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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来抱月-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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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
  经历得多了,胆子也就大了。
  她开始打架,开始趁父亲喝得烂醉昏迷不醒的时候回家洗澡拿东西拿钱。
  她认识了几个混混,唯一幸运的事情就是这些混混并不算是什么坏人,起码在覃晚眼里,他们和她那恶魔一样的爸爸比起来,简直是天使。
  她偷偷打零工,不要脸地去求总有人会可怜她,让她做一些事,虽然不能继续读书,但是自己攒下了钱,终于有一天可以逃离那个地方,离她父亲远远的。
  可阴影不是一时就能退去的。
  她的担惊受怕持续了很久,所幸那段时间遇到了可以相依为命的朋友。
  来到大城市又遇见了向玟之后,才渐渐活出了人样。
  当然了,活得一直也不算好。
  ……
  在断断续续的噩梦和突然惊醒之中,这个晚上过去了。
  覃晚迷迷糊糊再次清醒的时候,头痛到像要裂开了一样。
  积劳了一个多月,突然松懈下来,又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她就这么生病了。
  浑身都很烫,不用量体温她都知道自己发烧了。
  覃晚浑身无力,意识恍惚。
  偏偏今天任何人都不会过来看她。
  向玟在公司那边也还有很多工作,今天是她合约到期后的第一天,留下的很多东西都需要她处理,包括之前一个月里被公司安排和覃晚绑定上了不少杂志和节目刷脸的几个新人,也都是向玟在带。
  小助理倒是准备跟着覃晚,但是现在属于放假期间,覃晚不主动找她,她也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
  覃晚知道自己应该求助。
  可她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力气,
  只能呆呆地躺着,连呼吸都轻到像要就这么停止了。
  她微睁着眼,目光涣散地看着天花板上不知名的某一点。
  模模糊糊地想着,前面的所有工作都完成了,和张北然工作室的合约还没有开始。
  好像,她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什么羁绊了。
  覃晚闭上眼睛。
  却看见了盛斯航的脸。
  她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突然想起他。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没有联系。
  但其实覃晚亲眼见到过他一次。
  在她客串完一部纯商业偶像片之后,参加杀青宴去到的那家酒店里。
  她在走廊的拐角,在一个他不会看到她的位置,一眼就发现了他。
  一如既往西装革履的盛斯航,高大挺拔又宽肩窄腰的优越身材,在一群人里气场全开的样子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她和他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像梦一样,无论她的回忆有多清晰,即使她甚至还能想起他当时手上的温度,可她对这些记忆仍然没有丝毫真实感。
  他吻过她,关心过她,还给她送过灿烂的向日葵。
  但就像她一直以来清醒地认知到的那样,盛斯航只是可怜她,或许对她也曾有过一丝他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好感,可那些都不是爱。
  他那样的人,温柔又残忍,在觉得她以后会过得好了之后,就会退出她的生活。
  而她无计可施。
  覃晚仿佛又回到了饰演零号接受熔毁的那一天。
  她躺在冰冷单薄的铁板上,睁着眼只能看到毫无温度的白炽灯,在被彻底毁灭之前,没有一个人陪她。
  和现在的情况如出一辙。
  更像的是,当时的那种自厌和自毁的情绪其实不是零号这个角色的,是属于覃晚本人的。
  从看到那篇贴子到现在,她没有一天是好过的,可她没有让任何人看出来。
  谁都不知道,她已经崩溃到要没有退路了。
  那根弦会在哪一刻断掉,她什么时候会撑不住选择放弃,她也不知道。
  可能就在下一秒。
  她躺在床上,身后明明不是熔炉,却仿佛还是有什么东西正散发着能毁灭她的信号,要将她吞噬。
  是病痛中的身体。
  是孤独,是恐惧,是煎熬。
  也是思念。


第38章 求饶
  覃晚一整天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昏昏沉沉地躺着,有意识的时间越来越短。
  她睡得一动不动,脸色惨白,如果不是有虚汗隐隐约约渗出来; 简直和一具停尸房里的尸体没有区别。
  盛斯航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从心急如焚到如坠冰窖; 只在那一刹那。
  盛斯航二十多年来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说不清楚是疼还是怕。
  他忍着心口的不适; 冷静地联系了私人医院的医生,医生赶来需要一段时间,盛斯航试着在电话里描述覃晚现在看起来的样子。
  医生让他先给覃晚擦汗,然后试着找棉签或者纸巾沾饮用水涂在她唇缝上,最好稍微开窗通风换气; 然后给她把被子盖严实一点。
  盛斯航一个多月没有亲眼见过她了; 凑近帮她擦汗喂水时,才发现她又瘦了。
  怎么会呢?
  她过得很不好吗?
  明明他帮她澄清了所有黑料; 让更多人认识她喜欢她了,难道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吗?
  盛斯航没发现自己现在的眼神有多失魂落魄,看起来生病难受的是覃晚,可变得糟糕、无法承受了的人似乎是他。
  医生进来时,光看脸色还以为两个人都生重病了。
  “盛总; 麻烦您先让开一点。”
  覃晚的床是一侧贴着墙的,所以医生只能从这一边靠近覃晚给她测体温。
  “快烧到40度了,发现得迟的话说不定会出大事。”
  又扒开了覃晚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珠子; 目光是完全涣散的。
  “和太久没休息好应该也有关系。”
  “打个针就没事了,发烧其实就是离不开人照顾; 等她醒了之后给她吃点东西; 多喝水。”
  “生病的时候食欲会不好; 我也带了葡萄糖的吊瓶过来; 但是一定要吃东西,还有今晚不能着凉,多出出汗。”
  “打着针的手可能会冰凉僵硬,要辛苦盛总注意帮忙捂手,我们就在客厅等着,需要换药瓶和拔针的时候叫我们就好。”
  //
  覃晚从白天睡到了黑夜,又从黑夜睡到了白天。
  房间里的窗帘全都拉着,她不喜欢有光,选的窗帘都是那种遮光性很好的。
  她睁开眼睛,根本分不清时间,她难受地动了动身子,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好像正被一股力气抓着。
  有人在。
  覃晚没什么力气,想抽手,却只能用手指软软的在那人掌心里动弹。
  盛斯航立刻就醒了。
  “头还疼吗?”
  几乎是熬了整夜,他开口时嗓音格外低沉沙哑,覃晚一个多月没听过他说话,还以为自己会对他的声音感到陌生。
  但是没有,她马上就认出了是他。
  还真是好久不见。
  覃晚有些不知所措的虚弱。
  她想问他怎么在这里,又怕一开口他就会放手。
  盛斯航没等到她的回答,心慌地想着医生明明说过没事了。
  他拿过水杯准备给她喂一点水,他的手抬起来想捧住她的脸的时候覃晚动了。
  “盛斯航。”
  她叫他的名字。
  然后又陷入沉默。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的眼睛。
  良久,心口的酸痛排山倒海地冲破封印,她用那只被他包裹在掌心里的手,又轻轻地碰了碰他:“我很害怕。”声音细如蚊蝇。
  每一天,每一天,都很害怕。
  到底要怎么样才会好起来啊……
  盛斯航的心脏又出现那种以前从没有过的异常了,浑身有刺扎着他一样,连呼吸都很难。
  “为什么?”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多,她却活的越来越痛苦了。
  “不是都变好了吗,都过去了。”
  覃晚眼里一点光都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无力地仰躺着:“可是我忘不掉。”
  “每一天都很痛,到处都很痛,我没有地方躲,我真的受不了了。”
  十三四岁的覃晚时时刻刻都活在这样的绝望恐惧里,可她从没有和谁说过这些话。
  十年之后的覃晚,在这个头昏脑涨大病初愈的清晨,在这个看不见日月变化的小小房间里,用微不足道的力气紧紧抓住了一个人。
  她的所有委屈,所有苦难和恐惧,都在这场迟来已久的爆发里,终于有了唯一的听众。
  虽然他都听不懂。
  但他对她来说仍旧是特别的那个人。
  这份特别让她甘愿被他可怜,甚至可耻的觉得,同情也是一种感情,他对她有感情就够了。
  这样就算她在他面前袒露所有腐烂的伤口,袒露十多年来她所有不知羞耻的挣扎和妄想,也不至于显得可悲可笑。
  覃晚总能在盛斯航身上发泄自己,他对她的一次次包容,让她成了一个被一层层剥开皮的洋葱。
  她用泡沫一样轻的声音问:“我什么时候会死呢?”
  都说她这样的人活不长。
  可要到什么时候呢?
  盛斯航从来没觉得自己输得这么彻底过,他只想求饶。
  “覃晚,我是不是做错了事情。”
  “……”
  //
  早餐。
  还是从上次那家私厨订的。
  盛斯航专门让人家改了今天的限量套餐,炖了清淡暖胃的小米南瓜粥,蒸了水晶虾饺和水晶芋头饺,还有一小份清甜的豆腐脑。
  都只是简单的早点,私厨无愧于他们店一直以来鼎鼎大名的名声,将每一样食材最好吃的状态做了出来。
  覃晚刚洗过热水澡,身上的温度有些高,沾染着的水汽将她的眉毛浸湿,显得眉眼间毛流感更强墨色更浓,乍看有几分侵略性,而眼里流转着氤氲的雾,又有种雨后江南的清冷。
  她安静地坐在那里吃东西。
  小口小口的,还有一只手揉着胃。
  盛斯航看她这样乖,才终于觉得松一口气。
  他在覃晚这里没有换洗用的东西,刚才助理来送私厨的早餐的时候顺便给他送了衣服和牙刷毛巾剃须刀之类的东西。
  覃晚租住的这个房子相对于他宽大修长的身体来说显得有些逼仄,卫生间更是容不下他的大长腿多走几步。
  水声淅淅沥沥,在这又静又空的房子里格外明显。
  覃晚见他不在眼前,一桌的东西也吃不下去了,她坐到窗台上,推开了一点窗户,夏天的风都是又热又燥的,有遥远又陈烂的记忆从十年前穿越而来,在这片天空下被灼烧到沸腾,她也终于成了,一个可以走在灿烂阳光之下的孩子。
  覃晚手里夹着一只烟,她抽烟的动作很懒散,看不出有瘾,有一口没一口的,但都是深吸轻吐,像想让尼古丁往她灵魂里钻。
  那里和燃尽的烟草一样荒唐颓败,一场场大火煎熬过后,只剩痛不欲生面目全非,可竟然有人为这样的灵魂驻足。
  她本来是沉郁难开的石头,可偏偏有傻子,以为照亮她之后会看到蕴藏着的璀璨钻石。
  其实她根本空无一物,如果太靠近她,只会被她触目惊心的疤痕陈疴吓到。
  没有人敢说自己可以承担得住另一个人全部的负面情绪,大多数时候,那些太过悲惨超出常人所能想象和理解之外的故事,反而得不到什么感同身受,只会让人听过之后就想逃。
  覃晚一边吐出最后一口烟,一边在心里想,盛斯航,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给过你机会把我抛下,不看我尸骨无存的过往。
  //
  盛斯航这个澡洗了很久。
  要不是偶尔有动静,覃晚都要怀疑他在里面究竟是干嘛了。
  他出来的时候,覃晚旁边的烟灰缸里,烟头已经堆了一小把,盛斯航的眉头瞬间就皱紧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见覃晚把窗帘都拉起来,室内骤然暗下来,他想走近,却发现她洗过澡之后只穿了一件大码T恤,一双白细长腿正明晃晃的在窗台上坠着,从背后透进来的光零散地照在上面,格外亮眼。
  “你看过说我以前的事情的那篇贴子了对不对。”
  “所以你才一直不联系我。”
  “你根本不知道能对我说什么,你觉得我可怜,觉得沉默回避也是一种尊重保护,是么?”
  盛斯航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的弄巧成拙。
  他本就没有立场说自己心疼她,没有立场表达自己不愿意再看到有人用没发生过的事情诋毁她。
  现在更说不出口了。
  他让那些她最隐秘的难堪大白于天下,而他根本不知道在过去的覃晚经历了多少苦难才走到今天,她走到今天都守口如瓶,却被他用心疼的名号重新提起。
  除了本人,谁有资格掀开那片血淋淋的伤口外的保护痂。
  他错得离谱。
  盛斯航不禁想起一个月前在医院楼下的那一天。
  那时候的他看起来一定也很糟糕,可覃晚没有让他提任何不愉快的事情。
  她只是陪着他。
  一句生日快乐都没有说,只是用她的方式陪他过完了那一天直到零点。
  她没有离开他,在那个他诞生下来又注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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