站起来,一字一顿要他听清自己道:“要么就江河入海流,输得一子不剩,要么就顺势而为,留得翻盘的机会。简单来说,你可以功成身退,而我,要你现在的位置。”
段明过刚一坐进菲比,孔松拎着一瓶洋酒,两个酒杯,跟他挤在一张沙发上头。段明过许久没有喝酒,今晚破例,往杯子里捡了几块冰,痛痛快快闷了下去。
孔松跟着一饮而尽,并不十分大的眼睛却亮得不行,贼兮兮地盯着他,问:“怎么样,事情是不是成了,段二肯退位让贤了?”
段明过不准备回应,只是对猜测本身好奇:“我脸上写了字了,来你这儿喝杯酒,你没事提他做什么?”
孔松一脸的“别小瞧我”,笑着说:“你这人好琢磨得很,来我这边不是高兴就是憋屈。今天喜悦都写在眉梢了,你老婆又还没给你生儿子,那只能是正泰的事了。”他再挤一挤段明过,问:“是不是啊?”
段明过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说:“关你什么事,跟你说了也不懂。”
孔松一肚子闷气,咕哝:“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口吻埋怨,倒和个女人一样,他连忙清咳几声,换个话题,道:“最近见着褚静没,我看她状况不太好,来我这儿几次了。”
一提到这个人,段明过便有些不太自在,解了外套上的扣子,又将领带拉松几分:“她没事过来干嘛?”
“酒吧啊,大哥,过来当然是喝酒了。”孔松抓着酒瓶又给彼此添了点儿,眯眼道:“可能也想见见你吧,就是不巧,总是没遇到。”
段明过说:“荒谬,她想见我,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到这儿来碰什么运气。”
孔松扔个白眼:“你这就是不懂女人的心了,当面说能解决的事,她们一定要打电话,打电话能解决的事,她们要玩心灵感应。你有空给她回个电话吧,毕竟段明泽这些破事,跟你也脱不了干系。”
段明过看着手里的酒,不语。
孔松又说:“咱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谁有点麻烦,心里都不好受。事情一码归一码,她其实是无辜的。我听说她最近试管又做失败了,这种事,对女人身心的伤害最大了。要是段二不行也就算了,可偏偏姜佳妮能怀上……”
提到这件事,段明过倒不免唏嘘:“其实两个人在一起,过得快乐最重要,有没有孩子倒是其次的。如果貌合神离,早就没了感情,就算有个孩子做牵制,又有什么意思呢。”
孔松笑:“你说得倒是轻松,段家这么大的产业,没有下一代,该传到谁手里呢。你哥也就是表面上圣人,干的全是鸡鸣狗盗的事,他要真不想要孩子,姜佳妮那边早就被做了,现在还不是留着养胖待宰?
“所以褚静的焦急我能理解,再怀不上孩子,她跟段二就真完了。不是每段感情都像你说的那么柏拉图,更多就是搭伙过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就是你,结婚还不是因为乔颜怀孕,她要是没孩子,你能这么轻易娶她?”
一番话踩上段明过痛点,他将酒杯往桌上一扣,说:“你又来了,但凡有天说话不扯上乔颜,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是不是?我娶她是因为她怀孕了,但她怀孕,不是我们这段婚姻的全部。”
那你们婚姻的全部是什么?
孔松其实想问,却又懒得问,总觉得这事过于婆婆妈妈,跟他恣意人生的主旋律完全背道而驰。
第37节
说起来,段明过曾经也是个王者,直到他遇见乔颜,又结了婚。
孔松一直引以为戒,绝不步入他的后尘,只是有时候一不小心荒腔走板乱了调,很多事情是根本不在控制中的。
孔松那回从影视基地回来,抑郁许久,倒不是因为失恋受挫,毕竟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他以前荒唐事情做多了,今日之事只当成报应。
让他真正头疼的是江流萤,一个成天喊着女权觉醒,女人当家,对前男友喊打喊杀的现代女性,前男友出现后三两句话一哄,她便说动摇了。
人格之分裂,行为之矛盾,简直令人发指。
不过想过几天,他亦释然,有些人痴情反被痴情悟,有些人修炼出一身钢筋铁骨去害人——他和江流萤本就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孔松自小家境优越,受尽宠爱,青春年少的男孩们对着花花绿绿的杂志血气升腾的时候,他便早早开始尝到女人的滋味。
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节制,被人稍一撩拨就闷头猛上。事后倒也简单,随便买几份礼物,便可结束一段简单的关系。
他于是以为,这种事情,这些女人,来得容易,去也不觉得珍惜。直到荒里荒唐闹过很长一阵后,他在褚静身上吃到苦头。
那时候的褚静无异于高岭之花,他跟段明过相互比着来追求,段明过指导她作业,送她回家,闷着骚,他就比较直接,想直接跟她来一次亲密接触。
没想到被褚静打得脑壳嗡嗡响,褚静居然说他是种马行径,压根不懂什么是感情。此事一度弄得他十分崩溃,因为他的字典里从没有循序渐进四个字。
他困于堕落,也甘于堕落,但随着年纪增长,吃饱的同时也开始在意起精神的提升。不管他乐不乐意承认,潜意识里总是忍不住把身边的女人和江流萤比较。
他是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女人,可以为了爱人维持数年见不得光的恋情,可以在聚少离多的日子里始终心系同一个人……甚至也可以原谅爱人的出轨,直到被他伤得体无完肤。
这样的感情,书里见过,电视上演过,但现实生活里,他怎么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到底是他的问题,还是这个世界的问题?
他那个十八线的前女友,后来回来找过他一次,请求跟他复合,信誓旦旦地说以后守着他,再也不做同样的事情。
孔松故意逗她,说:“可我心里就是膈应,你不如跟我说你睡过多少人,我再睡回同样数字的,这样打平之后,咱们再复合。”
那女孩还当真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可以。”
孔松一阵好笑,当时就把她轰走。
没有人像江流萤,真的没有人像江流萤。
大概是秋老虎蒸得头脑发昏,孔松主动给江流萤去了一个电话,他语□□腿地问:“江小姐,有没有兴趣吃个饭哟?”
江小姐笑了一笑,说:“便宜的不吃。”
第43章 chapter 43
江流萤说:“便宜的不吃。”
孔松心想; 大家还只是泛泛之交呢,没事就来捞一笔; 这么贱,他喜欢啊!为此特地翻遍肚里装的每个馆子,挑出最贵又最素雅的那一个。
找了风和日丽的一天上午,将新买的小跑开到江流萤楼下,她人居然吃了一惊; 反问:“你真要请客啊。”
孔松笑嘻嘻地下来帮开车门; 说:“那还能有假啊,我托朋友的朋友在韩家宴订的位置; 你要不去; 那可就太不给面子了。”
江流萤脚下一趔趄,说:“韩家宴啊,你还真是下了血本。”
其他地方都是可去可不去,偏偏这地方,江流萤感兴趣。
以往只在纪录片里看过浮光掠影的一角; 知道他们家祖上是为领‘导‘人做菜的。餐厅开在一片园林里,只接待高端客户,鲜有人能进得去。
江流萤虽然不缺钱,却还是屁民一代,早就想进这种地方开拓视野; 用进剧本中的霸道总裁身上,片子的逼格不止提升一点半点。
江流萤一路都哼着小曲,真到了吃饭的地方还有些发怵; 门脸是很小的一间,两人同进需侧着身子。门往内一推,却又是别有洞天的另一个天地。
穿着旗袍的美女很热情地领着两人进去,走过前院的天井,绕去假山背后,颇具江南特色的园林随即映入眼帘。
他们随后在一座傍水而建的楼里吃饭,江流萤越呆越觉得拘谨,转而看孔松却是四肢舒展,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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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趴在桌上偷偷问:“今天这餐饭是不是超级贵?你跟我说多少钱,我回去转一半给你,你别为了请我吃饭,连房子都给卖了。”
孔松笑得不行,说:“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打肿脸充死胖子的家伙?你有没有搞错啊,吃顿饭而已,我连这点小钱都出不了?一年不吃不喝就攒下来了。”
江流萤含着一口茶,差点喷在擦得雪亮的木桌上,好不容易咽下去,骂道:“你一定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支‘付宝。”
韩家宴菜式不多,分量也精简,两个人边吃边说,一顿饭居然也吃了许久功夫。江流萤贪杯,喝了好几碗清甜可口的特色酒酿,肚子涨得不行便要去唱歌。
孔松指着房间里的,她不用,歪着身子,脚步略显蹒跚地往外走,说:“我再逛一逛,等我回来啊,别偷偷跑了,留我一个人洗盘子!”
她是真的有点醉,话语还算利索,但控制不住手脚,一番话说得张牙舞爪。孔松后悔让她喝了酒,敷衍着:“快去吧,我不走。”
她推门出去后,他又不放心地偷偷跟着。
江南园林最是讲究叠石理水,融各式假山于水景之中,江流萤脚步飞快,从一径楼梯穿过,再望见人的时候,已经自假山幽道穿进了池中。
孔松看得心头一紧,连忙小跑着跟过去,她又穿进另半边的假山洞里,望不见人了。洞里无灯,借着缝隙里洒入的阳光照明。
地上崎岖不平,他一边扶着粗糙的石壁一路走,越往内人声越响,心中思忖着别是扰人幽会,再过几步果然看见一男一女依偎在中间的石凳上。
男的他看着眼熟,大约是在某本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五官粗犷,皮肤黝黑,丑得让人过目难忘。女的则好认得多,热门小花艾琪,他以前跟段明过开玩笑,说这样的美玉,总有一天要睡到。
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抱着茅坑里的石头也下得去口,孔松心里唾弃自己一秒:之前也太没品位了。他装作无辜,准备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听到有新的脚步声,扭头一看,不是江流萤是谁。
她醉醉醺醺扶墙而来,见到他,又惊又喜,说:“过来扶着我,我脚好软哦。”忽的意识到还不止他们两个人,定睛看,立刻一怔。她看向艾琪,艾琪看向她,谁都没有先动一下。
江流萤原本白里透粉的小脸,一下灰成了鞋底,孔松顺着她视线,再打量了一下艾琪,便觉得什么都懂了。
孔松过去扶住她肩膀,一边带她离开,一边柔情似水地说:“脚还软不软,再软我抱你啊……不会喝,还要喝,以后不带你来了。”
江流萤埋着头,不复来时的灵动,尽管极力克制,仍旧是掩藏不住的失落和沮丧,小声说着:“好啊,不来就不来。”
江流萤低落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午饭结束,孔松送她回去的时候,她仍旧维持着这样闷闷不乐的状态。
孔松不是会扫兴的人,更没兴趣挖人的伤疤,于是一路沉默。直到分手的时候,看到她眼圈微红,他心中犹如打翻五味瓶,觉得自己还从未这样矛盾过。
情感走在理智前的时候,大脑往往慢上半拍,他发现自己抓住她手腕的时候,已经骑虎难下,不得不按住砰砰跳的心脏说:“忘了他好吗?”
江流萤忽然便流下泪来,她胡乱用手擦着,颠三倒四地说:“就是因为那个女人才变成这样的……那个女人……居然是为了那样的女人……”
孔松紧咬着牙关,仿佛能感同身受一般,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她仍旧是说:“居然是为了那样的女人……”
孔松后来想起这一日的事时,总是觉得自己很无辜。
是车里封闭的环境让大脑缺氧,而这个女人又醉醺醺的有点疯,所以亲‘吻过去的时候,只是想着堵上她的嘴,让她安静再安静。
她湿热的口腔里,有沁脾的酒糟气味,而白米经过时间的催化酿出馥郁清甜的味道,尝过一口,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