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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定站在原地不动,仿佛倔强的孩童,在等楚衔枝过来哄他。
烈日下,楚衔枝加快脚程,身体发虚; 她越发耐不住热了。
走了好些路,那人果然没跟上来。
她立在原地; 无言望天。临了还是转身; 挑眉:
“我站不住了; 快扶我一把。”
裴既明等她半晌不回; 已然负气要走人; 闻言微抿薄唇,略略转眼。
她扶着墙,那绛红圆领袍在她身上松垮了一大圈; 腰间叠作一团; 再怎么往里塞整也挡不住布料外泄; 白日下更能看清韧柳般的身形。
她瘦了太多。
他眼中一瞬眩晕,忙闭闭眼将身体地不适驱开。裴既明在楚衔枝黑白分明的眼里默然,心中赫地一叹。
短靴磨蹭布着青苔的青石,地上微滑。
自他们到来,定州便未曾发过洪水。空中潮气少了许多,便也没有那样闷热。
衔枝静静地看着他走到跟前,这才一笑。唇红齿白,鲜妍胜似天上金轮。
她微翘的眼尾弯地恰一抹小钩,很有些欲语还休的撩拨:
“这里无旁人,你若有话无需顾忌,直说便是。”
她越发热,真要站不住了。干脆伸出细长的手,白里透红的掌心半摊到他眼跟前:
“我脚软。”
裴既明看她好整以暇的脸一眼,又看她那手心。
眸子一敛。
红润,好看。不是几日前那血色尽失的模样。
他眸子里漫出一抹松缓。犹自还不悦。
他将一颗心交给她,舍出半条命救她,彻底隔绝了仙途。
裴既明明了,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不该怪她。
可他在楼外看见祁燮拿一个木疙瘩就哄地她移不开眼,他真切的心头缠结。
…竟隐有黯然。
他站在那,仿佛是个方外之人。处处不融。裴既明定定地看着楚衔枝的丹凤眼好奇地黏在那木疙瘩上,祁燮笑地开心,两人身形都要凑到一起。
他蓦地捂着灼痛的左腕匆匆下楼。
那独自郁结难消的功夫裴既明想:他不想理楚衔枝了。
顿了好一会才搭上她的手。分明的长指大她一圈,两厢对比倒很清晰。慢慢地,裴既明不急不缓,拇指微捏她软了不少的掌心,她肤上纹理都覆过一遍。将衔枝的手翻开,反落进他的掌中牵住。
那陌生的触感侵犯了本属于自己的领地,尤其那指尖,好似无意间来回轻揉嫩肉,旖旎暧昧。无声无息中攀附至腕上,再悄然往袖中爬去。叫她居然一瞬被雷击般,头皮发麻,身上起了一身细密的疙瘩,仿佛蚁虫爬动。
酥痒极了,难耐…极了。
身上发紧。
楚衔枝变了脸色,本能要抽手。却听他认真道:
“脉象微浮,需进补。不可贪凉食冷物。”
楚衔枝微眯着眼盯他。他静垂着眸,被黑睫盖得静谧又不真切,那样清冷。似乎不曾察觉到举动逾越。反衬地是她多心。
无甚茧子的手可谓细腻,人又半点不热。肌肤恰如最上乘的寒玉。甫一触及,便叫楚衔枝由心底一凉,燥郁顷刻便遭他化开。
心静。
楚衔枝顿了下,才发现自己竟然就这么由他反客为主。
裴既明慢斯条理收回搭在她脉上的两指。楚衔枝不觉屏住呼吸,看着他那白皙的手慢慢退下。
…莫名觉得两人好似一块被扯开的软饴糖,牵丝不断,触之粘手。
他眼中常不起风波的那汪寒潭今日漾几绺细密的水纹。轻轻将楚衔枝的手完完整整置进自己掌中,裴既明本捎带冷硬的声调无知无觉中渐柔:
“你早上吃的太少,午后多食些。我来煮药膳。走吧。”
她若有所思地任他牵着,两人行到顶上,便看到城墙内里一群赤膊待斩的囚犯。边上围着骨瘦如柴的百姓。
那城外幸存的与城内的竟好似两个世界的人。
林羞花坐在长椅上,手里握一把长鞭,挥地舞舞生风,尽数往跪在最跟前的那个身上招。
他一头乱发,浑身伤痕。一双浑浊的老眼里凶光不减。
楚衔枝不着痕迹收回手,裴既明手中一空看向她,她面色整肃:
“那是定州总督。咬死不肯交代,大刑轮流上了一遍,竟还嘴硬。”
裴既明睨那男子:“是他害你染病,诱你入府?”
“是,也不是。我知他一早要算到我等来定州。既然他主动递来枝子,我自然就接过。只是…”衔枝脸上浮一抹郁,“没料到我竟染上瘟疫。
雄黄随身携带,进出也捂紧口鼻,那麻风村也烧干净了,四人里却独我得病。”
她听着那男人被打得惨叫连连,忽地昂着下巴笑了下,拿眼勾他:
“裴既明,自从遇到你我身上便没有一件好事。不是今日中毒,就是明日得病。你却永远仙气飘飘的,不愧于谪仙这称号。”
她这勾唇昂首恣意一笑的模样,是最矜骄的。耀眼灼目,艳杀百花。
人虽因病气缺了以往的气势,却添三分女子的柔美。
无论如何,她都很好看。
他静静盯着楚衔枝,随后别过头,淡道:
“若这次有我照看,兴许你便不用染病了。”
楚衔枝眼尾一扬,决心不去深究裴既明这句话。扯了另一个话头:
“我脖子上那玉坠是你给的?说来,这玉坠我见过。初始以为是你六哥弄来的,想想也无旁人了吧,他们都怕我,无人肯进来服侍。”
楚衔枝是不高兴的。除了一个她先前不算喜欢的裴既明,竟真无一人自告奋勇。萧遣烽还算有些良心,提出个轮流赴死制。
果不其然,林羞花那厮是第一个打退堂鼓的。
连突然出现的念霜也未曾第一时间冲进来。虽是人之本性无可苛责,心里却总归扎一根小刺。
是以,知道那清冷不近人世的裴既明请缨前来,衔枝无言良久,只觉荒谬。
“你这样舍命救我为的什么?”
这些话她盘在心里许久了:
“裴既明,你说过,百姓入你眼耳心。你这竭力要把自己活成凡胎神的人,为什么要救眼中的祸害?我灭了你的国。
若我死了,衔清难堪大任,待二圣殡天,这大晋约摸就到了头。你大可以叫你六哥熬着,里应外合,做最后的黄雀。”
她久等不回,被晒地眼前重影,于是往哨楼里走避避热。
只是脚步虚浮,大病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好的。今天这一遭力气都要耗光了,刚爬上第三阶楚衔枝人就一晃。
眼瞧着飞速闪过的碧空与绿野,她想调动腰部翻转过来免得不摔。却有些僵直,有心无力,依旧继续栽。
侧边忽地伸出一双手,牢牢抱住她腰侧,将差点倒下去的楚衔枝牢牢捞进怀里。
她看得一片白衿,闻得一片沉香,听得他汹涌坚定的心跳。随后是他沉沉地,微哑的嗓音:
“因…”
…因我是你的夫婿。
他却又沉顿,楚衔枝思索时,那薄薄的唇却循着她的移了下来。
他清雅的气息撒透一片。她若有所感抬眸,额角一触,碰上他高挺的鼻梁。他随她动作微微往下歪了头,两人的唇竟就这样贴在一块。
一张一合,交换了吐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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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发现
楚衔枝眼色一变; 忙伸手推他避开脸,寒声:
“你过线了。”
裴既明方才还迷乱的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那红唇张合,吐出的却全是他不想听的字眼。
他瞬即漠然置之; 放开楚衔枝不再言语。
楚衔枝摸摸唇上残留的触感; 两人都尴尬起来。
她瞧着他; 过会还是按耐不住心中好奇; 道:
“因为什么?”
他宽袖一甩,携起一片暖风,在这本该气氛正好的景色里冷着嗓,郁气深重,咬紧牙关:
“因我是个蠢货。”
他说罢便提起衣摆要下城墙; 楚衔枝听这话,脸一撇。无言好一会忽地叫住他:
“你不是心悦我罢。”
裴既明的动作一滞。身后楚衔枝又道:
“我记得初见,你即使秉持着风骨恪守礼节,厌恶却也写在了眼里。你怎么会心悦我呢?”
“你最好不要心悦我。我是储君,与我母皇父君不同; 我此生不沾情爱。莫伤了你自己。”
她逐字逐句都随意极了。
听在耳中,却好似一把钝刀。裴既明心头猛跳一下; 一下扶住墙要离开这让他丢尽颜面的人。
是啊。他从前那般孤高万人敬仰; 如今却成了一条丧家之犬。甚至掏出心来小心捧过去; 被她弃如敝履。
他将脸贴到她跟前送予她打。
他现下; 只是人人都不屑的质子一个。
裴既明不在乎时并不觉有什么。可他几次乱了阵脚。她却一如初见那般; 骑坐高头大马之上,浑身冰冷坚硬的黑甲袭来,此次连长/枪都不用便杀地他丢盔弃甲。
可却有另一道声音牵制住他。
她只是不愿谈请说爱而已。
她是太女; 一举一动都被千万双眼睛盯着; 她当然要小心。
可她是人; 是人便有心。
他舍命相救之后,她不是软了态度么?
裴既明倏地又想起那四封递进的信,脑中陡然清明。
楚衔枝虽善变调皮,却不至于撒那种谎。
字里行间虽都是她说话惯有的调性,但她既然表明这态度,那信?
在楚衔枝以为裴既明钉在石梯上时,那浅青色的背影忽然认真道:
“我给太女回过一封信。不知太女可曾收到。”
楚衔枝唔一声,眼有探究:
“我倒是收到了一封问安的,原来真是你写的。你怎会知道我不在宫中?”
“…太女不问我缘何写信问好?”裴既明五指慢慢抠紧墙壁。
心中隐秘的期盼同微弱的烛火一样挣扎。
短短几个字,他却写了一张又一张,堆满了书案才选了最顺眼的仔细折好封住,等鹞子来了仔细卷起交予它。
——兴许她同那次鬼毒一样,其实写来了,但是忘了呢?
楚衔枝倒是困惑,不过二人如今关系不一般,也无需掩藏什么。她便顺着分析道:
“你想让我猜?怪了,这不像你。不过也不是不行。
我猜…你想试探我在哪?话说回来,谁送的信?我还没有问你前几日是怎么来的,你那六哥又是如何潜进东宫偷回的玉坠。难不成都是老道帮的忙?
莫想多,我不生气。若无你,我便没了命。孤可没有那么不讲道理。”
她懒洋洋笑起来。
裴既明却浑身发冷。喉头数次滑动。
问好是假的。
情诗是假的。
她特刨出来养的连理素蘤是假的。
唯有最后的生死攸关是真的。却又不是她写的。
他眼前一阵模糊。
那让他留意几回不肯挪眼的“既明亲启”,竟全是笑话。
他当真活成了玩笑。
裴既明垂着眼,忽地,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听得楚衔枝的急呼声隐约传入耳中,他讥讽一笑,慢慢闭上眼。
“他不是瘟疫吧老徐?他娘的还轮流病起来了!”
林羞花捧着水盆站在榻前,徐医师白他一眼,挥手驱苍蝇似的:
“去去去!你这嘴忒贱,叫太女用枪给你扎一扎才好!是瘟疫我能喊你进来?快去煮些红枣来。这世子左腕上的伤口太深,怕是半身的血都流干净了!
瞧这面色,饭也不用,便是大罗金仙都要撑不住。”
他叹口气,重新将腕上抹药,纱布换好,又喂了些汤水进去。
“啧,”他摇头“这世子嘴巴可真是比铁还硬,费了我老大力才灌了两勺米汤。是要把自己活活饿死?
晦气。你这肥猪偷什么吃呢,快去请太女来!”
林羞花被打了两下,放了手里米糕嬉皮笑脸地往外溜。刚出门呢,便遇见脸色不妙的楚衔枝,登时一激灵,心随脸上赘肉一颤:
“太太,女,诶呦,您怎么来了,末将正要去找您呢。”
楚衔枝连看他眼都嫌烦:“滚。”
林羞花立即低着头下去了。正对上刚来的萧遣烽祁燮。
萧遣烽见他那样就知道又是被太女骂了,冷笑一声,刺地林羞花几次想回头打他两拳。祁燮看个乐呵,有趣地很。
楚衔枝率先进去,听徐医师禀报完毕,面有陈杂。
“他…为何会失血?谁伤的他?”
徐医师斟酌了下,如实道来:
“臣以为这伤恐不是旁人所致。若是被伤,刀剑口子应当从腕内到腕外渐细,总归有些变化。
世子这个反而是从外到内渐细,伤痕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