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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臣甘愿受罚。”刑部尚书截口说道。
皇帝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说呢?”
大理寺卿自然愿意,端王府现在还是他的人把守着,有证据也早消灭了,刑部查不出东西来。
张怀德微微笑,只要不是当场被抓住把柄,他没什么可惧的。
“陛下英明!”
皇帝心满意足,对刑部尚书道:“三天,三天之内你要是没找到一点线索,那这事就作罢。”
三天能查出什么来?陛下还是向着张公公啊!大理寺卿这么想着,轻蔑地看着刑部尚书咬牙应下来:“是。”
这事暂时算是过去了。张怀德退出来时,脑子里已经转着各种念头,事后要怎么收拾这个捣乱的李尚道,他没想到的事,仅仅一天过后,就有人跪在了明光殿前,告发他勾结端王,卖官鬻爵,草菅人命,欺君罔上!
第277章 告状
看着跪在面前的老太监,皇帝胸口积蓄着说不清的情绪,既有被愚弄的愤怒,又有日子被搅和得一团乱的烦躁。
一个个的,怎么就这么不省心!先是余充,再是端王,现在又是张怀德。
张怀德服侍他多年,皇帝心里自然信任他多一些,但帝王本性多疑,沾的又是最忌讳的事,由不得他不多想。
“你说你要状告张怀德?”皇帝耐着性子问。
“是。”老余伏下身,浑身都在颤抖。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多谢徐三小姐,多谢长宁公主,只要能把张怀德拉下马,他就算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都心甘情愿!
“奴婢原名于知贤,景初十一年举人,后入太常寺为录事,十六年因贪没祭器革职入狱,全家蒙难,受刑入宫。”
这么件小案子,皇帝早就不记得了。每年三司都有大量案件,只有涉及大逆的才会呈到御案上,犯错的宫人也到不了他的面前。
“你要告他什么?”皇帝问。
老余面露悲愤,全力压着自己的情绪,才没有显露出来:“奴婢并没有贪没祭器,而是在登记造册之时,发现有大量祭器被偷换,便将此事上报。不料上头并不重视,甚至叫同僚来暗示提点此事管不得。奴婢当年性子鲁直,不愿同流合污,终于惹怒了上司……”
皇帝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祭器是皇家礼仪所用,被人偷换就是从他兜里掏钱。这让他很不高兴,所以说朝廷一直养着一群蛀虫?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
“这与张怀德何干?”
“因为偷换祭器的主使就是张怀德!”老余含恨说道,“奴婢发现事情不对,便细查下去,才知道整个太常寺都是帮凶!他们用仿造的铜鎏金换掉纯金祭器,又在账册上做手脚,事后再分赃……这样的事,上头没人绝对不敢做,奴婢暗查许久,终于发现蛛丝马迹,原来最大笔的赃款就送到了张怀德手里!”
皇帝语气沉沉:“你确定?”
“是。”老余重重点头,“张怀德侄儿一家就住在鹿儿巷里,足有五进的院子,富丽堂皇不输王府,甚至堪比皇宫!”
皇帝的眉头跳了跳,想着自己前年就想修个园子,但一直不够钱……
“京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高中黄榜,不如鹿儿巷挂名。这意思是说,想要得个好官,中进士不管用,去鹿儿巷送礼才要紧。每年吏考之时,那些等待选官的进士举人可以不去吏部,但一定要去鹿儿巷。您是没见过那盛况,上至尚书堂官,下至城门吏,在鹿儿巷排排坐着,等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太监侄儿的召见!”
皇帝想象出那画面,额头青筋跳动。
尚书堂官都要等候召见,比他这个皇帝还会摆架子。而对方仅仅只是个粗鄙无知的平民,仅仅因为他有个当太监的叔父!
“候不上缺?无妨,去鹿儿巷送礼。犯了事要问罪?无妨,去鹿儿巷送礼。什么朝廷法度,什么律法威严,在那儿不算事。”老余的声音带出一丝嘲讽,“就连皇家体面也不算事,毕竟连供奉历代先帝的祭器也能偷换。”
皇帝脸色铁青,重重拍案:“他们要这么多钱干什么?花得完吗?!”
“自然花不完。”老余越说越平静,仰起头道,“这些钱,表面上进了鹿儿巷,实际上进了端王府。”
皇帝猛地睁大眼,死死盯着他:“你说什么?”
“奴婢说,张怀德是在替端王敛财!”老余说道,“张家收的钱都存进了进德银庄,这家银庄的东家是端王乳兄的亲戚!端王这些年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借着诗会雅集的名义,收买官员,暗中培植势力,早已无法无天!他会杀余将军是必然的,因为只要余将军在,他就无法染指禁军,余将军死了,他才能推举自己的人上位!”
“咔嚓”一声,皇帝手边的杯子落地摔得粉碎,他呼吸沉重,额上微微见汗。
跟老余说的这番话比起来,昨天宫里给端王府报信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如果此事为真,已经不是私通亲王了,而是谋逆!
好一会儿,皇帝终于缓过来,问道:“你有证据吗?”
老余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他掏着捂了多年,已经皱巴巴的一叠绢纸奉上。
“这里有当年太常寺失窃的祭器名册,奴婢查访许久终于找到了他们销赃的途径,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定能找到卖出去的祭器。还有太常寺送进鹿儿巷的礼单,可知这些钱都进了张怀德的口袋。另外鹿儿巷与端王勾结的关键人物,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奴婢全都列在上面了,求陛下明察!”
皇帝拿到内侍转呈的证据,手都抖了。
如此详尽,他已经信了大半。鹿儿巷的宅邸,端王暗设的银庄,这些事撒不了谎,只消派人一查就知道!
张怀德,端王……
“陛下!陛下!”说曹操曹操到,外头传来张怀德的喊声,随后就见他闯进来,扑跪到皇帝面前,“陛下!奴婢是冤枉的!这是阴谋,阴谋啊!”
皇帝狠狠瞪向缩手缩脚的侍卫,即便这是他的贴身内侍,这样闯进来也是无礼,他们竟不敢拦,这说明什么?张怀德在宫中的权势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张怀德。他从来没有把这个老奴当回事,这是个阉人,下仆,只要自己一个眼神,就能把他踩到泥里。
但是现在皇帝才发现不是。这个老奴在他面前低微卑贱,但在别人面前却是掌握生死大权的贵人,连他的侄儿,一个连功名都没有、脚上还沾着黄泥的农夫,都可以对着尚书堂官颐指气使,选官售爵!
这是皇帝的权柄,竟在不知不觉中到了一个农夫手里。
皇帝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张怀德,心情出奇地平静。
“传朕口谕,召三司主官!”
第278章 彻查
老余从明光殿出来,腿还是软的。
他仰起头,看着洒下来的阳光,明亮而温柔地照在自己身上。
这么多年,他终于感觉自己是活着的,他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余公公,这边请。”负责押送他的侍卫提醒。
他现在是重要的证人,张怀德一日不入罪,端王的案子一日不了结,他都要被看守起来。
老余微微一笑,顺从应下:“是。”
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那侍卫轻声说:“这宫里眼线遍布,接下来请万事小心,但凡入口的东西,不是我送的千万别吃,别的用具也不要接触。”
老余不禁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吃惊。
徐家在京中不是没有根基吗?怎么连宫里都有他们的人?能在御前当侍卫,绝对不是短时间做得到的。
还有他呈上去的证据,跟太常寺有关的是他自己查的,鹿儿巷与端王府他只提供了一些线索,没想到才几天那边就补过来详尽的关系表,实在不简单。
这些事在心里转了一圈,老余就丢开了。对他来说,最大的事是报仇,只要能扳倒张怀德,别的都不重要。
……
太子才禁了两天足,就发现变天了。
龙镶卫殿前司指挥使廖英亲自过来,将东宫一众内侍宫女带走了一批。
太子被搞懵了,急忙叫住他:“廖将军,这是做什么?”
廖英简洁地禀道:“殿下莫慌,臣奉陛下之命,清理张怀德的同党。”
“张怀德?”太子更糊涂了,最近不是在查端王吗?怎么变成张怀德了?
“嗯,他勾结端王,欺君罔上,陛下已命三司彻查。臣还有要务,就不久留了。”廖英匆匆说完就走了,只来得及说了一句,“对了,殿下不必再禁足了,想知道什么事,您可以自己去求见陛下。”
张怀德勾结端王!
太子吓了一跳,急忙去找燕凌。
“燕二,你听说了吗?张怀德……”
“殿下,外头那么大动静,我当然听说了。”同样被禁足在东宫的燕凌这两日好吃好睡,不但没瘦还更红润了。
“廖英说他勾结端王,还说孤想知道就自己去见父皇,你说孤要不要去?”
“当然去啊!”燕凌立刻从窗子上跳下来,“殿下,那天晚上慌里慌张的,我后来才想明白,陛下气的不是您在外面玩,而是觉得您不知轻重,竟敢收我们家的钱!陛下骂我私下贿赂东宫,分明就是认为您被钱财迷了眼,才帮着昭国公府。”
太子“啊”了一声,说道:“父皇怎么会这么想?孤没收你的钱啊!”
“可陛下并不知道,所以我们赶紧去喊冤,把事情说清楚。”
“好好好。”太子立刻站起来,“我们这就去。”
……
两人到了皇帝那里,正好看到大理寺卿被押出来。
太子愣了愣:“这是怎么回事?”
侍卫向他禀道:“殿下,有人告发大理寺卿是端王一党,陛下已下令彻查!”
太子一个激灵,张怀德、大理寺卿,居然都是端王的人吗?那个总是笑呵呵过来跟先生们探讨诗文的端王叔?
侍卫向他拱了拱手,办差去了。
御史中丞和刑部尚书随后出来,向他行礼。
太子根本没心思跟他们说话,应付了几句,频频看向殿门。
这两人也知趣,打过招呼就告退了。
离开前,刑部尚书与燕凌眼神一对,各自心中有数。
皇帝很快召两人入内。
仅仅两天,皇帝的样子和那天大相径庭。他脸上余怒未消,因为心绪烦乱眉头皱得紧紧的,原本圆润的脸庞有些发青,精神很差。
太子一惊:“父皇!您怎么……”
皇帝恹恹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来得正好,这事也知道一下。坐在这至尊之位上,就没有完全可信的人,以后别被人蒙蔽住了。”
他是在教太子,可话音才落,燕凌就“扑通”跪下了。
“陛下!小臣冤枉啊!”
皇帝被他搞得一口气没上来,怒瞪:“你凑什么热闹?”
燕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问:“您不是在敲打我么?”
皇帝又好气又好笑,想起先前的事,板起脸骂道:“你的事晚点再算,即便刺杀的事与你无关,也不代表你没错!”
燕凌被他骂得摸不着头脑,懵懵地问:“陛下,刺杀的事怎么了?”
被他一问,皇帝醒悟过来。张怀德故意误导他这事是昭国公府干的,但燕凌并不知情。
“没什么,总之,过后再教训你!”
皇帝已经认定余充是端王杀的,对于昭国公府贿赂东宫的事也有了新的想法。无非就是提早跟太子打好关系,以后有了交情好来往。这事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也能够理解。
当然,敲打还是要敲打的。
那边太子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道:“父皇!儿臣有一件事要禀告说明。”
“你说。”
太子道:“燕二来的时候送过一次礼,除此之外,儿臣并没有收他的钱。”
皇帝皱了皱眉:“那你这阵子的花用从哪来的?杨家有钱给你修个园子?”
太子连忙解释:“那园子不是我的,是大家敬着儿臣,才记在儿臣名下的。”
“什么?”皇帝没听懂,“什么叫大家的?”
太子继续道:“就是我们一起挣了钱,买了这个园子……”
皇帝听他说了一通,大概明白过来了。
燕凌进京的时候确实给各家送过礼,但那些给太子伴读的公子这阵子的花销,都是他们一起挣出来的,不是他送的。
皇帝稀奇地问:“你们怎么挣的钱?”
“其实也简单。”太子吞吞吐吐地说,“燕二出了主意,我们各家入股,在酒楼开盘口,比如这次龙舟赛……”
皇帝无言以对。
这还真是门好生意,说白了,就是仗着家世给各家酒楼背书,抽取佣金。不用本钱,也不必花费人手,空手套白狼。
皇帝沉默良久,说道:“这事以后不要干了,你堂堂储君,在外面设赌局像什么样子?”
太子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