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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聆挑一块没被撒过尿的坐下,先把曲谱塞进书包,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裤管捋起来。
膝盖下方果然蹭破皮了,浅浅的一小片,渗出细细密密的血珠,幸好隔着裤子,伤得不太严重,这么点刺痛也不是无法忍耐。
包里有纸巾和没喝完的矿泉水,时聆沾湿纸巾,一点一点抿净伤口上的血,然后伸直左腿,干坐着咬牙等那丝最初的刺痛感过去。
静谧的园区由远至近传来车子的引擎声,时聆循声望去,是那辆在园区门口碰见过的小型厢式货车,此刻居然停在了齐家门外。
手机贴着大腿振动,时聆无暇揣测齐文朗在拍卖会或别的地方一掷千金拍下了什么,掏出手机解锁打开微信。
商行箴回复了他四十六分钟前的消息:你在家的分享欲好像没那么强。
好吧,商行箴没有理解他发pleading face的用意,时聆回了句模棱两可的话:我也不知道。
直等到擦伤的痛感渐消,手机也没再振动过,时聆又弹过去一条:叔叔,我会早点回来。
这个称呼明晃晃呈现在聊天界面,跟亲耳听到是差不多的冲击力,商行箴握着手机轻叹一声,回道:你早上已经说过了。
揣起手机,他抬眼看向屋里忙活的几人:“弄好了吗?”
孟管家负责监工,将插头连上插座,说:“好了,商先生你检查下。”
两个送货的工人自动让开道,商行箴走上前去,通电的娃娃机亮着一圈灯光立在他面前,他好不容易才从一溜的粉红色里相中了豆绿色的这台。
操作台的凹槽里盛着上百枚硬币,商行箴摸一枚扔进去,机器启动,他晃了晃抓夹,说:“行了,就这样吧。”
其中一个工人把娃娃机的钥匙交给商行箴:“在爪子缠几圈医用胶带更容易抓上来。”
“不用,”商行箴说,“没挑战性的东西很快就会玩腻了。”
孟管家送两个工人出去,商行箴独自在棋牌室多呆了一刻钟,整个过程一直盯着角落多出来的那台机器,别说与棋牌室,它与整个地下一层、整幢别墅的风格都格格不入。
今天这东西被搬进门的时候,向来稳重的孟管家也感到惊讶:“商先生,这是你买的?他们没送错门吧?”
明明不用他搬货,也不用他动手组装,可他仿佛到现在才有空闲思考,他怎么就买了这么个丑东西摆在家里。
现在还能退货不?
地面堆着乱七八糟的大纸箱和泡沫板,孟管家回来清理,随口问了句:“商先生还在这儿呢。”
“先别跟时聆说。”商行箴说。
孟管家将纸箱压成板状,笑道:“给小聆买的啊,我以为是给小宇的。为什么不让他知道?买都买了,这么大块头戳这呢。”
商行箴正因为想不出充分理由解释自己为什么买了这东西,所以才让孟管家先瞒着:“你把它电源切了,找块防尘罩给它盖上。”
孟管家乐呵呵的:“匆匆忙忙哪来的防尘罩?”
商行箴挺没良心:“商宇的钢琴不是有现成的么,尺寸也差不多。”
孟管家将泡沫板搬起来:“得了吧,小聆住进来这么些天都没往这层跑过,他不会发现的。”
因为这句不咸不淡的话,商行箴又在棋牌室里多呆了一刻钟。
晚上七点刚过,商行箴收到了时聆今天发给他的第三张图片,是一块戳着塑料叉子的蛋糕,下面跟了条文字消息:吃完蛋糕就能走了。
商行箴看了看屏幕上方的时间,有些意外:这么早?
时聆:他们等下要去看电影,我不去了,想回家。
商行箴担心时聆是不是真被他关出心理疾病了:我让老周过去接你。
这条发送成功后,界面就没了动静,两分钟过去,商行箴正要给周十五去个电话,手机忽然连续振动了好几下,时聆一连串砸过来三条消息——
“我想要你来接,周哥人太闷了,不陪我聊天。”
“叔叔。”
“'pleading face emoji'”
……………………………………………………
感谢:企鹅煎蛋的1袋鱼粮,伶夙好困的1袋鱼粮,瞎七八嗑的1袋鱼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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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叔叔的小
这座城市温差大,商行箴没开冷气,降着窗让凉津津的晚风灌进车厢。
收到时聆的消息时他刚吃完晚饭,正准备约个朋友晚点儿出来喝一杯,如今电话没打出去,搁在餐桌上那块平板里的邮件也还没看完。
出门时就穿了个单衣,此时这么吹着风有点冷,但商行箴没有关窗的打算,正好借此机会让头脑清醒一下。
一开始他把时聆困在自己的视野里,本意是想折腾对方,心理践踏或是生理摧残,结果哪方面都没讨够本,甚至还没实施,他好像先把自己折腾进去了。
当年齐康年把他哥逼上绝路的时候,绘商已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他太年轻,缺乏足够的资本与齐晟抗衡,现在局面扭转,他手握时聆这颗供他任意把玩的棋子,却似乎有些舍不得。
这种“舍不得”的心态不是指他打消了摧毁齐晟的想法,相反这个想法在他心里已经根深蒂固,可他不想像最初那样把时聆划拨到齐家那一派别里。
他找了个理由为自己的无端心软开脱,大概是时聆从未表现出与齐家有关联的行为,那他目前也没必要伤神去折磨一个不属于齐家的人。
扣在中控台的手机响起默认铃音,商行箴看一眼,接通了:“在开车。”
电话里的人笑了一声:“巧不,我也在开车,今天刚从外地回来。出来喝一杯?”
路上车不多,商行箴没放慢车速:“你跟秦玄在一起?”
“是啊,出来不,在灰鹤俱乐部。”
商行箴停在红灯前:“改天吧,今晚临时有事。”
“别这么扫兴,还想问你点事儿……”对面促狭道,“听我姐说你在家里养了个小情人。”
“……”商行箴无语了,“这是程思韵原话?”
“差不多,她说奉命指导你家那小孩儿拉琴,我猜就那么回事。”
“人家还未成年。”
“操,商行箴你这么狼啊?”
商行箴几欲爆脏话:“我意思是我对未成年没兴趣。”
“那成年了就有兴趣了?”那边笑得更狂,“妈的,没看出来你喜欢搞养成。”
商行箴看着倒数的秒数:“你还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等下啊,”对方收起笑,“长汇科技的请柬你收到没?”
“收到了。”
“你去不去?”
“去吧。”
“那我也去,你带上你小情人让我过过眼不?”
商行箴果断地掐了线。
他给油驶过路口,打右灯拐进僻静的街道,在一个小区附近停了车。
还没把手机抓到手里,他就瞅见了路灯下东张西望的时聆,估计车头灯太晃眼了对方没看清,商行箴依照惯例按了两下喇叭。
果然时聆又撒丫子冲这边奔来了,书包在背后一晃一晃的,不过今天他的步子有点碎。
商行箴开了车锁,时聆开门钻进副驾,卸掉书包放脚边:“叔叔。”
“你同学续场子去了?”商行箴问。
“还没,他们说要等午夜场。”时聆抓了抓左边的裤腿,“我觉得我不能那么晚回家。”
商行箴察觉到异常,一抬手摁亮阅读灯,拨开时聆护在膝上的手:“你这里怎么了?”
只见早上穿出去时还好端端的裤子,这会儿蹭了脏、起了球,时聆低头不语,商行箴语气强硬道:“裤腿撩起来我看看。”
时聆看了他一眼,听话地把裤腿捋了上来,瓦数不高的灯下,他的肤色依然被衬得白皙,以至于卧在膝盖下方那小小的一片擦伤变得非常显眼——也可能是涂了红药水的缘故。
商行箴没闲心想别的,手掌垫在时聆的腿弯处轻轻一托,蹙眉道:“怎么弄的?”
时聆下午就想好了借口:“下公交的时候没留神脚下有路牙子,磕了一下。”
“疼不疼?”
“现在不疼了。”
紧贴腿弯的掌心温度和打量伤口的灼灼目光不分上下,时聆碰了碰商行箴的拇指,说:“真不疼,我在同学家已经处理过了。”
商行箴蓦然松了手:“下次注意点。”
阅读灯熄灭,车头灯扫过四下街景,商行箴把着方向盘调了个头。
时聆弯身将裤腿放下,分秒间眼底闪过晦暗的神色,再挨上椅背时又换回满眼明净:“叔叔,你这么好,为什么没有女朋友……或男朋友?”
商行箴把车窗升上去:“我哪儿好?”
时聆只知道对方理解能力低下,没想过连重点都能抓错:“懂关心人。”
商行箴真没料到能得到这般评价,笑了笑没答话。
时聆不死心地追问:“你还没说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没对象?”
“很稀奇吗?”道路畅通,商行箴却开得不快,“没有就没有,不想找。你怎么总爱关心我这方面的事儿?”
“我就问问。”时聆缠着裤腰绳玩儿,“那你更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商行箴避重就轻:“没谈过,不知道。”
话题差不多被堵死了,时聆还想问什么,中控台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商行箴看了看,是周十五的电话。
连接蓝牙后周十五的声音响彻车厢:“商先生!那小屁孩怎么还不让我去接啊!”
小屁孩本人将这个带着贬义色彩的称呼听得清清楚楚,不高兴地抿了下嘴。
商行箴看在眼里,闲情逸致道:“这才几点,急什么。”
周十五生怕被误会消极怠工,解释道:“我是不急,我怕你急啊商先生!”
这下连商行箴也听不下去了,一句话阻止了周十五的胡说八道:“他在我车上。”
车里死一般的寂静,周十五颤悠悠地问:“现在?”
商行箴道:“现在。”
“商先生……”周十五罕见地用上了敬语,“您连着蓝牙吗?”
商行箴回答:“连着。”
省得周十五继续没话找话,商行箴干脆地挂了线,只听旁边的人小声嘟囔了句:“口不择言。”
商行箴颇觉好笑:“别跟他计较,改天他就向你道歉了。”
时聆对商行箴的大度感到好奇:“你们真的是上下级吗?”
“不然呢?他工资不是我支给他的?”
时聆说:“我觉得你们更像朋友,你调侃他,但也包容他。”
商行箴惊奇于时聆观察得透彻:“怎么说,他那人实在,没什么坏心眼儿,虽然看着毛躁,但做事蛮细心,确实值得交情。”
时聆还记着初见时那人把他扛肩上晃得他脑壳疼:“没看出来。”
商行箴陈述事实,说:“我容不得身边的人犯大错,但老周给我干了六年多——”
余光看到副驾上的人大幅度地转过脸面向他,商行箴瞟一眼,读出时聆眼中的震惊,他微怔,随后失笑:“就是字面意思,他给我当了六年司机,从来没出过纰漏。”
“哦。”时聆有点困,敷衍地应了声。
商行箴问:“你刚才瞎想什么。”
时聆支着扶手箱撑住脸,上半身随姿势往主驾那边歪过去,懒懒地说:“没什么,谁让你说自己男女通吃。”
商行箴警告:“我没说过,别血口喷人。”
回去后时间还早,时聆打起精神练了会儿琴,今天太累了,感觉比在绘商楼下蹲守大老板那几天加起来还累,他洗完澡出来后就扑到了床上,决定把周末作业留到明天下午。
卷着被子往床中央一滚,时聆陷在枕头里,摸出身下的手机上了会儿网。
他的网页浏览记录全是关于绘商和商行箴的资料,这个企业包括这个人都快被他盘包浆了,他也还是没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信息。
举手机的手有些发酸,时聆垂下手臂看着昏暗中的天花板发了会儿呆,等手腕的酸软劲过去,他再次将手机举到眼前。
可能是背谱子锻炼出来的记忆力,早上周十五报给他的电话号码,他现在仍记得特别牢,将号码存进通讯录,管对方睡没睡着,他发过去一条短信:今晚很抱歉,让你等我电话那么久。
估计是职业习惯,对面很快回了:你谁?
时聆:叔叔的小屁孩。
周十五:……靠。
周十五:没事,那啥,我也给你道个歉,我这张破嘴也就这样了,绝对没有侮辱人的意思。
时聆:嗯嗯。
房门微响,时聆放下手机,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学习室灯光亮起,时聆翻个身,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商行箴对他放松警惕。
听觉捕捉到椅子被轻轻拉开的声音,他又翻回床畔,贴着枕头冲外间喊:“叔叔。”
商行箴很快出现在隔墙一侧,就站在光暗交界处,问他:“喊我?”
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