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刁姑娘看好友如此,便晓得任丰年大约是真不想入宫了,不由抿嘴笑道:“也只你这般想了。我夫家小表妹,家里父亲是六品官,隔年要采选了,他们家巴巴的上月便把人送了来,说是说怕水土不服,我瞧着是怕自家女儿官话说不好,又不如长安的闺秀首饰料子时新,怕给人比下去呢。她这一来,我婆婆便自家掏钱,给她添置了好些东西。”
任丰年不爱置喙旁人的事,只点点头道:“若是她真想中选,这般做也是没错。”
刁姑娘点点她的鼻尖,撇撇嘴道:“哪儿那么简单呀?选秀可是千里挑一,她这相貌也不过是清秀,选不中还不是要咱们家再为她参谋着,找个长安官家嫁了去。”
她转眼看看任丰年的样貌,不由感叹,有些姑娘就是天生长得漂亮。她不是没见过任丰年蹙眉不悦,不过这小美人便是颐指气使些,仍是娇气好看的样儿。她这副样貌,不中选也是不容易。
刁姑娘到底已为人妇,还要服侍公婆丈夫,也不能在外头多呆,不过在浩水住了两日,便同任丰年告了别。此番任丰年倒也不觉得多难过,毕竟明年她便要去长安,住在路家备选了,到时候她应当有许多时间能与刁姑娘叙旧。
将将把人送走不多久,她便在前院见着了吕公子。好几月前他们结成义兄妹的事体整个浩水皆传遍了,有些琐碎的流言蜚语,也大有羡慕她的人。不过任丰年的确并不怎么高兴便是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公主,这是先皇后给您买的热门,请查收~
昭安公主:谢谢母后,女儿一定会好好努力,完成您的遗愿!
作者:咳,大家记得公主殿下在先皇驾崩的时候出场过吗??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虽说这么些时日过去,任丰年对于吕大公子仍旧无法抱有太多好感; 但如今至少不太排斥了。夏日里她上身着了件素色透粉苏绣短袄; 下身为了喜庆,穿了件云锦绣亭台暗纹的水红色马面裙。任丰年本就生的雪肤花貌; 寻常穿着也爱鲜活的颜色,此番在光晕下便似个娇嫩的小仙子。
吕大公子还是一身白衣; 黑发垂至腰间; 发髻以碧玉簪固定住,抬眸时潇洒温润。他见了义妹才浅笑道:“阿辞如今是真长大了; 初见时你还未及我胸口。”
他一提,任丰年想起许久之前那位聂姑娘; 当年她许是无知,还不懂事; 以为那日聂姑娘是在同外男勾搭; 如今想来她是真傻,人家明明就是在与自己未来的夫主讲话,与她又何干系?
吕大公子见她面色不豫; 略略一想; 也便猜到她在思虑什么; 不由清浅一笑:“阿辞是在心忧些甚么?”
任丰年想也没想便顺口道:“与兄长仿佛也无有关系罢?”
吕于叹口气,才无奈道:“是是; 与我无关……”说着给任丰年递来一份及笄礼。
任丰年微笑一下,接过手:“阿于哥哥可莫要,再给我送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吕于也不知那日的锦盒里是甚么东西; 毕竟他无法擅自打开,不过看任丰年的神情,大约是些令她颇为不快的东西罢?他心里感叹一声,陛下如何还要与这刚及笄的小姑娘置气呢?不过看着任丰年白嫩的脸颊,和说话时隐隐勾人的粉嫩舌尖,他想,把她惹的哭起来,也不知是什么样子。
任丰年见他不答,心里颇为恼火,只觉这人戏弄了她,如今还一副坦然的样子,不由低头翻个白眼,抬头看他时浅浅一笑,一礼道:“阿于哥哥,我还有事体未完,此番便不多话了。”
吕于知晓她不耐烦,嗯一声,便把她放走了。
任丰年回了房,有些担心的打开吕于送的及笄礼,不过她很快发现自己确实不必如此忧心,因着里头并无甚么奇怪逾矩的事物,不过只是一对紫玉如意罢了。任丰年遂叫念珠把摆件儿收起来,放入库房里头去便是。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及笄时还近在眼前,转眼又是一年上元节。浩水当地的习俗与长安十分相仿,街头巷尾皆是张灯结彩的,十分喜庆。任丰年在浩水也有几个友人,能与她结伴而行。姑娘们皆穿上厚厚的夹袄并绒绒的斗篷,任丰年像路氏,格外怕冷些,愣是把自己裹的像只粽子。好在她本来就娇秾纤瘦,并不显得臃肿肥大。
自打任豪上任来,任丰年这位任家大小姐可以说是换了个地头作威作福,从前与门当户对的几家小姐一道,众人也皆让着她些,如今她爹是县令,她又是刁家义女,吕族长义妹,众人不论背地里是怎么说她的,好歹明面儿上是过得去了,皆以她马首是瞻。
任丰年初时还有些愣,直到过了几月才明白,这几位姐姐妹妹皆是有意无意相让于她的,心中不由有些没滋味起来。她这人是并不聪明,有时脾气也很差,但她自问也不曾对这几位小姐有半分冒犯之处,怎地都拿她当洪水猛兽的。
一位岑小姐提着花灯,意味不明笑道:“任大小姐这趟可猜着灯谜了?怎地手上皆是空空的。”
任丰年回头看她一眼,这位岑小姐是县尉独女,长相打扮都颇为明艳。听闻岑县尉乃是长安那头,岑将军的庶子,故而不得家人看重,大约他自家又不肯上进,如今而立之年也不过得了个县尉的官职。听闻这位岑县尉与自家老爹私下里有些龃龉,任丰年也不细细想,但也能知道几分缘由。
瞧瞧人家邹县丞,好歹是世家嫡子,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啊,再看看自家老爹,也算不上青年,更算不上俊彦,满身皆是铜臭味,出身比他这个将军庶子还低,竟爬到他头上。岑县尉心眼也不大,自然自打上任便要给任豪使使绊子。
而这位岑小姐么……大约也是虎父无犬女咯?任丰年嗯一声,摆摆手道:“灯谜这样的事体,我往年皆猜的不愿多猜了,岑小姐看着是收获颇丰啊……不错不错。”
岑小姐:“…………”她是真觉得任丰年厚颜无耻,明明眼睛亮闪闪的看着她手上的灯笼,嘴上还这么说,真当她是个傻的?
岑小姐心里白她一眼,才笑眯眯道:“任姑娘真厉害,不像咱们这样的闺女,没什么见识,出身又不如您,自然比不上您。”
任丰年拍拍袖口,也笑眯眯看她道:“岑小姐知道便好,就是莫要一口一个我们我们的,我想其他几位姑娘也未必想同你’我们’呐?”
岑小姐还待再说什么,任丰年抢先一步道:“岑姐姐,我的手好冷啊,这天冻的都不敢伸出去,外头的贩夫也把自个儿裹成这般。哎……你也晓得我怕冷怕的要命的。听闻你冬日里还会晨练,我实在是太羡慕啦,往后能同你学学吗?”
岑小姐僵了僵,对上任丰年亮晶晶的眼睛,无意识的点点头,才反应过来,任丰年是在说她身子壮实的不像女人。
任丰年有些开心的啊一声,又上前两步道:“岑姐姐真厉害啊,我想吃糖画了,您晓得我手伸不出去,我娘又让我家丫鬟盯着我,不允我吃,姐姐能给我买个糖画么?”
岑小姐听她说了一堆缘由,自己仿佛也不能这般推拒,只得尴尬的点头,心里把任丰年骂了个臭要死。
待她把糖画儿买来,任丰年高高兴兴的隔着手套拿着糖画啃,顺便对贴身侍女道:“木鱼啊,拿点碎银子给岑姐姐,她给我买糖画也不容易呢。”
岑小姐觉得自己真是好涵养,竟然这般都没给她气歪鼻子,不由冷冷道:“不必了,不过是个糖画,须的甚么银子?任大小姐莫非拿我当你家跑腿丫鬟打发?”
第33节
任丰年有些怯怯的拉上在后头拨弄灯笼的陈小姐,扁扁嘴道:“陈姐姐你快给我们评评理儿,岑姐姐给我买吃的,我就想拿银子谢谢她,岑姐姐便怪我给的银子不多,打发跑腿丫鬟。我……我真的挺难受的。”
这位陈小姐因着姓氏与“岑”相近些,某次有位口齿不清的夫人评论各家小姐样貌,把“岑”误说成了“陈”,害得她空欢喜一场,到头来还在浩水的官眷面前丢了面子。后头瞧见岑小姐明艳漂亮的面孔,心里头便多有些膈应。
陈小姐因着年纪大些,如今在浩水的小姐里头算是拿主意较多的。她便皱着眉瞧着岑小姐道:“岑大姑娘何苦这般?大家都是姐妹道理,给阿辞买吃的也不曾有人逼你买,她给你些答谢的也是应当,只你这般贪心不足,便有些不好了。”
岑小姐心里头恨死任丰年了,之前不过是想借机嘲任丰年两句脑子笨,不成想给她噎了那么多下,还给陈家那个相貌平平的丑女当众说嘴,倒好像是她家教不好似的。
不过岑小姐也真不敢再辩解了,现下在外头呢,她们不要脸,她还是要的。
岑小姐冷冷的看着她们道:“这般,算我的错,好了罢。”
作者有话要说: 灯谜:嘻嘻猜不中我~
任丰年:………………………: )
任丰年:猜不中是惯性,是我的错么!!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事实上,任丰年隔天便忘了岑小姐的事体; 到底岑小姐也不是多重要的人; 不值得叫任丰年为了她多思虑。不过隔了两日,路氏便因着岑小姐的事体把任丰年叫去了正院。
任丰年虽已及笄; 却到底年岁不大,面容里透着一份青涩的稚气; 纤细雪白的脖颈间围着白绒绒的兔毛披风; 一双流转的杏眼盯着路氏。路氏有些头疼的看着小女儿,把她招来捏捏脸; 嘴里道:“阿辞啊,你几岁了; 跟娘说说?”
任丰年眨巴两下眼睛道:“刚过十五,娘亲。”
路氏对着她的雪白的脑门点两记; 恨铁不成钢道:“你也晓得自个儿及笄了?还跑去把人家岑大姑娘弄哭; 你不晓得你娘在宴上多尴尬。”
任丰年吐吐舌,满不在乎道:“明明是她先开始的,嘲笑我出身不好; 还想嘲笑我蠢笨……说她两句怎么了; 讲不过我还回去哭鼻子; 哼。”
路氏搂了女儿在怀里道:“你这孩子,叫娘怎么放心让你去选秀?到时遇上旁人家的秀女; 你也咋咋呼呼同人争吵不成,宫法森严,岂能叫你意气用事?”
任丰年在心里摊摊手; 您是不晓得,若是照宫法算,恐怕您女儿现在也没法活着见您了。她从前最想粘着的是谁,现下最怕见着的便是那人。想想自己从前的蠢样子,她便忍不住拿被子捂住脑袋。而他有了旁的妻妾,定然不会再拿她当回事,但她从前那些嘲讽刻薄的话犹在耳旁,想想便觉怕的紧。
任丰年顿了顿,又扯了她娘的手撒娇道:“娘啊,我晓得了,不到万不得已,我再不会出头的,您放心便是。”
路氏看着女儿讨饶的样子,不由也笑起来,点点她小巧的鼻尖,心里叹息一声,到底对女儿还是硬不下心肠啊。算算日子,后年上元节前,任丰年就得进宫去了,而照任豪的意思,女儿至多只能在浩水呆过今年秋日,路氏虽不舍得女儿小小年纪便要离开她这许久,可到底也不能阻止了。选秀这样的大事,自然是要早做准备的好,等女儿进了长安,也好叫路老夫人多指点些人事,请个长安的嬷嬷来教些规矩,方能保全自身啊。
不过没等路氏多筹备些甚么,长安路家来了信。路氏在灯火下打开信纸,眯着眼一行行仔细读着。这是远在长安的哥嫂来的信,只说是与路齐婷的夫家商讨过,将于六月十五吉日行迎亲礼,只盼着小姑子一家能一并来吃送亲宴。
任家这头,任豪自然是没法子去的,而任丰年和路氏倒是有空。路氏拿着信纸叹息一声,本想再晚些送女儿去长安,可如今趁这机会,由她陪着女儿一道去安顿好,再亲自与母亲交代几句,比甚么都强。
这头任丰年也听闻了路齐婷将要成亲的事体,不由感到有些惊讶。她以为婚期再怎样也得晚些,怎么只会的如此仓促。任丰年托腮问母亲道:“娘亲,齐婷表姐是要嫁给甚么人家啊?”
路氏浅浅啜一口茶,淡声道:“你舅母信中所言,仿佛是长安的乡绅人家,姓苏的,听闻乃一望族分支,男方是嫡出二子。”
任丰年听到“苏”字儿,便想到了邹夫人苏如。她仿佛是长安苏家的嫡女,应当对于这分支人家有所了解才是。路齐婷是她的表姐,与任丰年与路齐婷血浓于水,任丰年总是想她好的,如此便有些想知晓苏家分支的近况。
“苏家分支?嫡出二子?”如如此时将将坐完月子,面色红润的很,原本纤弱的身材,也隐隐有了丰腴之势。
任丰年点点头道:“是,我家表姐要嫁的乃是长安苏家分支的嫡出儿子,难不成长安还有两个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