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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也觉得冷,鬼气幽幽,骨髓发麻;与之相比,大自然的侵袭更猛烈也更残酷——
这是一种摆在明面上的杀意,让人战栗发抖,四肢几乎冻僵。
眼镜男胆子很小,呜呜咽咽,小声哭了起来。
沈婵走在她身后,戳戳白霜行肩头,被冷得说话都在发抖:“你还行吗?我记得你恐高。”
白霜行点了点头。
但很快,她意识到不妙。
肚子里的感觉,越来越空。
纷纷扬扬的大雪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直至此刻,她才察觉到自己身体中的变化。
小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强,就像有一只饥肠辘辘的野兽发了疯,在不停啃咬她的五脏六腑。
是“入门闻号啕,幼子饥已卒”。
令人绝望的饥饿。
“靠。”
即便在大风中很难开口说话,沈婵还是愤愤然吐槽一句:“搁这儿送缤纷全家桶,大礼包一起丢给我们呢?!”
“我、我看到了!”
最前面的女生颤声说:“不远处有个山洞!”
风太大,她的嗓音如同飘飞的柳絮,只能被耳朵捕捉到微弱一点。
但即便如此,这句话还是给了所有人求生的希望。
“别急。”
不久前扶住眼镜男的少年开口:“前面路很危险,不要被打乱速度。”
在这群涉世未深的高中生里,他显然是最冷静的一个,自始至终没怎么说话,连抱怨都没有过。
他说完一顿,略微转过头来,看向队伍末尾的白霜行等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语气有些拘谨生硬:“你们还能坚持吗?”
沈婵有气无力:“谢谢,还行。”
继续往前,视线穿过朦胧飞雪,白霜行明白了他口中“路很危险”指的是什么。
迄今为止,他们走过的崖边小路勉强算是平坦,只要稳住脚下,不会有危险。
然而通往山洞的道路,恶意就大了很多。
山势陡峭,崎岖不平,中间位置是个垂直的石道,仿佛被巨斧劈砍过。
旁侧的石壁光滑无物,让人很难扶稳,峭壁高耸,投下黑黢黢的倒影。
前面几人有惊无险地走过,渐渐轮到白霜行。
她没出声,手中满是冷汗。
脚底的石道几乎有九十度垂直,宽度极窄,一不留神就会摔下去。
她要想平安通过,必须紧紧盯着地面,但只要一低头,就望见叫人头晕目眩的万丈高度。
更不用提身旁呼呼的冷风,以及身体里不断叫嚣着的饥饿。
白霜行抿紧唇,谨慎迈出第一步。
石道很滑。
踩在上面,像路过一层薄薄的冰面。前所未有的失重感将她包裹,狂风汹涌,随时能把人掀翻。
再往前时,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身旁,白霜行微微一愣。
在漫天纯白的大雪里,她瞥见一抹纯粹的黑。
那是沈婵外套的颜色。
细细去看,原来是沈婵伸出了一只手,牢牢护在她身边,如果她脚下不稳,能被对方一把抓住。
沈婵记得她恐高。
心头的窒息感莫名消散许多,白霜行眼睫轻颤,继续往前。
不止她,身前的陈妙佳似乎也格外恐惧这样的高度,一边走,身体一边发着抖。
——为什么偏偏是她遇上这种倒霉的事情?学校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班主任秦老师,她怎么会变成那种样子?
今天……他们会死在这里吗?
视线又一次瞟过脚底,她的眼眶已被泪水占据,小心翼翼迈出下一步。
忽然,陈妙佳屏住呼吸。
是风。
原本的冬风虽然冰冷透骨,但只要身体发力、把注意力集中在脚上,就不会被吹得七颠八倒。
就像一个无比残酷的恶作剧。
当她抬起右脚,狂风蓦地狂涌而至——
好似滔天巨浪,将她陡然掀倒!
她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
踩在石道上的左脚随之一滑,失重感铺天盖地。
身体斜斜倒下的瞬间,陈妙佳看见深不见底、被云雾笼罩的断崖绝壁。
她完蛋了。
一个念头匆匆划过脑海,但也正是在这一秒,另一股力道不期而至,稳稳按住她肩膀。
陈妙佳身形晃动,被用力一摁,整个人重新站直。
“别着急。”
身后传来白霜行的声音,很轻,却也笃定:“万一有事,我会拉住你。”
眼泪终于止不住地落下来。
陈妙佳重重点头。
于是她们三人形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沈婵时刻留意白霜行的动作,白霜行则把右手搭在陈妙佳肩头,给她一点心理安慰。
置身于绝境,每个人都会心生惊怖,大家彼此间相互有个照应、逐一分担恐惧,总要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地担惊受怕。
走下石道、好不容易来到山洞前,白霜行长舒一口气。
不知由于饥饿还是紧张,她的双腿有些发软。
洞穴是他们唯一能栖身躲藏的地方,眼镜男没有犹豫,径直走入其中。
白霜行经历过一场白夜,对这种挑战拥有下意识的防备心,进去之前,把山洞打量了一遍。
不大,洞口前爬满藤蔓,这会儿遭到霜雪侵袭,被染成白茫茫一片。
从外部看去,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眼镜男、陌生女孩和陈妙佳依次走入,也许因为觉察到白霜行的迟疑,高瘦少年脚步顿住,站在迷蒙风雪之中,回头看她一眼。
他的眉眼被雪雾模糊,看不清晰,白霜行向他礼貌颔首,转头望向沈婵:“走,进去吧。”
*
走进山洞,白霜行往手心哈了口热气。
不得不说,现在的感觉犹如重获新生。
找到一处隐蔽的角落后,风雪大多被拦在洞外。洞口仍有风,但只要离得够远,就不会感到刀割一样的疼。
最重要的是,不再行走于峭壁之上,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了一丝安全感。
“我、我以后再也不喜欢语文了。”
陌生的短发姑娘哇地哭出来:“这种课谁想上啊?”
眼镜男生也在掉眼泪:“只要让我从这里离开,我愿意连续做一个月的语文卷子——不,一辈子!差一年一月一天一小时,都不算一辈子!”
陈妙佳的神色悲恸而绝望:“学校是想告诉我们,学等于死吗?它明明可以直接杀死我们,却让我们来上课。”
这群高中生幼稚得有些可爱,白霜行揉了揉眉心,看向四周。
阻隔风雪后,他们面临的困境有两个。
饥饿与寒冷。
肚子里空空如也,饥饿快要把身体掏空;逼近零下的温度令人难以忍受,每一次呼吸,都有冷空气沁入血肉。
她默不作声,看向脑海中的系统商店。
压缩饼干是1积分,每袋三块。
至于寒冷——
视线扫过山洞,停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
这里的山林曾经枝叶繁茂,除却洞口疯长的藤蔓,洞穴中同样散落着深褐色的树枝。
陈妙佳也发现了这一点:“树枝是木材……难道我们还要钻木取火?”
话刚说完,就见白霜行拿出一个打火机。
还有两袋压缩饼干。
陈妙佳呆住。
她不太理解。
这……这是真实存在的物件吗?就算白霜行的上衣有口袋,谁上学会带两包压缩饼干?而且,看样子,她打算把这两样救命的东西分给他们?
“吃这个填一填肚子,每人一块。”
白霜行将一袋饼干轻轻抛去,被满脸茫然的陈妙佳伸手接住,紧随其后,从角落里拾起几根木柴。
高瘦的少年很有眼力见,没有多问,起身帮她一同寻找柴薪。
“饼干、打火机……”
眼镜男生弱弱开口:“白霜行同学,学校里禁止抽烟,和吃零食。”
“人家明明是我们的救星!”
陈妙佳已经缓过了神,被冷得颤抖不停,自觉捡起身边的树枝:“新同学别听他瞎叭叭,他是我们班的纪律委员——都这种时候了,谁还管你打算干什么?我就是要抽烟吃零食谈恋爱,破学校,呸!”
短发女生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新校规里,好像没禁止这些。”
她说着抬头,感激地看向白霜行:“谢谢你。”
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压缩饼干数量不多,白霜行要想独吞,他们也没办法。
但她选择了平分给在场的六个人,给他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沈婵对陈妙佳的话表示赞同,也开始寻找木柴:“你说得对,破学校!我和霜霜才刚入学一天啊,这什么运气!嘶,冻死我了!”
白霜行抿唇笑笑,走到山洞比较不透风的地方,用打火机点燃木柴。
高瘦少年默不作声,站在冬风吹来的方向,为她挡下几缕寒潮。
火光明亮,瞬息间照亮洞穴。
大家一起凑上前来。
火苗起初只有小小一点,随着不断有人添柴加薪,火势渐大。
久违的温热悄然扩散,驱逐四肢百骸中针扎般的冷意,不多,却叫人安心。
在寒风凛冽的霜雪中,温暖将他们慢慢包裹。
“活下来了。”
眼镜男又一次掉下眼泪:“如果能出去,我要把这个打火机供在家里。”
白霜行无声笑笑,想到那个一直在帮自己的少年,侧头看他一眼:“谢谢你。”
抬眼的霎那,她愕然愣住。
对方坐在她身边,听她出声,也转过头来。
眼前的高中生肤色很白,双眼狭长漆黑,五官清隽,隐隐显出几分成年后的坚韧与硬朗。
之前他们置身于雪雾里头,看不清每个人的面部轮廓,直到现在,白霜行才发觉,这是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让她想起某个十年前的小孩。
心口倏地一跳,白霜行脱口而出:“你……江逾?”
那人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下一秒,弯起干净的眉眼。
跃动的火苗倒映在眼底,如同含蓄微弱的光,他有些拘束与紧张,笑起来时,露出洁白的牙。
“……真的是你。”
江逾眨眨眼睛,声音很低:“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
第22章 第一条校规(四)
山洞中的火光簌簌跃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微弱声响。
与江逾的重逢叫人猝不及防,白霜行怔愣几秒:“你——”
她有很多问题想说。
江逾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他从一开始就认出她了吗?如果真的认出了她……十年前曾经见过的人;十年后的模样居然毫无变化;他难道不觉得奇怪么?
白霜行设身处地代入一下,如果她是江逾,一定会感到惊惧与惊讶;而不是像他这样乖乖上前、主动打招呼。
她有些措手不及;下意识开口:“现在是几几年?”
对方报了一个数字,是现实世界的两年前。
这场白夜中的挑战者只有她和沈婵,其他学生都是残留在学校里的意识。
包括眼前的江逾。
算一算时间;两年后;他正好上大一。
“咦?”
洞里很静;六人彼此间的距离又隔得很近。坐在火堆前的眼镜男生听见他们的谈话;难免好奇:“小季;你们认识?”
白霜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小季?”
“初三毕业的时候;我被一户人家收养,改了名字。”
身旁的人无声笑笑;有些腼腆:“是季风临。”
百家街的房东女人确实提起过;由于父亲去世、母亲不知所踪;男孩被送进了福利院里。
一旦被人收养,理所当然会改名换姓。
他说完想了想,耐心解释:“季节的季;风雪的风,降临的临——你如果觉得不习惯;继续叫我江逾就好。”
季风临。
白霜行在心里把这个名字默念一遍。
换掉也好。曾经在江家的日子犹如地狱;这个全新的名字;或许象征了他新的人生。
眼镜男生吸了口冷冰冰的寒气:“你们还真认识啊。”
沈婵也睁大双眼:“你就是绵绵的哥哥?哇塞;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说着一顿,觉得这句话用得实在不妥,于是把剩下的言语全咽回了肚子里。
这哪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为了寻找江绵她哥,她和白霜行被生生拉进一场白夜里,命都快搭上了。
不过看对方的反应,她还真有点佩服这个高中生弟弟。
江逾——或是说现在的季风临,他的情况应该和宋晨露差不多。
在现实世界中,白夜里的一切都未曾真正发生。
他遇见白霜行、和妹妹江绵一起看完整场电影、听白霜行说起那段有关“重逢”的话,林林总总,全部化作南柯一梦。
几年后,他又一次遇到梦里的人,居然顺理成章接受了事实,没表现出任何惊慌和反感。
好像……还有点儿开心。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婵只不过随口吐槽一句,身穿蓝白校服的高瘦少年却是微怔。
他一时没出声,再开口时,语气里是显而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