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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鸣珂嫣然一笑,想问二表哥何以碰巧现身于此,偏生目下的“长公主”不能多言,她迟疑半晌,粉唇微启:“好巧?”
霍睿言猜出她所念:“今日到城外办事,恰巧路过。游园会的场地,长公主是否满意?”
宋鸣珂颔首而笑,眼底的寂寥浓重了几分。
霍睿言见状,知她未能达成心愿,温言道:“晏晏,莫着急,你近年少与朝臣千金往来,未必能一下熟络,假以时日,会好的。”
宋鸣珂眼眶一热,嘴角挤出无甚欢愉的笑,轻轻应道:“嗯”。
二人傻傻立在原地,相视片刻,各自忸怩。
霍睿言难得遇到恢复女子装束的她,自是不会放过良机。他环顾四周,薄唇扬起:“长公主车马劳顿,兴许有些气闷,不如……到林子里散散步?”
宋鸣珂已非当年欢蹦乱跳的稚龄公主,既是待嫁之龄,原本不该与他孤男寡女共处。
但她平日常以皇帝身份跟霍睿言接触惯了,又正需排解苦闷,未作犹豫,欣然点头。
当下,领了裁梅与纫竹两名宫人,她随霍睿言缓步走向绿肥红瘦的花林。
这一带景致寻常,幸而花木香气渗人心脾。
触目所及,恬静怡人,提醒她,曾有过与他漫步林间的时刻——永熙元年春,二表哥本要北行,被她在树林中的一番话,硬生生留在身边三年有余。
前世,霍家父子同心,力挽狂澜;今生,霍家兄弟常驻京城,霍浩倡少了左膀右臂,或多或少会对边关的局势产生影响吧?
这问题早在前两年已根植于她心底,眼前似曾相识的场景勾出隐忧后,思虑越发深沉。
霍睿言与她并行,无从辨别她眉梢的忧色与眸光的凝重,究竟源自千金们的小聚会,或另有烦难之事。
她又成了晏晏,是个容颜绝色的小丫头,而且是他极少碰面的小表妹。
该说哪个话题,才能缓解此刻的沉默?
渐行渐远,绵长缄默中,他摸出怀中的一长约四寸的小木盒。
“……?”宋鸣珂垂目觑向他宽大掌心托住的木盒,云朵标记的极为眼熟,“这……给我?”
他耳根泛红,笑容霎时间变得腼腆。
若宋鸣珂没记错,这是他头一回亲自送东西给“晏晏”。
从小到大,他们兄弟每次请宋显琛转交,而宋显琛受二人所托,未曾详述来由。
近年,霍睿言私下做的小闲章、小雕刻、小玩物……乃至从千里之外赶回时搜集的各地土壤,赠予对象,是她的兄长宋显琛。
即便她已下定决心据为己有。
此时此刻,二表哥缘何主动拿出小礼物?真的是……碰巧路过?怎么感觉是有备而来?
接过盒子,抽开木盖,如她所料,内里整齐排列着各色花形酥心糖,颗颗精致,看着已教人心甜。
她玉指纤纤,拈起一块粉色的,放入口中,酥松口感,令她心情大大好转。
“给。”她停下脚步,将盒子递向二表哥,示意他同吃。
霍睿言随之驻足,被她清亮水眸一扫,差点没忍住手拿上一颗。
悄然把手回收,他莞尔笑道:“二表哥是大人了,不吃糖,你留着慢慢吃。”
宋鸣珂明眸急急瞪了他一眼,小嘴撅起,腮帮子微鼓。
当她小孩子?她早就长大了!算上前世活着的年月,比他还年长呢!
霍睿言捕获了她的忿忿不平,清俊容颜笑意泛滥,眼神温柔得如掺了蜜,沉嗓似浓酒甘醇,如清茶幽冽。
“晏晏,不论你年岁再长,依然是我心目中的小公主。”
——自始至终都是。
宋鸣珂深觉自己的心便如嘴里那颗糖,酥甜温热,快要化为一滩蜜浆。
唉……没想到,二表哥竟有说甜言蜜语之时。
他深邃眼眸中的怯赧之情,并不比她少。
大抵觉得此言稍稍超出表兄妹该有的熟悉程度,他清了清嗓子,改口问:“好吃吗?”
“嗯。”
就是……太甜了。
“以后,我托人多给你捎。”霍睿言禁不住笑意舒展。
宋鸣珂连忙摇头。
他托付之人,九成是假冒皇帝的她。她断然不可能把糖交给北山上的“长公主”。
霍睿言狐疑:“为何不?”
“胖。”她言简意赅。
“傻丫头,你太瘦,不怕的。”
他俊朗笑貌似暖阳含月华,使得覆盖山川草木的瑰丽金芒都淡去华彩。
眼光相接的刹那,他清朗长眸中隐然有火焰灼烧。
她心如鹿撞,暗自磨牙。
这二表哥!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干嘛……笑得这般甜腻?
不许再笑!万一哪天,她忍不住……把他当成糖给吃掉……
她被自己无端冒出奇思异想惊到,顿时绯脸欲燃,匆匆把装糖的木盒往他手里一塞,提裙转身便跑。
霍睿言半点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是“傻丫头”还是“太瘦”把她给惹恼了,急忙追上。
宋鸣珂见他追来,往日假装男子时的疏朗豪爽如云散消散,羞怯之下,脚步仓促且凌乱。
“晏晏……小心!”霍睿言本可施展轻功将她拦下,却怕真惹恼了她,只得紧随在后。
落后在半丈外的裁梅与纫竹,被他们表兄妹的追逐搞糊涂了。
她们素知长公主代兄继位后,与霍睿言交情极好。方才无语言冲突,突如其来跑开,是为甩开下人?
二人互望一眼,提步欲追,又心照地放慢速度。
宋鸣珂自知平白无故乱跑有失体统,可对于外界而言,她本该是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
奔出十余丈,她骤然回望,见二表哥亦步亦趋追来,一脸惶恐焦灼,似是怕得罪了她似的,就算御前也不至于如此谨慎。
她微感慌乱,糟糕!
该不会给他留下“刁钻任性、目中无人”的不良印象吧?
霍睿言瞧出她有停顿意向,悄声问:“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
宋鸣珂强作镇定,缓下步伐,纠结如何回答,小手不经意拧着褙子上的银丝系带。
他小心翼翼步近,唇畔噙笑:“你上回……可不这样。”
宋鸣珂勉力回想,总算记起,去年夏天在奔龙山行宫中,她曾让二表哥送太后和“长公主”回殿阁。
完了!她只道兄长无法言语,压根儿没去核实过“长公主”和二表哥说过什么。
眼下胡猜也没用,唯有装傻充愣,“我、我……不记得了。”
霍睿言当然知晓内情——宋显琛绝不会把恶作剧告知妹妹。
他原想逗逗她,却怕她误会自己轻薄,遂温声道:“无妨,我记得。”
宋鸣珂好奇,又不便追问,只好嘟了嘟嘴,百无聊赖踢着脚边的碎石。
霍睿言猜想她没动怒,逐渐放下心头大石。
慢悠悠走了一段路,漫无目的,暗涌流动间,他们惊觉裁梅与纫竹没了踪影,只剩下彼此二人,登时脸红心跳。
毕竟,往昔同处,她是“表弟”,而非表妹。
宋鸣珂不介意与他多逗留一阵,但作为鲜少与二表哥相处的长公主,不该过分放纵。
“回去了。”她边小声说了一句,边自顾转身往回走。
“好。”霍睿言努力掩饰失望,默默跟随。
冷不防她走得急,一脚踩在卵石上,身子不由自主向后倒,正正落入他坚实的怀中。
她惊慌失措,正要站直,无奈情急之下腿脚发软,竟扭到了。
“嘶……”
霍睿言顾不上所谓的“男女大防”,赶紧伸手托住她,连声问:“伤到了?没事吧?疼不疼?”
“没……”宋鸣珂只轻崴了一下,自觉不严重。
借他之力重新站起,她试着迈步,顿觉脚踝处蔓生痛感。
霍睿言素来观察入微,即刻捕捉到她眉心的轻微一拧,关切地道:“别逞强!先缓一缓。”
宋鸣珂心中的着急有如烈马奔腾。
不能耽搁太久,宫里还有“龙体欠安”的兄长等着她回去顶替。
她咬紧牙关,一瘸一拐,硬撑着走了两步,遭霍睿言展臂阻挠。
只听得他低沉醇嗓如沾了露水的花瓣,带着濡湿与温热,悄悄落向她耳畔,烫红了她的耳尖,如柔指撩拨起紧绷的心弦。
良久,她于辨认出,他半含劝慰、半含诱哄的一句话是——
“我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二表哥:晏晏,我很甜,快吃掉我吧!要不,反过来也成。
第六十六章 。。。
西移日影金光和暖;勾出桃林新芽嫩叶深浅不一。
轻风摇曳着层层叠叠的花红叶绿,抖落无数粉瓣;辗转而下;轻轻飘在宋鸣珂的发梢之上。
霍睿言自然而然抬手,细致为她拈下。
桃花雨的悉悉索索;莺啼的啾啾唧唧,在此瞬息间停滞;一如宋鸣珂的心跳。
霍睿言提出建议后;目光柔柔直视她俏丽的容颜,期待中混杂了闪躲;静心等候她允准或拒绝。
她……没听到?
可依照那娇颜淡抹的红云来看;她理当听见了的。
不说话;不点头;不摇头,到底是同意,还是抗拒?
霍睿言摩挲双手;惊觉手心竟渗出薄汗,与高手过招或是科举考试,都没这般紧张过。
再说,又不是头一回抱她……为何拘谨到这程度?
他一咬下唇;口吻潜藏坚定;“你不作推拒,我便当你应允了。”
宋鸣珂檀唇翕动,尚未答话;身子已被凌空抱起。
“……”
平素规规矩矩的二表哥居然……胆敢自作主张?
她愠中带喜,犹自揣摩,是否因她此刻是长公主而非九五至尊的皇帝,外表看上去柔善,以至于激发了他的男子气概和保护欲望?
热流自触碰的躯体蔓延至全身,即使双方明里暗里有过无数次亲密接触,但清醒地以真实面目相对的,却是第一次。
独特的男性气息入侵鼻腔,沁入体内,催生她喉底的燥动。
她烧着耳朵,终究舍不得拒绝这熟悉且温暖的怀抱,干脆稳当当靠牢他。
察觉到她的顺从,霍睿言仿佛听到如擂心跳夹杂了花开的声音,令他不自觉翘起唇角。
幸好她羞得根本没勇气抬头。
他双手拥着柔软娇躯,意识到她比去年长高了,但依旧轻飘飘的,宛若无骨。
想抱得紧些,又生怕一不小心捏碎了。
一步步沿来时方向慢行,他垂眸睨向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偷笑低语:“的确很瘦。”
宋鸣珂第一反应是转脸,埋在他胸前。
只闷了极短的一会儿,她抬起无处安放的玉手,握成小粉拳,羞恼地砸向他胸口。
没砸两下,改而抓住他的前襟。
殊不知,冰肌玉骨的小手随意轻抓,已能将人牢牢攫住。
长睫颤抖,粉唇微抿,勾得人心猿意马。
霍睿言被这份娇羞的小女儿情态搅得心乱,双腿如灌了糖浆,几乎难以前行。
为压制低头亲她一口的冲动,他调整呼吸,换了个话题。
“晏晏,你对小时候的记忆,最早追溯到几时?”
宋鸣珂沉溺于悸动中,因他这话而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亮出五个手指头。
“四岁时说的话,记不得了?”他语气透出寥落感。
宋鸣珂糊涂了——四岁?她说过什么?
霍睿言从她的茫然中读懂了她的心思,笑得怅然:“可惜。”
宋鸣珂本想再问,然而她不便多说,静默间,受持久的亲密影响,好奇心略微减淡,忐忑之意更浓。
二表哥……他亲口说过,视她为妹子。
想来,他对“皇帝”和长公主,并无本质上的区别。这些小小的肢体接触,大抵只源于兄弟妹间的爱罢了。
她不能胡思乱想。
想到此处,她收敛神思,然则跌宕起伏的心,恰如翻飞花瓣,纠缠于这四月和风里,纷纷乱乱,数不清,理还乱。
…………
九重宫阙,十里楼台,共沐云间万丈金光。
康和宫寝殿内,烛火熠熠,并非龙体欠安的氛围。
宋显琛身穿精工刺绣的九龙绯袍,坐在书案前翻阅妹妹晨起批复的奏折,余桐则在一旁添灯研墨相协。
为储君时,宋显琛此前亦曾随先帝同览朝臣的奏章,但阔别数年,明明拿捏着本该由他去处理的折子,他的手却微微颤抖。
随手抽起一份由琼州知府上呈的奏折,本想看看是否有关于李太医的消息,未料摊开只有一句话——进奏琼州土产椰子五车。
“……?”宋显琛狐疑望向余桐。
余桐见状,探头一观,笑道:“长公主让人北运的,说是美容养颜,且……且和霍家二公子开玩笑……”
宋显琛莫名其妙,唇角微勾,暗笑妹妹果真与二表哥更熟络些。
翻了几本已批阅过、没来得及送出的奏折,有各地的下雨量奏报、米价涨跌、某地流寇作乱情况,间或掺杂一些无关紧要的闲事,如某处老人拾金不昧、某处闹鬼、某处发明了新菜式