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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永生不灭之门的钥匙。
当年就有人传言,顾银河没有死,而是提前将自己上传到瓦尔哈拉,到新世界作威作福去了。
量子教把这玩意这个时候寄过来,是要干什么?
那位教宗……是出于真正的善意,还是又有什么阴谋?
裴行野忽然想起什么,接过信封,向内侧望去。
他瞳孔一缩。信封的内侧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出于纯粹的善意——安德烈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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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亡命者之歌(1)
◎红拂何故,远走杨公旧幕。◎
星海是暗红色的; 漂浮着银光闪烁的残骸。
灰尘很大,说话时会有一种咀嚼砂砾的错觉。但那不是灰尘,是逝去同胞的骨灰。
每当菲尔南站在银龙之脊上、眺望廷巴克图方向时,总会想起多年前那个冬日午后; 安达和方彧把他捡回家的时候。
那时; 他们看起来亲密无间。谁也不会觉得; 这两人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哈——哈欠!”
身旁正在擦拭机甲的同伴打着哈欠:“真没想到,廷巴克图还挺厉害的; 三年了,人家打死也不投降。”
“要我说,当年为了一个斩月邦,丢掉了廷巴克图,值得吗?”
“呸呸呸,斩月邦能拿到,廷巴克图也迟早能拿回来!听说; 要塞里已经开始吃皮鞋了!”
“宣传的话; 我是一句也不信的; 他们打仗时可不像吃皮鞋的水准……菲尔南; 你说呢?”
菲尔南忙垂下眼,把清洁剂喷到机甲壳上,装出一副专心擦血污的模样:
“嗯,我不知道。”
……
三年前,他在北海军官学校读书。本来不想从军的; 但软软瞒着父母考了那里。
他一想到德拉萨尔家的阿尔伯特也在那里; 而那小子素日对软软非常殷勤; 就像吃了皮鞋一样不舒服——一咬牙; 跟着报考了。
结果; 入学没多久,他们的校长兰波中将被调到远星“剿匪”。
他们才知道,方彧“遥控”着要塞反叛了。
兰波中将剿匪时,雷声大雨点小,檄文写了很多篇,仗却没打一场。廷巴克图从远星偷偷运物资进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快,安达岚川斥责他剿匪不力,把他打发回后方继续教书。德拉萨尔提督接任。
德拉萨尔倒是死心塌地的剿了,他长枪大炮重火猛攻,为了证明自己不徇私,甚至有一次差点把卫澄炸死。
廷巴克图一度摇摇欲坠,看起来快要顶不住了。
……
“唉,那次卫澄都被打伤了,本来是差点就能拿下要塞的,谁想到燧石关会出事啊。”
“要我分析,陈蕤早就和谢相易勾结在一处,根本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甭管什么临时不临时,陈蕤提督还是有种的——就凭她把舰队全留下还给桑谷,一个人跑过去投靠那么个危在旦夕的小要塞,还把局势搞到今天地步,真英雄也!”
同伴中有一个陈提督的脑残粉,至今不死心不悔改。
他追问:“菲尔南,你觉得呢?”
菲尔南抿唇笑笑,继续擦玻璃:“我倒是不清楚……”
……
两年前,陈蕤突然背叛联邦、夜奔廷巴克图,并牢牢接管了要塞防务。
廷巴克图的战况,也是从此开始陷入了堪称惨烈的地步。
若说之前的卫澄还比较温情脉脉,打内战时有些缩手缩脚,陈蕤就如同疯狗出笼——她对自己曾经的战友毫不留情,一连打了数个全歼战,联邦军被杀得血流成河。
后来,她得寸进尺起来,总想着主动出击、攻城略地,把旁边的小星城也搞到手。
桑谷见状,不得不又把兰波调了回来,加派一波兵力。
两员大将、亿兆雄师,这些年来在远星如履平地的联邦军,竟然把进攻打成了防守,实在很让人糟心。
军部开会商讨后,决定换一批年轻军官上阵,碰碰运气,说不定又能从卡池里开出来一个年轻的方彧呢!
正是在此时,他和软软从北海军官学校毕业。
软软被分配到兰波提督身边当副官。
他则隐瞒身世,作为太空军机甲作战署成员,上了前线。
……
“哎,菲尔南,你和那位卢千金谈得怎么样了?有希望吗?”
菲尔南皱起眉:“又说这个干什么,无聊。”
同伴们挤眉弄眼:“哎,说真的,那天我看见卢小姐从司令部过来,专程偷跑出来看你的吧!我说,你小子平民出身,到底是怎么勾搭上元帅的女儿的?”
队长走出来:“喂,那边的那群,赶紧擦完机甲回队,开起茶会了还!”
几个人慌忙站直身体:“是!”
众人不敢再说话,各自闷头擦拭机甲——
菲尔南总算摆脱了这个危险的话题,蹲下身用力在水桶里洗抹布。
队长顿了顿:“那个——菲尔南中尉!”
菲尔南独自腾地站起来:“是!”
队长像从未见过他一样,眯起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兰波中将要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他身边的几个同伴也瞪圆了眼,面面相觑。
菲尔南也一愣,心里咯噔一声:“……是。”
他匆匆把桶塞进宿舍的床底,就去找兰波中将。
兰波和养父的关系向来是水火不容,他也从不把兰波当成“可以依靠的前辈”来看。据说,软软在这位中将麾下也是受尽委屈……
为什么忽然找到他头上?是软软出了什么事吗?
菲尔南敲门:“中将,属下菲尔南报道。”
“……进来吧。”兰波懒洋洋说。
菲尔南推门入内。
兰波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正拿着毛笔,沉吟凝思——一张宣纸委地,画着半幅颇具老年大学特色的五色牡丹。
中将对菲尔南没什么好脸色:“安达阁下给你寄来几本书,你来取走。”
菲尔南一怔:“安达阁下为什么突然要送我书?”
“问我干什么?”中将眼睛都不抬,“好奇问你爹去。”
菲尔南上前把书接过,又愣了愣——
居然是他和软软小时候在安达家偷看的恐怖小说。
埃莉诺夫人不准他们看这种东西,但安达家什么书都有,书柜又不上锁,卢软软就总拉着他去安达家看。
安达家本来就鬼气森森的,看这种故事氛围十分和谐,他看完了总做噩梦。
埃莉诺还向安达抗议过几次,安达才把这些东西从“儿童区”挪到了“卢软软够不到区”去。
菲尔南把书抱在怀里,鼻子一酸:“那安达阁下身体还好吗?”
兰波头也不抬:“怎么,怀疑是交托遗物吗?说不准啊。自古美人如名将嘛……不过,那个名将大概也没几日活头了。”
菲尔南:“方……方提督?”
兰波一拍桌子:“我看你小子是越长越傻,小时候那八面玲珑的劲头哪里去了?还叫方提督哪?”
菲尔南吓了一跳:“属下失言!”
兰波哼了一声:“这些年不杀她,说到底是安达不同意——安达阁下如果真的不幸了,有人恐怕也不会留着她。”
菲尔南鼓起勇气:“方……方彧将军是个好人,阁下。”
兰波横他一眼:“哼。那么说,你那个安达阁下是坏人了?”
菲尔南垂眸:“安达阁下也不是坏人。只是从来青史上,英雄杀英雄,都是大人间……不得已的事吧。”
兰波:“哼,英雄执子坐相杀,万姓何辜做棋盘哪?”
菲尔南听出兰波话里话外的怨气,不由一怔。
兰波立刻变脸:“臭小子,你别以为在我这弹琴论道的就可以不值夜班,都几点了?赶紧去换班!”
“是,阁下!”
菲尔南本想寻机会见软软一面,此时愿望破灭,答应一声拔腿往外冲刺。
他气喘吁吁跳进机甲时,心里还在后悔没能见到软软。
——应该把那几本书给她看看的。
即使上一秒在淌眼抹泪、暴跳如雷,她也会忍不住咯咯笑起来的。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他们阅读量的全部……安达大概也给软软留了一份吧。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卧槽:“菲尔南,你差点撞我身上——兰波老头和你说了啥?怎么魂不守舍的?”
菲尔南打起精神:“呃,他、他骂了我一顿。”
众人八卦起来:“为什么?他认识你是谁?”
菲尔南随口胡说:“他和卢元帅关系不好,公报私仇,别提了。”
“哟~都被牵连了,看来卢小姐和你是成定了。苟富贵,可拉哥几个一把!”
菲尔南心不在焉地跟着笑了两声:“富贵什么……嗯!”
他眼前闪过一道黑红相间的闪电,近乎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就扑了上来。
菲尔南慌忙扭动操纵杆——他上学时,北海军校已经彻底完成适应远星系作战的无量子兽化改造,量子兽操作被尘封在不及时更新的PPT上。
危急时刻,他连自己的量子兽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手忙脚乱。
菲尔南一面迎敌,一面大喊:“小心!敌方机甲群掩护星舰突围!”
……
爱玛一甩头发,大声说:“长官,前面是几个毛孩子训练兵哪。”
洛林冷笑一声,黑红色机甲伸展变换,以手术刀般的精准,依次打击目标的四台发动机——
发动机□□一声,相继熄火,敌方机甲四分五裂。
洛林打个响指:“知道。速战速决,我们的力气还得用在后头呢。”
爱玛愉快地按下开炮,轰鸣声伴着自己的嗓音一起响起:“是!”
……
一架机甲从空中迅速坠落,通讯中传来同伴的哀嚎:“啊——”
菲尔南大惊失色,下意识俯冲下去捞人。
黑红机甲却早已调转矛头,一炮向他袭来,他不得不调转机身躲避。
压根没用——敌人就像能预判他的走位方向一样,临时改变了轰击方向,他的左前翼发动机登时炸了烟花。
机甲瞬间失去平衡,险些跌落下去。
——太、太可怕了,怎么会有人能把机甲玩到这个地步!?
菲尔南懵逼地调整平衡。
眼花缭乱间,他瞥见敌机甲内量子兽的一角——看来对面的机甲兵资历很深,竟还熟悉且不愿抛弃量子兽操作。他居然还有闲心思考。
两艘机甲迅速交错,黑红色机甲如巨鹰腾空而起。
他突然清楚看清了敌人的量子兽——
一只银灰色的狼,皮毛如绸缎。
是弗朗西斯卡·洛林!
菲尔南后背泛起冷汗,他屡屡在过去的教科书上见过这个名字,有许多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极限动作——当然,他的新教材里,那些动作因为这个名字一起不翼而飞了。
他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人!最好还是逃跑吧。但逃跑会被德拉萨尔提督……
他忽然想起卢软软和他的书。
不,事情再明白不过了,任务是死的,他是活的。他还没给软软看自己的书。
菲尔南一脚油门踩到底。
……
洛林:“哟,239号怎么掉头就跑呀?算他运气好。”
爱玛:“长官,不追吗?跑得颠三倒四的,一炮就能打掉呢,不浪费能源。”
洛林垂下眼,半晌说:“算了,这几年来杀的人还不够多吗?”
“……今晚要去见她,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吧。”
爱玛一怔,也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是,长官。”
洛林刻意把语调调整得轻松一些:“加速,冲过这段,回舰上去补充能源!”
“是!”
几艘机甲一起提速,如闪电堙没在黑暗中。
**
凯旋号上。
弗里曼举起双手,银色小猪拱了拱鼻子:“成了,他们跟丢了!”
追击的星舰被甩在茫茫宇宙中,舰上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捅了爱玛一下:“你说三年没见,提督会和咱们说什么啊?”
爱玛:“得啦,长官在这里,提督才没有心思跟你说话呢。再说,她认得你是谁吗?”
“哎,谁像你似的,当初天天刻意去提督面前刷脸——”
“谁刻意啦?我是看她老不说话,担心她心里有事情嘛。”
洛林抄兜站在墙角,叼着根棒棒糖,无情打断:
“喂喂,我说,突破了敌军的包围,这才闯过第一关呢,一个个都兴奋什么兴奋!大仗在前头,在桑谷,都给我做好死人送命的准备。”
爱玛:“长官,你也太扫兴了。我们就高兴了一小下……”
洛林沉声望向窗外,突然说:“希望……还不算太晚。”
爱玛等人也诡异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