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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欢来了后,计划便在皇、王相斗后拐了一个弯儿,篡改殷国急报,做出出都城的假象,逼得北铎无所顾忌地去反,顺理成章地除去他。
继而,再逼迫帝王拟一封退位圣旨,或代劳也可。
他本是如此打算的,可忽然间,不知是对着眼前落魄帝王起了恻隐之心,还是那方太阳已在不知不觉间,让他薄凉的心温热了几分。
他发觉一时竟做不到。
缓缓解开上衣,从肩膀处狰狞蔓延至心脏位置的蛇罗毒,已不到半指距离。
“皇兄,自征战不久,我便中了毒,待毒线蔓延至心脏处,我便……我已时日无多,无法再护凤鸣,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北容登基后,助他稳固好一切。”
狰狞可怖的蛇罗毒,却仿佛是一击亮光,倏地驱散帝王心里的黑雾,那双眼里的嫉妒如潮水般褪去。
他颤抖着胳膊,扶着桌角站起来,胳膊一软险些跌倒。
腿仿佛千斤重,只几十步的距离他走了几分钟才到,到跟前时泪已聚集成水柱。
模糊不清的眼看了好一会毒线,才歇斯底里地喊:“传太医!北容,传太医!!”
北泠扯了扯嘴角,喃喃道:“无解药。”
帝王双手死死拽着他的里衣,颤抖着唇:“为何……不说?”
头发已半白的头抵在北泠身上,刚好对着蛇罗毒的位置,狠狠地撞着:“为何不说,你为何不与皇兄说啊小九儿……”
第三百一十六章 逮到假皇帝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硬要加一个时间,约是从那把凤鸣剑出世开始,帝王心里便生出了一股不平衡落差感。
起初淡的很,随之北泠挂帅而征,捷报一封接着一封的抵达都城,被浇灌的愈来愈厚。
他不敢去直面这份见不得光的黑暗,将之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某块角落。
经历长达十五年的发酵,已饱胀成他无法控制的程度,终在今年彻底爆开。
却又在此时此刻因北泠的一段话,那些腐蚀身心的恨,无法磨灭的怨,一切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痛哭哀嚎的帝王,不停地在心里反问自己,他这十几年究竟在恨什么?
恨一个以命换得凤鸣周全的人?
恨一个行将就木的人?
恨一个为了不让他们担忧,到死前才说出自己枯木已朽的人?
一瞬清明后,才发现他恨得有多可笑,有多悲哀,有多混账。
在那句痛苦的质问过后,嗓子仿佛卡进了一把刀,每呼吸一下疼得骨头都在发颤,满喉的血腥味仿佛一个无形的盾,堵住他所有想开口的话,教他再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终于,那口翻涌的腥甜一路嘶吼至喉间,喷洒在那快要侵蚀心脏的蛇罗毒上,红的触目,黑的惊心。
“皇兄!”
帝王也不去擦血,任那粘稠的血滴从唇边滴在地上,洒落一处处血烟。
藏在白发间的乌发,好似他的恨,一丝丝悄无声息的变白,又好似他迟来的清醒悔恨,不过转眼便已满头白发,再寻不到一丝乌丝。
那双向来无波无澜的清冷眸子,仿若掷下一枚巨石,掀起呼啸的涟漪:“皇兄!”
帝王抬起凹陷的眼,说一句嘴边的血掉一滴:“小九儿,皇兄,皇兄对不起你,皇兄对不起你……”
这三个颤抖的字,帝王一直想从他口中求得,却就这般给了他,一瞬间,北泠被勾起了几点小时的恍惚回忆。
那时父皇尚且康健,几个皇子便以开始争权夺势,火不出意外地波及到他身,那时他无所欲求,被算计也好,被责难也罢,随他们而去。
甚少与人动怒的皇兄,得知此事勃然大怒,找上那名皇子,险些将皇子府砸了。
实际上不止一次,无数次地将他护在羽翼下,挡住一切风云战火。
而这颗如死潭般薄凉的心,无论皇兄再如何给他温热,都无法回应之几分去。
包括之后他揽下责任,冰冷地筹谋着一件件机关算尽,甚至到今天之前,都无动于衷着。
此时此刻,他看着眼前满头白发,混沌中才迟来的爬出一角清醒,不是皇兄对不起他,而是,“皇兄,对不起。”
他亏欠他的何止一句道歉,何止一点温热,而是足足三十年的亲情。
那颗心再无法像死水般沉寂,将拽着他里衣的帝王揽在怀里,一句一句说着:“对不起皇兄。”
御书房外的某个深坑里,北容肿成猪头的脸被葛覃毫无章法裹成了包子,只留一双眼,时而望望御书房。
扒开一点布,露出一双香肠嘴,不免担忧:“父皇不会打皇兄吧?”
以皇叔被砸都无动于衷来看,若父皇暴起砍他刺他该如何是好?
葛覃一怔,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北容越想越坐不住,颤颤巍巍地起身:“我去看看。”
还没等葛覃制止,太子殿下便“扑通”一声就地摔倒,溅起一片坑里的水花。
葛覃:“……太子殿下,您这破烂身体彼时去了是跟着一块挨打?
摁着一块土块起身,“我去看看。”
还没从坑里爬出去,已被炸成残垣断壁,只能说是废墟的宫门口,从雨中驶来一队人马。
悬浮空中的黑红铁疙瘩十分扎眼,更引人注目的是被铁疙瘩拎着衣领,横在空中的那角龙袍。
坑里的二人一下子来了精神。
北容抖着手攀在泥泞中,奈何身如棉絮爬了半天都爬不出来,还是被葛覃一下子拎起来,放在了只一脚宽的坑沿上。
那边,从刚步入甬道就发现远方不对劲的尚古与白甲御,越走越骇目惊心,直到切身处地看着活似经历过地震一样的御书房,一双双眼窒息到极点。
愣了几瞬,凌乱的视线精准投向罪魁祸首。
拆迁队长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不用我赔吧?”
赔……还真乌古古的赔不起。
这是赔不赔的问题吗?一个铁疙瘩便能制造出惨绝人寰的地震,这是天方夜谭、事关乎生命的问题啊!
白甲御倒抽凉气,齐齐远离冰冷铁疙瘩,生怕她暴起被误伤。
白欢看出了他们的忌惮,摆摆手:“放心,我家红红可乖了,叫她做啥她做啥,来,红红跳个舞给大家助助兴。”
尚古,上百白甲御:“……”
可乖可乖的红红在应了句“是,主人”后,就悬浮于空中跳了起来,凭那姿势来看……应该可能大概是霹雳舞。
随着机械身体扭动,“咔吱咔吱”的机械声撞击一颗颗无言以对的心。
跳得动作很努力,就是吧,跟被操控的玩偶人一样极为僵硬,惨不忍睹的滑稽效果在一张张复杂的脸上胡乱地拍。
却因丧心病狂的主人的命令,还不得不跳,看起来无助心酸又弱小。
尚古捂脸:“王妃,您且就放过她吧……”
白欢打了个响指,红红倏地停止跳动,一只胳膊放在腿边,一只举着因她的扭动在空中左摇右晃的“水草”。
满脸阴郁的北铎手脚被捆起来,被雨水打湿的头发仿佛贞子般披在脸前,一晃一晃的,真如水草般慎人。
而藏在头发下鼻青脸肿的脸,受伤程度比北容都不遑多让,一看就知已被一只无法控制的铁拳提前关照过。
说来也是巧了,在白欢启动二级猎杀模式后,面对数万人跟菜一样被切割,这已毫无还手之力的绝境,北铎再愤恨再不甘也于事无补,只能当即被几个轻功好的黑甲御架着逃跑。
想从南门不远处的护城河坐船开溜,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处处充满着刺激,就是如此惊喜地跟在南门寻黑甲御的尚古遇到了个对着。
等白欢被小红带着来到发热源目的地,都不用她出手,北铎就被绑成一颗粽子。
尚古他们因忌惮先祖皇令不敢动他,而那只早已饥渴难耐的肉拳却无所顾忌。
一拳一拳下去,每一拳带起的四渐鲜血,看的尚古他们畅快无比。
身披九爪龙袍的假皇帝,在铁拳下,疼晕又被疼醒,反复如此十几次,肉拳才停止砸他的脸。
…………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昨天把北泠与白欢的称呼搞错了,皇叔皇婶写成了皇兄皇嫂…我大概是个智障,本站已纠错,至于其他网站会晚一点刷新…以后我会注意。(?ó﹏ò?)
第三百一十七章 毒瘤除去
白欢单手拽着小红胳膊,在空中越过一个个深坑,飞到朝她挥手的北容二人跟前。
二人扒在小红腿上,稳稳落在御书房门前。
白欢拽住北铎衣领,扔垃圾一样甩在地上,一边踹一边朝里望:“我家宝贝儿在里面?”
葛覃心痒的不行,忍不住上去补了两脚:“在里面,兄弟,你要么进去看看?”
话落,里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北容忙看去,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皇叔完好无损。
更出乎意料的是,且不知二人聊了什么,明明关系已破碎的二人,父皇却是被皇叔搀扶着出来的,好似一朝又修复如初。
反倒是他的父皇,短短半柱香便完全白了头,北容颤颤巍巍地跑过去:“父皇……”
北政没什么力气地挥挥手,凹陷沧桑的眼投到北铎身上,迟来的钝痛情绪席卷全身。
他就这般不是滋味地盯着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经此不到一天连续惊天事故,在帝王所有负面情绪土崩瓦解后,心性一瞬好似成长、释然、看开了许多。
最后也只轻声一叹:“梁王,你还有何想说的?”
他已恨不起他的小九儿,同样的因那份释然、放下,梁王带给他的一切仇恨也随之烟消云散。
北铎倒是想说,奈何被一只不想再听他废话的炸毛猫,用爪子活活打碎了他的下颌,动一下都钻心剧痛。
他如死狗般趴在地上,身上披着为之筹谋算计几十年的假皮,被湿法遮挡的脸,只露出两个爬满红血丝,如厉鬼像毒蛇阴鸷的眼珠子,死死盯着帝王,与搀扶着他的北泠。
嘴里不甘的呜咽声,仿佛临死前的恶毒诅咒。
那张肿脸隐约可窥探出的表情,更如厉鬼般狰狞鬼魅。
他一句话都无法说出,但光看那怨恨到能化为实质黑烟的戾气,那双快要脱出眼眶的凶残眼,以及桀桀嘶鸣的呜咽声,任谁都听到了他心里话。
个高人胆大的葛覃,起了一层层鸡皮疙瘩,心里凉气涓涓不断地冒,有股被厉鬼盯上,不日取她头脑的惊悚感。
而以突破自己障碍,任神任鬼毫无惧怕的猫,怎么看那身龙袍不爽,抬起利爪就给撕了个粉碎。
更为丧家犬添几分狼狈。
北泠拔出凤鸣剑,北政眸子一动,几分不舍涌于嘴边:“小九儿,便罢了吧?”
这许久不曾听到的三个字,让所有人都虎躯一震,谁都无法再控制住表情管理,唰的一下看过去。
更惊悚的来了。
只见那个向来冷漠无情的人,带着点对哥哥的撒娇意味,开口道:“皇兄,我没向你讨过什么,此时我想讨。”
三人:“……”
什么个情况??
这北铎还没死,还没化为厉鬼找无情冷脸索命,怎就鬼上身了?
北政正想开口先祖皇令,便见手上多了一把剑:“剩余我会处理。”
那只不用白欢暖,便自己热起来的手,覆住帝王的手,带着他缓缓对准睚眦欲裂凶残呜咽的人,狠狠砍下他的脑袋。
将帝王被踩碎的威严,一点一点地拾了起来。
面目狰狞的头颅掉落在尸体旁边,顺着被白欢炸出来的倾斜坡度,一路滚到了泥巴沟里。
几片残破的假皮被风吹起,在天上打着卷儿,飞过御书房房顶,在高空俯瞰了会遍地尸体的皇宫,缓缓下落,盖在那张可怖怨恨,至死都毫无一点儿悔改之意的眼睛上。
犬马遍布上至都城,下至地方洲,搅弄风云几十年,凤鸣史上权利最顶峰的右相梁王,这颗将凤鸣腐蚀殆尽的毒瘤,终死在了凤鸣剑下。
与之一同丧命的还有那满皇宫的爪牙。
下了几个月的雨,在这一刻突然停止淅沥,天边升起一抹亮光,笼罩在都城顶上的黑云也一朝散尽。
彻底宣告北铎时代逝去。
北容嘴一撅就想哭,眼泪还没成型,眼前递来一把染血的凤鸣剑。
北容一怔:“皇叔?”
北泠道:“剑在我手已无用处,此后交接于你。”
“怎会……”
反驳的话在看到那双无情冷眼时,登时被吓得吞没腹中。
北容将脏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深吸一口气,弯腰双手接下这份沉甸甸的责任。
北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