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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刚才莫奈那幅梦幻般的?睡莲相比,毕加索的?这幅画完全就是两?个?风格,这幅画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用?异常夸张而?抽象的?线条表现了阴森恐怖的?战争对无辜人民的?摧毁。
她是看过真迹的?,此刻她站在?这幅画面前,如同旧日情形重现,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下午,她也是这样站在?它的?面前,感?受到从画面冲出来的?覆天盖地的?恐惧,愤怒与哀痛,以及随之而?来的?巨大的?震撼。
以前她在?书上看到,艺术作品有审美认识和审美教育的?功能,那一刻,她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这句话的?分量。
如今再看到,再想起,她依旧感?觉到了一种沉甸甸的?情感?,像在?心上挂了一篮子石头那样,这让她不禁伸手摸了摸手臂,上边果然已经?浮现出来一层浅浅的?鸡皮疙瘩。
伟大的?艺术作品是有生命力?的?,也是能给人压迫感?的?。
她不想再继续站在?这幅画面前了,于是她转过头去,想跟温恂之说他俩快些走?吧,却发现他似乎状态不对。
他仰着头,眉眼低低地压着,抿着唇,定?定?地看着这幅画,神色有些晦暗。
就好?像……他在?追忆着什么往事,陷入了回忆的?漩涡里似的?。
她犹豫了片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轻轻唤了他一声:“……温恂之?”
温恂之的?眼睫动了动,然后?低下眼看向她,然后?,他脸上冷峻的?神色稍稍融化了一些。
“嗯?”
“你怎么了?”她问。
他刚才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有事的?样子。
温恂之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虞幼真“哦”了一声,小声咕哝着说:“你刚才的?表情看起来好?……好?那什么。”
温恂之听力?很好?,他的?眉峰微挑,追问了一句:“好?什么?”
小姑娘面带纠结地吐出了两?个?字。
“吓人。”
温恂之:“……”
他伸手揉揉她的?脑袋,“我吓到你了吗?”
没想到她却很快摇了摇头,语气又轻又软,听起来很乖地说:“那倒没有,你不会吓到我的?。”
听到她这么说,温恂之似乎有些意外,眉梢微微一抬,很久之前的?某个?夜晚此刻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个?晚上她明明吓得脸都白了。
他状若无意般,笑?着问了她一句:“真的?假的??我没有吓到过你?”
“没有。”她说,“没有吓到过我。”
说着,小姑娘还仰起头对他笑?了笑?,她白皙匀净的?脸庞在?灯光的?映照下,竟像春日里楚楚绽放的?花花,有种天真的?、不谙世事的?……又招人的?烂漫。
他不禁攥紧手指尖,半晌,才对她笑?了一笑?。
后?面两?人继续看展,虽然他没再多说什么话,但虞幼真觉得他的?心情好?像好?了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
男人心,海底针。
沉下心去欣赏的?话,这个?画展的?内容并不算多,两?人一幅幅画仔仔细细地看过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门口。
虞幼真还有些意犹未尽,她的?脚步停在?门口,跟温恂之提议说:“要不……我们把?刚才觉得好?看的?话再看一遍吧?”
温恂之当然是听她的?。
于是两?个?人又折回去了,一一看过那些作品,然后?再次站在?了那一幅睡莲面前。
说不清楚为?什么,这展厅里那么多传世之作,可虞幼真就只对这幅画有感?觉,想再回来看看,就只看它。
她的?眼睛久久地停留在?画面上,拇指抵着下巴,思绪像画里的?雾一样散开——她刚才就觉得她以前似乎在?哪儿见过这幅画,但她确信在?今天之前,她是没有见过这幅画的?真迹的?。
……可到底是在?哪看到过呢?
她有点儿想不起来了。
“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凝重?”她耳边传来温恂之的?声音。
她回过神来,对他笑?笑?,说:“ 哦,我刚才在?想……我好?像在?哪见过这幅画,但是我记不清楚了。”她挠挠脸颊,有点不确定?地说,“可能就是我记错了吧?”
温恂之思忖片刻,说:“也有可能不是你记错,而?是你看到的?是临摹的?作品,毕竟大师的?作品是很好?的?学习范本。”
“……可能是的?。”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她话音微顿,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起:“你以前也喜欢画画,那你以前有临摹过吗?”
闻言,温恂之眉梢微微一挑,脸上似乎流露出一丝惊讶来,不过很快就被收敛了。
他颔首道:“有过。”
虞幼真眼睛一亮:“哎,说不定?我看到的?就是你画的?呢?”
温恂之却笑?了。
“可能不是。”他语气轻,听起来有些浑不在?意的?、轻描淡写的?意味,“以前我的?那些画……”
“在?很早之前就全部处理掉了。”
第49章
两人出发去贡嘎雪山之前; 在成都做足了准备工作,看准从?今往后?几天?都是?难得的大晴天?之后?,他们便起了一个?大早,驱车从?成都出发; 一路向西; 途经甘孜藏族自治州的康定市,抵达被誉为“摄影师的天堂”的新都桥。
虞幼真之前听过新?都桥的名号; 尽管他们这次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来新都桥游玩和拍摄; 不过新?都桥跟贡嘎雪山离得并不算太远,他们完全可?以顺路来一趟。
在过来之前; 导游和他们说,他们现在去新都桥的时间太晚了; 估计看不到什么好看的风景了; 但虞幼真还是决定来撞撞运气。
到了之后?,正如导游所?说的那样; 他们来的时节确实太晚了,错过了层林尽染,漫天?金黄的景象,现在叶子都落光了,只剩下挂了冰条的、干枯细瘦的枝桠。好在天?气不错; 再加上前几天?又下了雪,在这样草木枯瘦的季节也别有一番风味。
对一个?南方人来说,不管多少次看到雪; 都会由衷的感到兴奋与开心,虞幼真自然也不例外; 见到这样的景色,她难耐心中喜悦; 转头问温恂之她能不能下车拍几张照片?
温恂之看着她喜悦而明亮的眼睛,笑着点点头,放缓车速,停在路边。
虞幼真雀跃地欢呼一声?,抱起相机就往外里冲。
落雪覆盖在大地上,顺着蜿蜒起伏的筋骨,一路延伸至远方,抬眼远眺,雪山端坐在遥远处。
港城繁华热闹,处处都是?现代的科技痕迹,整座城市被人精细地雕琢过。然而,在这儿——川西,世界的高点,完全是?另一种种风格。这里人迹罕至,保留了自然最原始、最粗犷的模样,有种生机勃勃,野性盎然的美,只是?置身于此处,都仿佛能跟古老的地球心跳和呼吸一齐共振。
虞幼真爱极了这里的景致,看哪儿都稀罕,她在这无人的旷野上跑跑又跳跳,用眼睛细细打量着四周,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通达,就像回到了孩提时代,所?有的烦恼和苦闷随着被扫走了。
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心灵都被涤净的、自由自在的感觉。
温恂之见她又跑又跳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便提醒了她一句:“仔细点,小心高反。”
虞幼真感觉自己现在好得很,回头对他高声?说,“放心啦!我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
话?虽如此,她动作的幅度还是?小了很多,到底是?听进去了他的话?。温恂之望着她,无奈地摇头,唇边的笑意?却一直没消减过。
那边,虞幼真出于摄影的习惯四处转,寻找能拍进去的景物?,找好的构图,转了一圈终于给她找到了。于是?她举起相机,调整好参数,对准那座雪山按下快门,拍到之后?,她将相机端在手里,低头检视刚才拍下来的照片。
——浅金的日?光之下,大地银装素裹,远方雪山的山尖儿上的积雪和腰线上锋利的线条皆清晰可?见。
很好看。
虞幼真满意?地笑了起来,想给温恂之看看自己刚才的作品,一抬头,他正姿态闲散地倚靠在车门边。天?气严寒,他今天?穿得很厚,外边裹了深色羽绒服,羊绒围巾围绕了几圈,掖进领口,露出他一小截冷白?的脖梗和凸起的喉结。虽然他穿得很厚,但是?却依旧显得挺拔,丝毫不减其清雅倜傥的风度。
此刻,他偏着头,下颌微抬,望着远方的雪山。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颌面优美清晰却锋利,有种难以接近的冷感。
她脚步微顿,抓握在相机上的手指蜷了蜷。
这一刻,她恍然感觉,他和远处的那座雪山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一样挺拔峻峭,一样冰冷而动人。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快了。
在他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情况之前,她抿起唇,按捺住蹦跳的心脏,悄悄举起相机,对准他,准备按下快门。
就在这时,他转过脸来,眼睛看向她这边,不偏不倚地对上了她的镜头。
她手指一颤,按下快门键。
定格住他略有些讶然的神情。
虞幼真略有些尴尬地放下相机,偷拍他被本人抓了个?正着,多少有点不好意?思?。
温恂之却不像在意?的样子,还笑着问了句:“你是?在拍我吗?”
虞幼真“嗯”了一声?,撩起眼睫,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不料正好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还想拍吗?”他问。
她脸颊微红,连忙摆手道:“不敢拍了不敢拍了。”
刚才被抓了个?正着,谁还好意?思?再拍呢?
他的眼睛弯起的弧度更大了,笑着说:“我是?说,这儿的风景,你还要?拍吗?”
虞幼真:“……”
她鼓起一边脸颊,吐出一口闷气,低声?嘟囔:
“……也不敢拍了。”
两人也没再多耽搁时间,这次上了车之后?便直奔目的地而去。他们今天?的目的地是?子梅垭口,子梅垭口与贡嘎雪山的之前距离仅仅只有五公里,可?以直面贡嘎雪山的巍峨与壮丽,他们想赶在日?落时分前去看日?照金山。
于是?,两人从?新?都桥再次出发,开往去子梅垭口,先走318国道,然后?转218国道,途经甲根坝镇、沙德镇,终于在下午时分抵达了贡嘎山镇。只是?开过了贡嘎山镇后?,道路的平整程度直线下滑,到处坑坑洼洼,还有坚硬的石头垫在坑底,除此之外还有积雪和薄冰。在这样的路上开车,就像开在搓衣板上一样,颠簸得不行,心肝脾肺都要?被颠出来了。
他们早就预知道这次多数走山路,天?气又寒冷,所?以两人这次是?开了高底盘的山地越野来的,还不忘套上了防滑链。尽管如此,在开往子梅垭口的这一路上,还是?让人很难受。
虞幼真裹着厚厚的羽绒服,歪倒在副驾驶位上,正半阖着眼睛吸氧。刚才温恂之提醒她不要?动作太大,小心高原反应,那会儿她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有问题,但现在她被残酷的现实狠狠地打倒了,高反得厉害。整个?人像被严冬霜冻打过的小白?菜一样,彻底熄火蔫巴。
温恂之看她难受得厉害,便提议说,要?不他们俩现在掉头往山下去,住到村子里,缓一缓,适应一下这高原环境,明天?再上来。
虞幼真一听,连忙摇头拒绝,她都遭了这么久的罪了,哪能轻易回头?
于是?温恂之只好说他把车再开慢点,让她不再那么颠簸。
虞幼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道路颠簸是?其次的,主要?是?他们两人一路从?成都驱车过来,成都的平均海拔不过五百米左右,而他们如今所?处的地理位置已经海拔四千多米了。海拔的急速拉升,再叠加道路颠簸的debuff,这才致使她现在高反严重,头痛得厉害。
在这种情况下,就只有温恂之一人开车了,好在他平时都有锻炼的习惯,没什么高原反应,如果他感到不舒适,那无论?如何她也要?掉头下山的。
出发过来之前,他们曾商量过,要?不要?带上几个?司机兼保镖轮流替换着开车,但出于某些私心,虞幼真不想那么多人掺和进来,去看个?雪山和日?出还搞得那么声?势浩大的,干脆就提议说他们两个?人过来,并且她也会开车,到时候路上他们可?以轮着开车,也避免疲劳驾驶。
只是?她没有料到这路比她想象中更难走,遍地砾石,并且她还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现在她连多说两句话?都喘,只能放平座位吸氧,就别提什么开车了。
不过就算她能开,温恂之出于安全考虑,也不会让她握方向盘。虽然她一成年就拿了驾照,但自己开车的时间相当有限,从?小到大都是?司机接送。在平坦的道路上,他会很放心地将车辆交给她,但在这没有信号,也没有导航,路况又糟糕的山路上,显然是?需要?技巧和经验更丰富的司机来掌舵的。
时值冬日?,上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