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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正聊着,厨房里听到油锅里刺啦一声炸响,李心兰“哎哟”了一声。
高成功急步跑了进去:“兰妹子,怎么了?”
李心兰正捧着手,见他一气冲进来,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没什么,刚才突然炸了个大油点子……”
高成功连忙打了一盆凉水让她浸手,自己站到灶台前去炒菜:“你先把手好好浸一浸,小心起泡,剩下的菜我来炒就行了。”
刚才站在门口的安幼楠还想进去看看她妈,被何东扬悄悄拉了一把,示意她出来。
安幼楠一脸疑惑地跟了出来:“怎么了?”
何东扬瞥了厨房门一眼,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小楠,你有没有觉得,高叔好像对你妈有点意思……”
安幼楠“啊”了一声:“有吗?你看出什么了?”
她觉得刚才高成功的举动很正常啊,这点风度和体贴都没有,那是直男癌,安幼楠也不可能选中他来扛旗启动自己的事业了。
毕竟是背地里说长辈的事,又是感情上的事,何东扬脸色有些发红,不过怕对安幼楠有影响,还是及早说了出来:
“高叔从外面一回来就跑到这边来,说是上门蹭饭,你不觉得,这事儿有点奇怪吗?”
安幼楠“噗嗤”笑了出来:“一点也不奇怪。中午的时候我刚好遇到高叔,知道他才从外地回来,邀请他过来吃顿饭,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难怪刚才看到高成功在这里,安幼楠一点也不惊讶。
何东扬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以为,还以为高叔也离婚了,你妈这边又一直……两个人要是……”
男未婚,女未嫁的,关系又好些,可不是容易让人往那方面想?
安幼楠知道何东扬这是关心自己,冲他笑了笑:“感情的事,顺其自然,要是我妈和高叔看对眼了,我肯定只有支持和高兴的。”
另外还有半截话安幼楠没说。
要是高成功要上位成继父,那在他还当她下属这段时间,她就得好好锻炼锻炼他了。
这年头,女人再嫁不是件小事,不把高成功打磨好了,她是不会舍得让李心兰再去受什么男人的气的。
高成功还不知道安幼楠在心里已经把对他的要求提高了一大截,把李心兰支出厨房去休息了,趁着安幼楠过来帮他烧火的空当,把下午跟羊城云浮山药厂聂永华谈的情况飞快说了:
“聂厂长对环丙沙星注射液非常感兴趣,他说在厂里安排一下,会尽快过来一趟签合同。
他想签的技术独占合同,我特意提了下,说技术独占的话,这价格肯定跟黄连素那个不可能同日而语了,他说价格上都好说,具体的过来再跟我详谈。”
价格上好说吗?安幼楠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不过很快又皱了皱眉头:
“没让你过去,而是他过来?高叔,你觉得他这是什么意思?”
高成功也仔细想过了:“我觉得,他应该是明白我后面站了个技术尖子,这趟过来想探探水,或许还想把你给挖过去。”
安幼楠轻笑,给高成功吃了一颗定心丸:“那就可惜了,我这墙脚他挖不动的,不过临时合作倒是可以有。”
恶性循环
见李心兰进来,两个人停住了话头。
安幼楠还没张嘴,高成功倒是先抢着开了口:“兰妹子,你只管在外面安心坐着,剩下这些菜我来炒就行了。”
“那怎么好意思——”
李心兰还想推拒,安幼楠笑着插了话:“妈,难得高叔有个机会展示下他的手艺,你就给他个机会呗。
你手上还涂了药膏呢,再挨着热气可不好,我在这里帮忙就行了。”
李心兰的手浸了凉水后,又被安幼楠捉去敷了一层烫伤膏,心里暖乎乎的,嘴上还是嗔怪了一句:
“一个油点子而已,以前哪年没被炸过几回,哪里就要这么正儿八经上药了?”
安幼楠只是笑:“以前是以前,现在妈你可金贵了,能跟以前比吗?等你厂子招人,门面一开,时间就更加是金钱了。
到时候我们请个人过来,专门搞家务,这些琐碎小事你就不要碰了,专心挣钱就行啦!”
李心兰骇笑:“那怎么行?家务事也就是几手工夫的事,这个都请人来做,那是以前地主家里才有的作派……”
“我觉得小楠说得对,”高成功忍不住插了话,“现在很多人都是在外面做生意,就专门请了人过来做家务。
这也不是什么作派不作派的问题,是各人有需要。有人只会做这些家务,能靠做这个挣钱,对她们也没什么不好的。
兰妹子你就不同了,同样的时间,你花在做生意上,能挣出更多的钱,何必还花在做家务上呢?还会累着自己。”
很多夫妻的争吵都源于做家务。
丈夫觉得做家务应该是女人做的事,回来后万事不揽,只管手脚长摊地歇着。
即使是同样要上班的女人,回来也半点轻松不得,做饭做菜,扫地拖地,抹桌子洗碗洗衣……
一年到头地忙活,还不得丈夫一句体谅,甚至有时候还经常被挑剔什么饭菜口味、家庭卫生,换谁谁心里舒服?
两口子过日子,互相体谅是必须的,但是在外面工作都累,回来后还要做家务,做多做少,做好做坏,总还是会有些矛盾,还不如一开始就请人来做。
安幼楠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见高成功在这方面思想还挺开通,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分。
琢磨着高成功最后那句话,又夸了她妈能干,又体贴了人别累着,似乎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
安幼楠打量了高成功一眼,见他说完了话正专心炒菜,也没点眉眼递给她妈,心里忍不住犯了嘀咕:
这个高成功,到底对她妈有没有想法啊?
高成功手脚也是个麻利的,很快就炒好了剩下的菜,几个人又等了一阵,才等到了下班回家的魏敏。
魏敏一脸的疲惫,见家里有客,赶紧振了振精神:“高……成功过来了啊,你们该先吃的,不用等我。”
她本来想叫“高厂长”,想到高成功已经辞职了,硬生生又换成了他的名字。
李心兰和安幼楠现在住在何家,魏敏也是主人家的,哪能不等主人家回来就先吃呢?
李心兰一眼就看到了魏敏脸色有些不好,笑着唤了她一声:“敏姐,我给你打盆温水,你先洗把脸吧。”
魏敏应了一声,跟着李心兰进了厨房,就听到她轻声问了句:“敏姐,是不是今天出了什么事?”
魏敏叹了一口气,跟李心兰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厂里出的一批货被退了,厂长开会骂了半下午。
几个生产车间的普通工人扣半个月工资,小组长和车间主任扣一个月工资。”
魏敏就是车间小组长,她现在还有和李心兰合伙这边的收入,扣了一个月工资是小事,关键是——
“可是厂里的设备都是二十多年前的设备,现在早就落后了,这些设备做出来的面料,哪有外面那些厂里进的新设备生产的好?
现在退一批货回来就扣工资,因为不扣也确实发不了工资了,这个月算是扣了,下个月又怎么办?”
厂里倒是想上几台新纺机,可是这些纺机都是成套的,从清棉、梳棉、并条、粗纱、细纱到染色,要换就要一套。
纺织面料的门幅不同,纺机就不同,短纤维、长纤维或者是混纺材料不同,就要换相应的纱锭。
县针织厂现在哪里还有资金去引进这些新设备?
越没钱换设备,生产出来的面料越卖不出去。
就是李心兰这里,原来做头花还让魏敏买她们厂里的碎布头回来,现在她已经看不上那些布头了,都是用从市里小商品批发市场批回来的面料来做。
这样做出来的头花,花色更新巧,花型更挺拔饱满,缀上珠片之类的,那叫一个精美,就是批发价往上涨了点,那边批发商也乐意。
李心兰做着生意,自然通里头的事,听到魏敏这么说,也发愁叹了一声:
“要是隔三岔五地这么扣,大家哪里还有心思上班?
工资发不出来,到时候生产出来的面料更加不好了……这个不就是小楠说的那个恶性循环?”
魏敏拿热水洗了脸上的油汗,这才觉得清爽了很多,拧干了帕子挂到洗脸架上: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怎么说我们厂也是国家开的,工人大部分都是正儿八经招工进来的,总不能关了吧?”
安幼楠提着箪箩过来打饭,听到魏敏最后一句,笑着接了话:
“怎么不能关?再是国家开的,经营不下去了,越往后越亏损,肯定就得倒闭。”
李心兰脸色微变,连忙喝住了安幼楠:“小楠,这事儿在你魏婶面前说说就算了,在外面你可不能乱说。”
魏敏知道安幼楠是个有主意的,摆了摆手止住了李心兰:“小楠,你见识多,你给婶婶出个主意。像我们厂这样的,是不是以后真的会倒闭?”
当年搞工业,各地不管实际情况怎么样,都大建工厂,实在建不了钢厂,什么制药厂、针织厂、纺织厂、内衣厂也都一呼啦地建起来。
后来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倒得最快的就是这些厂子。
以后的路怎么走?
魏敏诚心问,安幼楠就直接掰着手指头给她分析:“我们县里的针织厂,原料是不是从本地就能收到?
交通是不是便利,车皮或者是货车能及时发货出去,运费还能便宜?”
魏敏愣了愣,缓缓摇了摇头,永吉县并不是棉花产区,针织厂的原料要从外面运进来,生产出成品后,还要再运出去。
光是这一样,成本就比那些棉产区要贵上一层,更别说县里还不是什么交通枢纽,做什么都要到市里去转车,交通方面并不便利。
安幼楠两手一摊:“除非有资金注入,能引进最先进的设备,在质量上把别的厂子比下去。
不然的话,什么优势都没有,价格还降不下来,不淘汰这厂子还淘汰谁?”
魏敏脑子也会想些事,不然她也当不了小组长。
仔细想想安幼楠的话,觉得确实说得对,可是在厂里做了一二十年了,一想到有一天厂子居然会倒闭,她的心里就说不出得难受:
“小楠,你觉得……如果厂子倒闭了,国家会怎么安排我们?”
怎么安排?
听说当年春节联欢晚会上,一首《从头再来》让无数下岗工人摔了手里的碗,吃不下年夜饭。
几十年后,一些收费站撤站,也有收费员哭着说她做了十多年了,除了收费别的什么也不会做,以后可怎么办……
人无无虑,必有近忧!
安幼楠叹了一口气:“真出现这种情况,不会是县针织厂一个厂子的事,全国很多地方很多厂子,都跟针织厂的情况相似。
以后工资发不出来,这么多人没事做,又没有别的技能,魏婶婶,你觉得全靠着国家安排,能安排得过来吗?”
魏敏心口紧了紧。
她不是那种只知道胡搅蛮缠的,什么青春都奉献了,就必须闹着要一个安排。
要是厂子倒闭了,工资发不了了,她与其坐在家里天天怨天尤人,还不如——
魏敏不
安幼楠笑笑:“高叔才从羊城那边来,那边什么消息都灵通些,一会儿魏婶可以问问高叔外面是个什么情形,心里多少也有些数。”
想到高成功就是自己辞职出去闯荡的,也不知道闯出了些什么,魏敏连忙和李心兰一起走了出来。
说是接风洗尘,菜是高成功跑去买的,后来一半的菜色还是他做的。
大家说说笑笑吃得融洽,魏敏觑着机会提起了话头,问了起来。
高成功这一趟出去,出门前是颇有些决绝,回来后却是装了一肚子感慨:
“魏姐,兰妹子,你们有机会真该去一趟羊城看看。我们这里还有很多人嫌什么个体户丢人,羊城那边,几处市场全都是个体户自己开了厂子,红红火火地把生意撑起来了……”
没有大锅饭吃,大家多劳多得,还做得更加起劲些,到了那边,脑子是越用越活,而脑子转得越活,挣得钱就越多。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羊城那些个体户不声不响就已经腰缠万贯,结下了人脉,打开了市场。
而内地这些小县城里的人,兀自干巴巴地守着一个月一百块钱的工资就觉得日子已经很不错了。
哪怕工厂已经不景气,还只觉得过得安稳,死死抱着自以为的铁饭碗不放。
一旦铁饭碗打破——
高成功看了眼魏敏:“魏姐,我跟你实话实说吧,我在羊城看到不少外地人过来批发服装。
我对这一块儿没有什么了解,不过也看得出来,他们批发的那些东西,比县针织厂做出来的好太多了。
我在回来的火车上遇到一个打批发的,随便攀谈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