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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自己就是因为盯着黑色八卦石上的八卦图案,才觉得天旋地转,进而穿越到这个地方的,现在手里拿着白色八卦石,清婉瞪大了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八卦图案,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希望可以再穿越回二十一世纪。
良久,周围一片平静。
“难道是自己刚才精神不够集中?再试一遍!”清婉暗暗狐疑,伸手揉了揉眼睛,闭目长嘘一口气,轻声喊道:“一!二!三!开始!”重新睁大眼睛,注视着八卦石。
周围仍然是一片平静。
清婉不死心,揉揉眼睛,又开始了对八卦石新一轮的“注目礼”。
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偶尔有晚风吹过窗棂的声音。
如是多番,清婉只觉双眼酸痛——这是典型的用眼疲劳,那个时代可是没有舒缓眼睛疲劳的滴眼液喔——但是八卦石仍然是好端端的拿在自己手里,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丝毫的变化,还是傅小姐的闺房。
清婉禁不住趴在桌上长吁短叹道:“苍天呀!大地呀!额滴神呀!快来帮帮我吧!这回程车咋就这么难挤上去恁?!我到底啥时候才能回去呀!总不至于要让我在这里呆一辈子吧?阿弥陀佛!哈利路亚!救救我吧!”
房外上夜的丫鬟婆子听得动静,以为清婉要茶水,赶忙起身叩了叩房门,问道:“小姐,可是要茶水吗?”
清婉有气无力地说:“没事,你们睡吧!”
丫鬟仍不放心,说道:“已经打了二更了,小姐白天上香辛苦,早些歇着罢。”言语间颇为关切。
清婉不由得心里一暖,说道:“知道了,你们且睡吧,我这就歇着了。”起身吹熄了烛火,无精打采地走到床榻前,把自己扔进一堆柔软的锦被中。
本以为会一夜无眠。到了后来,满脑子的思虑到底是被瞌睡虫打败,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在梦中,有好多人、好多事一一浮现,有二十一世纪自己的家人、恩师戴梅、前男友林聪,有这个时空的母亲傅夫人、焦妈妈、英姑,有恒智禅师睿智慈祥的笑容,有肖十三欠扁的脸,还有杜岫岩策马扬鞭的风姿……这些人的面孔渐渐揉杂成了一个八卦图案,变成了一个飞在天上的风筝,自己在地上奋力奔跑追寻……
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窗外传来天灵鸟美妙的叫声和阵阵花香。
由着丫头子伺候着梳洗完毕,英姑端来了清淡的早餐:一大碗热乎乎碧澄澄的粳米粥,一碟奶白枣糕,一碟白面薄饼,一碟荤油炒辣丝,一碟虾油浸黄瓜,一碟咸蛋,一碟红油拌鸡丝。
清婉胃口大开,吃了大半。英姑在侧抿嘴笑道:“小姐身子可见是好了,只看这饭量便知。往日里最多只喝一小碗粥的,今日不仅将这一大碗粥喝了个净光,还吃了这许多的面点跟小菜。”
清婉漱口毕,接过小丫头子递来的茶碗,喝了一口,笑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再怎么着也不能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不是?吃饱喝足了才有精神做事呢。”
英姑笑道:“小姐吃了这许多,待会可不许躺着,得去园子里走一走消消食才好呢。”
清婉笑道:“说的也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你且吃饭罢,吃完陪我逛逛去。”按照规矩,下人要先伺候主子吃饭之后才能吃,有些脸面的下人可以吃主子剩下的饭菜,再次一等的就只能吃厨房准备的下人餐了。这都是什么规矩?若是哪一天自己睡个懒觉到了中午才起床,那跟着她的一帮丫头岂不要受了连累不能吃早饭?这样也太不人性化了!清婉心里虽觉得不习惯,毕竟自己初来乍到,也不敢做出太过越距的事情来,只得顺着,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改罢。
一时,英姑吃了饭,净了手,扶着清婉往园中来。
这园子是傅员外亲自督导建造的,面积不甚大,景致倒也别致,有山有水,有花有木,高低相间,错落有致,园中也不尽是些名贵草木,只以相宜为佳。清婉缓步赏玩,心里不由赞叹这傅员外见识深远,眼光卓绝。
走到一处石板桥前,猛听得前面一处亭子里传来男子的怒喝:
“不过是几两银子买来的下人,竟也敢对我说的话推三阻四!”
“?!”的一声,一个彩蝶穿花图案的细瓷茶碗被扔到了亭子外的甬路上,摔了个粉碎。
另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老爷也无需太过生气,横竖再忍几天,也就成了。”
先前男子的声音道:“哼!等到弟妹过了身,先把这老婆子打发了,再把这些个不听话的丫头子全打发人牙子领了去,看谁还敢猖狂!”
清婉听这话说的蹊跷,不由止住了脚步。
亭子是建在湖心的,只有一个栈桥甬道通向花园。亭子三面均以苇帘遮挡,瞧不真切里面的情形。
清婉拉了英姑,侧身避在一丛芍药花后面,悄声问道:“这是谁?怎地在园子里说话如此放肆?”
英姑悄声回禀道:“小姐记不得了吗?这是姑老爷呀。”
“喔!这就是记忆中的表姑夫吴良呀,还真是那这儿当他自己家了。”清婉暗想。
“那另一个人又是谁?”清婉问。
“听声音好像是老爷的门客,叫贾兴的。”英姑答道。
“到我家来已经是作客了,还要养门客?!这吴良还真不拿自己当外人呀!极品!”清婉暗暗跺脚。
“只怕他们又是在商量怎么对付焦妈妈了呢!”英姑悄声说道:“姑老爷早就想着管理家里的账目,都是焦妈妈拦着,所以姑老爷早就怀恨在心了。”
只听得这贾兴道:“老爷且请稍安勿躁,这傅夫人眼看是不行的了,这小姐嘛,往好听里说那是文静端庄,说白了不过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又哪里懂得这些持家经营之道,再说她年纪也小,就一么事不懂的黄毛丫头,到时候还不是一切唯您的马首是瞻。到时候您拿出当家主人的范儿来,把那恼人的焦婆子赶出傅家,也不过是您老一句话的事儿呀。”
吴良狠狠道:“那是自然,总要让这老婆子看看我的手段!”
清婉听了不由得怒火上炎:听这话的意思,竟是盼着母亲早些死呢。现在母亲还健在,他们已是如此的嚣张,要是那天母亲百年了,自己还不被他们当丫头使唤!明明是在别人的家里,要霸占别人的家产,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无耻到了极点。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小姐,好,那就让你们瞧瞧本小姐的手段。转身就要出去找他们理论。
英姑赶忙一把拉住:“小姐您要干嘛?”
清婉气道:“去教训他们!”
英姑赶紧双手死死拽住清婉的衣袖,悄声道:“小姐万万不可!这可不合规矩呢。”
清婉奇道:“规矩?你也听到了他们说的都是什么话?我这可是在自己家里!”
英姑紧紧抓着清婉,着急道:“这虽是在咱们自己家里,但是小姐千金之躯,怎能随便见外人?这要是传扬出去,于小姐的清誉有损呀!”
“外人?这吴良不也算是我家的亲戚吗?喔!对了,这吴良虽是亲戚,这贾兴却是彻彻底底的外人。”清婉这才恍然大悟,唉,又是古代的规矩。
“是呢!这贾兴不是省事的,若是见了小姐芳容,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去呢。”英姑道。
“那……这贾兴既然是外人,为什么会在这园子里?这园子不应该算是后宅吗?”清婉转念一想,不禁疑问。
“这……唉,姑老爷要带他进来,别人又能说得什么。焦妈妈虽然能干,但是哪里又管得了这许多呢,仅是外庄的生意跟家事就让她焦头烂额了。对于这些,她也是有心无力。”英姑颓然道。
清婉听了,沉默片刻,问道:“那你的话他们可听么?”
英姑一时有些茫然:“奴婢是个下人,他们似乎不大听吧?”
“那我的话呢?”清婉诙谐一笑,问道。
“这个么……按理您是主子,是这府里名正言顺的主人,您说话是管用的。只是……只是小姐年纪尚小,以前也从未理过这样的家事,只怕……”
“怕什么?怕他们不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总不能因为以前没做过,以后就一直不做吧?”清婉慧黠笑道:“你附耳过来,……”
英姑听了,不禁有些踌躇,又有些跃跃欲试,嗫嚅道:“这……行吗?”
清婉说:“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你且放心去,我在这儿呢。”
………………………………
第九章 斥客
清婉仍留在了芍药花丛后面观望。英姑理一理衣裳,缓步走到亭子前,朗声道:
“这园子是府里女眷活动所在,是谁大胆在里面喧哗?”
吴良走出小亭,见是英姑,不耐烦道:“是本老爷在这儿,你这小丫头好大胆子,竟要来管本老爷么?”
英姑福了一福,恭声道:“英姑见过姑老爷。姑老爷是这府上的客,得了夫人与小姐的允准,自然可以在园子里逛一逛。只是这园子是女眷们居住之地,旁人却是不可在这儿逗留的。”
吴良听得英姑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客”,便有些不悦,只是不便发作,扭过了头不作声。那贾兴听闻此言,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走上前来,摇头晃脑道:“谁是旁人?姑娘可是说我么?你可知我是谁?竟敢这么跟我说话!”神情语气甚是倨傲。
英姑微微一笑,正色道:“奴婢英姑,是小姐的贴身丫头,向来是只服侍小姐的,自然不识得旁人。若是什么阿猫阿狗我都认识的,传言出去,岂不是毁了傅府的名声、有损小姐的清誉么。”这一番话,竟是暗骂这贾兴是阿猫阿狗了。
清婉在外听得真切,不禁掩嘴偷笑,心道:这小丫头倒也是孺子可教,自己不过教了几句,她就可以举一反三,骂人都不带脏字。
这贾兴如何听不出来话中的意思来,气得胡子一翘一翘,道:“你这丫头好不知好歹,竟连我也敢骂,当真大胆,当心老爷家法伺候!”
英姑抿嘴笑道:“老爷?哪门子的老爷?我家老爷去岁已经仙逝,您又如何告诉他呢?莫非先生要去地府找他不成?话说回来,我家夫人就是因为想念老爷才思虑成疾,您若能有法子让老爷回来,别说对我家法伺候,就是让我当牛做马,奴婢也是甘愿的。只怕是先生没有这样的本事,在这里夸口呢。”
英姑自然知晓贾兴口中的“老爷”是吴良,这些天来,吴氏夫妇的一众仆从们都在府里公开称他们老爷夫人,就是为了让这府里原先傅家的下人们渐渐习惯他俩作为主人的所谓“事实”——用二十一世纪的专业术语来说,就是“舆论侵占”。不过,在英姑这样忠心于傅家的下人看来,吴良只是“姑老爷”,八竿子才勉强打得着的亲戚,是府里的客人,做不得府里的主,府里的老爷只能有一个,就是已经去世的傅员外。
清婉在外听了暗暗叫好:这小丫头言语间“偷梁换柱”的本事不错,若是放在二十一世纪,好好培养一下,定可以在辩论赛里拿个名次。
“这……这……老爷您看,这小丫头都敢如此撒野,看来这个家真是要您好好管理才行了!”贾兴气急败坏向吴良道。
吴良将手中的茶碗用力向桌上一拍,喝道:“英姑你好大胆子!这是对贾先生该有的态度吗?”
英姑福了一福,道:“姑老爷请息怒。您是傅府的客人,又是小姐的长辈,奴婢对您只有恭敬的份儿。只是这后园是小姐平日里游玩的所在,确实不该有外人擅闯。今日奴婢服侍小姐用过早饭,小姐说一会子要来这园子里逛逛的。若是遇见了姑老爷,都是亲戚,那自然无碍,旁人也说不得什么。若是见了贾先生,这话该怎么说呢?若说是姑老爷带了贾先生进来,不免对姑老爷的名声有碍,哪里有做姑丈的带了陌生男子到侄女日常活动所在的呢?若说是贾先生自己进来的,只怕官府就要问贾先生擅闯闺阁之罪了。”
吴良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良久才怒道:“饶是如此,你也不该骂贾先生!”
英姑微笑道:“姑老爷这话奴婢就有些不明白了,贾先生是姑老爷的客人,奴婢尊敬还来不及呢,哪敢骂他?”
贾兴怒道:“你刚才明明骂我是阿猫阿狗!”
英姑掩嘴笑道:“奴婢只说不识得阿猫阿狗,对于贾先生嘛,奴婢以前是不识得的,如今听姑老爷介绍,倒是识得了。”
清婉在外听得好不过瘾,忍不住要击掌叫好了:这英姑,愣是把贾兴给带到坑里了。
吴良大怒,却苦于英姑话语中没有破绽可抓,只得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