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方彧循声回过头。
洛林靠在舷窗边,轻声哼唱着。
“流散成灰不可惜,愿得长风返故园,返故园,返故园……醉卧爹娘两膝前。”
他嗓音醇厚,唱起战歌来格外雄壮苍凉。
帕蒂中尉居然大为感动,哽咽起来:“这像是联邦革命时的歌。”
洛林:“哦,这是《鹰风军团小调》。联邦革命时,海拉·杜邦属下的一个士兵写的,他原来是位钢琴老师,写完这首曲子后不久就牺牲了——杜邦夫人听过后很喜欢。”
帕蒂:“啊,这种丧气的调子,竟然是军歌吗?”
洛林瞥了一眼舷窗:
“很丧气么?他们至少可以认为自己是为了推倒暴君而牺牲的——总没有咱们窗外这些苦瓜瓢子丧气啊。”
**
战斗结束了。
方彧不得不埋头于文件,可惜这种数据处理工作总会让思维过度发散。
人们总会对未来和过去抱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以至于母星时代的人会觉得逐鹿银河是一件浪漫的事,可事实不是如此。
银河也只不过是个宽敞点的屠宰场而已。
既然如此,我们该为什么而存在?
在末日之战后,人类也曾自问过:我们该为什么而存在?
母星时代不乏关于这个命题的探讨,但星舰联邦选择化繁为简,武断地告诉全体公民——到银河去!只要到银河去,一切都会好起来。
……唉,他们绝对太草率了。
方彧一边算一边想。
“阁下,青鸟号的接驳舰来了。”
方彧懒洋洋伸个懒腰:“哎呀,不要叫我阁下了,帕蒂中尉。”
唉,辞职申请都交了,一点也不想过去。
虽然嘴里一万个不愿意,她还是跟着接驳舰登上青鸟号。
兰波、欧拉和卢守蹊都已经到了,三个人分作两堆,正端着酒杯交谈。
卢守蹊黑发黑眼,看起来顶多二十六七岁。欧拉有一头摩卡咖啡色的头发,也差不多大。兰波估计有四十七八岁,狭长眼睛,头发色泽很浅,像只白毛狐狸。
方彧立正敬礼:“阁下。”
三人都抬起手还礼:“方准将。”
方彧放下手:“下官……”
兰波懒懒开口:“有我们提督阁下收藏的好酒,方准将来一杯吧?”
方彧:“啊,好的,谢谢。”
她也拿了一只杯子,兰波夹起一个冰球扔进去,又向内倒入金黄色的液体。
兰波倒完酒,似笑非笑:“听说方准将向奥托辞职了?”
方彧不清楚他是怎么知道的,大概安达一党在奥托消息都灵通吧。
她说:“啊,是。”
兰波:“您年少有为,这样不是太可惜了?”
方彧:“唔,其实我真的不想干了。”
卢守蹊回过头,笑眯眯说:“方准将,你别听那家伙阴阳怪气——你这甲可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方彧挠了挠头:“不行啊,我的确有严重的不可抗力因素。”
卢守蹊一愣:“什么?”
方彧:“我晕血。”
兰波和卢守蹊一起默然了:“……”
欧拉摇摇头,遗憾道:“不行啊,小方将军,晕血?——我看这个借口多半是辞不掉的。”
方彧感激地看向欧拉。这是第一个从“如何辞职”这一角度出发,和她思维同频的人,而不是从一些过高的高度,思考着她如何前途无量或者前途无亮。
她抓紧时机,真诚请教:“欧拉提督,您说换什么借口比较好?我查了病退的清单……”
这时,佐藤上校走了出来。
方彧忙和他相对敬礼,一起放下手。
佐藤板着脸:“方上校,裴提督想见您。”
方彧:“……是。”
那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卢守蹊晃了晃酒杯,意有所指:“等着吧。”
作者有话说:
昨天组会从早八开到下午,导师还嫌不够多啊啊啊!
写得有点赶,等有时间了我再修文orz感谢在2023…10…22 07:49:33~2023…10…23 09:0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季冉晨 10瓶;宵行、居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流血的金蔷薇(5)
◎当小鱼成长为庞大而美丽的怪物◎
方彧跟着佐藤进了裴行野的办公室。
那令佐藤先生脑壳疼的金红长发; 又堂而皇之地编成辫子,堆在肩头。
他塞着耳机,正抱着一只吉他,弹一首显然很狂野的重金属摇滚歌。
方彧气沉丹田:“……阁下!”
裴行野听力很不错; 或者耳机隔音不大好。
他立刻停止了摇头晃脑; 一推地面; 转过椅子。
“方。”他摘下耳机,笑眯眯说; “怎么样?”
方彧虚弱道:“很好,但是太……”
裴行野深有同感:“太柔弱了?”
方彧:“……太狂躁了。”
裴行野笑起来:“倒也很有可能。我的心情很暴躁……唉,方啊方,别人都会拍拍马屁,你却是上赶着来钉马掌啊。”
“……”
方彧:“提督找我,有什么事吗?”
裴行野给她倒了一杯茶:“本来是想请你小酌一杯的,但恐怕在外面已经喝过了吧?”
“是; ”方彧说; “兰波提督他们在喝酒; 说是阿什么星出产的白兰地。”
裴行野叹口气; 沉痛道:
“唉,这瓶酒是我好不容易藏在那幅肖像画后面,才夹带上青鸟号的。我感觉佐藤已经发觉其他的藏酒地点了,以后可怎么办呢……”
他摇摇头,痛心疾首:“我自己还没动过呢。没有一瓶酒能躲得过这群家伙。”
方彧同情道:“节哀顺变。”
他笑了笑; 语气一转:“听说小方给奥托写了辞职信?”
方彧略显尴尬:“……是;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谁叫你那封信写得很有……创新性呢?”裴行野说; “奥托看后; 下巴都吓掉了。”
方彧:“可是; 我是完全按照《军官手册·辞职与退伍》里的要求格式来写的。”
裴行野笑得有点无奈,语重心长道:
“手册是手册,实际该怎么写又是另一回事了。就算你要辞职,也不能写得那么短呀?看起来很敷衍、很轻蔑的——你是E型血统,没读过《陈情表》吗?”
方彧:“读过。”
“‘愿陛下矜愍愚诚,听臣微志,庶刘侥幸,保卒余年’——不要叫‘陛下’,叫‘军事部’,其余的就要那么写,至少写个一千八百字吧!”
裴行野认真地说。
“哦,那可能是短了一点……”方彧挠挠头,“有这么严重吗?”
裴行野:“或许在别人眼里看来,你这封信像是恃才胁上,又像是冷嘲热讽。”
方彧:“……”
她敢保证自己没有拿乔威胁上司的意图,她是真心想跑的。
但有没有故意冷嘲热讽……就不好说了。
裴行野失笑:“我就知道。你就是对军部冷嘲热讽吧?”
方彧努力改变话题:“提督就是请我喝茶的嘛?”
裴行野淡淡说:“哦,一件小事……临走前,陈总长对我三令五申,问我像你要大公国的内部文件。”
方彧反应过来:“是指那些大公给他行贿的‘文件’吗?”
裴行野眨了眨眼:“是,但我们一般不说得这么明白。”
方彧瘫进舒服的转椅里:“我已经全都销毁了,阁下。”
裴行野一愣。
方彧仍是一副平淡懒散的样子,倦眼微垂,没精打采,用手无意识地摸着胸口的扣子。
裴行野:“……销毁了?那里面难道没有陈阁下?”
方彧:“是,您可以去检查。有陈阁下。”
“……那为什么要销毁?”
方彧冷静道:“留着也只会让奥托那些人党同伐异窝里斗,还不如没了好,大家都消停点。”
裴行野垂下眼睑,无奈地无声微笑起来:“……”
方彧:“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裴行野摇摇头,苦笑一声:
“方,我一向觉得,权力应该由没有私心的人掌握。可我从小到大,见过许多大人先生,没人是无私的。有人享受物质,有人追求精神,他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把自己看得很重。但你……”
方彧假装没听见“但是”后面的内容,自顾自说:
“这很正常。哲学王的存在是小概率事件,不具有可持续性。所以人们才不断调整制度,以期达到近似的公正。”
裴行野抿唇:“那……我们的制度怎么样?”
方彧无情道:“一颗苹果树,根子烂了,长不出叶子,于是在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小彩灯,呵呵。”
“……”
裴行野有一瞬间眼神扑朔,旋即沉声说:“方准将。”
方彧突然惊醒,意识到不该当着上司的面大放厥词。
如果谈话被传出去,裴行野也要遭殃。
“……属下造次。”
裴行野严肃地申明立场:“谢氏与杜邦再造共和,到现在才多少年?根子烂了……何至于此啊。”
方彧:“……是。”
裴行野环顾四周,不经意般放轻了声音:
“不过,我倒也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论调了。我认识一个人,和你所见略同。”
方彧悄悄抬起头。
裴行野转头望向舷窗外——那里是奥托的方向。
“安达涧山也这样说过。”
方彧:“……”
**
执牛耳者的后辈中,总容易出那么一两个不肖子孙。
明明是既得利益者,却总想着重开。
安达涧山有这种想法其实不难理解——当年一门心思推翻帝政的谢诠,不也是帝国数一数二的大贵族吗?
方彧在路上走着,默默思索。
卢守蹊和欧拉莫名其妙地哈哈大笑着走来,停下来打招呼:“方!”
方彧吓了一跳:“啊,二位阁下……”
卢守蹊一巴掌拍在方彧肩膀上:
“小方同志,太客气了,都是同事而已——那个,我知道咱们刚刚共事,会有点冒昧,但是,那个,今晚来我家做客怎么样?”
他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
方彧大受惊吓:“啊,这——”
欧拉:“别担心,这位提督已经英年早婚了。主要是他的夫人和千金非要见你——老卢,你不打起警惕吗?我感觉尊夫人准是爱上方准将了。”
“什么?”卢守蹊挠头,“本提督英俊威武、年轻有为……”
“方准将更年轻有为,还有尊夫人最喜欢的、宇宙一样的黑眼睛呢!”
卢守蹊更用力地抓头发:
“我也有黑眼睛,呃——再说了,埃莉诺说过,她是觉得对软软很有教育意义!”
方彧:“……”
“怎么样?”卢守蹊殷切地看着她。
方彧明白黎明塔高层中那种微妙的规矩。什么事一旦是“夫人”提出的,那对方往往就不好拒绝了。
卢守蹊和欧拉虽然一唱一和,说得非常轻松愉快,但仍遵循着那种无言的规则。
方彧只得说:“既然尊夫人要我去,那我也只好从命了。”
三人同路而行。
在交谈中,方彧得知,卢守蹊的家就在北海大区,还算是方彧的同乡。
如果洛林在,大概会不怀好意地笑说:“同乡也是抱团的常见形态哟,阁下。”
“……”方彧用力甩了甩脑袋,把洛林的声音甩出去。
她和卢守蹊、欧拉一道走到飞船泊口。
裴行野已经在那里等候,招了招手:“来啦!”
方彧一愣:“裴提督也在?”
欧拉:“当然了,裴提督可是灵魂人物。他还要负责和卢夫人一起品鉴《恋爱吧,小心心!》呢——至于在下,唉,打从在军官学校起,就只是个充数的。”
他故作哀痛地捶了同伴一拳。
卢守蹊抱臂躲避:“你可少点戏精吧。”
三人走到跟前,也没行礼。裴行野笑吟吟背着手:“今天大卢开船。”
卢守蹊:“凭什么又是我?”
欧拉:“去谁家谁开船。”
卢守蹊:“可是咱们好像从来没去过你俩家里。”
欧拉:“谁让就你是个老古董,居然还去领了结婚证呢?”
卢守蹊看向裴行野,嘲讽道:“怎么说?你就是为了不开船,死活不娶你青梅竹马的小佐藤的?”
裴行野漫不经心:“我可没有死活不娶,是安达阁下在棒打鸳鸯……”
卢守蹊愤愤然:“谁信啊?他们巴不得你赶紧结婚,省得别人从后路把你偷袭了,不是吗……”
裴行野笑着回头,用余光瞥了方彧一眼。
她神情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有一种预感,从今以后,他需要以崭新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人了。
虽然看起来脾气很好,逆来顺受,但其实是个狠心又难搞的人。毕竟有时候,宽容和冷漠是出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