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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和慌乱在狂热的鼓点里并行,灯光一明一暗地转动,男人的轮廓被晕染得夺目,他慢慢往前走,高高在上地,像在仰视一群渺小的蝼蚁。
Club的EDM还在躁动,这是人间,亦是地狱。
……
迟宁打过去的时候迟星衍又不接电话了,她这个路痴属性还找不到薄知聿带她进的卡座在哪儿。
她随便找人问,那人急匆匆地说:“您还是先别上去了,楼上出事了……三爷又发疯了。”
迟宁蹙着眉,视线扫过人群涌出的方向,她快速往那边走。
眼前的景象,猛烈冲击而来。
男人还在笑,脚下却狠狠地踩在人的手上,没留情面,似乎都能听到骨裂的声音。
他点了烟,漂亮的指尖轻轻触碰着烟身,火红的星子立刻落在地上那人的皮肤上。
那人似乎要叫喊,男人提前按住他的咽喉。
扭曲的脸庞,恐惧到窒息都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响。
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音色缱绻:
“你说,我敢不敢?”
薄知聿还想用劲,迟宁立刻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
“薄知聿,够了!”
男人回头看她,他眼底全都是未散的戾气,就像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人,冰冷的想要将人拆吞入腹。
他们对视了三秒,薄知聿手上的力道一直在收紧,他好像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
迟宁忍无可忍:“薄知聿,松开!”
没人能拦住发疯的薄知聿,就像被毫不留情甩开的苏瑶,而迟宁喊他两遍名字,男人的暴戾却像被吹熄灭的烛火,缓缓平息。
他松了手。
大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角落里的白涂拉住苏瑶,“他们做什么了让阿聿发这么大的疯,你刚才看到没?”
苏瑶惊魂未定,整个脸色都是煞白的,她手心还在发颤。
她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是啊,薄知聿是因为什么发的疯?
“诶,薄三爷真是艳福不浅,从杀人犯到美女环绕的今天。迟宁比起苏瑶如何?”
——不是这句。
“苏瑶多好啊,知书达理带出去又有面子,床上肯定也带劲。”
——不是这句。
当时他还在抽烟,懒洋洋的,充耳未闻。
“你看看小朋友哪儿有这个效果。可你不觉得小朋友纯得很让人想……”
——是这句,酒瓶炸开。
他能对别人说自己和她的千万般话充耳未闻。
却忍受不了一句对迟宁都还未说出来的荤话。
第22章 “薄荷情诗。”
二楼蹦迪的场所;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耳边的炸开,周围却像是安静地掉根针都能听见。
白涂让人收拾残局,他提了医药箱过来给薄知聿;“我给你处理下伤口先。”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害怕。
这一年薄知聿基本都是对自己疯;哪儿有对别人下这么重手的时候。
男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桃花眸微垂;神色自如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他不说话;也不动,只是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边上小姑娘那边看。
白涂这上药的手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过去;他犹豫了下;“阿宁;要不你——”
“我来吧。”苏瑶伸手去接。
薄知聿淡淡道:“不用。”
男人的手伤都还没止血,血珠在地上串成花。
偏偏薄知聿冷静地像有手伤的不是自己,完全感觉不到疼,仿佛就在赌气;赌到迟宁愿意给他处理伤口为止。
白涂简直一个如坐针毡的大动作;转头去拉着迟宁,“小姑奶奶;你行行好,帮帮他行吗?”
迟宁眯着眸,没说话。
白涂:“您就看在阿聿这要死不活的份上,大发慈悲一下。要不我求您——”
周围的人全部盯着她看。
迟宁习惯服软这套;忍了忍,拿起镊子准备给他挑玻璃,“我来伺候您,行吗?”
薄知聿没说话;却也没拒绝她。
周围的人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这便是愿意了。
迟宁动作算不上温柔,“薄知聿,你知道疼吗?”
薄知聿开口:“我感觉不到疼。”
十六岁那年后,他确实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薄知聿垂着眸看她,小姑娘脸很小,鹅蛋脸圆圆的,还有未褪的婴儿肥,脸颊看起来就像小兔子似嘟嘟的,皮肤也很白,大概是刚才气到了,脸颊还晕着粉。
很倔,什么都没说,但手上的动作还是放轻了。
傻姑娘。
迟宁在给他挑碎玻璃片,他手上皮开肉绽,脸上却还在笑。
她淡淡道:“我不问你为什么,我只问你是不是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
“嗯?”薄知聿觉得有趣。
“暴力能解决很多问题,但有的问题不用暴力就能解决的,且没有后遗症。”迟宁示意他往周围看,“不是所有人都跟我一样不怕死。”
夜场灯光随着音乐节奏变换,亮起一个地方便暗下一张人脸,他们的神情全时慌乱与恐惧。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人都是安全性动物,没有人会感知到危险后仍往上凑,薄知聿,你的棱角太锋利,他们便不敢往前拥抱你。他们只是害怕,不是厌恶你。”
她的声音很好听,轻快又温柔。
“所以,别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失去。”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他的心情都会慢慢好起来。
像他舒缓情绪的药。
薄知聿温声笑了,“我不想要朋友,哥哥有阿宁一个就够了。”
迟宁给他处理完伤口,发现正常跟他沟通是说不明白的,“阿宁也不太喜欢你这么花里胡哨。”
果然,下一刻男人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那……我尽量。”
迟宁见他时,他大多都是花孔雀招摇过市,难得有吃瘪的时候,她好笑道:“有这么难吗,像对我一样对他们就行了。”
“很难。”
他们有很多,迟宁只会是她。
独一无二的。
/
夜场的聚会再怎么着也要到十二点,众人被薄知聿吓了个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迟跟薄知聿说了什么,男人眉眼里的戾气骤然消散,他们提着的心脏总算是能缓缓。
苏瑶轻声问白涂,“他们俩什么关系?”
白涂:“能什么关系?阿聿把她当妹妹,你可以理解为迟宁是阿聿唯一放在眼里的家人。”
苏瑶沉默,没再说话。
白涂热场玩国王游戏,每个人手里抽一张牌,大王是国王角色,可指定对应号牌做动作指令,做不到便喝酒。
“谁抽到了?大王在谁那?”
苏瑶拿起手牌,“我想要……七注视八的同时背出《滕王阁序》,要深情款款的妩媚样子。”
白涂惨烈地啊了声,“我上学的时候都没把《滕王阁序》背下来,七号是谁?”
迟宁看了眼,薄知聿是七。
对着这张脸深情款款不难,妩媚着实是微妙了点。
她脑海里冒出寸头大哥白涂对着薄知聿搔首弄姿的样子,没忍住轻笑出声。
薄知聿嘶了声,纸牌轻轻敲了下迟宁的头,“小孩儿,你是不是过分了点儿?”
迟宁捂着被敲的地方,“不管,愿赌服输,你老实过去深情对视。”
男人把牌扔到桌面上,懒洋洋得像个大爷,蹦出俩字像说了千斤重量的话。
“不来。”
“……”
热场的酒桌活动反倒变成加速冷场的,白涂也没敢说话。
迟宁在桌底下扯他,微笑着说:“白涂哥哥,他说他来。”
白涂在看薄知聿的脸色,犹犹豫豫:“来……吗?”
“来。”迟宁压着声音跟薄知聿说话,“你不是尽量吗?知聿哥哥。”
女孩儿的声音甜,在夜场距离又靠得近,“哥哥”喊得又软又乖的,连带着耳畔都像在发酥。
白涂坐在他们对面,不知道迟宁又和薄知聿说了什么,原本冒着冷气的男人骤然弯了眉眼,心情大好。
“嗯,来。”
“……”
是不是有点太好哄了。
接下来的三分钟,白涂是哀哀戚戚且断断续续地在迟宁的提醒下读完了《滕王阁序》,结尾还不忘对着薄知聿来了个骚气的wink,弄得周围的人哄笑出声。
“再来!我就不信我还这么倒霉。”
迟宁运气太好,她就没中招过,现在还抽到了国王。
“我好像没什么想让做的。”
白涂:“那不行,阿宁哪怕随便问一个问题。”
“那六是谁?”迟宁随口问,“之前有过几个男女朋友?”
众人视线环绕一圈,薄知聿慢悠悠地把盖在桌面上的牌摊开,梅花6。
白涂起哄:“小阿宁问得还挺尖锐的啊。”
这个问题着实是迷,薄知聿明显就长了张男女不忌、最招蜂引蝶的脸,但他身边就没有过什么女人,之前圈内还有人盛传薄知聿喜欢男的。
“这我就想起来了,之前不是说三爷喜欢阿涂吗?听到的时候差点没给我笑死了。”
“……给爷滚蛋。”白涂偏头,“三爷,您自己仔细说说,几个男女朋友?”
无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男人弯了弯唇角。
“小朋友,你好奇?”
迟宁其实不感兴趣,“你说呗。”
“该不会是太多了数不过来吧?”有人打趣。
男人话里含着笑意,尾音拉长,清晰可闻:“——没有。”
“卧槽?”震惊四座。
白涂讶异:“你居然没谈过?”
薄知聿眉梢微挑,反问:“怎么,你觉得我该谈过多少?”
他对人有种本能的厌恶心理,无论男人女人,他都不喜欢,相处为朋友已足够让人厌烦,更别提什么伴侣关系。
他早就觉得,到七老八十他也会是坚定的不婚主义。
静了会,苏瑶明显也是带上笑意,“回答了就行,洗牌。”
迟宁觉得无聊没再玩,她在旁边刷手机信息。
薄知聿懒洋洋地:“阿宁,哥哥可是连家底都告诉你了,是不是该对哥哥有点儿奖励啊。”
迟宁不以为意:“就问了个感情史哪算什么家底?你不应该把银行卡密码告诉我才算家底吗?”
“阿宁想知道?”说着,薄知聿还是在念密码的架势,“34——”
“别。”迟宁立刻打断,有些无语,“你这人,怎么真话跟玩笑话都分不清。”
要密码就给密码的。
正常人能有这个举动吗。
薄知聿低笑着,“阿宁说的,都是真话。”
迟宁笑了笑:“不是,我说的都是假话。”
他误会了,她从来都不会说真话。
“会的。”薄知聿揉了揉她的发梢,“以后会的。”
迟宁不想跟他争辩,只是笑了笑。
薄知聿调侃道:“阿宁不想知道,为什么哥哥没有女朋友吗?”
迟宁没犹豫:“因为她们看不上你?”
“是哥哥太好看了,”薄知聿勾唇笑了笑,拖着懒腔,漫不经心道,“哥哥看不上她们。”
迟宁也没见过比薄知聿还要自恋的人了,“你长这么大,有觉得比你好看的人吗?”
“有。”
Club迷幻的光影覆盖在两人之间,薄知聿朝她靠近,缓缓、慢慢,直到他的眼瞳里只能承载下她一个人。
“看到了吗,在我眼里——”
薄荷里混着淡淡的烟草味,迟宁被他的气息裹挟着,就这么撞进他的眼底。
她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
男人桃花眸倒映出她的模样,他唇角带起弧度,声色缱绻。
“阿宁比谁都好。”
/
临近散场,迟宁在门口等薄知聿。
苏瑶也在旁边,穿着旗袍的女人在点烟,细长款的女士香烟缭绕出青白雾气,动作轻缓带着优雅劲,让人挪不开眼。
迟宁也挺喜欢看美女的。
特别是苏瑶这类少见的风情万种和知性优雅并行的。
苏瑶对上她的视线,温笑着:“小朋友,抽烟吗?”
迟宁摇头。
她爸妈就抽烟,她妈妈怀她十月的时候都没能断掉烟,每次到木沁身边,她总会被一屋子二手烟呛到。
木沁总是笑她:“那妈妈以后老了,阿宁会不会因为妈妈抽烟不养妈妈了?”
不等她回答,木沁又总会自顾自接上。
“开玩笑的,妈妈不需要你养。阿宁自己照顾自己就行。”
是啊。
她总是自己再照顾自己,没人照顾从小学吸二手烟的她,也没人要她去照顾。
她以前也偷偷尝试过抽烟是什么滋味,很呛,后来适应了,却总会在点烟的时候想起木沁。
太烦了,她便不玩了。
苏瑶笑:“还好不会,不然得是我带坏你。”
薄知聿从里面出来,“在聊什么?”
迟宁捕捉到苏瑶眼眸里的情绪,像有束光,亮起来又迅速暗淡下。
“没。”苏瑶说,“在聊小阿宁需不需要我给她介绍我的表妹,你不是再给她找补习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