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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朝他脑门上砸过的毛笔,堵住他后半段话。
红色墨汁溅到北容眼睛里,他也不敢去擦,眯着发疼的眼如坠冰窖般地望着先前温和的人,此时狰狞着一张脸:“你以什么身份替他赔不是?你是朕所生,不是他御贤亲王!”
北容整个人一点一点开始冻结,有一个他不敢去信的答案隐隐约约地从心里冒出。
而从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看到的那张以天翻地覆的脸,却又教他不得不去信,逼着他去信。
嗓子如卡进了一把刀,每呼吸一下便撕扯干涸般的疼痛。
混沌的脑海里挤出一个问题,为何?
“以后不许给朕踏进御贤亲王府半步!滚下去!”
“是……儿臣告退。”北容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冻结的腿仿佛抽了骨头般,刚站起又跌坐在地。
几次后才顺利站起来,踉踉跄跄地退出御书房。
门口太监忙拿出巾帕:“太子殿下,您眼可疼?奴才去叫御医来给您看一下!”
“不用了。”北容呆滞地摇摇头,推开给他撑伞的小太监,脑海混沌地去了凤栖宫。
张淳脸色平静地将他拥入怀里,摸着他的头:“容儿,你便看着他,给母后好生看着!”
北容嘴一撇,积忍多时的泪水落了张淳一肩头:“母后,为什么?儿臣不懂……”
其实他知道的,自古功高盖主的例子,他从记事起,便时常从陈太傅口中听之。
只是,他不懂,他的父皇,那般温和温润的皇帝,怎也会被权利迷失了眼?
从皇叔回来好似也没几天吧,怎会变得竟比北铎还要恐怖?
张淳眼眶通红,苦笑一声:“母后原先也不懂,如今懂了。”
她此生并未错付于他,只不过记忆里那个勇闯百关求娶她的少年郎,已一去不复返,被那张万人之上的椅子牢牢腐蚀去身心。
“容儿,你便就看着他,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踏入深渊,给我好好看着,别给母后步他后尘。”
北容哽咽道:“母后,儿臣想去看看皇叔。”
他想问问皇叔,帝王是否都会是这般,他,以后是否也会变成这样,六亲不认,无情无义。
那张九五至尊的椅子,当真有迷失人神志的可怕功效吗?
“过些天,母后带你去。”
“嗯……”
一瞬萧条的御贤亲王府。
尚古走后,四五十个男小厮不知所措地看着被架空的王爷,迟迟无法从惊天变故中回神。
北泠清冷道:“想离府者找李鑫拿卖身契取月钱。”
四五十人如当头棒喝一瞬醒来,跪在地上满脸决绝,那怕被遣走事先溜走的几十个暗卫,悄摸摸地现身,低头跪在地上。
北泠执起一把伞,转身:“散了吧。”
“是,王爷!”
李鑫叫住郑婶与琳琅:“白姐不是喜听安慰话的性格,如往常一般便可。”
二人点点头,琳琅红着眼,很想说一句陛下好过分,却又觉不合适,只问道:“李哥,陛下何时消气呀?”
李鑫摇摇头,心里的某些东西一但断了,便再也缝合不上了。
北泠找到白欢的时候,假山园已碎成一片狼藉,那人坐在雨中仅存完好的石凳上,捂着半张脸,眸子里盛着扭曲的癫狂,一会诡异的笑,一会骂两句娘。
北泠蹲在地上,将伞撑到她头上,安抚道:“宝宝,冷静,冷却下来。”
第一次,没有在打架或杀人催动的前提下,白欢体内变异的神经,光凭怒火就被勾得躁动沸腾。
几丝狰狞的邪气自指缝里流出:“我很冷静,真的。”
只是想穿着机甲战衣毁天灭地而已。
将湿法撩到头上,微垂着眸子起身,嘴角不正常地勾着,摸出能量枪:“还未正儿八经的去过梁王府,我去拜见一下梁王大人。”
第两百九十三章 他自个当家做主
北泠搂着她,软声软气地安抚着已暴走的猫:“宝宝,今儿雨大不是个好日子,改天去。”
见说了几句不顶用,拿出最近他新学的杀手锏,他发现吻要比那句姐姐更加威力十足,只要炸毛只要躁动,半柱香后便能熄灭一切狂暴暴雨。
也确实管用,白欢脑门与手背上的青筋逐渐散去,被怒火占据的脑海慢慢有能力去思考,眸子里的扭曲也恢复如常。
揉着眉心:“抱歉,我自个活活把自己给气炸了……”
北泠忍着笑:“冷却下来了吗?”
见她点头,搂着她朝茗院走:“真棒,且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十分钟后,白欢顶着一头湿法走到塌上坐下,任由北泠给她擦着脑袋,拖着下巴沉沉道:“给我一个能去杀傻逼的日子。”
她的能量枪已饥渴难耐!
赶紧干,干完立马带着老北鼻火速消失,再不想看见某张愚蠢的脸!
“快了。”
“有什么计划?”
北哥早八百年就知他哥隐藏性格,在涉足朝堂时怕就有预料到今日情况,定早做好了被架空权利后,怎样让北容上位与咋搞死北铎的筹谋。
“风雨不够大,且等造成涝灾之势,再去实施也不急。”
白欢也没多问,没好气道:“你哥对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说狠也够狠,还以为今天只是一个小炮弹,怎想乌古古直接来了一导弹,连王府家将都给炸得片甲不留。
却又没彻彻底底的撕破脸,留有御贤亲王的封号,没封府没禁足,也没强制性收回凤鸣剑。
“他做这些到底是在一时“叛逆任性”,还是想徐徐图之,日后一点点地置你于死地?”
北泠直接道:“积压在心里的东西一但破土而出,便永无法回去了。”
不过,他只是在嫉妒,怨恨,不甘,“未想置我于死地,包括北铎。”
白欢明白了:“就想收回你所有权利,他自个当家做主,告诉世人——看,没有他御贤亲王朕依旧可稳固凤鸣,是这么个意思吧?”
“是。”
白欢啧了声:“说到底,这不就是人到中年在任性?”
不是她看不起北政,依靠北哥震慑其他国与朝堂十五年,一但这根让人忌惮的柱子断了,瞧好吧,内忧外患会以铺天盖地之势滚滚而来。
他自个能处理好这些,她名字倒着写。
——拿万万千百姓的和平去承担他自个儿的负面情绪,这乌古古的不是任性是什么?
“啧,指不定北铎那逼会怎样趁机火上浇油。”
北泠将发擦干,继而拿梳子轻缓地梳着长发:“越厉害越好。”
白欢一时没咂摸出味来,细细分析开来——以如今北政的脾性,他定不会再全然信北铎,若是北铎带领犬马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肆弹劾御贤亲王诸多事,搅弄朝堂风云,会让想建功立业表现自己的北政怎么想呢?
无非会导致其愤怒,雷霆交加地去处理触他霉头的人。
从今天在御书房北铎的表情来看,他已不想在伪装卑躬屈膝,要开始正面刚皇帝。
白欢恍然大悟,终明白老北鼻口中的风雨太小是指什么了!
还有,右相梁王可是有昏庸先祖颁布旨令保身,确实是没办法动的,可事事没有万一,如果被气得失去理智的皇帝砍去了头呢?
一个违反先祖旨令的不肖子孙,还如何能继续称帝?
老北鼻花十年让凤鸣崛起只是第一步计划。
第二步一石二鸟,除毒瘤与扶北容。
从涉足朝堂开始,接连砍去三部尚书,让皇帝再压不住嫉妒脾性,开始发难于他,又逼得梁王与皇帝正面刚,因失去权利的他从而让皇、王矛盾持续激化。
最后无论皇帝是否杀之梁王,在乱世风雨中,只要梁王死了,谁都会认为是皇帝所为,那么,离北容继位还远吗?!
嘶……忽然间一点气都生不起来了。
北泠只凭她一个细微动作便能猜出她想要什么,更别提此刻丰富多彩,只差把心里话写在脸上的表情了。
熟稔地将一半头发握在手里,慢条斯理地一点点卷成一团,拿红绳细细绑着。
先前的计划确实是如此,而在他家猫来了后,他那些不好的一面没被她看到前,他惶恐日后被她知晓会觉他机关算尽无情阴狠,便丢弃了嫁祸计划。
亲亲她的脸:“最后计划已作废。”
“那换成啥了?”
北泠将白玉簪插好,环着她的腰:“得请宝宝帮忙了。”
如今知道无论他怎样使手段她都不会离开他后,也不想再继续原先极端计划,因此时这个更为妥帖一些,也较为全他皇兄颜面。
白欢觉得这句话犹如天籁,双指并起在眉角飞了一下:“义不容辞!”
她迫不及待道:“那咱现在要做啥?”
北泠放平她,暗着眸子嘴角一弯:“自是跟宝宝培养感情。”
语毕,攻起根本没有防备的口,搅着柔软抵死缠绵。
白欢:“……宝贝儿,你没感觉咱俩最近感情培养的太多了吗?”
“多吗?我觉得没有。”
想吃肉的心理随着得知她喜欢他日益渐增,却不能不可以去吃,若不喝点肉汤舒缓,不是圣人有七情六欲的北玄玉觉得根本不用等蛇罗毒发作,会提前一步憋死在做鬼也风流的渴望上。
对上那双狐疑的眼,悠悠道:“终是厌烦了?”
“说什么呢宝贝儿,就是怕你累着,毕竟你在上我在下。”
北泠吐出一口无力忍耐的气儿,她可真是撩人不自知,“宝宝,你可知男人永没有累这个字?”
白欢挑衅地一挑眉稍:“是吗?”
话不多说,北玄玉用实际行动让这只总在作死路上百折不挠的猫,见识到了何为残忍二字。
到快接近晚膳时,因着北泠不在,琳琅担忧地走过来:“姐姐,你的嘴是受伤了还是吃辣吃多了?怎肿如腊肠一样?”
自作自受的白女士根本没办法去接这句话,只能默默地转移话题:“弟弟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琳琅迷茫道:“说什么呀?”
“……这孩子。”白欢将怀里的小白递给琳琅,“你俩玩一会,我要找弟弟聊聊。”
王府一瞬萧条,没有家将防控,指不定会别有用心之人趁机搞事,李鑫正在安排寥寥无几的暗卫巡防一事,突见他白姐朝他走来。
“弟弟,你怎么回事?”
第两百九十四章 风起雨下
李鑫摸不着头脑道:“王妃,属下怎么啦?”
“不是说好的回来求娶我家小琳琅吗,咋没动静了?”
李鑫默了默,无力道:“王府突遭变故,不知风云何时消除,属下…属下……想先让小琳琅等段时间。”
在所有人眼里,是御贤亲王突让皇帝心生不悦与忌惮,导致权利被收回,殊不知一切都是老北鼻计划之中。
白欢也不好去跟他们多说什么:“所以要赶紧来点喜事去去晦气啊。天塌下来还有你家爷跟我扛着呢,你不用担心那些,顾好你跟琳琅的小家就好。”
“可是……”
“没有可是。”白欢来了一剂猛药,“再不去小琳琅就要被人抢跑了。”
李鑫虎躯一震:“王妃此话怎讲?有有有其他人心悦小琳琅?”
白欢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结婚这种事还能等的吗?”
李鑫撒开丫子往茗院跑,跑到中途又返回来,猛吸一口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属下还有一个难关未被攻克,自今日起属下要闭关克服障碍,待属下出来时再无所畏惧,彼时才有资格去求娶小琳琅!”
白欢竖大拇指:“弟弟,真男人!”
李鑫快速安排完暗卫,一阵风似的刮出王府,挑了家齐全的殡葬店,忍着晕厥的欲望,将买好的东西悉数拉回王府,学着白欢的样儿将房间布置成灵堂,继而开始长达七天的地狱之旅。
北玄玉掐着点来用晚膳,一看那腊肠嘴别有一股成就感,接过白欢递来的筷子,贴心道:“莫要吃辣,否则易肿上加肿。”
白欢一呛:“闭嘴,吃饭!”
刚吃到一半,大厅门“砰”的一声被推开,葛覃两眼闪烁着泪花,举起白欢的手:“兄弟,你是我亲哥!!”
白欢一挑眉稍:“值不值得一顿饭?”
“兄弟,明天稻香园走起!”别说一顿饭了,葛覃恨不得给她兄弟献上膝盖。
就在刚才,圆圆支支吾吾地说要她聊一聊,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要一刀两断的节奏,葛覃心如死灰的去了,如一个即将等待砍头的死刑犯。
谁知,忽然峰回路转一夜桃花开,她家向来羞涩的圆圆,竟红着脸与她表明了一盏茶的心意,最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