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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众人望着自己,赵大人倒是坦然,一摊手,道:“刘大人,你若有那样的天赋又怎会多年无法升迁?”
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女孩子点破之前谁能想到这个?可她一开口,只消一点,那种“该当如此”的感觉便扑面而来了。
若是自己能想到早想到了,何必又要等她来点破?
甄仕远这厮果然精的很,也不知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女孩子。赵大人啧了啧嘴,有些不是滋味:所以他就说嘛,甄仕远运气好的很,连这样的人都碰到了。
若是放在女帝登基之前,这女孩子再聪明也不能如何,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可是女帝当政,甄仕远眼光分明毒得很。
“那如此说来我是没天赋?”刘继泽看向他们,反问了一句,似是在问他们,又似是在问自己。
眼见他身形突然晃了晃,甄仕远忽地脸色一变:“不好。”
可为时已晚,暗红血缓缓自刘继泽嘴角、鼻孔七窍流了出来。
早在船舱里等了大半日的封仵作此时早已忍不住了,激动的跑了出来,一马当先,冲进了人群。
“死了。”接住刘继泽的官差摇了摇头,道,“藏在牙齿里的毒。”
封仵作连忙接了过去,低头看了起来,这时候,也只有封仵作有这心情了。
“与虎谋皮,又怎会落个好下场?”甄仕远松了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看向刘继泽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便是自己不死,也活不了。毕竟人多贪生,尤其是这等巨贪,唯恐刘继泽发现了什么,招供出什么来,必然会灭口,保不准还会累及家人。”
所以刘继泽会选择自尽,好留家人一条性命。
说罢这些,甄仕远对一旁早已吓呆了的船老大道:“回程吧!”
这一趟,他收获颇丰,既破了刘继泽的假死局又抓住了其中一个贪污同党刘继泽,虽然这同党死了,但此事也算有了线索,更重要的是他们应当已经解开了苏巡按留下的那句“等镖”的意思。
只可惜刘继泽死了。
甄仕远站在船头站了片刻,忽地转头:“乔小姐,你在看什么?”
女孩子的视线未加掩饰的落在自己的身上,是从刘继泽死之后便开始的。
“我在想甄大人说‘与虎谋皮’时,似乎有几分感同身受之感。”女孩子说着目光转向别处,“甄大人,你当年怎会被贬出京?”
当年啊……甄仕远的手指深深的扣入船舷之中,半晌之后,缓缓松开了手,道:“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乔小姐,本官带你入京为的是往后,你我往后更需谨言慎行,小心为上。”
乔苒点了点头。
刘继泽的死似乎揭开了繁盛长安之下的另一面。
……
难得是查出真相,要解释却也不过几句话的事。
没有了看护的官差,身上的嫌疑更是洗脱了,坐在洛阳驿站里的官员们却有些不是滋味。
“所以刘继泽竟然是假死脱身?都登船了居然还叫甄仕远那厮带着人追回来了?”
“我真是从未听说过如此奇事,也亏得刘继泽想的出这一招!”
“想得出不容易,可要发现他的假死岂不是更难?”一个吏部官员似乎仍有些不敢置信,“甄仕远怎么发现的?”
“黎大人,以你所见,甄仕远此人是不是非同一般?”有人问站在一旁的年轻官员。
“甄大人自然非同一般。”黎兆神情平静的说道,“任大理寺卿的又岂会是一般人?”
这个答案当然不是他们想要听到的,几个吏部官员摇了摇头,叹了几声“罢了”话题一转再次说起了刘继泽的事。
这样一个假死局,又到破局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津津乐道的事,虽然他们看甄仕远那里一路高歌猛进有些不是滋味,可这案子本身确实精彩的很。
又同同僚说了几句,黎兆起身退了出去,道:“还未写信与祖父报平安。”
几个同僚笑着摆了摆手任他去了,年轻人孝顺也不是什么大错。
……
……
一声铜锣敲响,堂下的食客早已习惯了,毕竟过了午时还不走的多半就是冲得月楼的说书来的。
好好一个百年老字号偏偏抢了茶馆的生意。其实细细说起来,也不是这里的说书先生水平太高,而是他说的东西委实新鲜又有趣。
这一声铜锣代表又有新故事了。
“刚刚收到的消息,从黎家买来的,整个金陵城只此一份!就叫‘官员假死脱身乔小姐智擒巨贪’。”
台下一片叫好声,掌柜拨着算盘眉开眼笑。他就说乔小姐这个生意做得,瞧,不是又有新故事可说了吗?
台上的说书先生一敲醒木,已经开嗓了:“且说乔小姐一行人途径洛阳……”
这是一件发生在洛阳的奇案,说书先生说的恍如亲临,听客听的如痴如醉,叫好声时不时传来。
得月楼的说书精彩的很,只是进去那些茶点对于一般人来说委实有些贵,是以,便会有人买一杯站着喝的茶,端在手里旁听。
这茶水当然也不便宜,不过比起那些茶水点心则要好上不少。买这种茶的也不是为了喝茶,而是为了说书先生的故事。
端着茶杯站在角落里的方二老爷越听越不是滋味:“难怪他们到现在还未到长安,原来又是跑洛阳折腾去了。”
身边的方三老爷闻言只哼了一声,目光落到了不远处那拨算珠的掌柜身上,忍不住带了几分酸气开口道:“这得月楼真是靠着那扫把星赚了个满盆钵盂。”
这还哪是什么扫把星,是财神爷吧!
“你听到先前他们说的没?消息是从黎家买来的。这黎家真够阴险的,明着一副清高样,暗地里就讨好着扫把星呢!”方二老爷道,“还有我家那两个,靠着扫把星我还真不能拿她们如何。”
一个两个的都在讨好那个扫把星。
“二哥,我想想这样也不是办法。”方三老爷低声道,“二嫂她们能抱扫把星的大腿,我们就抱不得不成?”
那两个说是跟着扫把星,会催着扫把星去救大房的,结果呢?人在洛阳玩的高兴呢!这怎么行?再者说二房那两个蠢货也未必跟他们一条心,先前上蹿下跳好不得意他们可没有忘。
“二嫂她们先前得罪扫把星还少了?如今不也抱上了扫把星的大腿?二哥,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在这里是永远接近不了扫把星的,不如咱们也进京,只有接近扫把星才有这个机会。”方三老爷正色道。
第199章 貌合神离
“阿嚏。”乔苒好好坐在马车里突然一个喷嚏,立时叫红豆吓了一跳,忙凑上来紧张的问道,“小姐着凉了?昨晚的被子是不是又叫她给抢了?”说话间还不忘狠狠的瞪一眼一旁的裴卿卿。
这孩子赖上他们倒也算了,偏偏总喜欢粘着小姐不放,就连睡觉也要睡一张床。旁的她红豆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偏这孩子睡相还差,被她捉住好几回将小姐的被子抢了。
现在天那么热,按理说是不会受凉了,她红豆白日里也在小姐身旁盯着,将小姐照顾的好好的,想来想去除了夜里裴卿卿抢被子能让小姐受凉之外也没有别的可能了。
裴卿卿缩了缩脑袋,难得做听话状,睡着了谁知道呢?
不过好在乔苒只打了个喷嚏,并没有旁的症状,红豆和裴卿卿这才松了口气。
“我听那些妇人说打喷嚏是有人在背后说你坏话呢!”虚惊一场之后,裴卿卿嚼着蜜饯说道,“乔小姐,我看多半是金陵那里的人在说你。前几日,那个什么黎大人偷偷传了封信回金陵,被我瞧到了。”
裴卿卿似乎盯上了黎兆,但凡他有个风吹草动,便忙不迭的跑的乔苒面前说道。
“小小年纪学人吹枕边风!”红豆用手指点了点裴卿卿的额头道,“人家黎三公子怎么你了,那么不待见他。”
裴卿卿朝她扮了个鬼脸,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枕边风吹多了也不好,适可而止。
乔苒随手摸了摸她头上那两个包子,因为手感太好,忍不住多停留了一会儿。他们一行从洛阳离开已有几日了,虽说这一回是同代天巡视的队伍“被迫”一道出行前往,可两队人马却仍是一前一后,路上除了必要的路程交流和生疏有礼的客套之外,几乎没有旁的话。
貌合神离。乔苒脑中很不合时宜的闪过了这个词。但眼下,这两队人马的状况确实很适合这个形容。
仅仅是因为押送了方老夫人,不想得罪秀王府吗?这是先前乔苒心中以为的,但此时走了这一段突然觉得或许不仅仅如此。
昔时,这些代天巡视的官员在金陵时,虽然也是“逼不得已”留在金陵府衙,同甄仕远同进出,但那时候显然没有如现在这般避之不及的。
这态度似乎便是从离开金陵开始的。因为那时候还押送了方老夫人,她便想当然的以为对方是不想惹麻烦,可眼下都已“被迫”一道上路去往长安了,再如此“避嫌”就有些太过了,仅仅避开秀王府这个理由显然不够充分了。
虽然她自知自己是个麻烦,但眼下自己这个麻烦还没放到明处,应当不至于让他们如此避嫌,如此一想,答案显而易见。
他们在避甄仕远,不想与甄仕远深交。
所以甄仕远当年到底是为何离开长安的?以至于他如今以大理寺卿的身份回长安之后,这些人依然对他们避之不及,唯恐得罪什么人。
“这个甄大人,说不准惹得麻烦比我还大。”乔苒喃喃低语了一声。
难怪执意要带她进京,两个麻烦精碰到一处了,估摸着一般人不想也不敢同他们多打交道。
便在这时,有人在外头轻轻敲了敲马车的车壁,乔苒伸手掀开车窗的帘子,看到骑着马与他们并行的唐中元。
唐中元抬手朝她施了一礼,而后指了指前头道:“乔小姐,前面就到新丰了,过了新丰就快了。”
“不用你特意提醒我们,”红豆瞟了眼窗外,“那个不懂事的乔大老爷又惹了麻烦,进长安城之前,我等还得把他捞出来。”
长安十里亭驿站,难得一见的贡品失窃案已经引起了轩然大波。收到消息,甄仕远便立刻匆匆离开洛阳前往长安了。
她的猜测似乎一步一步被证实,而对方竟然当真拿贡品开刀了。
不过对方手段聪明的很,没有直接拿金陵送往长安的贡品开刀,而是拿永州进贡的一副绣图,当日在驿站入住的金陵、洛阳连同永州商队自己都不得离开。
人人都有可能是窃取贡品的黑手。
长安城外,天子脚下,贡品遭窃,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打陛下的脸啊!底下官员哪敢怠慢,事关贡品,人又未进城,犯事的也没有证据表明是官员所为。所以,这个案子理当由大理寺接手。
就要致仕归家只差交接的大理寺卿狄方行当即气的跳脚:也不知道哪个混蛋干的好事,早不盗晚不盗偏偏这时候动手,是诚心跟他过不去吧!
盗便盗了,别的不盗,还偏偏专挑送进宫的贡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因着这件事,据说陛下还特地在朝会上问了一句,然后责令狄方行办好致仕前的最后一件案子。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甄仕远不能插手这件事,于是甄仕远连忙将她的猜测写信送到了狄方行的手中。
不久之后,便收到了狄方行的来信,说是甄仕远不便插手,但是那位新进的大理寺女官乔大人可以插手,毕竟怎的说也是出自“金陵乔氏”,好巧不巧,乔大老爷也被列为盗取贡品的重要嫌犯之一。
“说起来乔大老爷也挺倒霉的,据说是跟那永州锦绣庄的管事起了个小冲突,不久之后那副锦绣庄进贡的贡品就不见了。”
因此乔大老爷被怀疑是蓄意报复,被列为重点查处对象,已经被暂时软禁在十里亭驿站不得随意走动了。
“这乔大老爷也太不懂事了,都忍一路了,偏偏快进城了跟人起冲突,没得还要我家小姐去捞他。”红豆很是不屑,“我红豆都做不出这等事呢!”
“几句口舌争锋罢了。”乔苒淡淡的说道,“再者说,就是他没有同那个人起冲突,他们也进不了城。”
一日找不出失窃的贡品,便一日不能进城,因为怕就怕那副失窃的绣图被盗取贡品之人混在别家的贡品之中偷偷运进城,届时,再想找出来怕是更难了。
不过对方居然想到用这个方法拦截贡品队伍确实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能想到苏巡按送的镖可能就在贡品之中,但要怎么拦截贡品这是难中之难。
她先前以为对方便是真想到了或许也只能铤而走险,直接翻了金陵送过来的贡品,可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玩了一出借力打力,丢的是永州的东西,可同日入住驿站的洛阳和金陵的贡品队伍也因此被拦截甚至被“名正言顺”的得以搜查起来。
只是搜查了几日了,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