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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在各地流浪,规模越来越大。出于对权利和财富的渴望,徐知风不择手段,一步一步往上爬,最终变成他们的头领。
他带着这群小有规模的流民来到易守难攻的山岗中,自立为王,建立山寨。众人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过着颠沛流离,饥寒交迫的日子。
这个关于风的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
苏诗青听完之后,内心五味陈杂,百感交集。他不知道武止戈说的究竟是徐知风,还是他自己?
看了武止戈半天,最后,他伤感道:“我对这个风的故事感到失望,他本该走上一条与之截然相反的道路。”
“什么道路?”
武止戈紧紧地盯着苏诗青,眼中射出的强烈光芒,仿佛要将他的身体刺穿。
“和他的父亲一样道路,报效国家,报效朝廷。”
武止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怒意。
“报效国家?报效朝廷?整个国家上上下下腐败不堪,黑暗丑恶,叫人如何报效?”
苏诗青却不温不火道:“武头领既然跟我讲了关于风的故事,那么我便说一说关于火的故事吧。”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的境遇,与徐知风正好相反。他出身名门,乃家中嫡子,父亲在朝中官居三品,他极具天赋,若是照此发展下去,必然前途似锦,不可估量。
可惜他性格桀骜,固执,不想屈服于父亲的威严,更不想同流合污,过着随波逐流或者与世无争的日子。
他想打破统治者设下的牢笼,获得自由,可是他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又能怎么办?为此他也曾自暴自弃过一段时间,整日放浪形骸,打架斗殴,酒色度日。
但他心怀天下和百姓,看不惯百姓疾苦和官场险恶,立志要让国家变得更加强大,社会变得更加公正,百姓能够真正过上安定的日子。
最后,他做了一件和徐知风相同的事情,那就是加入组织,然后也变成了他的首领。只不过,他们所做不是为非作歹,恃强凌弱的事,而是响应百姓的号召,发动起义,担负起挽狂澜于既倒的重任。”
苏诗青热泪盈眶地看着武止戈,加重了语气:“不用我再继续说下去,你也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了吧?”
“红巾军的首领,离火。”
“不错,同时也是护国大将军,揭傲。”
武止戈的神情看起来有些落寞:“人人都在歌颂他的丰功伟绩,却不曾想,他也有过这样一段不为人知的经历。”
苏诗青点了点头,眼泪顺着鼻尖滴落下来:“你知道吗?你与他……长了一张何其相似的脸!”
听到这句话,武止戈震惊了,难怪那个时候他的意中人会露出那样的表情,显然他们都认识揭傲。
“原来……你总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是因为我长得像他?”
苏诗青:“正因为如此,我才希望你能找回以前那个满腔抱负的自己,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
武止戈的表情突然转为愤怒:“到此为止吧,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不要拿我跟他做比较,你看清楚了,我是武止戈,九岗寨的寨主!从今往后,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这个人,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望着武止戈那张英俊的脸庞,即使再怎么愤怒地盯着自己,苏诗青都不觉得有敌意。他默默地拿过拐杖,站起身,拄在腋下,用遗憾地眼神凝视着他。
“我从未把你当成过他,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苏诗青转过身去,“既然武头领身体无碍,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拄着拐杖缓缓走出门口。
武止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内心还在为苏诗青方才那句话颤动不已,他抬起头望向门口,可是哪里还能看到苏诗青的身影,他已经走远了。
脚下掠过一丝凉风,只剩下无尽的孤独感,如果他真的让苏诗青走掉,或许以后就不会再有人这样推心置腹的和他讲话了。
寒夜飘零。
带着湿冷气息的风灌进袖子和脖颈之间,邵二雪拉着苏诗青的手,在寨子里一边躲避巡逻的土匪一边朝寨门方向走去。
苏诗青不在乎能不能出去,只知道即便是地狱,他也会心甘情愿跟着邵二雪去。
越过寨子的围墙,远远便能看到一座高高的哨岗,下面是紧闭的大门,从那里可以直接走出寨子。可是站哨的土匪太多,无法轻易靠近。
邵二雪抓住巡逻的空隙,拉着苏诗青穿过草丛,蛰伏在树干后面,等待时机。
“九岗寨只有这一个出口,其他地方都是悬崖峭壁。我观察过了,他们每三个时辰便会换一次岗,趁他们换岗的时候我们再找机会出去。”
“好。”
邵二雪紧握着苏诗青的手,发觉他的手有些冰凉,于是脱下外衫,披在他的身上。
苏诗青怕他受寒,慌忙想要脱去,可是邵二雪却摁住他的手。
“身子这么凉,赶紧穿上吧。”
苏诗青没再拒绝,他将外衫拉开裹住两人的身体。
“这样,是不是更暖了呢?”
邵二雪笑着点了点他的鼻尖。
苏诗青看着他的笑脸,觉得心旷神怡,于是将脸靠在了他的胸膛上。
风轻轻吹过头顶上树枝,响起沙沙的声音。
这时,他们听到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可惜这些脚步声不是他们期待的来换岗的土匪发出来的,而是敞开的大门外陆陆续续走进来的土匪们的声音。
守门的人急忙跑去迎接。
“三当家的!今天收获不错呀!”
王麻子得意洋洋道:“也不看看是谁出马的!”
“当然是我们战无不胜的三当家了!”
“行了,别拍马屁了!去多叫几个弟兄过来,帮忙卸货!”
“是!小弟这就去!”
这次外出的土匪貌似收获颇丰。不仅带回十几头牛羊,还带回了几车粮食,这些够他们吃上好几个月了。
苏诗青看到好几个商人模样的人被绑着走在最前面,估计这些东西就是从他们手里抢回来的。
王麻子将另外一个人叫了过来,叮嘱道:“最近那帮当兵的孙子又开始来找我们麻烦了,你赶紧去多安排几个兄弟过来站岗,一有动静马上通知我们。”
“是!三当家的!”
听到王麻子说要增派人手过来,苏诗青心凉了半截,邵二雪也愤怒地一拳锤在树上。看来他们今天的逃跑计划只能作罢。
趁还未有人发现他们,邵二雪将苏诗青带回住处。
“看来,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
邵二雪皱眉道:“我再想想办法。”
“你不必太过担心,武止戈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说不定这两天就会放我们走。”
“那个姓武的病早就好了,如果肯放我们走,不会拖到现在。”
苏诗青想了想:“这样吧,我明天先探探他的口风。”
邵二雪看着他,沉默不语。
第83章 樱花落雨
翌日,太阳高照,天气变得暖和起来。
一大早,苏诗青便听到厨房里传来磨刀霍霍的声音以及牛羊被砍杀的哀嚎声。
被俘虏来的人中有几个长相清秀的姑娘在那里痛哭。那哭声听起来,宛如被饥饿的老虎围困的小鹿恐惧时发出的哀鸣,十分凄惨。
苏诗青又恼又气,他想找武止戈和匪雕理论,却找不到这两人。
回到住处后,他愤怒地捶桌。
邵二雪透过窗户看向屋外,见他这样,便询问道:“你怎么了?”
“这群土匪真是太可恶了!抢了东西不说,还把人绑在这里!”
邵二雪听出他生气的缘由:“可是单凭你我二人之力,也救不了他们。”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如此生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欺负却什么都做不了。”
邵二雪走过来,握住他的肩膀。
“你是大夫,不是菩萨,怎么可能解救得了那么多困苦之人?别太勉强自己。”
苏诗青索性趴在桌上,眼不见,耳不闻,心也就不烦了。
晚霞染红西边的天空,寨子里也越来越热闹。
空气中飘荡着肉食和美酒的香味,不知是被香味陶醉,还是被气昏了头,苏诗青扶着脑袋昏昏欲睡。
邵二雪打横着将他抱起,放在床上。
“睡吧,晚点我再叫醒你。”
苏诗青缓缓地点了点头。
正当他迷迷糊糊地刚要入睡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呼喊声。
“顾大夫在吗?”
邵二雪:“何事?”
“顾大夫,我们大当家的有请。”
苏诗青瞬间清醒了,和邵二雪对视着,两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不解。
苏诗青答道:“我知道了。”
邵二雪蹙起眉头,不知为何,一听到武止戈要找他,心里就惴惴不安起来。
见邵二雪面露担忧,苏诗青安抚道:“别担心,应该是为了感谢我,请我去凑凑热闹而已。”
“今晚是整个山寨最放松戒备的时刻,你找到机会就回来,到时我再带你逃出去。”
苏诗青郑重地点头:“恩,我会的!”
邵二雪顿了顿,叮嘱道:“不要和他靠得太近。”
“放心吧,我跟他之间绝无可能。”
苏诗青给了他一记安定的眼神后,便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室内光线昏暗,邵二雪的表情却比光线更加晦涩,静得令人窒息。
他环顾空荡荡的四周,感觉自己就像被丢弃在坟墓里一样。
回想起从前在图画院的日子,身为官宦子弟的他第一次认识到富贵之外的人们在世俗的风波中忍受着可怕的折磨和煎熬。如果不是苏诗青,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明白这个道理。
如果可以,他真想动用一切可能的手段,去保护苏诗青,让任何人都不敢触碰他。
寨子内被布置得灯火通明,恍若白昼。
巨大的宴席摆设在两边,觥筹交错、举杯祝酒之声不绝于耳。引人注目的不仅仅是热闹的场面,还有这群土匪玩的游戏,摔跤相扑、比武练剑、打牌投壶等等。
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美味,皆是他们抢来的肉食和打猎得来的山珍野味,美酒更是成坛成坛的摞起来,已经有不少人喝醉了。
几名被他们俘虏来的姑娘,正在院子里跳着笨拙的舞蹈,还被他们当作胜利的奖品推来抢去。
苏诗青一肚子火,却没有在宴席上看到武止戈。
这时,那位传话的手下朝他走来。
“顾大夫,这边请。”
“去哪里?”
“我们大当家的另外备置了酒席,正在房间里等着您呢。”
苏诗青将信将疑地跟在那名手下的身后,来到一处房间,但是里面却没有人。
刚想发问,那名手下就递来一套颜色鲜艳的衣裳,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衣裳,所以他果断拒绝。
“你们大当家的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那名手下为难道:“顾大夫,您要是不换,我这条小命可就不保了。”
“你……!”
苏诗青十分恼火,可是却不能拿他撒气,只能先将衣裳换好。
鲜艳的衣裳穿在他的身上,显现出几分清爽,甚至称得上是雅致。
在那名手下的带领下,他来到武止戈备好酒席的房间,看到他正在喝酒,便没给好脸色。
“说吧,找我何事?”
武止戈抬起头,目光顿住,被他惊艳到了。没想到平日里都是粗布麻衣,今日换上这身绣满豆蔻的深蓝色衣裳,头上插着根黑色竹簪,就已经如此妍丽。
苏诗青皱起眉头:“你应该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武止戈端起酒杯,若有所思地称赞道:“都说韶城盛产美酒,没想到也盛产美色,真是闻者醉人,见者醉心呐。”
苏诗青闻言,心中微惊。
“顾眉生,我想尝尝你给我倒的酒是何滋味。”
“我不倒!”
武止戈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为何?”
“我的诚心只献给病人,不会出现在酒里。”
“是吗?既然如此,那就请顾大夫来替我诊治一下吧。”
苏诗青冷冷地看着他:“你的身体已无大碍,何须诊治?”
“是吗?”武止戈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那你不妨先听听看我说的症状,再下结论。”
苏诗青露出迟疑的表情。
不知道武止戈究竟想搞什么名堂。
武止戈伸出双指,抵在胸口的位置,说道:“我这里,已经不舒服好些天了,有时还会隐隐作痛……”
苏诗青双眉紧蹙,难不成是伤毒未清引起的?还是因为沾了酒?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症状吗?”
武止戈点头:“有,比如现在,好像跳得越来越快了。”
苏诗青感到不解,以为是什么并发症,于是说道:“把手伸过来,我替你把把脉。”
武止戈乖乖地将手伸了过去。
苏诗青按在他的手腕上,脉把得很仔细,可是他的脉象沉稳有力,并没有什么异常。
“你的脉象……”
刚一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