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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边忱没有设想过他的字体该是怎样的。所以亲眼看到时,只觉得,他的字就该是这样——说不上苍劲漂亮,反倒有一种狡猾的手段藏于其中——因为他选的那种笔,让人无法分辨出他的字体特点。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才会用手写的方式给一位素不相识的网络读者送生日祝福?
4
一个不喜欢过生日也不喜欢跟别人说生日快乐的人。
垂下眼眸,张脸色冷清,目光扫过平板屏幕上的q·q信息。
「今天生日,发烧,明天还要参加考试」……这是几条来自读者的留言。
这已经不是第一位跟他说自己今天生日的读者了。
张忍不住开始思考:人们为什么一定需要特定某个人的祝福?
是不是没有得到祝福和关怀就无法正常生活?
是的。
他知道,是这样的。
没有得到特定某些人的注意、关怀或者爱,正常人的确无法继续正常的生活。
只有像他这样不正常的人才不被算在其内。
所以他可以理解,但无需效仿,也从不效仿。
但现在是怎样?
这位读者的用语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真希望能得到你的生日祝福。
靠。张轻轻呼出一口气,视线移到右手腕表上,已经七点整了。
这间中式餐厅里的顾客并不多,他在等罗宋汤。
既然晚餐还没到,那似乎,可以趁此空隙敲篇随笔。
5
边忱刚回到宿舍,登上手机q·q,一眼就看见了读者群里有人在说:他在微信公众号上发了一篇随笔。
于是,原本说好要第一个洗澡的,她又毫不犹豫地退居第二了。
边忱赶紧爬上微信去看,哎呀妈,真的有更新!
当通篇读完后,前几天她冥思苦想的那个问题,似乎也得到了模糊的答案。
他在这篇随笔里阐述了他对人们生日的相关看法,提到了仪式感,提到了生命的鲜活度该如何衡量。
哦!原来他并不习惯祝人生日快乐;
哦!原来他并不认为仪式感是必需的。
边忱以前只知道他不怎么喜欢庆祝他自己的生日。
但是为什么,既然这样,他还会手写生日祝福送给读者呢?
他真是一个矛盾又奇怪的人。
并且还真诚得令人害怕。或者说,是嚣张得令人害怕。
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想表达什么就表达什么,他似乎完全不考虑所谓的个体行为的前后一致性,更不考虑他在别人眼中该如何被定位。
6
边忱每天都会在微博上看到有人把他的性别认错,读者群里不少新进来的成员也有认错的。
后来,他大约是觉得烦了,改了个不那么女性化的笔名。
边忱琢磨了很久他的这个新笔名,「张饮修」,有什么含义呢?
但不管是旧笔名,还是新笔名,边忱都琢磨不透到底有什么含义。也许他只是顺口取的。
嗯……也许吧。
有时候,边忱也难免觉得失落,因为她无从了解他更多,只能反复地阅读他的文字。
7
张饮修很少发微博动态,每次边忱望着他那毫无动静的微博主页,都会感叹一句:真懒哎。
张饮修经常‘无故消失’,随笔十几天都没更新了,小说也没有写新的,更不会来读者群。
边忱慢慢地体味到他以前说的「写作只是我个人自娱自乐的活动之一」,真的是自娱自乐啊,自在得很。
但是对于她这样苦苦等候他出现的读者来说,他的自在就是她的煎熬。
张饮修几乎不在公开平台发图片,发过的几张图片都是抽象的风景配图,没有他个人的生活照。
文字就是他在网络上唯一的存在方式。
他并不需要其他任何引起关注的方式。
张饮修把他的作者身份与其他未曾公开过的身份,分得特别清楚;清楚到令边忱不再对他的私人生活心存任何窥探欲。
只是在某些夜深人静的时候,边忱也会忍不住遥想,他在现实生活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几岁了呢?做什么工作呢?喜欢吃什么呢?喜欢怎样的女孩子呀?妈耶好困……睡了。
8
平安夜,边忱在他的读者群窥屏,突然看到有人说他时隔多日终于又更新了一篇随笔。
马不停蹄退出q·q,奔往微信订阅号,怀着激动喜悦的心情匆匆看了一遍,她就再也激动不来、也喜悦不来了。
啊……原来张饮修的平安夜是这样度过的呀。
他在挪威念书的时候,弟弟出车祸离世了,就是圣诞节前一天。他对于自己没能及时放下固执原谅弟弟而感到愧疚,难以释怀。所以一直到现在,对平安夜都心存恐惧。
随笔的结尾处有这么一句话——「习惯被爱,等于深受诅咒。你懂吗?」
边忱想,她目前还不太懂。
她该如何懂得呢?
即使尽力地换位去想象,也还是太难了。
两人的生活隔得如此之远,感同身受显得像天方夜谭。
边忱反复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指腹,这一刻她语塞,词穷,坐在电脑面前想给他写邮件,但是什么都写不出来。
她感到一阵深切的悲伤,头一次因为家人之外的人而心情低落。
听说,当人们出自内心地关注并喜欢着一个人的时候,心情就会随着他的心情而变化。这是无法控制的情感原则。
9
圣诞节的晚上,666号寝室的四位女生一起出去逛街。
从广场中心看了场电影出来,大家都特别累,站在奶茶店外面排队等叫号。
边忱突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三个小时没看他的读者群了……
可是,什么东西?!她一登上q·q,发现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他的读者群了。
一向不爱麻烦人的边忱,一着急就跑去微博私信,问了他关注的那位读者,到底怎么回事。
…………
“哎,你怎么不来拿呢?”章敏把她点的饮料递给她,“冰死了,快拿着!”
等边忱转头时,章敏才看见她脸颊两边的泪水。
“你怎么啦?”她问着,赶紧找出纸巾递给她。
但是边忱暂时什么都说不出,只一个劲儿擦眼泪,擦了又掉。
她们俩人走在前面,后边两位室友没发觉异常。
沉默着走了好大半路程,边忱突然拉住章敏的手臂,声音沙哑:“阿敏,我好生气啊。你知道吗?我就是好生气……”
“……”章敏心想,看出来了,你都气到哭了。
但她实在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生气,也不敢问她。
后来边忱也没再说话了,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学校寝室。
边忱料定了自己会失眠,就干脆在书桌前一直坐着,反反复复地翻着跟张饮修有关的东西。
他把读者群解散了。知情者说,除了因为他一向不建议组建读者群之外,还因为前几天群里有几个素质偏低的人在背后组团诋毁他来着。
边忱气得简直想把那几个人挂出来骂回去。但是事实上,她只能默默地掉眼泪。
一来,她不在现场;二来,已经有真爱读者帮他清理掉那些人了;三嘛……群都被解散了。
现在再特地找黑粉骂回去的话,只会给他招黑,甚至可能让事态失去控制。
第7节
可她还是如鲠在喉,没忍住,在微博上打了一大段维护他的话,然后带了他笔名的tag发送出去。
这样总还是可以的吧。不说出来她就是不舒服;说出来了,就有一种归属感。
往后若有人搜索他的笔名,说不定也会看见她的微博,看见他背后从不缺席的支持者。
寝室熄灯之后,边忱还坐在床位下,网络带来的隔离感和无力感,让她手足无措,什么都想为他做,但能做的却少之又少。
并且,也许,很大可能,他根本就不在乎这样的一件小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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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无可否认,她自己真的很在乎啊。在乎到睡不着。
10
凌晨四点多,广州天河。
张饮修刚结束完跟远在奥斯陆的律师 k 的视频通话,合上电脑之前,去查看谷歌的工作邮箱,光标点击的位置歪了些,点到挨着谷歌邮箱的q·q邮箱了。
顺带看了眼,正好看见一封五分钟前发送过来的新邮件。
q·q邮箱的来信全是中国读者的,但这个时间点,以及这个邮件主题…
边忱:「很大很大很大的礼物哎φ(≧w≦*),噢!我张,你真的不点进来看看嘛o( ̄e ̄*)」
“……”不点进去仿佛显得他很没眼光?
他伸手把身前的睡袍拢紧了点,抬起脚,支在大理石桌边沿。
身体往后仰,靠在沙发背,指尖在笔电的触摸板上轻点,打开了那封据说有大礼的邮件。
里面的文字内容…一眼扫下来,泛泛无内容。而附件,则放了一个音频之类的东西。
张饮修没多想,点开附件,整个客厅顿时回荡起一阵…鬼哭狼嚎无法言喻勉强可以称之为歌声的声音。
他蹙眉,同时关掉音频播放。
但是已经不能挽救他的粗心大意了…
就在他拿着笔记本轻手轻脚回主卧时,身后响起了容嬷嬷的问候…
“先生张张,你看看都几点了?你自己看。”
“……”张饮修没转身,径直往卧室走,“我困了。好梦,容嬷嬷。”
反手关上房门,他贴着门背,浅笑。
脑海里回忆起刚刚那小女生的歌声,再想起她在邮件正文里的最后一句话——
「张饮修,我就只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怼天怼地,也可以只把开心和热情呈现在你面前。快快快点开附件,收礼啦!收礼只收好歌声ヾ(≧o≦)〃嗷~」
第6章 zyx
1
继读者群解散之后,边忱发现张饮修又陷入了“消失…出现…消失…出现”间歇性循环中的“消失”环节。
这可真让她发愁。因为没了读者群之后,她能获得他消息的途径只剩下微博和微信公众号。
但是现在看起来,这两个平台都被他暂时忘却了。晋江网站上的长篇也没有任何新动静。
邮件回复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一般来说,发件三天之后没收到回复,就代表着不会收到任何回复了。
十二月底了,冬天来势汹汹。
边忱开始转变洗澡策略,每天都要争取最后一个洗澡,坚决不上前线。
等到十一点多洗完澡,吹干头发就带着手机和日记本,爬上床,钻进被窝里,看张饮修为数不多的小说文字。
看一段停一下,在日记本上写写画画,努力在脑海里转换位置,试图站在写作者的角度上,重新体味这些文字的意思。
写故事的人与看故事的人,是主动者与被动者。
边忱不愿意只做那个浅薄的被动者。
她太希望自己能再靠近他一点点了。
她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感想拍下来,整成邮件发给他。
她集齐了他每一次出现在公开社交平台的时间,异想天开地试图研究他冒泡的时间规律。
她在他的每一句相关表达里揣度他对网络读者的态度和立场,想要以一种对他来说最恰当的方式追随他。
她每天根据他有限的文字构想一种可能,关于他的职业他的形象他的喜好,大着胆写下来,发在他的微信公众号后台。
她跟他分享平日里遇到的小惊喜,分享那些发生在她周围的有趣的事,分享自己偶尔飘在云朵里的好心情。
她希望每一次他顺手点开邮件或者公众号后台,所看见的东西都是明快的、欢乐的、能让他笑的。
速食时代,有一个理论叫“一万小时定律”;而关于习惯,听说二十一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
边忱都不太相信。她觉得有些事情是不能以这种功利的方式去追求的。
如何能通过网络文字去了解一个人呢?
如何能借由虚无的网络去靠近一个人呢?
假如没有任何一点所谓的缘分巧合的话,这件事她得花上一辈子去做。
就像喜欢着大自然中的一棵树,边忱远远地站在那里,冥想,静观,敞开自己的心怀,给予自己的关注,尊重着那棵树本身的存在,别无他求。
而她自己也在这种冷静的注视中,纯粹地体验着喜欢一个人的愉悦。
她以一种积极的、感兴趣的、自我愿意的心态,持续地关注着他的存在。
彼时的边忱或许还不明白,不求回应而爱他人的能力,摆脱了所有不确定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