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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最近天凉了，出来的时候记得披一件衣服。”
张天来闻言一阵苦笑，衣波儿山常年被冰雪覆盖——哪里是天冷了，分明是他的身体不如从前才对。这个臭小子。
他点点头，正要出去，迎面撞到了张君宝。
张天来一愣，要知道这两年里张君宝从未踏足过佛堂一步，现在的到来让他的心头多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师祖？”
张君宝那一头飘逸的黑发经过两年来的不断恶化，也变成了一头银发，而他本人则变得不喜说话起来。
他对着张天来点点头：“时候到了，你出去吧，离这里越远越好。”
时候到了。
这四个字就像巨石般沉甸甸的压在了他的心头。
在陈言来之前，张君宝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的他因为缺少极境之力，被永生体质反噬。天天都是浑浑噩噩间，以至于跑到山下，惹出了许多骇人听闻的事件。
但在遇到陈言后，张君宝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而且他为了倾心传授陈言亦是用了秘法压制。可一来二去，张君宝的力量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那股疯狂了。
是的，鬼眼一族确实奥秘无穷，但提升实力最快的办法，无异于亲手杀死至亲之人。
于陈言而言，张君宝对他亦师亦父，他是个再完美不过的素材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张天来关上了大门，旋即就坐在院落外的松树下，呆呆的望着天空。
。。。。。。
佛堂内。
感受到身后的脚步声，陈言抬起头，眼睛紧闭，道：“师傅。”
“嗯。”张君宝站定，他抬起头看着面前那尊佛像，笑道：“老九，怎么样？看清了么？”
“一年前便看清了。”陈言道：“只是，我想不通要怎么把它放到眼睛里，所以便一直没有去找您。”
张君宝闻言一怔，旋即赞赏的看着陈言：“不错，你能想到这点委实出乎了我的意料——老九，你的资质在所有师兄弟中，可以排到榜首。”
“师傅言重了，老九只是想得比较多而已。”陈言怅然道：“可是两年已经过去了，我还没有摸到极境门槛。”
张君宝道：“老九，转过身来。”
陈言身体一震，一动未动。只是道：“弟子不敢。”
“为何不敢？”
“不敢向您出手？”
“嗯？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张君宝惊咦一声。
陈言道：“师傅，我对另一个人格有些研究，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来帮您看看。”
“已经来不及了。”张君宝苦笑道：“我压抑了他太久，现在好不容易窥得了个空隙，他是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陈言沉默一阵，涩声道：“师傅，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么？”
张君宝摇摇头，旋即道：“严格来说，我是这具身体的副人格，真正掌控这具身体，并在曾经闯下诺大名头的，是他。老九，你要面对的是真正的张君宝。”
他顿了顿，旋即道：“如果他出来，不要怜悯，要提起十二分的警惕，只有打败他，你才有可能去战胜陈清泉。”
张君宝说完，谓然一叹，他仰头看着面前的大佛，感慨道：“我参了这尊佛像三十余年，始终没有看透一些事情，没想到你用两年便看出来了。”
陈言低不可查的‘嗯’了一声，旋即道：“弟子只是运气好罢了。”
张君宝忽然道：“睁开眼睛。”
陈言一怔。
他又道：“睁开眼睛，你才能把佛像装进去。”
陈言沉默好久，旋即转过身，眼皮轻颤。
他已经闭眼一年多了，今次是时隔四百余天的第一次开眼。
一道银色光芒自陈言眼中射出，随着眼皮轻抬，越来越多的光芒倾斜而出，刹那间映的满屋都是银色。
银色的光芒并不耀眼，甚至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它散落在世间，旋即默默的融入世间。
“这是。。。。。。星光？”
张君宝一怔，旋即开怀笑了起来。
陈言观佛两年，首次开眼便步入半步极境。而鬼眼一族的三位极境之人，一位日光，一位月光，一位星光，明明三人都是走在同一条路上，最后都结出了不同的果实。
陈言闭上眼睛，旋即恢复成了棱形鬼纹的的模样，他垂下头，恭敬道：“师傅，谢谢你。”
“师道授业乃天经地义之事，不必多言。”
张君宝摆摆手，忽然脸色一片潮红，后背的银色长发竟然恢复成了黑色。
看到这一幕，师徒二人尽皆默然不语。
他们明白，是该到了分别的时刻了。
“老九，摆好架势。”
张君宝吐出一口鲜血，对着他温和一笑。
“赢了他，你便能踏入极境。”
陈言拳头攥紧，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鬼眼拥有者每一次实力的爆发，都必然伴随着至亲之人的死去。这个定则就像诅咒一样世代轮回。
这样悲哀的轮回，叫他如何全力战斗？
张君宝的眼神逐渐暗淡，他喃喃道。
“老九，永别了。”
“这就是我的。。。。。。最后一课。”
………………………………
第十九章 最后一课（上）
张君宝满背银发重新焕发生机，变得漆黑一片。
他胸膛鼓起，畅快的舒了一口气，旋即缓缓睁开眼，看向面前的陈言。跟刚才相比，张君宝的表情变得阴沉了许多。许是嘴角习惯性的撇起，视线总是不自觉的抬高。是以现在的张君宝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一股睥睨天地的气势。
“看来你就是‘我’的第九个弟子了。”张君宝揉了揉脖颈，淡淡道：“我很好奇，他不惜用寿命来压制我的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奇才。”
“我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何其幸运才被师傅收为弟子。”陈言望着张君宝，满眼哀伤，而这句话与其说是回答，还不如说是告别来的更为恰当一些。
这位苏醒后的张君宝其性格与先前那位完全相反。他听到陈言的回答，不屑的冷笑道：“装模做样，真是虚伪。”
他又道：“如果杀了你，他的死会不会变得很悲哀？”
陈言毫不惧怕的望着他，回道：“他会永远留在我的心中，而你最终的结局便是在泥土地里腐烂。”
这针锋相对的一句话让张君宝愕然起来。
他到底有多久没有听到这句话了？上一次有人反抗他的意志还是在五十年前吧？那位相貌丑陋的二弟子当众反对他的意见，被他亲手杀死后，又用鬼眼的力量将头盖骨砌成了一块砖。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不知为何愉悦起来。他眯起眼盯着陈言，一字一句道：“你会死，还会死的很凄惨。”
“如果那就是你期盼的未来。”
陈言闭上眼，良久，两道银光自他双目射出。
他淡淡道：“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哦？星光？”跟先前那位一样，张君宝一眼便看出了陈言半步极境的全貌，他皱了皱眉，道：“极境之人可是得天独厚的时代之子，你仰望天空，不选择那轮耀眼的骄阳，也不选光照万古的幽月，偏偏选了最没有存在感的星星。”
陈言道：“星光如何比不上月光？”
张君宝冷冷道：“月亮灭了，全世界都要灭亡。你一颗星星的存亡有谁关心？亮与不亮，又与世人何关？”
“我说了。”陈言一字一句道：“我本来就是芸芸众生的一员。”
张君宝摇了摇头，大笑道：“那还真是可惜。”
他可惜，是因为极境之力被星光污染，从此泯然众人。
他大笑，是因为今日便要杀死一位半步极境的天才，还能有比这更让人开心的事情么？
二人对视一眼，星光与幽光与空中迸溅出火花。
随后，他们一齐动了。
陈言眼中星光回敛，霎那便从眼中灌注到四肢百骸之中。接受了星光灌注的身体其强度超过了之前的百倍都不止。也直到现在，陈言才明白为什么陈清泉没有被炸弹炸死，为什么陈清泉强大的令人发指。
砰！
他一脚踏出，脚下石砖霎那炸了个粉碎，直接碎成粉末状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嗖！
陈言在空中翻了个圈，甩出一记杀气汹汹的鞭腿直取张君宝脖颈！那记鞭腿就像自天际追来的陨石，除却骇人的呼呼风声，亦伴有沉沉风压！
张君宝发丝翻飞，不避不闪。
他幽光分散而罩住身体，旋即抬起左手，接住了陈言这记鞭腿。
砰！
一道沉闷的声音响彻整个佛堂，与此同时，张君宝双腿站立处陡然下沉了十厘米。
蛛网状的皴裂以他的脚底为中心，很快便蔓延至整间佛堂！
这就是两位极境的一撞之威！在极境之力的加持下，两人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不借助任何手段覆灭一个小国！
喀啦啦！
陈言的脚裸被张君宝抓住，前者眉头一皱，他凌空跃出，又是一脚直取张君宝胸口！
后者摇了摇头，旋即右手青筋暴起，竟然已一臂之力扯住陈言整个身体，旋即向着佛堂的天花板丢了过去！
陈言似一道流星般飞了上去，轰隆一声巨响。
他的身体死死嵌在了天花板之中，后因引力的关系摔落下来，正巧掉在大佛拈指的手心里。
陈言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他抬起头看了眼上方——佛堂的地面与天花板至少有着十米以上的距离，而张君宝仅靠一己之力便将自己扔了上去。不仅如此，承受了如此恐怖攻击的陈言只是感到有些痛楚，远远超越了曾经的身体素质。
“现在的你，就像是一只在佛祖手上转来转去的猴子。”张君宝负手而立，身子凌空攒射而出！他以极快的速度来到陈言身畔，旋即一记手刀劈了下去。
陈言猛然回过头，来不及躲闪，便双臂暴起，硬吃了这一击。
轰！
阵阵白雾泼洒至空中，一只巨手从空中坠落而来，将地面砸了一个大窟窿。
白烟散去，陈言的身子被嵌进了佛祖的胸中，他吐出一口鲜血，刚要起身，便被乘胜追击的张君宝一脚踩在胸口上。
砰！
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又让佛像塌陷了几分，至于冲击中心的陈言只是吐了几口鲜血。
张君宝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讥笑道：“没想到那个我费了半天心思，只是教出了这样一个废物。不愧只是个出身卑微的副人格，就算死也死的这么可笑。”
听到这番话，一直任凭他攻击的陈言陡然瞪大了眼睛，他咽下了嘴中的鲜血，双眸棱形鬼纹闪现出了刺目的光明。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张君宝冷笑一声，同时双目飞快酝酿出了一对幽蓝的光。
蓝与银只是做了霎那停顿，紧接着便将主人无穷的杀意灌向对方。
轰！
蓝与银的交口闪烁出刺目的光辉，四周的空气竟然扭曲起来，可想而知中心的温度有多高！
“放弃吧！”张君宝畅然大笑：“星光是无法媲美月光的，你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
陈言冷冷道：“我可不记得有告诉过你，我眼中的光芒只来自于一颗星星啊。”
说话间，他双目的棱形鬼纹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由七个黑点连接而成了勺形图案。
这是。。。。。。七星图？
张君宝瞳孔微缩，因为他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危险！
星光无穷暴涨起来，空气中跃动的因子也在欢呼王者的降临。
轰！
爆裂的星光在刹那便打散了幽光，继而去势不止，径直将轻敌的张君宝整个打飞了出去！
………………………………
第二十章 最后一课（中）
两年前，陈言在初遇张君宝时，后者曾用眼中的幽光打出了一个大坑。
而现在陈言全力打出的星光尽数轰在了张君宝身上，后者就算是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了！
银色的星光将张君宝尽数吞噬，随后后者的身躯径直撞烂了佛堂的一截大梁，凄惨的摔倒在地。
砰！
他的身体呈不自然扭曲着，显然身体已经大范围骨折了。
“哈，哈，哈。”
陈言自佛像的胸口站起来，他的衣服被汗水打湿，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显得极其疲惫。
他用手抚摸着眼睛，双眸中那玄奥且瑰丽的七星图一闪而逝，再次回复到了棱形鬼纹的模样。
陈言噗通一声坐在废墟里，他望着地上的那个不成形状的尸体，心想伤成这样，就算是神明也该死了吧？
可还没等他喘口气，地上的张君宝如同牵线木偶般站了起来，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