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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盛婴也不打算跟慕昭言解释，能说这么多，已经是不容易了。
慕昭言虽然还有想问的话，但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离开了密室，在龙安殿的后院偏僻处，陆暖将做好防护措施的凌淳从方舟里带了出来，放在这间绝水木制成的房间里。
白盛婴让她先行离开，余下的事情交给他便可以。
尽管陆暖不放心，可最后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慕昭言守在门外，看到陆暖出来的时候，紧着几步上前：“玄战公主，朕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好巧，我也想问你几个问题。”
陆暖说着，看向一旁的小路：“不如边走边说。”
“可！”
说完，慕昭言便一马当先地往前走去。
陆暖深吸了一口气，紧随其后跟着慕昭言。
绝水木房间不远处有一座亭台楼阁，慕昭言领着陆暖走上去，十分随意地抓了一把鱼食洒到了水面上。
只可惜没有一条鱼儿浮上来吃食。
“你这底下没有鱼？”陆暖下意识地好奇了一下。
“嗯。”慕昭言勾了勾唇：“听闻公主殿下年少时住在王府之中，王府里便有一个巨大的锦鲤池，公主年幼便爱不释手。”
“没有这回事。”陆暖回过神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慕昭言：“我其实挺讨厌那些鱼的，之所以表现得喜欢，也不过是因为，那时候我是个傻子，而我知道，锦鲤特别贵。”
听了这话，慕昭言微微皱起眉头，低声道：“她跟在你身边，迟早是一个死字，你以为你哥哥会放过她吗？”
“你错了，她跟在本公主的身边，本公主至少能给她一条生路。
可是跟在你身边，便永远是一只被折断翅膀捆在宫中的金丝雀。
你又怎么知道，她愿意这般苟且地活着，也不愿意赌那一条生路？”
说完，陆暖一抬手，将一整碗的鱼食都倒进了池子里：“既然没有鱼，就不要做出这种假装，很蠢，而且也很假。”
第2160章 臣为陛下万死不辞
虽然谁也没有明说，但是谁都知道，他们俩在谈论的是苏琼姿的事情。
慕昭言对苏琼姿的心思路人皆知，即便之前他一直表现得态度模糊未曾明说。
可站在火堆边上，谁还能感觉不到热？
眼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慕昭言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陆暖只怕也要觉得他薄情寡义。
但是他的提议，陆暖是必不可能答应的。
“你会护她一生吗？”慕昭言站在陆暖的身后大声询问。
陆暖没有回头，只抬手摆了摆：“作为朋友，我会在她需要的任何时候出手。
同样作为朋友，我会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听了这话，慕昭言只觉得心里有些哽咽。
并非是陆暖回答的不是他心中要的答案，而是他从陆暖的回答之中，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苏琼姿会心甘情愿地跟着她。
尊重这两个字，很多人总以为自己做到了，可事实上却从未做到。
苏琼姿在陆暖这里，只是苏琼姿，不是什么垣国的亡国公主，也并非什么遗民的精神领袖。
她只是陆暖的朋友苏琼姿，她做的所有决定，陆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
而这，便是苏琼姿曾经和慕昭言提起过的自由吧。
想到这里，慕昭言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那些在垣国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是苏琼姿那看似欺负实则保护的行为护住了年幼孱弱的他。
在无数个生死边缘，都是苏琼姿给了他活下去的希望和可能。
慕昭言登上皇位的时候，垣国已经不在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找到苏琼姿，把她保护起来。
一如当年那么多个日夜里所想的一样，保护着她，给她和在垣国时候一样的尊贵和荣耀。
她本应如此。
可是此时此刻，慕昭言忽然意识到，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苏琼姿是如何骄傲的人，他一直都知道。
但是他只想着将她带走，娶了她放在后宫，冒天下之大不韪立她为后。
却从未想过，她心里是怎么想的。
“陛下，朝臣们在慈悲殿闹着要见您，您看……”
戚乙狄不知道什么时候找了过来，陪着慕昭言在池子边上站了好久，终于像是忍不住了一样，轻声开口询问。
慕昭言闻言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碗里已经空了的鱼食。
好一会儿后，他缓缓开口：“戚乙狄，找个时间，帮我把这个池子填了吧。”
“啊？”戚乙狄愣了愣。
“如果还有人一心要柯善海活着，你就用那个人来填坑，懂了吗？”
慕昭言回头看向戚乙狄，平日里带着三分狡黠的眼眸，此时泛着浓浓的杀人光芒。
看得戚乙狄一个激灵，立刻抱拳弯腰：“臣明白了！”
“去吧，朕被柯善海所害，龙体欠奉，特赐你临时摄政之权，一切决定，无需禀朕，直接发落！”
说完，慕昭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牌，丢到了戚乙狄手里。
那是象征着皇族最高权利的玉牌，代表着皇室至高无上的权柄，就这么随意地被丢到了戚乙狄的手中。
戚乙狄双手捧着玉牌，如逾千斤重，颤巍巍地跪下，高举过头顶：“臣为陛下，万死不辞！”
第2161章 荒燃国变天
荒燃国变天了。
那个向来不问政事，无论大事小事都听柯善海帝师的皇帝，居然下令斩杀了将近半数的朝臣！
只一夜的功夫，京都菜市口血流如注，人头滚滚。
百姓闭门不出，日夜惶恐，生怕一睁眼便有铁骑破门，刀枪砍杀。
即便如此，这一夜的京都还是平静不了。
不知道多少人被银甲卫从家里的睡榻上拖下来，任凭身后跟着一大串哭嚎求救的家眷老小，还是被拖到了菜市口直接斩首示众。
这一夜，京都权贵之家死了数千人，东城门整夜未曾关闭，尸体在城外荒坡堆成了小山。
汨汨鲜血，染红了菜市口的地，染上了百姓们的心，也将这荒燃的天，染成了猩红惨烈的模样。
清晨，天蒙蒙亮，剩余的官员们跪在皇宫广场外，他们打算以死为谏，请求皇帝收回戚乙狄的摄政之权。
从东方露出鱼肚白，等到艳阳高照日上三竿。
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们，从身上披着大氅抵御夜间的寒霜，到被烈日晒得无法保持笔挺的脊梁。
却无一人退下。
他们要护着这荒燃天下，护着这荒燃百姓，这是属于文官的气节和使命。
将士的职责是保家卫国，文官的使命便是守护百姓。
他们此时若是退了，或许这荒燃天下，就真的没了……
时至中午，慕昭言起身后，尚剑和戚乙狄一起来拜见他。
“杀完了吗？”慕昭言的眼眶之中还带着猩红，似乎昨夜杀了一夜的人是他一般。
“杀完了。”尚剑浑身戾气：“陛下，涉案者的家眷老小如何发落？若是发配边疆，只怕……”
听了这话，慕昭言垂下眼眸，似乎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无人说他残暴，只有无数人口诛笔伐骂他无能。
眼下这个时候，若是留着这些人，怕是后患无穷……
“三十岁以下女子为娼妓，三十岁以上老妇为贱奴，男儿无论年岁……尽数斩首，不留活口！”
慕昭言冷着脸抬起头，吐出了令后世无数史书痛骂不休的决断。
戚乙狄不忍心，眉毛一抖：“陛下，三岁以下的小儿尚且不懂人事……”
“朕三岁的时候，”慕昭言气势汹汹地打断了戚乙狄的话：“已经懂得何为韬光养晦了。”
听了这话，戚乙狄抿了抿嘴唇，到底还是没有继续劝说。
被砍杀的这些权贵，都是这些年柯善海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甚至不少人的婚事都是柯善海牵的红线。
他们都是坚定不移的柯善海党派，慕昭言甚至曾经都听到他们撺掇柯善海上位的话。
要说他们的家眷经此一事之后不会有报复之心和能力，别说是慕昭言，即便是尚剑也不相信。
三岁小孩虽然不懂事，但是留着，难免夜长梦多。
就这样，只一夜的功夫，曾经荒燃国高高在上的百余家权贵，一夜之间大厦崩塌。
而始作俑者慕昭言，却在下午天色微暗之际，才拥着厚厚的毛裘，一脸病弱地让哑婢推着他，来到了皇宫外的广场上。
“陛下！求陛下开恩！祸不及家人呐！”
甫一出现，晒了一天，跪了一天的老臣们，便踉踉跄跄地，膝行了过来。
夕阳下，他们的身后拖出了一道道血印子，刻入了慕昭言的眼眸之中。
第2162章 有病啊
“尔等认为，是朕，要赶尽杀绝吗？”
慕昭言还没开口，先爆出一串剧烈的咳嗽，随后才哑着嗓子，问了这么一句话。
老臣们都不敢说话，谁都看得出来，这位年轻的帝王此时阴晴未定。
想要救人，都得顺毛捋。
“柯善海谋权篡位，勾结外邦，给朕下毒，将朕困在地宫之内试图杀我。
尔等是否认为，光凭柯善海一人，就能做到这些？”
说着，慕昭言还非常认真地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可是他努力了半天，起来又坐下，起来又坐下，一阵接一阵地咳嗽，脸色煞白如金纸。
身后还有几个太医提着药箱飞奔而至，哭着喊着跪着磕着求慕昭言珍爱身体。
“你们简直都没有心！没有看到陛下如此虚弱吗？
你们跪在这里，是成全了自己的名声，说得好听的气节高义名垂千古！
说难听点，你们这就是在道德绑架陛下！”
有个太医一抹眼泪，转头就开始骂：“帝师这次不仅绑架了陛下，还绑架了玄战国来的司海鉴代表和楚家少族长！
你们是想要护着那些为了一己私利不管百姓死活，非要挑衅人家玄战的该死之人，而将玄战彻底得罪吗？
到时候玄战一百多万的天子军兵临城下，你们难道用你们的嘴皮子去挡吗？”
文臣们听了这话，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只听说柯善海做了谋权篡位之事，惹怒了慕昭言，并且慕昭言还被柯善海困在宫中，所以这几天上朝的都是柯善海。
他们未曾想到，柯善海竟然胆子这么大，连玄战国的人都给绑了！
这该如何是好？
全天下各国皆知，玄战国虽然内乱不休，但是一旦边城起战事，那一百来万的天子军可从来都不是吃素的。
如果不是玄战新帝仁慈，天子军怎会纵容那么多叛将到处生事！
柯善海这简直是……简直是自找死路啊！
“咳咳咳……”
饶是慕昭言，此时也被太医的话给吓了一跳。
剧本都是陆暖写的，台词都是陆暖编的，慕昭言拿到了自己的戏份的时候，还觉得陆暖这招有点没用。
文臣哪里会管皇帝此时是不是真的虚弱，他们只想着皇帝一定不能做错事。
免得连累他们效忠了一个昏君。
没想到陆暖让他带着来的这五六个太医才是王炸。
这会儿，太医们一个接一个，有的给慕昭言把脉，有的给慕昭言针灸，有的给慕昭言裹毛氅，其余的就围在一起，对着那些平日里巧舌如簧能言善辩的文臣们一顿痛骂。
要是回嘴，就是置百姓与不管不顾。
要是否认，就是未曾尽到臣子之责。
还再嘴硬，便直接被骂成了柯善海一党。
……
几番下来，文臣们竟然全员战败，颓然跪坐在地上，有几个心里脆弱的，甚至还痛哭出声。
慕昭言眉头一皱，仔细去听他们在哭什么内容。
这么一仔细听，慕昭言眉头便皱得再也松不开了……
“陛下，老臣有愧，未曾发现柯善海其心可诛，让陛下受苦了，还请陛下降罪！”
“臣愧对君主，愧对百姓，没有及时发现柯善海一党的贼心，连累陛下受罪，连累百姓受惊，还险些如了贼人的愿，臣无颜面对顶上乌纱啊！”
……
慕昭言面目表情地坐在轮椅上听着他的朝臣们忏悔。
内心：＇○？｀Д′？○＇？？？
有病啊！
第2163章 你说呢陛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朝臣们哭也哭够了，忏悔也忏悔得差不多了，慕昭言这才缓缓叹了口气。
众人一听他有动静了，赶紧屏息静气，跪好在地，准备听他发落。
“诸位爱卿为国为民，殚精竭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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