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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这就是师弟所愿吗?”
李令俞和他几乎面挨着面,他甚至能看到她脸上的细绒毛,只觉得她一双眼睛及漂亮,清秀的有些过了。
他盯了片刻迈开头,强迫自己清醒,让心里少了杂念。又想大概是她太过诱人,都说,少年才子,最是能蛊惑人心。
他需要这样说服自己,需要有理由,才能给自己心里生出的那些龌龊的邪念找个借口。
他攥着她的左肩越用力,李令俞只做不觉。
李令俞并不知他什么心思,就算他靠上来,她都不躲不闪,平静的看着他,心里感叹,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他已经有权臣之相了,可见历史不欺人。
这次谈话,因裴虞提前退场而结束,而李令俞并不知他为什么会走。
裴虞出了北台狱,身边的侍从说:“国公爷在等你。”
裴虞回头看了眼北台狱进马车里去了。裴承邑正和几位老友喝完茶,见他回来,说:“你如今职务特殊,还是少过问北宫事情为好。”
裴虞看了眼进来的弟弟,问:“可是有人说了什么?”
裴帧进来回复:“父亲,今日北宫未有人出入过。”
裴虞看着父亲,裴承邑平静说:“景宜,陛下的意思,处死李令俞。”
裴虞想都不想反驳:“绝对不行。”
裴承邑冷静说:“他必须死,陛下这么多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前朝有人插手。”
裴虞争辩:“父亲该知道,这不是插手前朝,他的目的在江州那位。李令俞根本无所谓。再说了,圣人怎会容许他杀李令俞?”
裴承邑:“不管目的是什么,只要看结果是不是如人意。江州那个也确实不能留。”
裴虞听着只觉得喉咙发干,他并不嗜杀,也不逞凶。至于十三年前的旧事,他有耳闻,但他当时只是孩童,只知道太上皇大开杀戒,朝中大臣死伤近百。一时间风声鹤唳。
而后等当今陛下登基,上都城才慢慢安稳了。
如今不过是一句传闻,庐阳王身边养着一个小孩。那位竟然容不下了,非杀不可。
也许是他的沉默,裴承邑才说:“景宜,你自小聪慧,不要有妇人之仁。裴家只忠君。”
裴虞升起逆反心问:“忠的是哪个君?”
裴承邑被他问住了,还没等裴承邑说话,裴虞和裴帧说:“文博,你出去。”
裴帧怕父兄二人起争执,正准备劝慰几句,裴承邑也说:“文博出去。”
上都城里住着有裴家三房,卫国公府是大房。裴家人口众多,裴虞兄弟很多,只是他是嫡子。母亲是河东世家吕家长女,他自小聪慧,受最好的教育,受尽宠爱,只是今日的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裴帧出去后,父子密谈。
他才问:“父亲,当年河间王谋反案,是真是假?”
裴承邑:“这不重要。”
裴虞听着心渐渐沉了,裴承邑继续说;“陛下登基已久,不可能容忍圣人一直握着九边重镇的军权。”
裴虞却根本不想听这些,继续问:“圣人杀河间王后悔了,是吗?”
“景宜,这世上的事没有悔棋,只要下注,就要一赌到底。”
“父亲,你觉得咱们裴家赌赢了吗?祖父战死,您早年就伤病缠身,二叔死在江洲……”
“景宜,莫要固执!”
裴虞从前觉得,两宫争端那是皇家父子的争端,父亲伤病多年,他们是臣,只要遵君臣之道就好,他能做的,就是替君扫清道路,保护好妹妹,裴家将来会是后族,他定然要带着裴家稳住局势,将来的天子是他的外甥,这是一族人世世代代的事。
可眼下,却都不一样了。
他慢慢坐下,轻声说:“你让我想想。”
裴承邑安排:“既然江州案了结,李令俞也留不得了。”
裴虞一句话没说,突然起身说:“父亲早有决断,又何必问我。”
今日对他来说,冲击有点多。他突然开始害怕,他根本舍不得杀李令俞,就算她是敌人,他也舍不得。
他一时间脑子里全是李令俞,全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像初秋清晨雾气朦胧的黛色,他总也看不清她。
他径自出门,仰头看着阴沉的天,不知道自己该往哪走。
陈润意的亲事最后由陈侯夫人敲定,陈侯夫人礼贤下士,请了上都城有名的全福人,方涟的夫人去下聘。大柳氏简直惶惶,一听对方是侯府,竟然不敢应声,直言她怎敢和侯爷结亲。
也多亏了方氏和李黛才将此事圆过去了。
李黛一听李令俞入狱,又不敢来娘家了。
本来她刚因为李令俞,才参加了裴家的赏花宴,在黄家也有了些颜面,她的弟弟可是正四品内书令,北宫的督事见了她弟弟也是规规矩矩的,她腰杆都硬了。可转瞬弟弟就入狱了,黄家那个老虔婆,又开始欺负她,结果转眼就听到妹妹和陈侯家的公子定亲的消息。
真是天都要帮她。
她二话不说,理都没理会老虔婆的指桑骂槐,扭头就回娘家了,母亲胆小竟然不敢和人家定亲!真是糊涂!
第30章 荷花开盛
李黛回来的时候; 正撞上方氏在劝大柳氏。
方氏正劝大柳氏:“嫂子糊涂了,人家侯府既然是诚心结亲,咱们家姝娘知书达理; 再说了幼文教了这么久,咱们家的娘子走出去,那也是上都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
大柳氏很中意袁兆宗; 但是侯府门第显贵,谁不想高门嫁女。
方氏又说:“再说了; 和侯府定亲,也好让侯府救救幼文,毕竟她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大伯的事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幼文可不能再出事了。”
李黛忙说:“不提那个庶子,妹妹要是能和侯府结亲; 那可是前程似锦,母亲可不能糊涂……”
方氏难得没有挑衅李黛; 李令俞不在,她气势都弱了。
大柳氏让这两人一同说项; 就定了李姝的亲事。
小柳氏这段时间病了,自从李令俞出事,她就病了,桃姜一个人伺候她。
阿符整日早出晚归; 阿竺还在收拾行李。
小柳氏从阿竺哭着问:“你怎么还有心思收拾这些?”
阿竺平静说:“郎君一直想搬家; 那边的宅子都准备好了,就等搬过去了。”
小柳氏听完哭的呜呜咽咽,李令俞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 她现在出事了; 她哪有心思提搬家的事。夫人当然不如她担心; 姝娘高嫁,夫人嫡出的两个女儿都有好归宿了。自然什么也不用操心,她可就令俞一个儿子。
虽不是她亲生但是胜似亲生。
袁兆宗自从那日之后,再也没来过,小柳氏见不得人动李令俞的东西,和阿竺哭着说:“她自小就爱干净,刚回家来才那么点小小人,自己的东西都向来自己收拾,郎主在家的时候,也不准我亲近她,我知道我身份低微不能拖累她,可她为这个家,她一点都没有亏待这个家里的人。她们怎么就只管自己的前程,没人救她呢。”
小柳氏没看见李姝、袁兆宗求人,只见了李黛李姝姐妹整日呆在夫人正房,没几日姝娘的婚事就定了,她以为真的没人管李令俞了。
阿竺安慰她:“郎君会没事的。”
李黛终于又迎来一场扬眉吐气,这下黄家那个老虔婆又开始对她殷勤了。
结果李姝闭门不出,丝毫没有定亲的喜悦,每日写信给陈润意只问一件事:有我哥哥的消息了吗?
江州案尘埃落定后,中书令曹印终于销假,早朝上启奏,自称为江州案背书,自请降罪。
萧诵不痛不痒训责了一通,但并不真生气,江州案到如今,已经处置了一干人等,王伯纶为首的人斩了七人,剩下的流放,□□者近三十人。
杨勃的死成了新的公案,江洲刺史,江洲官场空缺的人,要怎么补齐。成了新的问题,足够朝堂上争一段时间。
首要的事,李令俞该如何处置。虽然她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但时刻被人盯着。
随后李令俞开始接受轮番的审问,中书省、御史台没有得到许可管控他,她的案子被下放到了刑部衙门,皇后的哥哥谢鹏程集合一派人马开始构陷她,谢鹏程甚至出言,李令俞屡次出入北台狱,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也未可知。
御史台出言驳回:律法自有规矩,未可知之言论,不能作为证据。
朝堂中互相博弈争执,最后也没吵出来个结果。
薛洋下朝回了官署,台院自江州案结束后,就没有权力问案了,薛洋愤怒之后,后来冷静想,或许李令俞并不是杀杨勃的凶手,起码杨勃不是被她威胁才自杀。
但杨勃的死和她脱不开关系,而这也并不是谢鹏程随意杀李令俞的借口。
曹印这次始终沉默,薛洋察觉到曹印的异常,但不知他为何如此沉默。
毕竟他是从陛下登基开始拥护,几乎是从龙之功,若不然陛下也不能继续宠信他这么多年。这些年来,他兢兢业业,勤政也并不尖锐,尽力平衡党派之争,朝堂上确实少有波澜。
可近来他一反常态,由着谢家频频动作……
曹家是上都城百年望族,连着出了几代皇后,当今太后、如今的曹贵妃,曹家历百年而兴旺,总有缘由。
可曹印今日退缩不言,默认了谢家越权。
薛洋在台院一个人静坐了很久,才起身又往北台狱走了一趟。
李令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门口有人进来,她闭目靠在墙上,薛洋进来见她并无反抗和争辩的意思。
问:“你们到底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秘密?”
李令俞睁开眼,看着他,迟迟不开口。
薛洋又问了一遍:“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李令俞坦然问他:“薛大人,陛下的意思,是不是想杀了我?”
薛洋经他提醒,这才全想明白了,他猜忌了每一个人,唯独忘记猜忌了陛下。
所以曹印早知道,是陛下想杀人,杀杨勃,杀李令俞。
他一时间失态,惊诧之后,无话可说。
李令俞自嘲的笑起来,但十分肯定说:“他杀不了我。”
薛洋艰难问:“他知道,是谁想杀他,是吗?”
纵横朝堂几十年,都是一点就通的人精。
李令俞并无任何情绪,只是实话实说:“从杨大人进江洲开始,大概就注定了。从我进北宫开始,有人就盯着我了。我们两都一样。”
薛洋不想相信。
李令俞又说:“大人好生安葬杨大人吧,他是去赴旧人的约去了。替我给他祭一杯酒,我敬他。”
薛洋像是想起了什么旧事,问他:“你怎么会知道?”
李令俞无所谓地说:“杨大人说的。”
薛洋喃喃:“所以,他是坦然赴死,是吗?”
“当然不是,没人会觉得赴死是件值得开心的事,除非有不得已的理由。所有的死,都是不得不死。”
薛洋深深看她一眼,再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接下来的三天,李令俞每天不停地接受不同的审问,她的回答从头到尾都是一样,不论怎么审她,都不会出问题。
谢鹏程之后直接上书,赐死李令俞。
理由罗列出很多,比如李令俞狡诈成性,扰乱朝纲……
萧诵迟疑问了声:“众卿以为如何?”
薛洋垂头,听着太子附和,而后一众人跟着附和。然曹印并不吭声,他甚至想,北宫的人为何不出言救她?
但一通争论之后,陛下看着那些理由,最后还是没有应声。
早朝之后,刘琨报萧诵:苏绎自北门入城,回了北宫。
萧诵问:“有什么人跟着吗?”
“只有神策军跟着。”
萧诵闭着眼,半晌都没有动静,最后才说:“朕知道了。”
知道苏绎回宫消息的不止是萧诵,卫国公也知道了。
卫国公裴承邑坐在南窗前,和裴虞说:“陛下的意思很清楚,想拿回九边重镇的军权。”
裴虞自从前几天和父亲深谈后,大醉了几日,闭门不出。
今日宿醉醒后,出门了一趟,刚回来,面色并不好看,见父亲说,就毫不客气说:“北宫至今康健,但陛下头疼的痛风之疾每年都犯。谁能说得准呢?”
卫国公听后沉吟片刻后倒是附和:“确实。”
裴虞吊儿郎当的起身离去,听见卫国公说:“明日进宫看看你妹妹,永康公主邀你母亲赏花。”
裴虞远去,只含糊答:“知道了。”
他原本想去看李令俞,但是到了北台狱见进进出出刑部的人,就没进去。
他既舍不得杀她,就要想办法救她。
他思虑了几日,最后将那副扇面,附信转送给了陈润辅。
那是他亲自装裱好的折扇,他十分喜欢,时常出来把玩,从不肯示人。
但大醉醒后,将折扇看了又看,最后让人送给了陈润辅。
扇面上题字,是李令俞写的一句小诗: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