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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宫女喜儿的话,罂粟不免有些奇怪,她在京城可没有什么认识的人,白楚谕的后宫也没有什么女人,只有先帝的一些妃子,不过他们都搬到了西宫最偏僻的院子,平日里甚少出来走动,罂粟只过了几次宁贵妃。
“什么张夫人?”罂粟将线圈交给虎子,出声问道。
“宗人府副理事饶大人的妻眷,说是与您是旧相识,特来拜见您。”喜儿出声道。
原来是张春枣,这才短短几月,她竟已经做了饶府的夫人?
罂粟出声道,“快去请来吧。”
不多时,喜儿便领着张春枣出现在御花园中,一看见罂粟,张春枣便忙欠身行礼,“臣妇张氏见过沈……娘娘。”
似乎不知道如何称呼妥当,张春枣犹豫了片刻,竟唤了一声娘娘。
“我可不是什么娘娘,论起来我这民妇才该给你见礼,不过依你我的关系,又何必这么见外,快来坐吧。”罂粟虽然没有踏出过宫门,但是一直被白楚谕圈养在这后宫之中,约莫也知道那些宫人和知情的外人私下里是怎么说道的,不过她问心无愧,自己认得清自己便好。
张春枣忙起身,坐在了亭子的石墩上,面上仍是有些拘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张口要说些什么。
宫女端了点心茶水上来,罂粟饮了一口热茶,出声打破了平静,“你怎么知道我在宫里?”
张春枣道,“是皇上找了臣妇,怕您在宫里闷,便让臣妇过来陪您说说话。”
“他倒是手眼通天。”连她在京城里的旧相识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张春枣干笑了两声,她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在背后议论当今皇上。
罂粟注意到她的腹部平坦,便出声问道,“你的孩子生了吗?”
张春枣笑着点了点头,脸上多了几分母性,“已经生了两个月了,我这也是刚出月子,是个小子,现在只有个小名叫丁儿,我正想着让您帮忙起个名字呢!”
“起名字我可不在行,不过你来宫里,孩子离了你行吗?”罂粟问道。
“有奶娘在呢,我也好些日子没有出门了,出来走走也挺好的,整日在府里面呆着,快要闷死了。”张春枣渐渐放松,说话也随意起来。
虽然听了不少关于罂粟在宫里的传言,人人都说皇上极为宠爱她,整个后宫只有她一个女人,虽然还未曾给任何封号,却放在心尖尖上宠爱着。
可她觉得面前的罂粟,与从前在村子里一样,没有因为得到皇上的宠爱,便高人一等的姿态,依旧还是村子里那个话不多,但是内心却极为柔软善良的女子。
“整日呆在一个地方,是挺闷的。”罂粟看着头顶被围墙拦住的天空,轻声感慨道,“西岭村虽小,可生活在那里,倒是从未觉得厌倦过。”
第五百八十一章 喜爱
“因为那里是家呀,谁会嫌家里闷得慌呢!”张春枣也有些感慨。
虽然她的家里人不是那么好,但是夜深人静,也还是会想家。
“你回家里看过吗?”罂粟问道。
张春枣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大概以为我死了,这样也挺好的,我虽然有时候也会想他们的,但是不想再经历过去那些糟心事儿了。”
罂粟看着手中的糕点,腹中一股恶心冲了出来,她忙将糕点放回盘子里,喝了一口茶水,才压下喉头的不适感,出声问道,“饶方庆对你好吗?”
“挺好的,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他的夫人,不比做妾的时候,何况我还有你这么一个大靠山,他现在对我敬重有加,只是改不掉好色的习性,只要他不再往府中收人,随他在外面怎么折腾,我现在有了儿子,后半生就有了依靠,不指望着他的宠爱过活了。”
张春枣笑了笑,“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若不是你入宫,皇上派人去府内找过我,饶方庆忌惮圣上,在大夫人病重去世后,便将我提为了夫人,我这没有娘家又没有半分权势的,孩子竟一出生就成了嫡子,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感激你。”
张春枣情绪有些激动,“翠花,你真的是帮了我太多了,以前在村里便是,现在又是,我这辈子可能都还不了你的恩情,只能下辈子了。”
罂粟闻言笑了笑,“我哪里帮过你什么,再说了,我们是朋友,哪有什么恩情不恩情的,人有的时候,就要靠别人帮一把,才能挺过去。”
张春枣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一些,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从前一直以为,我这种人才不配做你的朋友,你哪儿都好,我却什么都很糟糕……”
“呕……”喉头突然冒出一股酸水,罂粟压都压不下去,还是吐了出来。
宫女喜儿忙将一直备着的痰蛊放在了罂粟面前,罂粟对着痰蛊又吐了两口酸水,才缓和了一些,她漱口后,见张春枣一脸担心,笑着解释道,“最近不知道是不是胃不好,总是干呕,也吐不出什么来。”
她对喜儿道,“给我上一壶酸果茶吧。”
喜儿忙领命下去泡茶去了。
“是不是宫内膳食太过油腻了?你要是想吃咱们村里的饭,我呆会儿去厨房给你做些吃的?”张春枣道。
罂粟摇了摇头,“不用不用,可能是天天吃了饭闲着没事做,消化不太好,回头我让太医给开一些健胃消食的药就好了。”
罂粟拈起桌上的酸梅糕吃了好几块,觉得胃里舒服多了。
张春枣看着她这幅样子,脸色突然古怪起来,轻声问道,“你这样干呕是不是有段时日了?”
罂粟点了点头,似乎醒来后,这一月便时常这般干呕,先前也传太医看过,不过太医一直说她的脾胃不太好,可能是水土不服。
见她点头,张春枣又出声问道,“那你这些日子,是不是极喜欢吃酸的?”
“酸的?”罂粟看了一眼咬了两口的酸梅糕,点了点头,吃酸的能开胃,所以这段时日,她有意无意确实还挺喜欢吃酸的。
不过她本来就喜欢吃酸的辣的,前世便好这一口。
张春枣瞅了一眼四周,见宫女都离得不算近,便凑近罂粟身边,压低声音道,“你该不会是有了吧?”
“有什么?”罂粟一脸疑惑,见张春枣盯着她的肚子,她有些好笑的道,“怎么会……”
话未说完,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想起夜玉颜和亲前,给苏焱下蛊那一晚,脸上神情不免有些恍惚,难道那一晚,她怀了苏焱的孩子?
可是不对呀,她明明先前还来了月事,虽然量很少,可怀孕后,不是就不来月事了吗?
“你搞错了吧?”罂粟道。
“我听着你这些症状,跟我怀孩子的时候还挺像的,你不是生过虎子,你自己应该也觉得很像吧?”张春枣知道这里是宫里,说话不像在外面那般,也不敢妄下断言,便道,“也可能是你脾胃不好,不过可以找个太医过来给你好好瞧瞧,万一是真的怀了孩子,那是天大的好事儿,皇上不知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虎子虽然是她的儿子的,但是她没有真的经历生孩子那一遭,所以对怀孕会有的迹象根本就不知晓。
她若是真的怀孕了,白楚谕才不会高兴呢!说不准,他还要来个斩草除根呢!整个皇宫都是他的,太医也都听令于他,找太医来,罂粟觉得靠不住,她心思几转,对端着酸果茶过来的喜儿道,“你去与皇上说一声,我想与张夫人出宫逛一逛买些东西,看他可准许。”
对于白楚谕答应让她出宫,罂粟心内是没有抱有多大期待的,不过总归要试一试,万一……她这腹中真的是怀了苏焱的孩子,她好另做打算。
罂粟用手摸了摸腹部,表情有些怔忪,她倒是真希望,她不是脾胃不好,而是真的怀了苏焱的孩子,那样的话,他起码还有一丝血脉留存于世。
见说完方才那个话后,罂粟的表情便有些不对,张春枣便没有再出声打扰她。
远处,白乐芙与虎子两人跑的累了,却不知道要怎么将风筝收回来,便朝罂粟喊道,“娘亲(姨姨),怎么把纸鸢收回来啊?”
罂粟起身朝两人走去,手把手的教给两个人,怎么收线绳,把风筝拽回来。
见两人满头大汗,罂粟从袖中摸出锦帕,给两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回到亭子里,两人端起茶水便往肚子里面灌,放下水杯后,白乐芙一脸好奇的看着张春枣,问道,“翠花姨姨,这是谁呀?”
“春枣姨姨?”虎子倒是好记性,虽然张春枣现在变化已经极大,还是认出了她来。
张春枣早就听说过宫里有一位小公主,是当今圣上尚未恢复皇子身份在民间所生的,忙起身见礼道,“臣妇张氏见过乐芙公主。”
“她是姨姨村子里的朋友。”罂粟在一旁道。
白乐芙闻言便道,“你既然是翠花姨姨的朋友,那我便也跟虎子一块儿喊你姨姨,你不必向我见礼。”
张春枣一脸感激的起身,心中却惊讶于罂粟母子俩竟与皇上的女儿相处如此之好,能看出来那乐芙小公主对罂粟很是敬重喜爱。
第五百八十二章 砸毁
她就知道,罂粟虽然看上去不好相与,但是只要与她熟悉后,身边人肯定都会极喜欢她的。
张春枣慈爱的看了虎子一眼,对罂粟笑道,“小孩子长得真快,一段时间不见就是另外一个样子,这个子也长高了许多。”
虎子腼腆的笑了笑,虽然以前在村子里的时候与张春枣并不熟悉,但是这会儿在这陌生的京城碰到村里的人,还是莫名觉得亲切。
不多时,宫女喜儿便回来了,给罂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白楚谕居然准许她与张春枣出宫,只不过必须得让他的人保护着。
父母都在宫内,罂粟压根没有逃跑的念头,所以白楚谕的人跟着盯梢她也无所谓。
反正只要出了宫,她有的是法子去找大夫号脉。
两个小朋友听说她要出宫,都露出了向往的眼神,但是罂粟出去并非为了玩耍,何况现在城中进了不少难民,鱼龙混杂,着实不安全,所以哄着两人,回宫会给他们带好吃的和好玩的,两人才总算没有闹着要一起去。
白楚谕命人准备了一辆马车,马车虽然华丽了一些,但是什么标志也没有,只像是大户人家用的,倒也不算张扬。
罂粟与张春枣乘着马车出了宫门,虽然外面战乱闹得厉害,但是皇城脚下,依旧像从前那般热闹,只有墙角处衣衫褴露的难民,才能看出一些战乱的痕迹。
马车行至一处街道时,窗外的热闹变了几分,人声鼎沸,只是言辞大多不堪入耳,全都在唾骂着什么。
“这是到镇淮街了吧。”张春枣撩开车帘,出声道,“镇北侯府一门谋反,私自调动西北的二十万大军,这才导致咱们大庆连失三四座城池,西北的百姓家破人亡,他们都对苏氏一门恨得厉害,在原先的镇北侯府门外塑了两尊跪着的人像,每日过来鞭打唾骂来泄愤。”
罂粟闻言,也撩开了车帘,往外面看去。
只见镇北侯府门外挤满了民众,一大部分是衣衫残破的难民,另外一部分则衣着光鲜,像是京城人氏。
此时他们皆面目凶恶,围着镇北侯府门外两个跪着的石像,嘴里面极尽难听刺耳之词。
罂粟捏着车帘的手微微收紧,她出声道,“停车。”
驾车的侍卫忙勒住了马,罂粟一把撩开车帘,跳下了马车,朝人群中央走去。
如今下了车,那些污言秽语听得更加清楚。
罂粟挤过人群,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终于来到人群中央,两尊石像跟前,石像已经有些斑驳,上面布满了各种创伤,被击打过的痕迹,烂菜叶子和臭鸡蛋盖了一头一脸。
双膝跪地,面向众人,就好似是千古罪人一般。
若不是有张春枣先前提及,罂粟丝毫看不出这两尊石像便是苏老侯爷和苏焱。
“住手,你们住手!”罂粟突然挡在石像前面,几个侍卫都来不及反应,只能忙跟过去,护在她的周围。
在怒骂扔石头和菜叶子的众人,看见罂粟突然冲了出来,愣了一下,紧接着便议论开来。
“这谁呀?居然护着苏家这两个卖国贼!”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跟镇北侯府逆贼是一伙的吧!”
“那就一起打!苏家的人都死绝了,咱们打她出气!”
说着,情绪激昂的众人,便将手中的石头和烂菜叶子朝罂粟身上丢去,因为人数众多,几个身着便服的侍卫挡都挡不住,不一会儿罂粟头上脸上便被砸了好多烂菜叶子和污泥,还被石头丢中了好几下。
有些提着木棍的难民,手中还挥舞着棍棒,想要往罂粟一群人身上打。
“他们不是卖国贼,也没有谋反,西北守不住,是大庆的将领无能,你们不该把怨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罂粟大声辩白着,但是根本无人理会她,也没有人听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