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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甄仕远瞳孔一缩,不敢置信的看向冉闻,“你方才说什么?”
说什么?冉闻皱了皱眉,因着甄仕远方才那突然扬起的一声已有不少人纷纷侧目往这里看来了。他咳了一声,提醒甄仕远:“小声点,甄大人是想让大家都听到你我二人的谈话不成?”
注意到自己方才失态的甄仕远悻悻的应了一声,道:“方才一时情急,冉大人,你说什么易子而食?”
“锦城城中易子而食啊!”冉闻说话间,神情多了几分别样的怜悯。
天灾人祸之下,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并非什么奇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甄仕远听的双眼放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所谓的易子而食竟是指的这个!
寻觅了许久的答案骤然得之,便是甄仕远也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那厢怜悯了一番的冉闻看着兴奋莫名的甄仕远忍不住蹙眉。
“甄大人,”终究是有些看不过去,冉闻出言提醒他,“便是不求你如出家人一般慈悲为怀,悲天悯人,人家一城之中发生易子而食的惨剧,你如此兴奋做什么?”
甄仕远脸色一僵:“……”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冉闻望过来的眼神,他总觉得看到了自己,而且不是平时的自己,是在看着素日里不说人话的封仵作时的自己。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封仵作那号不说人话的人呆的久了,他也变成了那副模样?甄仕远想着。
虽是有一瞬间的愧疚和失望,不过到底还是发现了线索的兴奋占据了上风,甄仕远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兴奋,看向外头不见小的大雨感慨:“这雨……怎么还不停呢?”他此时可急着回去同姓乔的丫头分享得了线索的喜悦呢!
正想着,只见一个头戴阴阳司冠帽的小天师出现在了殿外,将湿漉漉的雨伞一收倒放在殿外,浑身上下被雨淋湿了大半的小天师走入殿内,急急道:“方才钦天监的秦监正来报道这雨怕是要下个几日了,诸位大人也莫要随意奔波了,雨停前这几日就暂且在宫里暂住着吧!”
什么?一众殿内的官员几乎同时停下了正在交谈的举动,闻言脸色微变。
雨大不假,对他们这些半老头子全老头子来说淋场雨吃不消也不假,可这等时候,大天师这话……倒有些强行留客的意味了。
在皇城之内,对上他们这些官员所谓的强行留客与软禁何异?
大天师她竟敢……不对,以那女子曾经的手段来看,她怕是真的敢的,更何况有陛下免死金牌在手,她确实没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这句话,拧了下湿漉漉的官袍,那来传话的小天师又笑着说道:“大天师道她只是留客,不是要软禁诸位大人,大人若有要事可传家人进宫吩咐,她绝不阻拦。”
众人:“……”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这强行留客似乎也没有那般不能接受了。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一众官员心中心思各异,这等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的举动他们素日里没少用,不过不同的是平日里他们是这个打棒子和给甜枣的人,如今自己成了被打棒子和被给甜枣的人,这种感觉当真是让人有种莫名微妙之感。
那小天师传完话便转身出了殿,拿起方才倒放在门口的雨伞重新步入了雨中。
甄仕远和冉闻看向这里的一幕,没有出声。这么大的雨,即使带了把伞,强行冲入其中除了能护个脑袋之外,周身不还是照样被打湿了大半?
如今陛下突然昏迷,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是不是还是按兵不动比较好?
甄仕远比起旁人来不必想那么多,虽是有些惋惜不能立时赶回去报信,可是大天师给了可以传递消息的通融,传消息到外头去也不是不可。正巧这几日也不用对着衙门里那些跟个饭桶似的下属们的老脸了。
比起这殿里大多数官员,他接受的很快,瞥了眼一旁默然不语的冉闻,正想着“这老狐狸怕多是正在打着小九九想着怎么出宫”时,忽听一旁冉闻开口道:“那位小天师前去的方向是不是静心殿?”
这话一出,方才有了一点淅淅索索声响的殿里再度陷入了沉寂。
静心殿啊!如果他们没有记错的话,这殿里头呆的,是不是那位还在面壁思过的真真公主?
先前被陛下这事一闹,真真公主之事倒是被不少人忽略了。陛下一昏迷,这位真真公主还会认真面壁思过么?
以那位的脾气,怕是不会的。所以,大天师此举到底是对着他们的还是对上那位真真公主的?
素日里本就心眼比筛子还多的一众官员们猜测纷纷,只是一时谁也没有开口。
甄仕远翻了个白眼,瞥了一旁的冉闻一眼,心里又暗骂了一句“挑事的老狐狸”之后开口唤来一旁的宫人,道:“本官有事想请衙门里的下属进宫一趟,劳烦公公替我走这一趟!”说罢便报出了“乔苒”的名字。
请公公传完话抬头,见冉闻正在看他,甄仕远不以为意,却听冉闻开口道:“这么大的雨,让一个小姑娘冒雨进宫,甄大人还真好意思。”
甄仕远反问他:“冉大人便不想请下属进宫交待一番?”
冉闻没有反驳,抬手也招来一个公公请他去吏部将一位姓黎单名一个兆字的官员请进宫来,他有事要交待。
甄仕远负着手就站在一旁,待请人的公公的离开之后,当即便开口道:“这么大的雨,让一个年轻人冒雨进宫,冉大人还真好意思。”
就知道这姓甄的“气量狭窄”的很,冉闻不以为意,笑了笑,道:“身为男儿,这么点雨算什么?”
甄仕远:“……”这老狐狸!难道他要昧着良心说“身为小姑娘,这么点雨算什么?”
论阴险狡诈还是这姓冉的阴险!
不过再怎么阴险狡诈,黎家那孩子也还是追不到他大理寺的丫头的。不知为什么,此时想起张天师来,总觉得他真是越看越顺眼了。
……
本是好端端的在大理寺廊下看雨聊天,中途乔苒还抽空去饭堂买了些炸食回来,同徐和修和谢承泽分享着一边吃一边看雨有一岔没一茬的聊着案子以及京城过往。
下雨天吃小食看雨景真是好不快活!
徐和修高兴起来便有什么说什么,将张解、谢承泽与他的过往说了不少。
“解之自是这般温温吞吞没脾气的样子,我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也以为他好欺负的很呢,可后来才发现,是我想多了,不是他好欺负,是我好欺负。”徐和修说道,“承泽一直都不怎么爱说话的,瞧着冷冷的,不好糊弄的样子,我以为他同解之一样是外表和其里反着来的,却没想到是表里如一,一点都没有小时候那般可爱了。”
乔苒笑着听徐和修讲述年幼时的事,吃着小食有一下没一下的应和他。
徐和修说了不少三人年少时的糗事,毕竟人人皆有年少时,少时总会做些令人发笑的事,这一点都不奇怪。不过比起张解和谢承泽只能算是稚嫩单纯犯下的傻事之外,徐和修的糗事那是真的糗。
乔苒也未提醒他,只是笑眯眯的听着徐和修才说完自己幼时被父亲母亲合起来揍了一顿之后,便听徐和修话题一转,忽道:“乔大人小时候可有什么有趣的事,说来听听呢?”
乔苒笑了笑,摇头道:“总是关在庄子里,和红豆互相瞪眼,哪里敢惹什么事啊!”
这话一出,徐和修神色一僵,忙道:“是我糊涂了,倒忘了乔大人那时候……”
自己这口无遮拦的毛病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改!真是说话直往人家肺管子里戳的,乔大人小时候比起他们来可是真的可怜,指不定还有坏心眼的下人克扣吃食什么呢!
比起徐和修的紧张来,乔苒自己倒并没有太过在意。原主自己倒是真被下人欺负过,不过乔苒没有。只是年少好玩的年纪不得已故作老成装大人那种感觉确实也不怎么好。
毕竟孩子的天性便是玩闹,压抑了天性去做事总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
过于“懂事”的孩子,幼时多半是不幸福的:如她也如张解。
乔苒笑着想着,便在此时,一个官差匆匆领着一个穿着蓑衣,浑身宫袍被打的半湿的公公过来道:“乔大人,甄大人因雨被暂留宫中数日,他道有事要交待,请乔大人随我们走一趟。”
这话一出,乔苒还未说什么,徐和修已经忍不住率先开口了:“真的假的?这么大的雨让乔大人进宫?这像话吗?我们甄大人会做出这等事来?”
公公听的神色一僵,干笑道:“自是真的,奴才也觉得雨太大了,可这就是甄大人亲口交待的。”
言外之意确实不像话,可这不像话的事就是你们甄大人做的。
“两位若是不信,可一同进宫。”对上大理寺的人看来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的目光里有些审视的意味,让人有些害怕呢!
他是不介意多带两个人一起进宫让他们看看就是他们甄大人干出这么不像话的事的。更何况,方才同他一道出宫传消息的可有不少,想来宫里头一会儿热闹的很。
第811章 宫道
雨虽然不见小,可这宫到底是要进的。乔苒同徐和修、谢承泽二人上了马车,待到皇城门口临下马车时,遇到漂泊仿佛倾泻似的大雨,便是方才过来传令已经走过一回的公公对上这大雨都生出了几分退意。
只是不管惧怕还是不惧怕,都是要去的。公公撑着一把伞下了马车,迎面而来的水汽吹的他打了个喷嚏,手里抱着三把伞递了过来。
其实这么大的雨,有伞也遮不了多少,不过聊胜于无嘛!
徐和修看着大雨,默默往马车里钻了钻,道:“要不别去吧!承泽!”
方才跟着乔大人过来真是一时兴起,雨下的那么大,这一路已然把他的兴头浇的差不多了。乔大人是不得不去,毕竟被甄大人如此“看重”,“亲自点了”过来的,他和承泽就委实没有必要一定跟着去了。
正这般想着,承泽起身道了一声“借过”,他本能的往旁边闪了闪,而后便见承泽接过公公递来的伞下了马车,又将其中一把递给乔苒,道:“下车吧!”
女孩子默了默,接过伞跟着走下了马车。
徐和修:“……”
本是想拉着承泽一起退缩的,哪知他突然身先士卒。一个人呆在马车里这种事他还是做不来的,毕竟他徐和修还是要脸的。不得已,徐和修只得紧随其后,拿着公公手里最后一把伞下了马车,一行几人便这般撑着伞往皇城里走去。
泼天的大雨被风吹的迎面如水帘一般兜头浇来,结结实实的浇了徐和修一脸。
才踏进皇城还未走几步就被迫吃了一嘴的雨水,徐和修两眼望天,神情木然:就知道会这样,早知便是拼着不要脸也不进来。
此时他们所行的这条宫道上形色匆匆的人不在少数,毕竟这一趟被留宫中有话要说的官员不在少数。是以,即便大雨倾盆,皇城的宫道上却还是有不少人或来或走的。雨大的人睁不开眼,又皆手里撑着伞,自是看不清楚前路,徐和修闷头跟在谢承泽和乔苒的身后默默走着。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来越大,逆风而行,步履步步艰难,手里的伞也越发沉重,徐和修紧紧攥着手里的伞,摇摇晃晃,沾了雨水的伞柄滑的厉害,总觉得下一刻就会脱手一般。迎面一阵风吹来,本就摇摇晃晃的伞柄蓦地一滑,雨伞瞬间便被风卷刮了出去。
徐和修:“……”
没了伞的庇护,当头而来的雨水瞬间便将他整个人浇透了。只是如今处在宫道正中,进退不得,徐和修只得眯着睁不开眼的眼睛,喊道:“承泽,伞借我……”
便在此时,几道逆向而来的身影形色匆匆与他擦肩而过。他是逆风而行是以寸步难行,对面而来的却是顺风而为,走的飞快。就在擦身而过的瞬间,其中一人突然下意识的抬了抬伞面,伞面之下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闪而过。
正说着“伞借我”的徐和修一怔,听不远处谢承泽的声音响起:“你……”
一个“你”字来不及出声,眼前一道银光闪过,徐和修只觉背后忽地一痛,整个人直挺挺的往前摔了下去。
变故不过一瞬之间,他只看到谢承泽那把递来的伞被一把兵刃瞬间劈成两半的同时又有一把伞扔过来挡在了他二人面前。
“快来人,真真公主逃了!”身后扔了伞的女孩子不待他开口,声音便突然响了起来,官员宫人行色匆匆的宫道上顷刻间陷入了一片混乱,徐和修摔在地上,背后还被踩了几脚痛的龇牙咧嘴,丢伞挡兵刃的谢承泽和乔苒一人摔在了一边,宫道上惊呼声不断,远远听着似乎已有皇城禁军往这里匆匆赶来。
那位被点破身份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