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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想不通,被她牵连的鹤遂又为什么要经历这些烂事。
……
这晚,冉银还是如愿地带着周念回了家。
周念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拒绝和冉银说一句话,过了今晚,她一有机会就会去找鹤遂。
毕竟这个家中再没有什么能留得住她,也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她留恋。
只是让周念万万没想到的是,虽然鹤遂被安全地放回了家,但当第二天的太阳升起来时,他已经在所有人口中成为了和鹤广一样的人。
一个强。奸犯。
消息不胫而走,比病毒滋生得更快,整个镇子的人都在说——
那条疯狗强/奸了周家懂事乖巧的小姑娘。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烂根能播下什么好种?
没被抓去坐牢又怎样?还不是用了些手段哄骗了人家乖乖女,乖乖女刚好又满了16岁,反正是个强。奸犯就对了。
周念也在众口铄金中成为了一个年纪轻轻就不懂自爱的女孩子。
不检点,不自爱,不懂得保护自己。
一场黄谣如风暴般卷来。
而制造这场风暴的人就是周念亲妈,谁会给自己女儿造黄谣?冉银会,她为了满足自己的掌控欲,什么都做得出来。
逢人就说是鹤广那个儿子玷污了她的女儿,糟蹋了她女儿的清白。
周念不懂事情为什么会这样,鹤遂从不曾对她有过任何预约之举和非分之想,最多摸摸她的头,在她难过的时候给她一个拥抱,仅此而已。
她找到鹤遂时小脸苍白,鹿眼湿漉漉的,道歉的时候哭得很厉害。她在他面前低着头说:“对不起,是我把你搞成这样的。”
鹤遂看上去丝毫没受影响。
他用纸巾给她擦眼泪,笑着哄她:“周七斤,你别哭了,我真的见不得你哭。”顿了下,嗓音低了下去,“你一哭我就心疼。”
周念还是在哭,索性蹲下去哭:“……真的对不起。”
鹤遂便蹲下哄:“都说了没事,我都习惯了,被误会,被曲解,在我这里从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你的眼泪在我这里才是头等大事。”
“……”
听他这么说,周念更加自责。
鹤遂耐着性子哄了她很久,才让她收住眼泪,他使出了杀手锏:“只要你不哭,我什么都答应你行吧?”
“你说的。”
“嗯。”
周念洗了洗鼻子,抱着膝盖盯着他,眼睛还是红的:“那比如说——要是我画画的时候,让你摆出一个很可笑的姿势呢,你摆吗?”
“摆。”
他回答得没有任何犹豫,“你让我怎么摆,我就怎么摆。”
周念终于愿意破涕为笑。
这时候,蹲在她面前的鹤遂,突然抬手捧着她的半张脸。他的指温微凉,眸光深邃深情,低声道:“念念想怎么画都可以,我都配合。”
这是鹤遂最宠惯周念的时候,自愿剥去狠厉皮囊,展露最柔软的内心。
在她面前,他乖得像只被驯顺的狼,会满足她的各种需求。
多么美好。
但也只是停留在这个时候的美好。
……………………………………………………
第54章 病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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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 周念收到法院的通知,三天后,让她作为证人出庭作证。
数月前肖护持刀故意伤人的案子。
冉银得知这件事后; 不知道具体情况; 就不同意周念出庭作证。
夜色如水; 周念站在院子里,看着脚下那几株要死不活的万年青; 平静地说:“我不需要你同意。”
冉银站在她身后:“现在外面怎么说你的,你还不明白吗?你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给那个混混作证?”
外面那场黄谣风暴还在卷,从没停过。
现在的周念在那些人眼里,也成为了和鹤遂一样的存在,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孩子,作为他们女儿的完美反面教材。
周念蹲下来; 拨弄着万年青的叶子:“外面为什么会那样说我,你不是很清楚吗?你不是很得意这样的结果吗?”
自从那天起; 她再也没有叫过冉银一句妈妈。
在她心里; 她已经没有妈妈了。
冉银:“我都是为了你好; 七斤。”
周念:“……”
又来了,又是为了她好。
周念不想再听,沉默了会儿; 突然说:“你去自首吧。”
冉银立马听懂了。
似乎是没想到周念会突然这样说,她被激怒了; 拿出手机来摁了110递到周念面前:“来!你报警吧; 你报警去给警察说; 你看警察会不会信你!”
周念低眼; 看着110三个数字发呆。
她伸手,手指准备落在拨号键上。
悬而未决。
时间在流逝; 分分秒秒消散间,冉银眼里的把握更胜一筹,反观周念,唯唯诺诺地不敢摁下拨号键。
冉银甚至挑衅:“怎么?不敢打报警电话。”
周念蹲着的双脚发麻。
她没说话。
冉银是量她不敢,又说:“周尽商的价值就是那一千六百万。你要为了这么个人去报警,七斤,你才是真的不孝。”
不孝。
那什么又是孝?
一味地服从听话,做到她口中的懂事听话,就是孝吗?
周念咬了咬唇,然后鬼使神差地伸手,按下了拨号键。
冉银瞳孔一缩。
在110电话被接通以前,冉银迅速挂掉电话,质问周念:“你真想看你亲妈去坐牢是吧?”
周念安静了三秒,说:“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画的不好时,都会被你惩罚继续画。然而现在你做错了事,杀了人,却想逃之夭夭吗。”
冉银沉默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沉默持续了多久,冉银突然转脚从厨房里走去,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把菜刀。
周念眼里闪过晃眼白光。
她惊愕地站起来,不知道冉银要做什么。
冉银拿着刀,说:“我告诉你,七斤,你想我去自首,可以。你甚至想我去死,也可以。但是前提是我必须看到你出人头地,看到你成为赫赫有名的大画家,那到时候我做什么都可以。你不用担心妈妈会骗你,我会证明给你看——”
那把菜刀高高举起。
“啊——!!!”周念尖叫出声。
随着她尖叫声一并落下的,是菜刀,是冉银的一根手指。
……
……
三天后,周念还是作为证人出庭了。
法庭上。
周念被公诉人问话时,条理清楚地陈诉了那晚看到的完整事发经过——看见肖护一身是血地从巷子里跑出来,后面跟了好几个人。
以肖护为首的被告一共八个人。
肖护爸爸很有钱,给肖护请来了很有名的刑事律师。
可惜证据确凿,再有名的律师也打不过这一仗。
肖护最终判了四年零八个月,其他几人也都依照情况判了刑。
宣判结束后,周念正好和肖护对上视线,她这才注意到肖护的脸,肖护的有脸上有一个深坑,看上去疤疤癞癞,有点像被硫酸腐蚀后的皮肤。
那就是鹤遂咬出来的伤口。
猝不及防地看见,周念被吓得不轻。
肖护恶狠狠地盯着周念,目光里射出寒光,周念连忙转开视线。
她很害怕,但她不后悔出庭作证。
她觉得,鹤遂值得一个公道和清白。
鹤遂此时就在旁观席上,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她在给他作证时,他收起了那副万事不挂心的慵懒样,听得格外专注。
他知道,这是她在为他勇敢。
两人从法院出来。
法院是在县城里,他们需要坐大巴车回镇子上。
车程一个多小时。
周念带了遮阳伞,鹤遂很自然地接过,替她撑着。
去车站的路上,路过一家小商店,鹤遂看见绿毛怪包装的跳跳糖。他停下来,买了几包散的。
青苹果口味的。
周念瞧见了:“这不是我之前给你买过的那种吗?”
鹤遂淡淡嗯一声。
“你现在还买来吃啊?”她觉得很稀奇。
“还不错。”自从那次在医院吃过她买的跳跳糖后,他看见了就总想买,然后倒一包在嘴巴里,感受一整个春天在嘴巴里炸开的感觉。
车站很简单,不算大的一个售票厅,里面没有制冷设备,热得像个蒸笼。
售票的窗口只有两个,里面坐着的是脸色灰败、动作迟缓的中年妇女。
鹤遂到窗口前,头微微耷着对着里面的人说:“两张到花楹的票。”
售票的女人低着头看手机,慢吞吞地撕了两张票递出来:“两张十八。”
鹤遂掏了钱递过去,然后顺便问:“这里有到火车站的车么?”
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的女人抬眼,扫鹤遂一眼,然后视线就再没移开过。她索性把手机熄屏,脸上浮现笑容:“小伙子,你去哪个火车站?”
“有几个火车站。”
女人笑着说:“一个南站,一个北站。”
鹤遂:“这里买票都能去?”
女人:“当然可以啦。”
鹤遂淡淡嗯一声:“谢谢。”
他站着没动。
女人依旧直勾勾盯着他。
鹤遂又等了几秒,才提醒:“你还没找我钱。”
“哦哦,不好意思哈哈哈。”
女人这才回过神来,从装钱的抽屉里翻出两张一块的,从窗口的洞里递出来。在鹤遂垂眼接钱的时候,女人不停给对面女人使眼色,仿佛在说“快看有帅哥”。
周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等鹤遂转过身来时,她就忍不住犯嘀咕:“眼睛都长在你身上了。”
“不是吧周七斤。”鹤遂凑过来低低笑了,整张脸帅得很惹眼,“阿姨的醋也要吃,你别太夸张。”
“我才没有吃醋。”周念口是心非地说完这么一句,害羞地朝着大巴车的方向快步走去。
鹤遂迈开长腿,轻松地跟上去:“有正事和你说。”
周念问什么事。
刚好走到大巴车前,蓝黑混色的车身,鹤遂让她走前面:“先上车再说。”
周念在他面前上车,他拿着她的遮阳伞紧跟其后。
“晕车吗?”他问。
“不晕。”
“那我们坐最后一排去。”
“好。”
周念到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下,鹤遂来到她身边。
阳光斜照进来,周念觉得有些刺眼时,他伸手替她把挡窗户的布帘子放了下来。
周念抿着唇很浅地笑了下,说:“你刚刚说有正事要说?”
鹤遂慵懒地靠着:“你高考报哪里?”
“啊?”
他倦懒地半耷着眼皮:“嗯?”
她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是不是傻?”他双臂抱在胸前,转头看她,“你得给我说报哪里,我才能为我们的出逃做计划,总不能带着你乱跑?”
“哦。”
周念慢半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
她也扭头看他,对上他漆黑的眼。
认真想了下,周念说:“京佛美院吧。”
京佛美院。
国内top级的医艺术类院校,要学美术,就没有比京佛更好的学校。
也是属于一流的985院校。
每年都有超三万人报京佛美院,录取人数却不会超过1500人。
这是多么惊人的报录比和录取率。
鹤遂说:“那我们就去京佛。”
周念心里很期待,但又很担心:“可是我们没有钱。”
怕吵到同车乘客,他们说话声音很小,只有彼此能听见。他看着她的眼睛,低低道:“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只用高考结束后跟我逃跑就行,明白么?”
周念乖乖地点了点头。
她没有再问什么,心里已经百分百地相信他。
“到时候我们从镇上坐大巴车到县城里,然后再从这个车站坐车去火车站。”他平静地说着计划。
周念听完,轻声说好。
沉默了下,周念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到时候高考完立马走,我多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不然真的快疯了。”
“……”
“可以到京佛定下来再收通知书。”
鹤遂依她:“好。”
他说着顺势把头靠在她肩上,懒懒道:“好累,我睡会,到了叫我。”
周念感觉到他蓬松的头发扫在脸上,让她觉得痒痒的。
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香。
她抿抿唇,说:“睡吧。”
在这辆蓝白混色的大巴车上,周念和鹤遂坐在最后一排计划过未来,设想过远方,准备在不久之后上演一出盛大的逃亡计划。
那时候周念是真的相信。
他会带她走。
他昏昏昧昧地靠在她肩膀上时,周念在想,逃去远方的火车上,她也愿意让他这么一直靠着她。
…
八月初开始,周念去省里参加集训。
集训的日子里没有冉银,她暂时得以喘息,再加上对未来充满希望,她重新对画画燃起了激情。
她又能画了。
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动笔就能惊艳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