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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天盛一张脸霎时变白,咬了咬牙,心里不免惧怕……又恼恨杀不尽的白家军。
“主帅,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南燕大军没有过冬的粮草辎重,再在晋国耗下去怕是迟早要跟西凉大军一样,落得个十几万精锐葬身火海的下场!”章天盛副帅提起瓮山峡谷之战,心有余悸,“听说这次这个晋国太子领兵,出谋划策的就是白威霆的长孙女儿,就是曾经……砍了蜀国悍将庞平国头颅的那个白卿言!这白卿言虽为女子,可心狠手辣,万全不同于白威霆带兵那般,简直就是杀神临世,惹不得啊!”
章天盛摸着胡须,坐在帅帐中想了良久,终于还是畏惧瓮山峡谷到现在还没有熄灭的大火,点了点头:“我写一封奏疏,你派人快马送回都城,让陛下定夺是否撤军!”
章天盛副将想了想点头:“也好!”
可是,不等章天盛这封奏疏发出去,哨兵便突然来报,说从高举黑帆白蟒旗的白家军由凤城出发前往凤鸣山来了。
章天盛惊得站起身来,在营帐内踱了好几个来回,思考是战还是逃……
可一想到战,他眼前就是烧到今日还没有熄灭的瓮山峡谷大火,顿觉脊背发寒,副将也是胆战心惊,从一旁小心翼翼劝章天盛。
“从凤城到凤鸣山,不过四五个时辰,主帅……拿主意要快啊!要死战便立刻召集将领布置迎敌!要回南燕便得立刻拔营啊!”副将抱拳道。
死战?!
章天盛闭了闭眼,想起白家军最先冲入丰县虎鹰营的那百人,骁勇的简直以一敌百!
他们大军出征之时,陛下交代过章天盛……他们此次随西凉一同出兵,其实也就是为了给西凉壮声势,没打算真得耗费自己兵力,顶多算是让这些战士前来战场好好历练观摩一番。
如今西凉都败的一塌糊涂退回两国分界线了,他们南燕一个摇旗助威的难道还留在这里挨白家军的狠揍吗?!
很快,章天盛下了决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大军拔营,快马直奔遥关,务必在天黑之前抵达遥关!”
到了遥关就到了南燕与大晋的边界,他们也就不惧怕什么白家军了。
声势浩大的西凉南燕联军,在杀尽白威霆子孙之后,列国皆看好南燕西凉联军,可谁知在晋国太子带五万大军驰援南疆之后,竟然让两国兵力号称百万的大军溃败而逃。
这也让列国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晋国新太子的身上,瓮山之战虽然晋国大胜之战,可焚杀降俘以致瓮山峡谷,这已然激起了列国对晋国的不满,只觉晋国这位新太子太过残暴,不是个仁君,将来若继承晋国,必定会为祸列国。
这些年表面上与晋国交好的大梁皇帝,向晋国皇帝修书一封,以朋友之名十分婉转提出列国的担忧,建议晋国皇帝惩处太子,以安列国之心。
大梁皇帝读完这封信,沉默了良久,让人将大梁皇帝这封信原封不动八百里加急给太子送了过去。
这封信到太子手中之后,太子看完跌坐在椅子里忙唤来三位谋士。
秦尚志、方老和另一位总是沉默不语的谋士任世杰传阅了这封信。
“这下可怎么办?焚杀降俘……孤残暴之名怕是已经传遍列国了!”太子脸色煞白,手指用力扣住坐椅扶手,对于之前将兵符交于白卿言让她随意调度晋军之事追悔莫及。
这几日他坐于瓮城之中,每每听到前方战况传来,都不是白卿言的请示,而是白卿言的先斩后奏!
比如逼入焚杀降俘,比如调平阳城守军驻守天门关、丰县与凤城,比如……已经带着晋军与白家军逼向西凉边界。这些全在他掌控之外,他甚至有些惶惶不安,不知此次他带军出征到底是来当主帅的,还是当摆设的。
“焚杀降俘的是镇国王白威霆的嫡长孙女白卿言,并非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据实向陛下写奏折,请求陛下下旨将白卿言斩首,以撇清太子!”方老道。
第194章 争人心
“万万不可!”秦尚志对太子拱了拱手,“殿下,焚杀降俘……列国已然对殿下不满,若殿下再请旨陛下将白将军斩首,列国必会觉得是太子殿下想要推托罪责,便将罪过全部推于一个女子身上!”
太子几不可察的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思。
“再者……白将军与晋军浴血同战,殿下这么做也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如此便会将殿下变得里外不是人,方老细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尚志知道了方老对太子殿下的重要性,故而这次说这谏言的时候,折节对这位他极为看不上的方老表现的十分敬重,只希望太子能听进去他所言……能保住白卿言一命,那么折节也值了。
方老看了眼秦尚志,摸着自己的山羊须,大约是觉得一向宁折不弯的秦尚志竟然也学会了服软,目光中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轻视之意,慢条斯理道:“秦先生所言,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在下有一计!太子可上表陛下为白将军请功,力陈白将军此次大战之功,为白将军请封……且明发书文于天下,力证白将军焚杀降俘乃是因为我晋军五万兵担心西凉降俘反水!如此一来,列国便尽知我大晋在镇国王之后……还有智谋无双的用兵如神的白卿言白将军镇守!二来,殿下也可得一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美名!将来何愁无人追随太子殿下!”秦尚志弓着身子对太子长揖到地,“国之战将,邦国利器,必悍勇铁血手段狠辣,方能震慑列国!国之储君,邦国基石,必德行仁义端方磊落,方能安邦定国!所以殿下不应该争军功,而该争品性,争仁德,争人心!”
方老眯了眯眼,细细想了秦尚志所言……
是啊,殿下已经是太子,又不是储位尚未确立之时需要军功来增加夺储的分量。放眼陛下诸皇子……信王和梁王废了,威王不过是五岁稚童也不见得多聪慧,罗贵妃肚子里那个还不知是男是女,目下来说太子的储位是稳当的。
且,尽管方老不愿意承认……可秦尚志的计策的确尚佳,与其杀了白卿言向列国认错,还不如以此方法将功过全部推于白卿言一人之身,届时殿下再出面为白卿言做保,必能将白卿言收于麾下,如此以来……名利双收,又可得一骁勇悍将效忠。
“殿下,老朽以为,秦先生之法……可行!”方老徐徐道。
见方老都这么说太子心中大定,尽管拿不到军功心中有所不甘,可若能用此换来白卿言这样将才的忠诚追随,倒也不算太亏。
太子点了点头:“孤也以为秦先生说得十分对,孤是储君不是战将,军功无用……应夺人心才是!”
秦尚志听太子如此说,终于在心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如此……白卿言的命算保住了吧?
——
白卿言率三万晋军与一万白家军加虎鹰营于西凉边界扎营,两军相隔一条荆河而忘,却都迟迟没有再战。
西凉军是怕对面大营中随风招展猎猎作响的黑帆白蟒旗,白卿言则是在等她七弟、九弟和沈青竹的消息故而不曾妄动。
太子打算将军功与焚杀降俘之罪全部推于白卿言身上,将他摘干净的事情,秦尚志已书信一封派人快马送到了白卿言手中。
当然,秦尚志所书的内容,为避免被太子的人看到,都是站在太子的角度上,阐述太子如何大度自觉不能强占她军功,又详说了太子如何信任她,且会在皇帝面前力保她无罪。
此乃秦尚志为保她性命努力得来的结果她心中有数,秦尚志的这份人情,她领受了。
白锦稚从她手中接过信纸一目十行看完,心中恼火不已,道:“这太子好不要脸!要是没有瓮山峡谷焚杀降俘一事,他定是要夺军功的!可现在出了这事儿……他竟然恬不知耻说什么不能强占长姐军功,分明就是害怕担焚杀降俘之责!”
“意料之中的事情,有什么好生气的?”她心里看得开,皇家人一向如此,这种事情做的还少吗?
她白卿言虽然不是个君子,但也不是言而无信的小人,此次南疆之战说好了军功让与太子,她便是真心实意想要将军功让与他,毕竟她已经提前用军功换了白锦绣的超一品诰命夫人。
所以,瓮山之战,她敢焚杀降俘,就有在焚杀降俘之后替太子脱责的对策和说词。
但……既然太子如此沉不住气,她便也正正经经领了太子这份情,回头好生谢谢太子……表表所谓忠心吧。
她立在荆河岸边,望着隆冬仍然不曾结冰水流湍急奔腾的水流,心中全都是有可能还活着的七弟和九弟。
不多时,肖若江突然骑马朝荆河而来。
肖若江不等马停稳,便一跃下马,抱拳道:“大姑娘!沈姑娘……刚刚派人送了口信,说刘焕章派人设伏,七公子和九公子还未到达西凉都城就被半途截住,她已查到两人受了伤后在白家军的掩护下逃走,只是目下还是不知所踪,沈姑娘正在寻找。”
几天前,肖若江接到消息,七公子和九公子所带突袭西凉的白家军全军覆没,他一直强忍着没有敢同大姑娘说,幸亏那日大姑娘追问他担心大姑娘撑不住便只字未言!今日这消息……这简直是柳暗花明!
闻言她猛地转过头来,心脏剧烈跳动着,逃走了?!这也就是说……七弟和九弟,极有可能还活着!
别说她,就是白锦稚一听都差点儿跳起来,一双眼睛发亮:“七哥和九哥逃走了!那就是说……还活着?!真的吗?!”
肖若江藏在袖中的手收紧,难以克制心头大喜之情,用力点头:“真的!”
她压下欣喜若狂的情绪,追问肖若江:“七弟和九弟在哪里被截的?沈青竹如今人在何处?传信的人呢?需要派人去帮忙吗?!”
“回大姑娘,沈姑娘派来传信的人未曾说,且传信的人已经走了!”
第195章 底气
肖若江说话时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不过,兄长让我禀大姑娘一声,他来不及禀报大姑娘,便带人擅自离营追赶那人,说是想去给沈姑娘帮忙,早日找到七公子同九公子!”
因为得到两个弟弟逃生的消息,白卿言难得一次喜形于色,紧紧攥着拳头点头:“我知道了,乳兄若是派人回来送信,你直接将人悄悄带我跟前来!”
“小的省得!”肖若江点头。
此次,也实在是事出突然,肖若江被这个消息冲昏了头脑没有来得及将人扣住,还是兄长肖若海听说之后率先反应过来,找借口说去周围探探西凉军营布置,便带着一直暗中跟随白卿言的董家死士去追了。
她又转过头交代白锦稚:“此事你心里知道就好,不要让旁人知道了……否则传到太子耳中,再传回大都,祖母如今在皇家清庵……白家怕是要遭殃!”
白锦稚如何能不知道情重,皇帝对白家的敌意,在宫宴之上的时候就已经表现的十分明显了。
“长姐放心!此事尘埃落定之前,我一定沉住气,就是烂在小四肚子里也不能往外说!”白锦稚神情激动,终于明白长姐要来南疆除却经营白家在军中势力之外,怕还是要来接七哥和九哥吧!
虽然白锦稚嘴上说着沉住气,可还是忍不住红着眼问白卿言:“长姐,我这不是做梦吧!七哥和九哥真的有可能还在?!”
到底白锦稚还是个孩子,眼泪不停在眼眶里打转,能强忍着不落泪已经很让她刮目相看了!
她点了点头,捏了捏白锦稚的小手,幽幽道:“荆河这里没有旁人,想哭就哭一场,有人问起就说思念祖父、父亲!”
白卿言话音一落,白锦稚的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太好了……七哥和九哥还活着,要是四婶知道七哥还活着,一定不会如同行尸走肉一心求死,一定会为了七哥长命百岁好好的活着!
在荆河旁哭了一场,白锦稚同白卿言刚回到军营,便得了消息,太子殿下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到了。
白卿言没有料到太子来的如此之快,竟然和秦尚志的信一前一后。
为了表现出对太子的感恩戴德,她吩咐人将此次夺下天门关时缴获的一把绝世宝剑拿了出来,准备献给太子表表忠诚。
白卿言坐在帅帐内,看着那把剑身通体发寒,吹毛断发的宝剑,想起她的胞弟阿瑜来,阿瑜用剑是最好的,整个大都城都难逢敌手。
她记得她第一次出征时,还不她胸口高的阿瑜拽着她的缰绳,仰着脖子咧开掉了乳牙的嘴,露出粉嫩嫩的牙龈对她笑,说:“阿姐出征,要是能缴获敌将的宝剑可记得要给阿瑜留着啊!”
那个时候她应下了阿瑜的宝剑,可后来一直没有遇到能配得上阿瑜的剑,如今遇上了……可阿瑜却不在了。
她没有能实现对阿瑜的承诺……给他一把宝剑,阿瑜也没有能兑现承诺,欠她一块南疆最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