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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往前递了递,放到卫安跟前:“这是当初明家那些人的名册明家的族谱一把火烧在了明家大宅里,许多都对不上了,因为是大罪要灭九族,被押解进京的都是登记造册,记录在案的。只是当时那些人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给瞒下来了,说是册子烧了。”
    他顿了顿,见卫安已经伸手把册子接过去了,眼睛便又亮了亮:“是我跟三少磨了许久,让他找出来的。”
    他说的轻松,卫安却知道这绝不是一件能轻易办到的事。
    卫老太太为着明家这些冤魂们,时常叹息,就是觉得他们连个姓名都没有,牌位到时候都不好立,没法儿受人间香火,要成为孤魂野鬼,现在有了这册子,简直是解了心腹大患。
    她真心实意的朝沈琛笑起来:“多谢你。”
    一抬眼看见沈琛的打扮,又觉得有些迟疑:“你刚从宫里出来”
    沈琛穿着郡王服饰,大红金蟒狐腋箭袖,腰间是金线滚边的腰封,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的。
    他点点头:“昨晚并没有出宫,皇叔喜得贵子心情很好,便留我在宫中住了一晚。”
    卫安右眼皮猛地一跳。
    隆庆帝昨天抬高李桂娘,本来就已经是刻意为之的结果,现在又留沈琛在宫里留宿她皱了皱眉头,问他:“单单留了你”
    沈琛见她心里明白,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似是嘲讽又似是疲惫:“是啊,单独留了我。”
    这是要挑拨临江王的儿子们了。
    隆庆帝心里是知道的,不管是楚景行还是楚景吾亦或是沈琛,没有一个会想娶李桂娘回家,可是他偏偏要抬举李桂娘,先是透露出要把李桂娘给楚景行,现在又来这一手。
    到时候楚景行更把李桂娘往外推,又觉得沈琛占了便宜。
    而沈琛这里,却不免会觉得心中不忿,再有人多挑拨几句,说不得就会迁怒楚景行。
    这可真是
    帝王的制衡之术,自古有之。
    可是轮到隆庆帝做来,总是透着小器。
    既然沈琛心里明白的很,卫安也就只是笑了笑,而后忽然又想起一件事,问他:“你大哥那里,你还是小心一些。”
    楚景行上一世到最后是要沈琛死的,摆明了积怨已深。
    这一世有了小皇子,不管临江王府到底还争不争那个位置,到底兄弟失和不好,而且形势也不利于沈琛。
    沈琛帮她这样多,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也不能凡事都太忍让了,有些人,是不会因为你的忍让就觉得自己过分了的,该要有决断的时候,当有决断。”
    临江王一家毕竟是沈琛的恩人,卫安也不好说的太明显,只好点到即止,可是心里却实在是有些忧心的,不用隆庆帝挑拨,便先自己有了矛盾,楚景行心里这根刺,怕是拔不掉了。
一百四十五·许亲
    不用卫安提醒,沈琛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这回留宫,隆庆帝还单给他捡出许多东西来,说是这许多年都觉得亏欠了他的,总归是没替长乐照顾好儿子云云,还给他提一提俸禄,从郡王的年俸,提成了藩王的年俸。
    听说他喜欢打猎,还给他赏下了几条狼狗,俱都有半人多高,一扑起来几乎能扑出一丈多高的院墙,不独如此,连之前三皇子在通州的那个庄子也赐给了他,说是下次他要是再领着人往外头行猎,可以去那儿歇脚。
    他知道这是故意在捧着他。
    楚景行也未必不知道,可知道归知道,心里能不能气平,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连临江王妃听见了消息,也半响不语,许久之后才不冷不热的吩咐下去:“既然是圣上给了这份体面,便也是我们临江王府的体面,传令下去,伺候的下人们各都多发一个月月钱。”
    至于庄子上需要人理事,需要人去接管,这些事,她半个字也不提。
    这么多年,该给的都给了,往后如果能顶门立户,那也是件好事。
    若是不能,那也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总不能真的还能帮衬一辈子
    沈琛回来便知道家里人都知道了,先回屋去换了衣裳,才去临江王书房里。
    临江王见了他便笑,伸手指了椅子让他坐:“我提早出的宫,不知道里头后来又问了你些什么,说什么说的那么晚”
    隆庆帝拉着他说了一整晚当初平西侯家里的旧事。
    沈琛垂着眼睛说了,又道:“还问我,母亲待我好不好,若是不好,便告诉皇后娘娘,一样都是亲舅母,不必客套、”
    他心里知道沈琛未必会信,可面上却还是十足十的给足了沈琛荣光。
    临江王哂然一笑。
    真要是想帮衬的话,当初长乐就不会被冯氏搓摩致死了。
    这是临江王心里怎么也过不去的一个坎儿,他母妃死的早,临死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们兄妹,闭眼前最后一句话还是在叮嘱他一定要照看好了妹妹。
    可他没照顾好妹妹,反倒是得了妹妹更多的照顾和帮衬,偏偏等到他有心有力的时候了,妹妹却再也回不来了。
    隆庆帝连一个死人都这样利用,也真是不怕亏心。
    “不仅如此。”沈琛放下茶盏,目光放在桌上的那套碧玉制成的一整套茶具上,声音平淡的说:“他还问我,有没有想过仍旧改回沈姓。”
    临江王正敲打桌面的手指猛地一顿,抬眼看向沈琛,片刻后才出声:“你怎么说”
    隆庆帝之前还扣着平西侯的爵位不肯放回来,打的不就是让这几兄弟乱起来的意思怎么现在又松了口
    沈琛牵了牵嘴角,往后靠了靠,坐的舒服了一些:“不仅如此,他说,永和公主与我年纪相当,让我多跟永和公主走动走动。”
    临江王把这话品了又品,终于从舌尖尝到了一丝苦意。
    怪不得说要让沈琛重新姓回沈姓去的话沈琛若还是他的儿子,自然是姓楚,跟永和公主便是堂兄妹,可是要是仍旧回沈家去,那可不就又是表兄妹了,身份正合适匹配。
    他心念一动看向沈琛:“有什么说法”
    总不能一个公主就把这么多年的情分收买了吧隆庆帝应该还不至于出手这么小气。
    沈琛见临江王眉头皱起来,便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他的意思,驸马虽不能在朝廷领职,可是自我父亲起,这个规矩便名存实亡了。等我年纪再大些,娶了永和公主,便让我去负责南海航运,去市舶司。”
    海运
    这可真是扔出了一个天大的鱼饵
    临江王手指立即停顿在了桌面上,沉了声音问:“他这样说”
    隆庆帝来这一手,是许空头许诺,还是当真就想借着这件事,离间了沈琛跟楚景行楚景行空落一个愚蠢又骄傲的李桂娘,既是郡马又是世子,四六不着,又不能领职,要是留在京城,就是个透明人。
    更不必说还要被锦衣卫那些人不错眼的盯着,简直就是寸步难行如履薄冰。
    可是沈琛呢
    如果沈琛真的答应了娶永和,那么等着沈琛的就是大好前程说是说姓回了沈,可是难道隆庆帝会不知道,养了这么多年的情分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姓氏的事就没了
    反而,沈琛肯定会跟临江王府更亲近,临江王府也会更加巴着沈琛海运啊如果临江王府当真有想头,那么这是多大一笔数目
    本来临江王府如今就处处掣肘。
    要是聪明些的,自然就会满口让沈琛应下来。
    而后又把沈琛攥在手心里不放。
    可这么一来,一个异姓的养子却处处都把嫡出的世子兄长比了下去,楚景行心里又怎么好过
    兄弟原本就失和,真到了那个份上,人心最是难测。
    哪怕把嘴皮子说破了呢,道理肯定也是说不通的要是道理说得通的话,很多蠢事就不会有人去做了。
    临江王闭了闭眼睛,问沈琛:“你怎么答他的”
    沈琛笑了笑:“我装着听不懂,还笑永和长得丑,说我要娶个漂亮的。”
    隆庆帝当时便被他给气笑了,伸手在他头顶凿了一下,又叹气:“你呀你呀真是个扶不起的这么大了,半点儿事儿也不知,还是个小孩儿,也不知道将来这日子要怎么过才好。你总该要撑起门户来的”
    又叮嘱沈琛时时进宫来,往皇后跟前去请安:“没得学那等走鸡斗狗的纨绔们,把性子给养偏了往后不许你再往那些地方去,这回在彭家,就听说你开了盘口领着洪文他们闹事,是也不是你父亲当年像你这个年纪,再不会这样”
    口口声声提起沈聪当年他这个年纪时是什么模样来,当年有多风光,京城街上走一圈,兜儿里便全是姑娘们抛来的荷包香袋儿和小扇子小香珠。
    沈琛便气鼓鼓的回上一声:“死都死了,我又不曾见过”
一百四十六·收线
    隆庆帝倒半响没接过话。
    他是知道的,当时他登基不久,云南那边就不稳当起来,说是先帝根本不是属意于他的,闹了起来。
    云南艰险,少有人肯去。
    他便点了沈聪,沈聪一去五六年,把云南那一块儿守的牢牢的,他原本就是武状元出身,在蓟州历练了一圈回来,就更是不止会纸上谈兵,兵法武略,样样都说的出来,然后才把他调到了金吾卫,让他掌管亲军十二卫。
    再去了云南,又跟明家同心合力,终于把那群云南的土著给安抚下来了,该镇压的镇压,能招安的招安,还和明家商量出了个法子,照旧让他们原先的土司当土司,朝廷不过收税管着,许多年也相安无事。
    就这样,沈琛才会年少时就没了父亲在身边。
    长乐连长公主都没熬上,就死了。
    他是知道的。
    可是那时候,他自己的日子也还很不好过,几个兄弟们都如狼似虎的盯着他,他的位子还没坐稳,哪里有空去管自己亲信闹出来的事荣昌侯那时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又刚倒了明家,他更得安抚住这些老臣,怕寒了他们的心。
    冯氏磋磨长乐公主的事,他也斥责过几次,可是到后来,顾不上了。
    别说宫里有个冯贵妃替她瞒着兜着,就是冯氏自己也是个聪明的,虐待苛责为难,全都不在明面上,连证据都找不着,就算是报上来了,他又能怎么着
    长乐也是个烈性的,竟然就死熬着不肯放手,实在熬不住了,才吊死在了沈家祖宅,让兄长替她主持公道。
    她心知肚明,要是死了个公主,沈琛以后的前程,再差不到哪儿去了。
    她分明就是在用性命替儿子铺路。
    隆庆帝至今也还记得当时脸上火辣辣一般的痛,想起少年时总归也曾带着这些弟妹们玩耍,狠下心来,把原本是国公的爵位一降再降,成了平西侯,还不能世袭,连消带打的把沈家那些人都给发落了。
    沈亮这么多年都没有实差,也就是为着这个。
    他到后来才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沈琛半响,真心实意的摇头:“委屈了你。”
    又告诉沈琛:“这样斗鸡走狗终究不成,你还过日子了不过就算是不为你父亲,也替你母亲争口气该发奋的还是要发奋,你瞧瞧,景行如今如何,你怎么就被养成了这样儿”
    又大皱眉头,让他以后去翰林院,跟着新进的那批庶吉士,一道听课。
    临江王仔仔细细的听了,半句也没错漏,才笑了一声:“既然圣上这么说,你也就按照他说的做。”末了,又看沈琛一眼:“你大哥那里,我自会去说。”
    沈琛点头。
    其实他知道,有些事是怎么说也没用的,譬如楚景行的确因为他,跟生父和亲弟都不得亲近,而他也的确是身份尴尬。
    可是,说了总比不说好,楚景行能听进去一句两句,也是好的。
    楚景行自然能听得进去。
    道理他心里都明白,不用临江王说,他也明白。
    只是道理人人都会说,心里那口气,却不是人人都能咽得下的了。
    就像如今,他被架在火上烤,眼看着便要娶一个李桂娘,可是父亲并不当回事,还只觉得沈琛委屈。
    可他的委屈呢
    临江王喝了口茶,见儿子都明白,才松了口气:“你以后是大哥,底下的弟妹们,俱都要依靠你。你自己万不能想偏了。”
    楚景行应是。
    临江王便又道:“西北那边的生意,收一收。”
    夏松他们要喂饱,朝中要有人说话,藩王们的年俸和赏赐又逐年递减,这日子要过,封地上的税又都有数不能花用的太显眼,自然要在别的地方寻财路,他们是做西北那边的生意的。
    楚景行听见说正事,立即便肃容听了,想了想才道:“可我们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